第26章 珍奇满目2

3

高高山上一丘田，

郎半边来姐半边；

郎的半边种甘草，

姐的半边种黄连，

苦的苦来甜的甜。

这是一首流传在土家族地区的五句子山歌，歌中唱的“一丘田”在哪里呢？自然是没有定准的。但在利川的许多地方，比如福宝山，谋道，箭竹溪，到处都能见到歌中所唱的黄连和生长着黄连的田土。

黄连属毛茛科，多年生草本，为名贵传统道地中药材，早在2000年前就已入药用。最早记载黄连的医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中将黄连列为中药中之上品，说它性寒味苦，具有泻火、燥湿、解毒、清热之功效，主治消化不良、止泻、止腹痛，治肠炎、明目、烧伤等，是医治痢疾和肠炎的特效药。随着中医药研究的不断深入，黄连的用途也被不断扩充延展，在医疗上用途十分广泛。

因黄连喜冷凉，不耐炎热，只适宜生长在1000--2000米的山地密林中或山谷阴凉处。利川大部分地区为高山、二高山，平均海拨1000米以上，恰好为黄连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自古以来就是黄连的重要产地。利川古属施南府，唐宋史书都有“施州贡黄连”的记载，说明黄连的栽培历史和作为传统道地中药材历史由来已久。

纵览利川的山山岭岭、沟沟岔岔，在过去悠远的岁月里，那茂密的森林中，阴凉的山湾处，到处都生长着一丛丛野生黄连。《神农本草经》等古代医药典籍中记述的黄连，正是指的野生连。由于生长条件的局限，产量有限，加之随着人们对黄连的认知水平的提高、黄连用途的扩展和需求量的日益增大，野生黄连难以满足人们的需要。于是人工种植黄连便应运而生。据考证，利川栽种黄连已有300多年历史。1976年，利川就被确定为全国黄连基地。2004年12月，国家质检总局发布公告，对利川黄连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

利川黄连属南岸味连，茎叶状如芹菜，根茎形似鸡爪，所以又称“鸡爪连”，是黄连中的名贵品种。光绪年间的《利川县志》记载：“黄连，邑产最多，似鸡脚者良”。因其药用性能上佳，一直享有很高声誉。

利川人靠种黄连增加收入，从苦味的黄连中品尝到了甜头。在他们的心中，有一个人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在很长时期内，人们种植黄连，一直是采用的搭架遮荫的办法。那样不仅需要占用好田好土，而且要大量砍伐森林，浪费木材，还容易造成水土流失，对生态环境破坏很大，有时甚至是得不偿失。1958年，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用植物研究所的徐锦堂教授来到利川福宝山，利用那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人们栽种黄连的良好基础，开始研究试验新的栽培方法。经过为期8年的艰苦探索，终于摸索出一套科学的“林下栽连技术”。这套技术的试验成功和推广应用，既提高了黄连种子的萌发率，又有效地解决了遮荫问题，实现了林药双收的目标。因为这一技术的试验成功和推广应用，徐锦堂教授也赢得了利川人民的深深敬重，被誉为“黄连之圣”。

黄连可谓浑身是宝，除根茎入药外，其它部分也可药用，所以在利川有“上卖青山一杷伞，下卖黄土一寸金”之说。在调整农村产业结构的时候，利川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大力种植黄连，产品内销全国，远销美、法、德、英、日等国。为进一步提升附加值，利川通过招商引资，吸引投资商在利川组建香连药业公司，以利川黄连为主要原料生产系列中成药，香连片、六味地黄丸、左金丸、感冒冲剂等几十个品种倍受消费者欢迎，产品畅销国内外。

为了纪念徐锦堂教授的研究成果和对利川人民脱贫致富所做出的重大贡献，2003年9月，利川市人民政府还特地为徐教授塑汉白玉雕像一座，立于利川城东现香连药业公司大门前。

4

2004年，组织上安排我到省委党校参加“县市委书记培训班”学习，一次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提到巴楚文化的融合问题，并具体举出一个例子，说是在湖北江陵一带出土的文物中有不少漆器，虽历经两千多年，色彩依然鲜艳，那些漆器是用一种叫坝漆的生漆漆成的，而那种坝漆就出产于鄂西的利川。

对于坝漆，我是有所了解的。坝漆主产于利川的毛坝乡，因地而名。其实虽是因毛坝得名，但坝漆的分布并不只在毛坝那个地方，与毛坝相邻的利川沙溪、咸丰活龙坪、清坪等地都产坝漆。那样一个小地方出产的生漆，能在全国甚至全球都那么有名，的确是因为它有些非同寻常处的。坝漆的主要特点，就是漆质浓厚、色泽光亮、气味芬芳、含水量少、附着力强、燥性好，漆酚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些特点和指标，是其他地方的生漆所难以企及的。用现在的话说，是上佳的绿色环保生态涂料。

利川的坝漆，生产和使用的历史都十分悠久。早在清顺治年间，利川就开始大面积种植漆树；光绪年间，坝漆就行销全国，并出口日本、越南等国，受到国内外客商的高度赞誉和消费者的欢迎。有诗赞曰：“坝漆清如油，照见美人头；摇起虎斑色，提起钓鱼钩”。日本生漆专家评价道：“白雾转红云，芳香味奇特；世界称美妙，品质超全球”。1952年，政务院总理周恩来曾亲笔题写了一面“坝漆名冠全球”的锦旗，称利川是“坝漆之乡”。

坝漆被广泛应用于漆刷土家姑娘的嫁妆，制作竹木工艺品和碗筷等餐具、茶具、酒具等。坝漆漆成的各种器具，不仅具有极强的耐酸碱、抗腐蚀、防湿热、耐调温等优良性能，而且绿色环保，无毒副作用，是理想的天然涂料。

利川漆树多，割漆的漆匠也多。割漆是个苦活路，也是一项特殊的活路。说特殊，是因为生漆，甚至是生漆挥发出的气味，有的人嗅着了就会过敏，当地人也叫“信漆”，浑身发红起疹，奇痒难受，有的人到漆树脚下都不能去，看了漆树就信漆，还不要说跟生漆或是漆树直接接触了。因了这个缘故，割漆便不是哪个人都干得了的，而是那些对漆具有“天然抗体”的人的专利，漆匠是一群“特殊”的人。

每年夏末秋初时节，漆树体内“热血”沸腾，漆匠们便穿着专门用于割漆时穿用的乱衣服，戴上面盆大小的斜面篾帽子，腰里挎着个竹子做成的漆筒，手里捏一把牛耳刀，上山去割漆。割漆，就是根据光照方向、树的长势等情况，选择合适的方向和部位，用牛耳小刀在树杆上划拉出一道道斜口，削去树皮，然后在口子的下端向上划开一道小口，将一枚用质地坚硬的树叶折成的小窝盔插夹进去，乳白色的漆汁顺着口子流到窝盔里去，等流干了再将窝盔取下，把漆汁刮到漆筒里去。一般是上午割下午收，或是头天下午割第二天一早去收。那一桶一桶的坝漆，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收集拢来的。割下的坝漆还要用网纱过滤，滤去其中的杂质异物，然后用木桶闭光封存起来，以免漆的表面结壳硬化。这时候的坝漆已经在空气和光线的影响下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开始的乳白色变成金黄的颜色了，看上去亮光光的。

坝漆需要跟桐油一起使用。在漆制器物之前，先要将坝漆取出，跟桐油按比例兑好，然后一起放进铁锅里煎制，这样煎制的坝漆光泽更加鲜亮，漆后更易干燥，制作出的器物也更显高贵之气。

桐油是用桐籽压榨出来的。桐籽树利川也有，主要分布跟漆树的分布大致差不多。每年四月前后，都会有几天特别冷，当地人称这种气候现象叫冻桐籽花。桐籽花呈小喇叭状，白里透红颜色，桐籽花开的时候，树叶还没长出来，一团团的桐籽花就显得特别茂盛，格外鲜艳好看。等到花朵凋谢的时候，树叶也长起来了，桐籽果也结出来了，一树的粉红就让鲜绿给取代了。桐籽长大了形状跟青苹果有些相象，随着时间的递进，桐籽果由青绿颜色向褐红颜色演化，到完全成熟的时候就变成黑色的了。把成熟的桐籽果拣回家，剥去外壳，里面就是桐籽。桐籽是坚果，晒干后榨油，先得去掉那层坚硬的外壳，里面白色的果仁才是榨油的原料。桐油榨出来也是金黄色的，是优质的天然涂料，也有许多医药方面的用途。在利川，桐油也算是一种有特色的出产。

曾经因为生漆的产量有限，价格相对较高，坝漆的市场被迅速普及的各种化学涂料所挤占，坝漆的生产受到严重影响。虽然仍在生产，但产量不高。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不断增强，生漆再度受到青睐，这无疑给利川坝漆产业的复苏提供了新的契机。

5

山药这个名称也是到利川后才熟悉并接受下来的，之前我一直把那东西叫“脚板苕”。“脚板苕”是土名，学名叫薯蓣，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我所说的脚板苕，指的是它生长在地下的块茎，书上也叫山芋、山薯。据说曾因为唐代宗名“预”，为了避讳改为薯药；又因为宋英宗讳“薯”，便改为山药，这样才有了山药这个名称。

叫它脚板苕，是从形状上讲的，一般情况下，山药的块根呈圆柱形，但因地质土壤条件而异，有的长得像人的脚板，有的也像红苕，皮色麻黄，肉质雪白，富含淀粉和蛋白质。秋天的时候，在山上不难挖得野生山药。将山药切成饮片烘干，可以入药；去皮后焖食或炖食，又香又粉，口感好，味道鲜。李时珍认为，如入药，野生的最好；如作食物，则家种的好。

利川人工种植山药的历史已很有些年头了，主产区在团堡一带，不仅当地农民大面积种植，而且早有奥龙生化公司等企业专门从事山药加工销售，利川的山药已成了一个叫得很响的品牌，产品除了畅销州内外，还出口到日本、韩国等地，是很有些名气的。

恩施至利川，路经团堡，沿途可见到大片大片的山药。山药是藤本植物，心形叶，需要插站（细木条）供其牵藤。仲夏时节，藤蔓上便会结出一串一串的果实来，果实呈圆形或椭圆形，秋天成熟后，跟鹌鹑蛋一般大小，麻黄颜色，皮上布满细小点状花纹，我小时候从大人那里得来的名称叫魔芋头，可作种子，也可食用，也是粉嘟嘟的，好吃。有次在利川宾馆接待一批外地客人，桌上一盘炒制的山药果，竟然很少有人认得，有的以为是云豆，有的以为是没去皮的小土豆，但我是认得的，小时候我在家乡鹤峰的山野就采食过。

查阅相关资料，才知道利川的山药又名花山药、毛山药、山蓣，原产亚州热带地区，经人们长期栽培驯化而成独特地方品种。种植山药的也不光只利川一个地方，别处也有，但利川的山药有其独特的品质。据说将利川的山药磨成浆，盛到碗里，插上一只筷子，筷子竟然可以直立不倒。书上说利川的山药性平味甘，是医疗上常用的一种中药，利川山药的药用价值高。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就作过“山药可达肾气，健脾胃，止泄痢，润皮毛”的记载。利川山药营养丰富，也是人们喜食的一种上乘滋补蔬菜。据湖北省农产品测试中心测定，含碳水化合物30%，淀粉16%，可溶性总糖2.84%，粗蛋白10.26%，含有19种氨基酸，还含有多种皂甙以及硒、锗等稀有元素，是营养价值较高的滋补保健食品。利川山药作为蔬菜，可炒可炖，还可作成山药泥、山药粥、山药饼、山药丸子，味道鲜美，清香可口，是身体虚弱者的上佳补品，所以受到广大消费者青睐。

利川的山药不仅产量高，而且品质好。有了这两条，利川响亮地打出“中国山药之乡”的牌子，也属实至名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