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王江自那晚在曙光照像馆堵住了玉华和余晓华后,半年再没回过幼儿园。玉华愈发大着胆子和晓华来往,索性晚上叫晓华来幼儿园。这种“走火入魔”的行为竟影响了工作。白天她给孩子们上课时,有时会失神地从男孩子的睑上捜寻晓华的影子。有一个叫佳佳的男孩,眼睛鼻子酷似晓华,她在课间喜欢把他抱一下亲一下。孩子是纯洁的,对于索阿姨的偏爱有点洋洋自得不可一世,竟欺负开了班上的孩子,拧这个孩子的脸,揪那个孩子的头发,更有甚者,一个叫卫卫的男孩上厕所时被他掀到了茅坑里。卫卫的母亲寻到幼儿园把佳佳打了两个耳光,还找了董园长告状。为此,董园长找玉华谈了一次话,玉华才意识到自己宠坏了佳佳。

玉华叮咛晓华两个晚上来一次,晓华便在晚上十点左右蓉蓉睡着以后如幽灵般潜进幼儿园。玉华早早地给被子上、枕头上洒上了香水,穿上半透明、露肉的睡衣等待着。灯熄着,晓华拿玉华给她配的钥匙开了门摸到床边,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然后开亮台灯从睡衣外窥视玉华的肉体,极尽抚摸,等玉华性起了然后才褪去她的睡衣,两人紧紧地拥抱接吻,相互啃着对方的敏感部位,做着各种调情动作。玉华给蓉蓉支了张小床,在她睡着以后拉上了床头的帘子。蓉蓉从不起夜。玉华就放心大胆地同晓华合欢。晓华把他从录像中看到的各种动作都用上场了,弄得玉华极度亢奋,性欲十足!在玉华欢愉之极时她便想放声呻吟,放声啼叫,可又怕惊醒蓉蓉,便压低了声哼哼,那哼哼声从喉咙里奔涌出来便成了鬼仙一样的叫声。每当玉华哼哼时,就想关灯,晓华喘着气说:“不要关,我要看着你弄!”于是,桔红色的灯光照射着玉华白晳光滑的肉体,晓华就发疯地干着她,一边干一边啃咬,直到粞疲力竭为止。完毕后晓华大汗淋漓地躺着喘气,玉华还是不满足,跃上他的身,学哓华的样子在他身上晃动。晓华说:“你真是个性欲狂!”玉华吻着他说:“还不是你这把式教了我。你真是天底下最能干最伟大的男人了。”玉华也疲软了后,俩人便紧紧搂在一起,直到黎明时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晓华又像幽灵般翻出大门走了。

漫长白天的期待和短暂销魂的黑夜对玉华来说都显得十分重要,而没有了晓华的夜晚她就觉得枯躁无味。她惊奇自己对性欲的要求,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外国人说的那种性病或者中国人说的那种**疯疯。她曾动摇过和晓华分手的念头,但身体里涌泻出的那种**又让她无法不想他。她干脆把蓉蓉送到五魁巷父亲那儿,去了晓华的宿舍。那儿有录像机、有疯狂的录像带。换上了一百瓦的灯泡。房间亮如白昼,他们便如野兽一样,直到昏沉入睡。

一个礼拜天,他们去了趟西安,逛了几个公园。在公园的条椅上、湖水边、树荫下他们拥抱亲吻,毫不理会游人的目光。他们觉得在公园拥抱亲吻是另一种感受,另一种偷悦。比在房子里更富有诗意。在周围无人时晓华的手便从玉华的衣服下伸进去抚摸她,玉华便呻吟不已歪倒在他怀里。这一天他们记不起吃饭,也根本不知道饥饿,双方在满足和不满足的同时都抱怨时光的短暂。直到下午五点多他们才慌忙赶到汽车站。车箱塞满了人,烟气熏人,汗味袭人。他俩没有占到座位,便在过道上挤着。看看车上没有熟人,玉华一只手抱着晓华腰,一只手伸进他的裤子。晓华看着她,示意她的手出来,玉华则用羞涩的目光回敬他。

夜幕降临时汽车到了终南县城。玉华迫不及待地跟着晓华回到照像馆,一进房子她便喘着气说:“我实在受不了了……”说着便扒拉下衣服,把晓华拥倒在**。

玉华精神和肉体满足了时,便醉了一般搂着哓华说:“我们结婚吧。”晓华拍着她的脑门说:“傻瓜,我还没离婚呢。”玉华说:“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结婚,你赶快回去跟那个老婆离了。”晓华说好吧,玉华便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真好。”便猫儿般缩进他怀里。

两入缠绵了多时,玉华才回五魁巷接蓉蓉。推开门,玉刚和妻子彩玲正在看电视,是那部刚上电视的功夫片《霍元甲》。见她回来,玉刚说:“姐,你才回来,蓉蓉已经睡下了。”玉华坐下来问:“咱爸呢?”玉刚回答也睡上了。玉华噢了声,转过头问彩玲:“预产期是啥时候?”玉刚说是阴历正月初十。玉华看了一眼玉刚说:“谁问你来。”这才告诉彩玲一些关于怀孕期同注意的问题,饮食方面的、吃药方面的、情绪方面的,特别叮咛两口子不要在这期间吵架闹别扭,给胎儿创造一个宁静安谧的气氛。并说:“最好让胎儿受到音乐方面的陶冶,听听轻音乐,像这电视,踢踢打打的,对胎儿有剌激。”玉刚说:“哪有轻音乐呀。”玉华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买了个收录机?”玉刚说:“嗨,磁带贵得要命。”正说着,电视上霍元甲和日本武士打起来了,玉华瞪了玉刚一眼,“就这呀,让孩子将来也踢呀打呀的,没出息。”说完便起身走了。

玉刚把门通地一关,说了声讨厌,便又有滋有味地看起了电视。

“咱姐这人咋是这样子。”彩玲委屈地把头靠在玉刚肩上眼眶挂满泪水。“说关心人吧,又咋领导给下头作指示,叫人难接受。”

“她就是那人,别理她。神经病。”玉刚说。

“我要给你生个儿子就好了。”彩玲的脸上有了柔情。

索玉华和余晓华的桃色新闻一开始在县城传扬便带着强烈的剌激性。舞厅、录像厅的出现虽使人们惊奇,远不及暗中传播的黄色录像带令人瞠目结舌。那黄色带子上的角色是高头大马的外国人或者瘦小黑矮的港台人,县城人不认得,任他们胡闹也叫不上个张三李四王麻子。而当知晓县城也有类似那黄色带子上的人物时,那种刺激是可想而知的。事情究竟是幼儿园的老师发现的,还是曙光照像馆的人发现的都无关紧要了。他俩半年多来厮磨鬼混免不了要露出蛛丝马迹,有好事者也免不了追根究底……无庸置疑,他俩的故事不用加工也就肉麻得不得了,更何况传播者的渲染点缀,两人就更成了色鬼和色狼。事情发展到年轻女人不敢到曙光照像馆照像,传闻说那照像的小伙把快门一按,女人的衣裳就自动掉下来了;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了有个索阿姨是臭流氓大流氓,玉华所在班上的孩子们家长纷纷找到园长要求给孩子调班。

董园长和索玉华进行了一次十分严肃认真的谈话。董园长毫不隐晦地指出:幼儿园是一块纯洁无瑕的园地。作为一名幼儿教师,应具备优秀的品质和至高无上的情操。作为组织,不能袖手旁观你的错误行为,这样不仅会影晌到孩子们的健康,而且会导致你们家庭的不幸。董园长五十年代末期从师大毕业,先教中学,后教小学,最后当了幼儿园的园长,一干就是十多年。她具有父亲般的慈严和师长般的风度,令幼儿园的老师们敬畏。玉华平时也十分尊重她,可此刻却十分冷淡地回答道:

“这属于个人私事,谁也无权干涉。”

“你……”董园长惊愕了,她没有料到她的苦口婆心无法使玉华转变,于是便说:“好吧,你如果再这样下去,园里要考虑下学期是否再聘你……”

“随便。”玉华起身走了。

曙光照像馆的负责人也闻到风声,且亲身感到了业务量的骤然下跌,于是便调换了余晓华的工种。把他从照像室调到洗像室那无人愿意干的黑暗岗位上去,并对他进行了严肃的警告。

索玉华和王江的婚变经过多方调解,最终仍未见效,双方的态度都非常坚决。法院只好判定离婚,签发离婚证的还是那个给玉华和沈毅号判离婚的姬展平。他在再次接待玉华时不像上次那样耐心,例行公事般地问了双方几句之后,就十分冷淡地签发了离婚证书。王江捏着证书先走出门,就在玉华也走出门时,只听身后姬展平冷冰冰地说道,希望你不要第三次进这个门了。”玉华感到一种委屈,耳朵有些发烧。

索梦国得悉女儿离婚的消息后,也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不耐烦地对告诉他消息的玉刚说:“你走吧,我不想听。”完了,啥都跟不上了。他想让派出所和照像馆的领导做工作的想法也来不及实施了,现在坐卫星坐火箭都没用了。玉刚走后,他缩进被窝大脑空虛,身心祜竭,感觉到已经进入死亡境界。

第二天上班刚打开办公室门,电话铃响了。索梦国拿起话筒,是小彤的。他的心一阵激动又一阵悲凉。

小彤那温柔发颤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你吗?这些日子你去那儿了?我一天能给你打十回电话,老是没人接……”

那边话还没有说完话筒便放下了。不一会小彤就来了,神经兮兮地问:“你得了啥病?咋也不告诉我一声?”他的目光忙转向窗子那边。“你咋了?还没好?我陪你再去医院看着吧。”小彤想摸他的额头,被索梦国拦住了。他的心里头太繁乱了。小彤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问道:“你有啥心事?”说完便不安地坐在床边。索梦国突然问她:“我女儿的事你知道么?”小彤不解地回答:“知道一点,我从不打听别人这种事情。怎么你想不通,还是有啥压力?”索梦国想不到小彤会这样回答他,就叹口气道:“作父亲的怎么能没有压力?”她看一眼小彤那红润光洁的脸,突然间感到自己衰老了,连心都衰老起来,内心一种莫名的惆怅,一时心中悲凉,无语凝噎。小彤看他忧伤的样子,想走又不愿离开,低头犹豫。索梦国看着她那头秀发,真想把她拥在怀中享受那痛苦的爱情折磨,但片刻他便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小彤,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心有点乱糟糟的……”

小彤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