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由于拆迁县城部分地段停电。城关派出所也是一片漆黑。干瞀们聚在蜡烛下打扑克牌。职业的因素使他们难以天天晚上因家,没案子时只好玩那五十四张牌。玩“升级”、“捉娘娘”,输了的睑上贴一绺纸,也不乏欢声笑语。王江却悄悄溜出来,开始了“侦察”玉华的行动。

天落雨了。

雨蒙蒙的傍晚带给整个县城的是一片凝滞。他尾随着引着蓉蓉的玉华走到五魁巷。一会玉华一个人出来走过钟楼拐向北大街。夜幕掩去了傍晚后的凝滞。北大街没停电,路灯却昏涩迷朦,王江加快脚步跟紧了玉华。玉华进了曙光照像馆的侧门,推开了一间房的门,随即门便关上了。王江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照了那些净尻子像,钻到照像馆来啥像照不成!他缩在厕所旁的拐角等待着。那房间有说话声,王江听不清只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有玉华那熟悉的嘻笑声。

一会那房间的灯熄了。王江的头嗡地一声,右臂的伤口一阵发麻发疼。毕了,真正的毕了。他的老婆钻到人家被窝了,让人家摸揣让人家骑了!他霍地站起来,箭步跨到那房子门口,使劲的擂着门。

“谁呀?”好一会里头才响起一个男人声。

“开门开门快开门!”王江急不可耐。

“睡上了。”男人的声音有点恐慌。

“查户口。”王江又喝道。

里头又没声了。

“再不开门,我们就卸门了。”王江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又静了一会,里头像是在穿衣裳。灯亮了,并伴有低微的说话声。

门开了。王江闯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抖颤的玉华。他呼地关上门,咬牙切齿地骂道:“**妇!”

余晓华明白来人是谁了。他慌乱地缩在床边不知所措。“你来了正好。”玉华恢复了常态,渐渐地显出了冷峻,“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王江横眉道:“上派出所去。”

“去派出所?”玉华冷笑着:“你不怕人笑话?把自己的老婆和情人送到派出所丢你的人?只要你不怕人耻笑,我还怕什么,走!”她站起来。

王江瞧着那张一本正经的睑孔,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掌,狠狠地一巴掌把玉华打爬在桌子上。“臭婊子!”

玉华的嘴角流出了血,白晳的睑上几个血红的手印。她扬包头满目仇恨,“姓王的,我们的日子到头了。你打得好,我们之问的恩怨勾消了。你说咱们上法院还是去派出所?”

“离婚?”王江暴跳转,“没那么容易!这笔帐我要跟你算清,我要叫你们尝尝坐监狱的味道。”

玉华冷笑了声,那声音似乎从冰窑出来,凄冷而悲凉。“坐监狱?你别放了我,我一出来就先用刀子捅了你。”

余晓华突然跪在了王江脚前,“老哥你饶了她吧。求求你了众要去派出所我去,是我勾引了她……”

“没出息的东西,起来!”玉华厉声喝道。她面对王江,“是我勾引了他。走吧,我跟你去派出所。”说罢她便要去开门。

“站住!”王江突然从腰后拔出了枪。

“怎么,想杀人?”玉华迎着王江的枪口,拍了拍的狗口,“来吧,开枪吧。死在你的枪口下我也不冤枉。来,朝你老婆开枪吧,让终南县出一件特号新闻。”

王江举枪的手哆嗦了。他真想一枪毙了这离经叛道的**妇,可理智阻止了他。他冒着火焰的眼睛燃烧着仇恨。他就用那双眼睛逼视着玉华说:“早知道你有今天,当初不如把你塞到火车轮子底下!”说完,他昂首拉开门走了。

屋里死一般地寂静。玉华静静地坐在桌前整理着头发,骤然过去的风暴使她冷静下来。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她盼望这一天却又惧怕这一天。她感到难堪的是这一刻不是在幼儿园的家里而是在余晓华的宿舍,不是由她向他摊牌而是他说出离婚这两上字,这大大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余晓华瘫了般地倒在**。

“我们该……结束了吧。”余晓华叹息着:“这太可怕了。”

“你怕了?”玉华转过头,“你也算个男子汉?拔裉头发吊死算了。”

余晓华被她的话激怒了,霍地坐起来,“你不怕,我怕什么?来,上床,我们重来。”

“可笑。”玉华淡淡地说。

余晓华步下床,赤脚从背后搂住了玉华,疯狂地吻着她。

“滚开!”玉华企图挣脱他。

“玉华!”余晓华怔怔地站在地上。

“你都看见了,他是不会罢休的。你已经骗过我说你还没结婚,我不计较。现在怎么办?是回去跟你老婆离婚,还是从今以后一刀两断!”玉华发出了通牒。

“玉华,我……我不能没有你。”晓华喃喃着:“我……离婚。”他有气无力地低下头。

“这还算个男人。”玉华睑上现出一点笑颜,回头说道:“来吧,我们上床。”

然而余晓华如同懈了气的皮球,无论玉华怎样挑逗,他都没有了性欲。他急得出了满头的冷汗,颓然倒在玉华的身边。

王江离开余晓华的宿舍后在东大街的一家小餐馆饮开了酒。他后悔刚才没有一枪毙了那两个狗男女,也一枪毙了自己,让整个县城震颤惊奇。

喝过半瓶白酒,王江的头有些晕乎。他的酒力不错,平时喝上半瓶子毫不在乎。但今天一激动,心情又十分沮丧,因此便有些醉。

“要是没有你,

我不知道怎样生活?

要是没有你,

我该投向谁的怀抱?”

似唱似哼的声音从小餐馆的门口飙进。王江扭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门口傻笑。王江醉眼朦胧地发觉那女人面影有些熟悉,那微翘的鼻梁,茫然无神的目光……是她?王江摇摇头揉揉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就是她。那个他和吴军从河南带回来的被拐骗的姑娘。他想不起姑娘的名字。

“大哥,要听我唱歌么?嘻嘻……”

“滚开!”餐馆的主人要赶她走。

“慢!”王江摇晃着拦住了餐馆主人。

“你……”餐馆主人惊疑地说,“她是个疯子。”

“没事,让她唱个歌。我……我给她……钱”

“嘻嘻,钱一一”姑娘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大哥,给我钱吧。你给我钱我唱歌儿给你,很好听的歌,伟大的爱情歌儿。”

王江突然喝道:“我是警察!”

“爷呀,饶了我吧。”姑娘浑身颤抖:“我不卖**了,我再也不跟男人睡觉了……”

王江的脑子轰地炸响,她是准?冯……丽萍。他记起了这个名字。他一阵恶心,右臂的伤又疼起来。他用左手轻轻地按了按伤口,又喝了一口酒,脑子又恍惚起来。他眯着眼卷着面前的女人,她是谁?是玉华还是那个冯……丽萍?他下意识地从腰后拔出了枪。

冯丽萍看见枪,扑通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大哥,你甭开枪,你一开枪我就没命了……”她哭起来,“我家不要我了,我要上北京见毛主席……”她跪着唱道:

“北京有个金太阳,

金呀么金太阳。

照得大地亮堂堂,

亮呀么亮堂堂……

嗨,你是我心中的金太阳……”

餐馆门口拥了一堆人看热闹。王江清醒过来,把枪别在腰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仅有的几元钱,喝道:“不准唱了!”随后他把那几元钱扔在冯丽萍的脚旁,大步跨出了餐馆。

“大哥,你过来呀。你给了我钱,我还没跟你睡觉呢……”

漆黑的街头飘**着冯丽萍悲凄而**的喊声。

王江的伤口一阵剧痛。由于饮了酒,第二夭便伤口发炎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