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地委让龚文宇三月初到地区报到。龚文宇抓住最后的机会开始着手制定终南县县城建设的规划。他约城建局局长周苗森到他的办公室详谈。周苗森原是挢上公社的党委书记,在任四年政绩显著,粮食总产和亩产一直在全县领先。虽然有些公社的领导不眼气,认为周苗森爱出风头,好大喜功,有虚报产量的嫌疑,但龚文宇却力排众议,硬是把他调回任城建局局长。

由于周苗森对城建知识一知半解,当龚文宇问到目前县城的供排水情况时,他竟说开了外行话:“供水大多数单位都有锅炉……”一句话刚出,龚文宇便皱开了眉。周苗森也是个聪明人,忙掩住笑,十分尴尬地说:“龚书记,我从没搞过城建,搞农业还差不多,一路一行还有个谱。祥生对城建很精通,是不是让我找他来?”龚文宇淡淡地说了句:“你先回去,以后再谈吧。”就挥挥手让周苗森走了。

龚文宇感到恼怒和烦燥,城建局长不懂城市建设那要你干什么?转念他一想,周苗森是自己亲手调上来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常委会有人提议让当副局长的孔祥生上一个台阶,他不知听谁说孔祥生有些傲便否定了。谁料想到今天真正需要人才的时候才悔之晚矣。更不用说自己亲手撤了他的职,他还能为自己出谋划策么?想到这里,龚文宇就叹了口气。

让龚文宇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孔祥生登上他的门,“听周局长说你找我?”孔祥生开门见山说。孔祥生瘦削的脸膛,低矮的个儿,看上去不过四十几岁,实际已五十出头了。他毕业于西北建筑工程学院,先在省建公司干了六年,后因妻子是农村户口便调回县上。

孔祥生不计前嫌主动找上门来,多少令龚文宇有些感动。他给孔祥生让了座,让烟孔祥生不抽。龚文宇便说:“关于县城建设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前几年咱们的园田化算是农村建设。解放以来咱县的县城面貌变化不大,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小商小贩都拥进县城,把个街道堵得车都行不成。作为全县经济文化的中心,老县城是太不适应了。县委的想法是扩大县城的规模,增加幅射功能,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孔祥生脱口而出。“作为城市。它应具备三个功能,一是中心功能,二是聚合功能,三是幅射功能。”他佩侃而谈起来,从城市的功能谈到应具备的要素,最后谈到拫据终南县城的实际如何进一步扩大规摸,使之更好地适应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他说道:“老县城的现状是东高西低,南高北低,重点应向东南发展老城区逐步改造,新城区先从水电路三通抓起,然后确定商业区、工业区、文化区、居住区……必须按城市的标准规划建设,特别是城市污染和噪音问题都要严格控制……”

“还有绿化问题。”龚文宇插言道,“我去过南方的一些城市,到处都有绿化地带,那像我们县除了房还是房。另外,街道一定要宽随,搞它个几十米宽,机动车、自行车道和人行道分开……”

孔祥生对龚文宇的想法表示赞同。两人谈的十分投机。龚文宇让孔祥生先组织人搞规划,规划出来广泛征求意见,然后交县委县政府讨论,再上报。

看看谈的差不多了,龚文宇才对孔祥生说:“老孔呀,有你这个内行我就放心了,想要干些事情没有你们这些内行的确是不行。我这人有时有点主观,特别是对你……”孔祥生知道龚书记要说什么,忙打断了他的话,“龚书记,过去的事不提了,我这个人也有些毛病。比如改河道,如果不是在会上提反对意见,单独和你谈谈……”龚文宇打断他的话,“这事咱们现在不辨,到底谁对淮错,等以后再作结论吧。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那会儿我是不会转过弯的。我说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但你再不爱听我也得说,你不会计较吧?现在咱们要搞县城规划,这方面你是专家,你咋说咱咋办?”

龚书记的坦率一时让孔祥生无话可说,只好吱唔道:“我给咱尽心搞,龚书记你放心。”

龚文宇弹了弹烟灰,沉思了一会说:“你放心干。县委会妥善考虑你的工作问题的。”

“感谢组织的关心。”孔祥生点了点头就拉开门和龚文宇告别了。

孔祥生走后,龚文定在房子踱开了步。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县城规划建设工作也只能开了个头了,他更多的是考虑善后工作,园田化建设已经结束,遗留的问题有几个村子的挡道房还没有彻底拆除,两座桥由于资金不足也修了半拉子,虽说不是主要路段,但毕竟还要过人过车。县办企业的几个技改项目是他亲自出面跑来的,现在都没有竣工。其中水泥厂的五万吨旋窑生产线由于厂子所在村无群众的阻拦,征地问题还没有解决,因之工程迟迟不能上马。土地承包以后遗留的问题更多,生产大方里有许多插花地没有调整结束,原属集体的财产管理混乱,有许多财产不明不白的一夜之间不见踪影了。他原计划就集体财产的处理问题,由县委拿出一个意见,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全县还有二十几个村子的支部班子和村委会班子还没有健全。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干部问题,特别是被他亲手处理的干部全县有二十多个,有些他觉得处理得并不过分,有些现在看就有些重了。如果不做些善后工作,他觉得问心有愧。

龚文宇让组织部孟志立部长分别通知七八个人谈话。结果来了几个,有几个通知了几次都不来,其中就有屈博和原财政局局长蒋泉。龚文宇明白自己一时难以和他们勾通感情,互相理解了,于是就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