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活》周刊6

(《全》#7,202页,1937年1月)《生活》周刊初期的内容偏重于个人的修养问题,这还不出于教育的范围;同时并注意于职业修养的商讨,这也还算不出于职业指导或职业教育的范围。在这个最初的倾向之下,这周刊附属于职教社,还算是过得去的。也许是由于我的个性的倾向和一般读者的要求,《生活》周刊渐渐转变为主持正义的舆论机关,对于黑暗势力不免要迎面痛击;虽则我们自始就不注重于个人,只重于严厉评论已公开的事实,但是事实是人做出来的,而且往往是有势力的人做出来的;因严厉评论事实而开罪和事实有关的个人,这是难于避免的。……不但如此,《生活》周刊既一天天和社会的现实发生着密切的联系,社会的改造到了现阶段又决不能从个人主义做出发点;如和整个社会的改造脱离关系而斤斤较量个人的问题,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于是《生活》周刊应着时代的要求,渐渐注意于社会的问题和政治的问题,渐渐由个人出发点而转到集体的出发点了。

(《全》#7,203页,1937年1月)《生活》周刊停刊时,曾经有通告给读者,退回定费或换定新刊物,均可听读者之便,只须有信知照,就照办。

(《全》#7,614页,1937年10月)你那样亲切有味地回忆着《生活》周刊,也很引起我的思旧的情绪,但是《生活》周刊有它的时代,它在那个时代所有的内容,即令尚能适合当时的需要,在目前因时代不同,需要也不同了,即使把它的名称恢复起来,内容也不应该相类的,因此我还不想把它的名称恢复起来,认为在实际上是没有多大关系的。(答曹明诚)(《全》#7,653页,1937年11月)生活书店的前身是生活周刊社。《生活》周刊是民国十四年十月由中华职业教育社创办的。当时职教社的主任是黄任之先生,副主任是杨卫玉先生,我以半天时间在该社担任编辑股主任,主持该社出版的《教育与职业》月刊,译着职业教育丛书,及编着英文年刊。大家鉴于《教育与职业》月刊要每一个月才刊行一次,而且是偏于研究职业教育理论的比较学术性的刊物,于是想再出版一种周刊,每星期就可以刊行一次,专门用来宣传职业教育及职业指导的消息和简要的言论。我记得在一天由黄先生做主席的社务会议上(等于我们现在的业务会议或店务会议,每星期开一次),大家对这个问题加以讨论,结果决定办。接着大家即在会议席上想一个好的报名,你提一个,他提一个,经过相当的讨论后,终于采用了杨卫玉先生所提出的“生活”两个字。主笔呢?原来应该由编辑股主任担任,但因为我太忙,所以公推新由美国学成回国的王志莘先生担任,每月送他薪水四十只大洋,其余的文章由职教社同人帮忙,发行的事情由当时还在职教社做练习生的徐伯昕先生兼任。“生活”两个字是由黄先生一挥而就的,也就是现在数十万读者所面熟的写得强劲的典型的“生活”两个字。

(《选》,328页,1939年10月)生活书店的前身——《生活》周刊——可以说是空手起家的。……王志莘先生在美国学的是银行学,所以他主编了一年,就脱离去做银行家去了。我掮的是编辑股主任的名义,所以他走了之后,这副担子就抛在我的肩上。这个“弃儿”在第一年中并看不出它有什么大的前途,因为职业教育和职业指导在有些人看来似乎并不怎样一般化民众化,订户当然说不到,报贩也不起劲。有一次遇着运动场开运动会,由一位茶博士带了一大堆立在门口分送——在当时是不敢想到卖得出的。印的数量虽有一千余份,最大部都只是分赠给职教社的社员。

(《选》,329页,1939年10月)《生活》周刊既是空手起家,它的编辑只配做光杆编辑,是一种很合于逻辑的现象。……一文钱稿费没有,刊物的销路又很少,都是一时难以解决的问题。结果往往全期的文章,长长短短的,庄的谐的,都由光杆编辑包办,并不是他欢喜这样做,却是因为出于万不得已。但是这光杆编辑不干则已,既然干了,却不愿消极,却不愿怨天尤人,存着不高兴或拆烂污的心理。他模仿了孙悟空先生摇身一变的把戏,取了十来个不同的笔名,每个笔名派它一个特殊的任务。

(《选》,330页,1939年11月)

可怜的“弃儿”已渐露头角了,不到二年,销数由二千余份突增到二万份以上……越弄越有劲儿,不但由国内四毛钱的特约撰述,发展到国外一只洋的特约通讯,而且还有漫画!

(《选》,331页,1939年11月)

当时,“生活周刊社”是中华职业教育社的一个附属机关,总的责任在名义上皆由职教社的副主任杨卫玉先生担负,但是因为他原有的事情已经够忙,所以所谓“生活周刊社”的内部事情,在实际上最初就只是两个半的同事干着。除光杆编辑算一个外,还有一个是徐伯昕先生,还有半个是孙梦旦先生(他有一部分时间还兼任职教社的事情)。

(《选》,332页,1939年12月)《生活》周刊是创办于民国十四年十月,我的正式接办是在十五年十月,最初只是一单张,慢慢儿扩展到一张半,至十八年五卷起,才扩展到本子的格式。本子格式可算是《生活》周刊的一个新纪元,在这新纪元以前的三年(自十五年至十八年)间可另成一个时期。《生活》周刊在三年间从二千余份增加到四万余份,它的声誉,一天天隆盛起来,读者群一天天广大起来。

(《选》,334页,1939年12月)

《生活》周刊自民国十八年的第五卷起才勉力印成本子的格式,在本子格式以前是单张的(由一张加到一张半),我把这单张时期称为《生活》周刊的第一个时期。自十五年至十七年,这一年间是由二个半人勉力办着,到十七年的十月,黄宝珣女士是加入的第一人。

(《选》,335页,1940年1月)第二个时期是自民国十八年由单张扩充到本子的时候。《生活》周刊改为本子之后,内容更充实,销数突增至八万份,随即增至十二万份,后来竟增至十五万份以上,为中国杂志界开一新纪元,所以就本店的事业说,可以算是划一新时代。

(《选》,336页,1940年2月)刊物内容要有精彩,稿费大加特加,最初八毛钱一千字的稿费,后来由一元,二元,三元,四元,五元,六元,七元,八元,乃至十元!(较多的是海外寄来的通讯,因为洋面包特别贵,非重费难得好稿。)在当时,全国刊物中所送稿费最大的是推《生活》周刊了。这种种开销的钱从那里来的呢?都是我们从营业上赚来的。

(《选》,340页,1940年3月)我们的事业是由艰苦中产生出来的,我们的同事所以能在很艰苦的情况中共甘苦,共同奋斗,固然是由于有着为进步文化而努力的共同目标,同时也因为我们大家都是靠工作取得生活费,没有不劳而获的分子,并因为我们的经济公开,偶有一部分的赢余,也是用到发展事业的上面去。

(《选》,348页,1940年6月)关于《生活》周刊的始末详情,我在《经历》及《事业管理与职业修养》两书中都曾述及……该刊最初是由中华职业教育社所创办,旨在宣扬职业指导和职业修养。后来由于时代的需要和内容的进步,渐渐推广到实际的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在九一八事变以后,对于民族解放的倡导及不抵抗主义的严厉攻击尤不遗余力,超出最初创办者所规定的宗旨有独立经营的必要。……后来成为进步文化一支强有力的生力军的生活书店,即滥觞于此。

当时《生活》周刊风行海内外,声势日大,不仅在交通比较便利的城市可以随处买到,即在内地乡村僻壤及远在异域的华侨所在地,也随处可以见到。……当时的《生活》周刊虽在这样蓬勃汹涌形势之下,在实际上每期销数也不过十五万份。这个数量在外国出版事业发达的地方,可谓渺乎其小,但在中国却好像已属惊人。……《生活》出到第六年的时候,就被下令禁止邮递。

(《全》#10,827~828页,1944年4月)我出国后《生活》周刊即被封闭,挚友杜重远先生即接着创办《新生》周刊,在精神上是和《生活》一致的。这好像我手上撑着的火炬被迫放下,同时即有一位好友不畏环境的艰苦而抢前一步,重新把这火炬撑着,继续在黑暗中燃着向前迈进。我在海外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喜而不寐,我从心坎里深深感谢杜先生。

(《全》#10,833页,194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