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争僵尸
记得小时候,山上的饿狼很多,有时会蹿到村子附近,尤其是“四月八,狼儿子引出来试一下”前后,因寻不到猎物总会夜里发出凄厉的叫声,震得屋顶上的土都会掉下来。
我们一群不怕狼却怕饿,从未填饱过肚子的“小屁虫”,偷上家里的铲子,满山疯跑,像饿狼一样寻找自己能吃的野草。就在这时候,一只母狼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口将大笨衔上,我们吓得哭着往山下跑,看青的“二杆子”扛着铁锨,大喊:“打狼了,狼衔上娃娃了!”
那条饿得皮包骨头的狼,被“二杆子”这么连追带打,丢下大笨逃了,可大笨的脖子上却留下狼咬的印记,大人叫他“狼咬”,我们暗地里也叫他“狼咬”。
第二年,大笨娘肚子又大了,在寒冬腊月中又产下一子,取名“二笨”。岂料,“农田基建”中,他爹在一个朦胧的月夜下,把几米高的土崖往下刨,因下面掘空了,“哗啦”一声,将大笨爹埋得只看见脖子,别人上工掏出,殷红的血渗透衣领,不知何时早断气了。
大笨爹走时,正好三十九,大笨娘二十九就开始守寡,屎一把尿一把将二笨拉扯到三岁,赶上党的好政策,“大锅饭”解体了,“包产到户”视土地如**的农民,“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一个比一个“勤劳吃苦”,恨不得地里刨出“金蛋蛋”。大笨和我已上一年级了,大笨娘每次上工一手拖着二笨,一手拿着农具,期间的艰辛只有这个女人知道。
当然,有人给大笨的娘提过几个男人,可都嫌弃大笨娘生了两个儿子,嫁过去再生一个承继自家香火的,三个儿子将来娶媳妇,打院分家都需拉一屁股债,只好不了了之。
一年拖一年,转眼大笨二笨大了,大笨娘四十好几的人了,再无人提亲了。大笨娘好不容易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娶上媳妇,自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岂料两个媳妇一个比一凶,谁都不愿养活这个“棺材瓤子”,真正按《墙头记》上演的“一家一月轮流”,往往因“大小月”妯娌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可怜的老人一气之下,流落在街头捡破烂为生,三九寒天,不幸过十字路口时,被一小车撞倒,司机急忙送老人到附近医院,但因伤情太重,也没搭救过来。因为这个司机是无证驾驶,他怕坐牢,希望“私了”这桩人命案,大笨二笨也点头称是。岂料,两个“母夜叉”为争夺老人的僵尸,又大打出手,都抢着说:“老人是她一直养活着!”原来是都想独吞老人那二十五万的人命价。
这事一拖再拖,眼看老人的尸体腐烂了,两个“母夜叉”只好“对半分”,埋葬老人的花费由社长硬性摊派,才将老人“入土为安”。
发了财的两个“母夜叉”高兴劲甭提了,大笨第二天买了一辆高级小车,一则不会开,二则太激动了,拉着老婆兜风,连人带车飞到几米高的土崖下,车成一堆废铁,幸亏大笨伤势不大,但女人左腿骨折了。二笨女人一看老大两口子成这样,怕二笨把钱拿去也闯个祸。悄悄揣在怀里,骑着自行车准备存到信用社里,车刹失灵,下山时,将二笨女人倒插在沟底里。呻吟声惊动了过路人,热心人一直跑到二笨家,告诉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心急火燎的二笨将女人送到乡医院,一查腰椎骨断裂,连夜转到省医院。专家会诊,脊神经线受损,无法治疗,住了十几天,二笨只好雇了辆出租车,将女人送到家里。半身不遂的二笨女人,至今能吃能喝,养成一堆子肉,可屎尿在炕上。害的二笨想让她少吃,这个“母夜叉”却又骂又哭,害的二笨叫苦不迭。
大笨的女人呢?终身落下残疾,走路一瘸一拐,为了给这个“母夜叉”治病,大笨拉下了一万多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