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

章诒和《往事并不如烟》有一节《最后的贵族》，是写康有为的女儿康同璧，以及她的女儿罗仪凤的，在作者的心目中，觉得她们是贵族，而且是最后的贵族了，文章中纪录了她们作为贵族的生活的点点滴滴，自有和不是贵族的常人不同的地方，能让人有所感怀的。

做贵族有一个基本的条件，就是物质基础要达到一定的高度，但仅仅这样，似乎还是极大地不够，常听人说，三十年可以培养一位富豪，但三代人不一定能培养一个贵族。许是就有这样的道理在里边。作者有一段话我抄下来，表示我对她的意思的赞同，也能对我上面的话有所阐释：“与康同璧母女几年的交往，使我认识到贵族绅士和物质金钱的双重关系。一方面，他（她）们身居于上层社会，必须手中有钱，以维持高贵的生活；另一方面，但凡一个真正的贵族绅士，又都看不起钱，并不把物质的东西看得很重。所以，在他（她）们心中，那些商人、老板、经纪人，决非gentleman。储安平在他的那本有名的《英国采风录》里，拿出整整一章的篇幅，去描绘、剖析贵族和贵族社会。他这样写道：‘英国教育的最大目的，是使每一个人都成为君子绅士（gentleman)。一个英国父亲，当他的儿子还没有成为一个man 时，即已希望他成为一个gentleman。英人以为一个真正的君子是一个真正高贵的人。正直，不偏私，不畏难，甚至能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他（她）不仅是一个有荣誉的人，并且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如果说，康氏母女让我懂得什么是贵族的话；那么储安平的这段话，便教会我如何判别真假贵族。”（p169）

所以于贵族来说，重要的还在于一种品质的养成，这种品质，就是贵族品质，就是长期以来人们在心目中对贵族这种事物的一种概念所表现出来的比较宽泛和模糊的特质、印象。这种品质，即使在他（她）失去一定的物质基础之后，在生活中也能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种种状态。那种感觉，也如常人所说，随便一样东西，到了他（她）的手中，怎么就不一样了？康同璧母女就是这样，同样是吃豆腐乳，她们却吃得那么讲究；同样是一盆水仙，她们就能扎上红丝带；同样是四合院，但康家的四合院却能让人想到林徽因家的客厅，曲水流觞的兰亭集会。关键还在于一种生活的情趣。

生活的情趣，于贵族，于常人，都是很重要的。不见得要做什么劳什子的贵族，做常人也是很好的呵，自然地活着，再养成一些良好的生活情趣，正直，不偏私，不畏难，甚至能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不仅是一个有荣誉的人，并且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生活不是同样很有味道么。

天晴了，阳光很好，晒晒太阳，兴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