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
《文史知识》今年第六期上有篇赵俪生的女儿写王瑶与父亲交往的文章,说两位重量级的学人,是同学,又相互看不起,却又感情至深,做着一辈子的朋友。那种境界,于常人是很难出现的。之所以说他们是重量级的学人,一是说他们都有很有分量的著述,二是说他们都培养出了很出色的门人。两位学人事业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作者说因为他们都有贤内助,尤其是在那个政治上风云变幻的年代,作对比时她忽然提到了储安平。
昨晚正好看完章诒和《往事并不如烟》中有关储安平的部分,觉得他的人生和婚姻都是很不幸的,那么个人,人生竟然是那样一种结局。这位民主党派人士,做着《光明日报》的总编辑,在办刊思路上,他们最初的想法是要突出言论,集中反映各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意见,当时老人家也鼓励“鸣放”,他们忽然觉得是政治的春天到了,要有一番作为了,等《人民日报》的社论《这是为什么》出来以后,才感到有些不对,这时他们请示当时的中宣部部长陆定一,还要不要“鸣和放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们就继续“鸣放”,再等到《人民日报》的社论《事情正在起变化》出来,他们悔悟都来不及了。《人民日报》的这两篇重要的社论,据说是老人家的大手笔,中国正在酝酿一场大的变革。
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挨整的挨整,被抄家的被抄家,修长、貌美的储安平日子过得更是痛苦。这段时间,他的第二任夫人也和他闹着别扭,第二任夫人是第一任夫人死后,章伯钧等朋友给他介绍的。储安平挨整的这段时间,她另投新欢,闹离婚,在储安平的眼皮底下和那个人在储安平的房子里明目张胆地寻欢作乐,后来才搬了出去。那个人,我看了也大吃一惊,他是宋希濂,就是那个蒋委员长曾经委以重任的国民党高级将领,他一九四九年被收编,经过十年改良,一九五九年被大赦,出来以后,竟然还干了这样一件事。他一九八零年到美国定居了。
储安平内忧外患,这时突然失踪,据章文说周恩来为了北京城的安全考虑,还曾派人在北京城里寻找他,没有结果。好多人怀疑他投水自尽了。但章文最后说,有人在美国见到储安平了,章的家里人听到这消息只是报之以淡淡的一笑。读到这里,我才觉得,章文也如同储安平的人生一样,天上的云,变换多端,是很有些嚼头的。
天上的云,谁能看清它背后的蓝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