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幽 默

能称的上幽默的东西，必须有趣，必须可笑，且有一种不是仅仅从字面上理解的深长意味．西班牙有一传说。一个守礼甚谨的伯爵将死．他的一位好朋友来探望．伯爵已经奄奄一息，但这位朋友还是喋喋不休长谈下去。伯爵只好忍着静听，到了最后关头，伯爵回过头来对好友说：“对不起，有话再说给别人吧，此刻我要去了。”

说罢翻身面壁，就此善终。

这是一种上乘的幽默，体现了伯爵超人的忍耐力背后健全的热情和具有浓厚人生趣味的智慧。使人对世事涌出一种苦涩的感情。公正的人会责怪那位喋喋不休的朋友：“你怎么让他死都不能舒心？”善良的人怜悯那位爵：“你为何临死前还要这么忍耐？＂智者只是淡淡一笑，长叹一声说：“人生原来就是如此！”

幽默便是这般，令人发笑、让人开心，给人以无穷的回味。粗粗地分一下，幽默可以分为这么两大类：一类是说出来的，一类是做出来的。

做出来的幽默大致有这么四个方面．

一是迎击。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是一位非常风趣、善于用幽默来迎击别人的攻击。有一次，英国议会里一位女议对丘吉尔说：

“如果你是我丈夫的话，我会在咖啡里放毒药．”

丘吉尔答道“如果你是我妻子的话，我会喝掉它。”

丘吉尔脱离保守党，加入自由党时，一位媚态十足的年轻女人对他说：“丘吉尔，你有两点我不欢喜。”

“哪两点？”

“你执行的新政策和你嘴上的胡须。”

“哎呀，真的，夫人，”丘吉尔彬彬有礼地回答说：“请不要在意，您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中任何一点．”

一般的人言迎击有可能会伤和气，甚至引起争论，给旁观者留下不好的印象．幽默迎击，可使对方尴机无话可说．二是自嘲．孔夫子是一个很能自嘲的人。他一生奔波，周游列国，很想找一个能欣赏自己政治主张并付诸实施的国君，结果终等于零。他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一群忠实于他的门徒紧跟着他。路途中不断受到妒嫉他的政客的痛恨，有好几次被拦截在途中，有一次甚至被围困于效外一家小客栈中绝粮七日。当他的门徒开始发出怨言时，孔子独自在雨中唱起歌来。孔子到郑国，有一天他和门徒走散了，孔子一个人站在城东门．郑人或谓贡曰：“东门有人，其颖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拟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遇到挫折，在困厄中又被人嘲笑，是最难应付的事．要么慷慨激昂，要么底头认罪，都是下等之策，唯独幽默的自嘲，显示出一个硬朗男子广阔的胸怀和泰然自若的神情。

三是夸赞。卓别林有一次参加周恩来邀请的晚宴，席间，他望着刚上桌的北京烤鸭诙谐地说：“我这个人对鸭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我是不吃鸭的。”众人听后忙问其故。卓别林说：“我所创造的流浪汉夏洛尔，他走路时令人捧腹大笑的步态，就是从鸭子走路的神态中得到启发的．为了感谢鸭子，我从那以后就不吃鸭了。”但当别人为此表示欠意时，他却微笑着转口说：“不过，这次可以例外，因为这不是美国鸭。”

宴会将结束时，周恩来关心地问卓别林，今天的菜是否合他的胃口。卓别林风趣地说：“贵国的烤鸭，食味之好虽可说是举世无双，但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不能让我再多吃。”

当面夸赞，虽让人高兴，但未免有讨好的兼疑，幽默的夸赞又风趣，又真诚，又能给人以异常的惊喜。

四是告诫，在北京海王村照相馆曾陈列过一张小照，这是画家齐白石在一九三0年翻穿皮马褂、手持百折扇的照片．乍一看，你必会感到这个荒唐：哪有身穿皮袄扇扇子的？然而当你读到那百折扇上的题词时，就会领悟了。

那百折扇上的题词写道：

挥扇可以清暑，着裘可以御寒，二者须日日防，任世人笑我颠狂。

齐白石拍下这一“颠狂”的照片，无非是讽刺旧社会的世态淡凉，告诫人们：已热时要防人趋炎附势；已寒时要防人落井下石。

告诫人是件最难做好的事．要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别人不卖你的账；要么需讲许多道理，费唇费舌，别人不一定听。独有幽默的告诫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受益不浅．齐白石用一幅照片、几句诗道出个很深的哲理．十九世纪德国著名画家阿道夫·门采尔在这个问题上做得一点也不逊色。一天，有个画家来拜访阿道夫·门采尔，向他诉苦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画一幅画只消一天功夫，可是卖掉它却要等上整整一年！”

“请倒过来试试吧，亲爱的，”门采尔认真地说：“要是你花一年工夫去画它，那么只用一天，就准能卖掉它了。”

说出来的幽默大致都是些荒诞的事情，一些颠倒事理和违背常识的事情：

譬如庄子说的关于寡妇的故事，一天，庄子从山林中散步归来，神情显得非常悲伤，他的门徒问道：“先生为何显得这么悲伤呢？”于是他便说：

“我在散步的路旁，看到一个服丧的妇人跪在墓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在扇一座新坟，而坟上的泥土还没有干呢。我就问她：‘你为何要这样做呢？’那寡妇回答说：‘我曾应允我亲爱的丈夫，我要等到他的坟上干了以后才会改嫁．现在你看，这可恶的天气！’”

做出来的幽默，幽默在做的人本身，说出来的幽默，幽默也在说的人本身。只是，做出来的幽默有自己就行了。说出来的幽默还需有过材料，如庄子的幽默在于他说出那扇土的妇人．无论是说出来的幽默还是做出来的幽默都表现了幽默人对人生世相极深的洞察力。做出的幽默趋向用迎击、 自嘲、夸赞、告诫等方式来演释、应付人生；说出来的幽默趋向用讽刺、挖苦、挪渝、抨击等方式来评价人生，教育众人，除上面庄子说的关于寡妇的故事，还可以列举很多。

如讽刺人的无知：

杜蓬夫妇第一次去参加一个大型音乐会，他们迟到了便静悄悄地找位子坐了下来，听众们都全神贯注地听音乐。杜蓬太太悄声问身边一位听众：

“对不起，太太，现在是奏什么曲子？”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

杜蓬太太转向转心听音乐的丈夫，对他说：“热拉尔，你瞧，咱们已经错过前面八首曲子了！”

又如挖苦人的医术差：

李世清病了，让儿子去请医生．儿子临出门时问父亲：“请个什么样的医生？”“请个好的。”“怎么知道谁是好医生？”“你问他治死过多少人．数量少的必是好的。”

儿子到医师街一看，密密码码全是医生，他看准一个胡子最长的走近问道：“先生，敢问一事，你治死过多少人？＂医生露出愧色：“还刚一个。”儿子大喜即请这医生回家给父亲看病。

诊毕，父亲问医生：“先生行医有多少年了。”医生回答：“上午刚开业。”父亲闻说，差点昏死过去。

再如椰愉人之胡涂可笑的。

某次，一位国际知名的歌星举办了一场大型演唱会，当她演唱到第三首曲子的第二段时，突然忘了歌词，但是这位歌星不慌不忙，依然做出演唱时忘我的表情，同时嘴唇也一张一闭直到音乐演奏到让她记起歌词时她再出声唱下去。

事后，她正想讲两句抱歉的话，负责麦克风的工作人员却跑来连连向她道歉：

听说麦克风出故障了，实在很抱歉，我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哩……好在没多久又恢复正常了，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生活需要幽默，需要欢乐。

幽默是精神的缓冲剂。高尚的幽默，可以淡化矛盾，消除误会，使不利的一方摆脱困境．世界幽默大师萧伯纳有一次在街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倒了。肇事者吓得六神无主，惊慌之中连忙向萧翁道欠，然而萧翁却对他说：

“先生，你比我更不幸，要是你再使点儿劲，那就可作为撞死萧伯纳的好汉而永远名垂史册啦。”

一句话使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幽默是健康的生活调味品。在公众场合和家庭里，当发现一种不调和或对一方不利的现象时，超然洒脱的幽默态度往往可以使窘迫尴尬的场面在笑语欢声中消失。夫妻间一时有矛盾，此时一个体面的小幽默，却常常可以转怒为喜，破涕为笑。即使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也可因一句巧妙的话语化“干戈”为“玉帛”。

幽默是知识和修养的表现，是一种高雅的风度。大凡善于幽默者，大多是知识渊博，辩才杰出、思维敏捷的人．他们非常注意有趣的事物，懂得因场合、因人，因事不同开不同玩笑，令人觉得有趣而可笑．幽默有趣而可笑，．一般的趣笑也有趣而可笑：

譬如说这么个趣事：父子俩到山上套到一只羊，回来剥皮煮在锅里，俩个都饿，儿子正值青年，饿得更历害，几次提议：“可以吃了。”父亲用筷子戳戳锅里的羊肉．筷子戳不进去，便说：“火候还不到，再呆会儿。”儿子等不及，望着锅里的肉直流唾液，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法子来。他用那根羊鞭穿起一截羊肠子，举到父亲嘴边：“你试，一扯就脱了。”父亲接过羊鞭，一口咬去果然一扯就脱，于是下达命令：“可以吃了.

似这类趣事，在民间说得很多，故然有趣、可笑，却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都没有，因此算不上幽默．可还有些民间的说笑事，也非常耐人寻味，譬如这么个故事：

有两个做生意人，半夜归家，第二天一早又搭上一列去广州的火车，安定下来，便开始闲聊。

“我那女儿真蠢。”甲对乙说：“今天早晨我起得很早，洗漱完毕，本来想进屋同她妈道个别，听我那女儿问他妈：‘妈妈，咋晚家里怎么来个翻脚板？’她妈不明白，问她：‘那有什么翻脚板？’‘我醒来亲眼看见的，一对脚板翻在我身边，我想喊你，你又睡到那头去了。’“……”没等甲说完，乙早笑得前仰后翻，弄得一车厢人莫明其妙．这趣事摆出来故然好笑，也耐人寻味，可毕竟抵档了些。所谓低档，就是在引导对人生世相的认识理解方面没有什么价值，仅供人说笑而已。因此我们说幽默必须有趣，必须可笑，必须有一种在引导人认识人生、理解人生有极积作用的东西．而且还需有一种自保的功能，它是智者修身养性到一定程度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