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金山齐天铭的吉普车轰然发动的时候，李天成正和张晋爬行在兔子岭的山涧中，他们正在为钻探寻找水源呢。

钻机需要水，钻探泥浆需要水，生活需要水，没有水，一切都会停摆。选点的时候，当然得考虑水源问题，茹东升张晋说：“前期布点已经勘查过，钻探点上游有水。”勘测上山路线的时候，李天成特地观察了钻探点附近的水源情况，上方有溪流流过，钻探用水应当不成问题。

世上就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小分队准备引水下山的时候，突然发现问题了，山溪里的水流不稳定，时大时小，时涨时枯。钻探点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时水流有保证才行——这条山溪靠不住。

得另寻稳定的水源。张晋是山里长大的，找水有经验，李天成要亲自寻找水源，要熟悉附近的情况，就和张晋一起去。

水源最好在钻探点上方，这样，就不用抽水，利用高差势能，搭上引水的竹涧，就可以把水引到钻探点。这办法地质队员都晓得。

大家都没有闲着。谁都不计较工作多寡得失，主动工作没怨言，是地质队员的传统。茹东升和邓长林组织大家安装发电机，其他人到林间砍竹子松树，准备架设引水用的竹涧。

竹涧引水是勘探队的老做法，简易可靠，又可以解决勘探队野外作业水管不足的问题。

李天成和张晋带上绳索镰刀斧子锯子，沿着山坡向高处攀爬。山间林密草深，没有路，张晋教李天成用镰刀斧子开路。他们在山间坡壁，用镰刀斧子割掉丛草，砍到灌木丛林，开出一条简单的毛路来，这路得砍割得开阔些，人好上山，也便于架设引水的竹涧。

前行到一片荒草茂密处，张晋突然停下脚步，凝神谛听起来。李天成一脸狐疑：“怎么啦？”张晋悄悄摆摆手，再指一指前方的草丛，示意李天成不要说话，拉着李天成蹲下来： “嘘，那草丛里，有动静。”李天成仔细一听，前方大约五十米的密草丛中，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李天成很佩服张晋的听觉和警觉。张晋小声说：“这是我们长期野外生活练就的本事，我们能听见一百米开外的声音。那边草丛中有野兽，不止一只。”

“野兽？”李天成立马毛骨悚然。李天成没有在野外荒山间遇见野兽的经历，在哈尔滨动物园的 “丛林世界”和江城墨水湖边的动物园李天成倒是见过野兽，可那是隔着铁笼子见的呀！

现在，活生生的家伙就在不远的地方，没有铁笼子，也没有隔离网，距离也就是五十米，李天成紧张了。李天成记起了地大教授讲的野外生存课——野兽们对进入它们预警范围内的动物的有效抵御办法就是主动发起攻击。呀，李天成和张晋现在绝对进入野兽们的预警范围之内了。怎么办？李天成脑海里搜索着地大那个身体健硕一头白发老教授传授的野外生存知识。上野外生存课时，同学们不怎么听讲，认为野外生存学没有用，工作中碰见野兽的几率很大吗？教授生气了：“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将来一准用得着，这些知识对于地质专业的你们来说是必备的！”教授生气的时候，白胡子一伸一缩一翘一翘的，样子很可笑。现在看来，老教授的话果然不虚。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啦！

张晋笑了，对李天成说：“队长，莫害怕，地质队员生活在山里，遇到野兽是常事，关键是要学会怎么对付它们。我们记住一点，野兽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除非它们认为你会伤害到它们。遇上野兽，要表现出安闲的样子，不要靠近它们，不要和它们对视，它们一般就会主动远离我们。它们的感官比我们灵敏，它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到来，到现在还没有异常动静，说明它们对我们没有戒心。我们慢慢轻轻过去，不惊动它们，就没有事的。”

李天成听了张晋的话，老教授的“今后到生活中学吧，真正的知识在工作实践中，实践出真知啊”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李天成跟随在张晋后面慢慢走过了那片草丛，果然一切安好。

到了前面的高地，两人急忙回头看，草丛中一个大草窝子，窝子后面的石岸被拱出了一个大洞。张晋看了，说：“一群野猪呢。看， 足有四五百斤，一米来长啊！”野猪们正在草窝子里悠闲地吃草呢。

李天成回头看野猪的时候，张晋突然叫道：“水！有水！”“有水？在哪儿？”李天成四下里看，河流溪流一样都没有看见。张晋指着高处的密林说：“就在那里，有一条河。野兽聚集的地方都会有水的。看见野猪，我就知道这周围有水。啊，我听见了，在那边的山间，水流量还不小呢。”张晋语气孩子一般兴奋，像是有重大发现要告诉大人似的：“其实呀，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草木和水流。山那面这条河听起来不错，水流量大，很宽畅。队长，你看吧，这条河是兔子岭给我们安排好了的，我们去看看吧。”“我们去看看。”李天成不害怕野猪了，前面却有一条路，直通山顶，路上有许多猪粪。

“这条路是野猪们去河里喝水洗澡留下的。”张晋说完了，拉着李天成往山头上去。二人刚刚登上山顶，流水声就大起来了。透过树林的缝隙看，一条河流在山谷间流过，流水宽畅，哗哗的水声是一曲欢歌，迎接李天成和张晋的到来。

水流缓缓向东流去，再顺山而下。顺着水流的方向看去，李天成发现，这条河在钻探点不远的地方。真好，只要引水下山，路程也不远。真是老天安排好了的，太好了！

李天成和张晋只顾得往山上爬，没有顺着山腰走，要不然早就看见河流了，也不至于费这么长时间。

两人站在山顶，放眼四周，心里充满了快乐。

“喔喔……”突然，山间传出一阵鸡鸣声，在静寂的山林间清晰可闻。

鸡鸣？哪来的鸡鸣？李天成很吃惊，循着鸡鸣的声音望去，李天成惊叫起来：“张晋，快看。”

惊异的发现就在一瞬间。顺着李天成的视线看过去，张晋眼珠子瞪大了！和当年哥伦布在那条颠簸在太平洋的破船上发现美洲新大陆时的情形差不多——河对岸，林木稀疏的地方，露出了一座古堡！鸡鸣声正从古堡中传出。

李天成急忙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哟，古堡规模不小呢。李天成很惊异，在这人烟不至、无路可通的高山密林当中，居然隐伏着这样一座城堡？

张晋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座神秘的古堡。

高高的寨楼，大门口矗立一座白虎石雕。是一座土家城堡吧？白虎是土家的图腾啊。

四周的山脊上，隐约可见绵延的石头寨墙，在山脊上沿着山势绵延在密林之间，像是盘桓在山脊上的一条巨蟒，将整座古堡圈在其中。

李天成立足的山脚下有寨墙与那些石城墙相连，石城墙连成一体，围成一个圈，古堡在中间。

刚刚那条河，潺潺流进这座城堡，在黑乎乎的山寨之间穿过，又流出城堡去。再向东南转弯，穿墙而出后，打个回旋，潺潺向东南去了。

古堡门楼处，伸出一条青石板路，伸进树林，不知去向……。李天成想，哦，城堡有路出山呢，那么，这山林之间也一定有路下山，只是小分队没有发现而已。

城堡中后部，一座大寨子兀立，规模挺大。寨楼参差错落，密密麻麻，黑乎乎一片。寨楼上面，飞檐翘角之上，红红的灯笼分外显眼。

山寨依山而建，高高下下，一层一层的吊脚楼齐齐罗列的坪，石铺的道路和院落。连家家门前的平场也是青石铺就。

李天成和张晋沿着河流下了山。那条穿寨而入的河流，在寨子里边打一个回旋，形成一处水湾，如同一弯新月。李天成张晋透过楼洞往寨子里看，许多女人在水湾边环成一个圈，如缀在新月边上的明珠，女人们洗衣，洗菜，濯秀发……有歌声隐隐飘出寨墙，银铃一般。

李天成张晋沿着寨墙绕到寨门，那座城门楼子也全用青石修砌，城门楼上，歇山式的瓦顶，高高耸起，在蓝天中耀眼醒目。城门两边，分立两匹石马，一边一匹。和寨中不同的是，石马是用白色的石头打造成的，昂首挺胸，骄立于城门两侧，似守城的卫士。寨门内，那座白虎石雕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