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摩羯座卷：我思，故我在2
安仁执派部将薛嵩通告史思明，要求释放那承庆、安守忠。几天后，薛嵩带着那承庆、安守忠的亲笔信《与昏君安仁执绝交书》返回邺郡。史思明提出苛刻条件：只有让出帝位，才肯出兵，如果答应，将国印、狼皮宝座、龙袍和阿嗜尼送往范阳。
郭子仪军队收缩包围圈，围困邺郡。
群臣声嘶力竭，不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仁执离开狼皮宝座，故作坦然说：“哥为国计民生，万死不辞，岂能在乎区区帝位？史思明这些条件，阿咪都答应。不过，如果臣妾将活体证据阿嗜尼交出去，他仍龟缩在范阳，不出兵，坐看邺郡之危，岂不更糟？是故，曹要将阿嗜尼劈作两半，先送给他一半，待唐军退去后，再交给另一半！如何？”
“陛下圣明！”
当安仁执像热锅上夫人蚂蚁，焦躁不安，喜怒无常时，阿嗜尼以傀儡状态保持平静。他的肌体不能动弹，只有通过思考证明自己活着。当杂耍师手持铁锯上演真人版割裂术将他从头顶、眉心、大痣、脖颈、胸膛、肚脐直到小针头等分为两半时，他正观赏边令诚在长安被处以同样的刑罚。他无法理清那是幻觉还是信息传感。他被分割成两半。没有流血。没有惨叫。失去记忆前，他发现安仁执身上缀满被浓缩的文武大臣挂件，并且深深印在脑海中。
史思明接到半个阿嗜尼，多方验证，证明确非赝品，便令幼子史朝清镇守范阳，亲率长子史朝义及骆悦、那承庆、周挚等大将发兵十三万，直扑邺郡。
“安仁执·阿嗜尼”睁大双眼，观望郭子仪调配九节度使，无知无觉。
“史思明·阿嗜尼”睁大双眼，观望过范阳兵掩杀而来，要与邺郡守军内外夹击。
邺郡却紧闭城门，严守不出。
九节度使军队战鼓擂鸣，层层包围史思明军队。
安仁执抚摸着半个阿嗜尼嘿嘿冷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贼纵然狡猾，岂能逃脱朕的借刀杀人之计？
史思明焦急地抓起半个阿嗜尼，连声喊骂：无耻小儿，竟然愚弄老夫！
九节度使军队步步紧逼，即将歼灭范阳十三万大军。
忽然，包围圈外传来急促鸣金声，并且有很多士兵合力高呼：“执行大元帅职权之最高长官、观军容使鱼朝恩有令：火速退兵！”
众节度使大惑不解：“即将大获全胜，为何收兵？”
郭子仪说：“鱼朝恩不懂兵法，不知用兵，危急时刻，其令可以不从。”
众节度使犹豫不决。
鸣金声雨点似地，越来越密集。
李嗣业忍不住愤怒，亲自督战，中箭而死。
河南节度使崔光远首先下令撤退。
之后，鲁炅、季广琛、许叔冀、李奂也陆续撤退。唯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关内节度使王思礼冲锋陷阵。
史思明大感意外，激动得拿起半个阿嗜尼贴近脸庞，连连亲吻：“天助朕也！”
他亲自登上战车擂鼓助威，反扑过来。
唐军渐渐招架不住。李光弼属将、御史崔众﹑左厢兵马使张用济等人见状，撤离战场。郭子仪、李光弼、王思礼边战边退。
史思明担心遭伏击，不追赶，收拾唐军丢失弃战马七千匹、刀枪十万，屯于邺郡城南，要求安仁执将阿嗜尼合而为一。
安仁执与群臣商议。多数人建议迎接史思明进城。
崔乾佑、孙孝哲等大臣坚决反对转让帝位：“史思明身为范阳节度使，在国家危难之时出兵勤王，天经地义，但他却乘机要挟，罪孽深重。陛下不追究其罪已经有纵容之嫌，倘若再让出帝位，为后世开创极坏的先例，将遗臭万年！”
李猪儿说：“探探老贼的口风，再作计议。”
安仁执派张通儒、高尚、安太清等出城与史思明接洽。
史思明大摆酒宴。席间，伶人弹唱他与安禄山少年时同甘共苦的流浪生活，信誓旦旦，要与“贤侄”安仁执合力抗唐。又分别与张通儒、高尚、安太清耳语良久，礼送回城。
安仁执听到汇报，感激涕零，派安太清送信给史思明：“叔叔大仁大义，乃旷世明主，愚侄甘愿拱让大燕皇位。”
安太清将史思明的书信带给安仁执：“卑臣被拥立大圣周王，实属无奈。现在若反悔，范阳各将士、文武大臣定然激烈反对，但卑臣与陛下平分大燕江山，料无人敢吱声。况且，我们各持一半大燕帝王凭证阿嗜尼，岂非天意乎？陛下如不嫌卑臣愚陋，可出城歃血盟誓。”
安仁执问群臣：“可行否？”
张通儒、安太清说：“我们觉得史思明比较有诚意。退一步讲，从联合对唐战略来说，他没有丁点理由在此关键时刻图谋不轨，滋生祸乱。”
崔乾佑、孙孝哲说：“事已至此，只能往好处想。”
高尚也说：“故臣那承庆投靠史思明，乃被胁迫，他以性命但担保圣上安全。且范阳将士大多曾受先皇泽被，量史思明不敢炸刺。”
安仁执受到鼓舞，愁容消散，举起半个阿嗜尼摇晃着说：“实有胜于虚幻！玄宗皇帝不也有偷偷摸摸出逃的时候嘛，众爱卿，速与史思明叔叔商讨会盟日期，”他将李猪儿叫到跟前，低声问：“现在，大家公认的皇兄皇弟还剩多少？嘘！别声张，用手语回答。”
“比较可信的还有四个弟弟。”
“好，届时，阿咪将带他们一同前往。”
会盟之日，安仁执带领四个弟弟及张通儒、安太清、孙孝哲、崔乾佑、李猪儿、高尚等要员耀武扬威，出城。史思明率属将幕僚迎接大帐。还未入座，他大喝一声，涌出数名刀斧手，将他们结结实实捆绑起来。
史思明从安仁执腰间扯下阿嗜尼，与自己持有的半个对接，竟然奇迹般地合好。
阿嗜尼还处于昏迷状态。
史思明迫不及待命令部队进城。邺郡各界人士集会城门，准备迎接安仁执会盟归来，发现队伍异常，急忙改变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全城人都跟着喊，声震九天。
阿嗜尼被吵醒，记忆缓慢恢复。他毫不费力地从龙城开始，按照编年史体例梳理所有行动细节……他在临时行宫内见证了安仁执及其四个弟弟被杀、崔乾佑被杀、李猪儿被杀、高尚被杀。见证了孙孝哲临刑前哀告：“多年来，哥每食皆备珍馔，已成痼疾。此次受死，事出意外，无话可说。唯一愿望，大王能否念先皇情谊，最后享用一顿好饭菜？”他也见证了史思明的得意狂笑和决定：“你裘马华侈，通文才乎？能征战乎？全赖汝母色诱先皇才升任殿中监、闲厩使，竟至封王，才得显贵，男儿如爱惜脸面，早就羞愤自杀，你竟然还死乞白赖讨食，可见，贱根深远，贱性难移。阿咪鄙视你，偏要你当个饿死鬼！”接着，又见证了一些反对派大臣被杀。更见证了无数原洛阳凝碧宫挂件在张通儒、田承嗣、安太清的率领下高呼万岁……
史思明坐在狼皮宝座上，宣布更国号大燕，改称范阳为燕京，自称应天皇帝，年号顺天。诏令立即铸造、发行货币“顺天元宝”。又封史朝义为怀王，周挚为宰相，张通儒为散骑常侍，李归仁等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