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秤座卷：谁在场，谁不在场3

段氏结结巴巴说：“陛下，朕——哦姐……哦小妹支持您的英明决定，不过，从伦理层面上来讲，阿嗜尼是你的同母异父兄弟，让他当太子，有违常理，而且，上上月初七晚上爱爱时您亲口给小妹说过，庆恩最有帝王气派……”

“小怪物阿嗜尼讲一口突骑施语，又不姓安，没有资格作太子！”安庆恩补充道。

安庆绪也插话：“陛下，朕——哦，臣坚决拥护您的明智决定，只是，大燕国虽发自范阳弹丸之地，但文武大臣齐心协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扫**黄河南北，直捣长安，震撼漠北，雄视西域，不几年，吐蕃、南诏也将俯首称臣。那时，陛下缔造之大燕王国疆域万里，威风凛凛，车水马龙，四海谁敢争锋？而阿嗜尼身高不足五寸，且老态龙钟，愚顽混沌，奇形怪状，丑陋不堪，文不识半字，武不能骑马，他仅仅在做游戏时骑过黄鼠狼，哈哈哈……”

“没错，那次他被摔得鼻青眼肿面目全非。”严庄帮腔。

安禄山呼哧呼哧喘粗气，脸色又糟肉红变成鹦哥绿，又变成孔雀蓝，又变成猫尾巴黄，又变成鱼肚白。最后，固定为五花脸。

他说：“这段时间，朕排练《霓裳羽衣曲》舞蹈动作，也在考察诸位忠贞程度，你们好好反思反思，谁三心二意见风使舵首鼠两端，谁在后面嘀嘀咕咕拉帮结派图谋不轨，又是谁居心叵测隐瞒重要消息？哼哼，谁忠谁奸，朕一清二楚！”

武卫将军田承嗣诚惶诚恐，汗流浃背，他觉得所有眼睛都盯着自己，急忙跪倒，连连叩头：“陛下，卑职罪该万死！”

安禄山冷笑道：“当年，如果不是朕给力，你祖父、郑州司马田璟归葬卢龙故里能有那么大动静吗？若非朕极力举荐，你父亲田守义能出任安东副都护吗？没有朕提拔，你凭什么由卢龙军前锋兵马使升至武卫将军？不是朕重用良将，凭啥把进攻洛阳、打败名将封常清的机会给了你？而且，朕要不有意成全，为何在武令珣围困南阳、久攻不下之时派你增援？难道朕不了解南阳围困数月后粮草奇缺、一只老鼠即卖400钱的窘况吗？”

“陛下乃是臣再生父母，绝不敢生二心！”田承嗣涕泪交流，额头磕破，血流不止，“唐将鲁炅在南阳被攻破后退守襄阳，卑职乘胜追击，迫使其蜷缩不敢出；继而，率军东进，围困颍川，薛愿、庞坚拒不投降，卑职调兵遣将，正欲全力进攻，忽然，四批使者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先后抵达军营……陛下！卑职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汇报……最先到达的南方使者惠福认定臣是他最杰出的徒弟摩诃衍，他坚持要请臣到庐山举办大法会，臣再三介绍自己身份，他却愈发执著，说臣深悉顿悟派禅理……臣祖父是禅宗临济派信徒，所以，不敢对惠福粗暴无礼，只能虚伪应付，再三解释说，臣是您忠心耿耿的大将，不是摩诃衍。”

安禄山打断他的话：“摩诃衍？就是曾经在龙城降服大青牛的那位西域禅师？”

“没错。”

“立即将他请来，”安禄山拍拍肚皮，“大青牛钻进朕的肚腹后，很闹心。希望摩诃衍禅师能让他永久驯服，再不要折腾。给多少劳务费都行。”

田承嗣说：“陛下！摩诃衍行踪不定，很难找到……而且，史思明、张通儒、安守志、孙孝哲、崔乾祐、那承庆、武令珣等大将都曾遇到这种情况，可是，我们谁都不是摩诃衍。”

安禄山烦恼地摆摆手：“算了，朕才不相信禅宗那一套，你继续讲吧。”

“……正当此时，北方使者、禅师小福受唐将郭子仪委托，携重金与金鱼袋前来招降，卑职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志岂容被亵渎？臣不由分说，下令乱棒打碎珍珠宝物。”

安禄山探身向前：“你……你……郭子仪都送了些什么玩意？”

“不清楚，全被打碎了，”田承嗣微微抬起头，“不过，肯定很珍贵，因为，那些碎末到了晚上都闪闪发光，像灿烂的星星！”

“噢……噢……噢——YEAN……”

田承嗣擦把脸上的血，继续说：“随后，东方使者惊慌失措地到来。他们是一批老太监。他们闭目塞听，竟然不知道臣已经与唐朝一刀两断！他们以为臣护卫李隆基向南方逃窜！他们痛哭流涕说孙孝哲对皇室成员皇亲国戚百官家属进行血腥屠杀，说玄宗曾经宠爱的梅妃江采萍、霍国公主及王妃、驸马被惨杀于崇仁坊，剖腹剜心，脏祭祀安庆宗，说守护家产的杨国忠次子杨昢及其党徒八十三人被铁棓揭其脑盖，满街流血，说凡曾经与高力士来往密切者全部拽肚抽肠，惨不忍睹，说皇孙、老太监、郡、县主数百人被宰羊般杀掉，说亡命之徒乘乱窜进宫殿内室，坐龙椅过瘾，玷污龙榻凤巢，泡在御用浴池里意**，最后，他们用公鸭嗓子集体高呼万岁万万岁，请求御驾亲征，解救长安……卑职将这些老朽统统扔到河里淹死。”

安禄山脸色舒展，微微颔首。

受到鼓舞田承嗣声音逐渐高昂：“最奇怪的是来自吐蕃逻娑之西方使团，上千将士亲眼目睹一群狮子自云中降落，到近前，却变成十多位禅师。为首的降魔禅师喝斥臣，说你刺杀赤德祖赞罪孽滔天，又助纣为虐，竟敢将大昭寺神殿改成屠场任由血淋淋皮子与牛羊内脏挂在诸神身上手上。另一位名叫尚喜的禅师说我多次规劝你洗心革面，可是，你却一意孤行，用皮绳编织成网套将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佛像拉到大昭寺门外，准备送回中原，刚到逻娑城郊卡扎洞地方，就拉不动了，三百力士就地埋进沙坑，造孽啊！名叫色朗的禅师说我们用佛法惩戒群恶，让反对佛教的大臣纳朗·陶杰唐拉巴背脊开裂而死，让觉诺·桑杰和玛·结让手脚蜷缩而亡，然后用两头骡子将佛像和佛经驮到芒域吉隆，藏在芒域山洞里。之后，所有禅师张牙舞爪，冲臣咆哮说立即回去禀告恶贯满盈的玛尚·春巴杰，如果继续杀戮、亵渎、掠夺、烧毁，将获得同样下场。”

“玛尚·春巴杰？让你去告诉他？”安禄山惊叫起来。

田承嗣面露难色，“……陛下，朕……哦，阿咪……哦，哥……哦，罪臣问他们谁是玛尚·春巴杰，他们说……”

“说什么？”

“玛尚·春巴杰就在洛阳苑凝碧宫……”

“少罗嗦，他到底是谁？”

田承嗣指着武令珣：“就是他。”

武令珣惊煞，慌忙辩解：“陛下，卑职在围困南阳时也遇到四批使者，情节基本相同，不过，他们说玛尚·春巴杰的汉名叫崔乾祐。”

崔乾祐在潼关听到消息，惊煞，慌忙将头颈迅速延伸到凝碧宫：“陛下！卑职每天接待无数使团，他们众口一词，都说玛尚·春巴杰其实是孙孝哲。”

孙孝哲率领士兵正在长安城挨家挨户，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搜掠财物，听见被诬陷，惊煞，令士兵及俘虏朝洛阳方向齐声大喊：“玛尚·春巴杰就是史思明。”

史思明惊煞，从范阳节度府发声辩解：“玛尚·春巴杰其实是严庄。”

严庄惊煞，说：“是安庆恩。”

安庆恩惊煞，说：“安庆绪。”

安庆绪惊煞，说：“不对，是那承庆。”

“错了，是安守志。”

“又错了，是李猪儿。”

“绝对是阿嗜尼。”

“权威结论：是张通儒。”

……

“玛尚·春巴杰是大燕国雄武皇帝！”

凝碧宫骤然沉寂。

安禄山用肚脐眼及嘴巴、鼻孔、耳朵、眼睛同时发问：“谁说是朕？”

众人齐声道：“惊煞说的。”

安禄山哈哈大笑：“众爱卿，你们自曝糗事，很好。这表示，你们都是忠臣，很好。很好。朕万分感动，万分感动，真的，很感动，是吗？万分感动。朕要和着哥舒翰大将军呼噜的节奏率领众爱卿与孙孝哲俘获的谢阿蛮‘鸵鸟组合’、歌伎、杂技、舞马、犀牛、宫嫔、乐工、骑士、梨园弟子数千人喝酒奏乐，载歌载舞，可否？”

众人用整齐高音回答：“噢——YEAN！”

突然，有个破茬音跳出来：“陛下，颍川已破，唐将被俘，特来上报！”

众臣回头看，是大将那承庆。

安禄山问：“俘虏可是被尔等称之为‘来嚼铁’的来瑱？”

“非也！‘来嚼铁’已于两年前改任淮南西道节度，俘获者乃是薛愿、庞坚等唐将！”那承庆献上详细账单，“卑职缴获颍川枪械粮草无数，听从陛下发落。”

“朕要亲自领舞，顾不上搭理这些不识时务的死硬分子，将他们全部捆在洛水冰上，待歌舞完毕再处置！” 安禄山微笑道，“被俘汉族大将或州吏死前如果有遗言，都要一字不漏，通告给唐朝。呵呵呵，哥知道他们的习惯。哦，不知他们有何话说？”

那承庆说：“他们都写了详尽的自传，打算流芳百世，被卑职一把火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