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处女座卷：应该向谁祈祷
哥舒翰决心孤注一掷，死守潼关。
他身先士卒，昼夜巡逻。
监军边令诚见哥舒翰骑在马上摇摇晃晃，重心不稳，建议将其双脚马腹上，以防疲累时摔到马下。左车说这样很危险，万一马受惊狂奔起来，怎么办？边令诚说哥舒将军征战一世，骑过名马数不胜数，此驹何足挂齿？
火拨归仁也说副帅动辄中风，此举不失为一良策。他用牛皮绳将哥舒翰捆绑在马背上。旧部属将见陇右名将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无不黯然泪下。驼轿意外发现火拨归仁表层肌肉哀伤，内里肌肉却在欢笑。他以为这位蕃将在窃笑哥舒翰滑稽状态。这种幸灾乐祸司空见惯，它没在意。日迫西山，暮霭沉沉，突然，火拨归仁在夜色掩护下用铁锥猛刺马屁股。战马痛苦地嘶叫一声，扬起前蹄，挣脱左车手中之缰绳，向潼关外狂奔而去。火拨归仁飞身上马，奋起直追。几十名将领纷纷纵马追赶。潼关外三条宽二丈、深一丈的堑壕将唐军士兵尸体隆起为三道肉墙，拦截。疯马驮着哥舒翰，一跃而过。火拨归仁紧紧尾随其后，不断将利箭射向马屁股。其他将领万分焦急，快马加鞭，拼命围追。
太阳出来时，头马累倒在地，口吐鲜血而亡。
火拨归仁赶到了。
众多将领也陆续抵达。他们见战马伤痕累累，哥舒翰战袍被鲜血染红，深度昏迷。众将指责火拨归仁陷害副帅。
火拨归仁说潼关早晚要失守，长安岌岌可危，前途未卜，我等舍身拼杀，最终还不是为名利二字，既然如此，何不投降雄武皇帝安禄山，求取富贵？
众将领勃然大怒，纷纷拔出剑，要斩杀火拨归仁。叛军将领田乾真率兵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俘虏，押往洛阳。哥舒翰一直处于中风状态。
安禄山高兴欲狂，让李猪儿为其穿好龙袍，戴上珠冕，佩挂傀儡阿嗜尼，跳起疾速如风的胡旋舞，一路唱着歌，得意洋洋，到凝碧宫。
哥舒翰处于中风状态，表情一个劲地抽。
安禄山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首先用肚脐眼识别，这位须发凌乱、昏昏沉睡的老将就是冤家对头哥舒翰。之后，又转过身，让眼睛扫描、鼻子嗅闻、耳朵倾听、嘴巴感触，没错，确实是较量多年的对手哥舒翰。
安禄山做纵送状，然后用佩件阿嗜尼双腿拨弄其胡须，哈哈大笑：“哥舒将军，你向来看不起我，现在，您像得病的老狗那样躺在朕面前，感觉很爽吧？”
哥舒翰忽然睁开眼睛，嘴角微微蠕动，却发不出声。
“西鄙人，你想说什么？”安禄山戏谑地做出小垂手状，让阿嗜尼的小针头扎扎其鼻尖，“你在纳闷，‘三百斤’怎么多出七窍，对不对？哦，朕实话实说，朕满足你的好奇心！朕从来不相信‘倏’和‘忽’开凿出的眼耳鼻口会有适用价值，但是，朕要讨李隆基大哥和杨玉环小妹欢心，朕假装能扫描能嗅闻能倾听能感触，朕配合你们的‘干瞪眼’游戏，朕怎么也想不到庙堂之上竟然有那么多草包，杯具，朽木……哈哈哈，李隆基大哥给了朕新七窍，朕用新七窍迷惑你们，这算不算游戏中的游戏？这次，李猪儿报告说田乾真俘虏了哥舒大将军和他的多名爱将，朕宁愿相信黄河水能倒流到你那西域老家，也不相信这个消息！可是，这是真的！你现在就安安静静躺在朕脚下，尊严威风让狐狸吃掉了，啊？高傲眼神让鸟叼走了？啊？铮铮骨气让龙城铁匠打成尿壶了？啊？实话告诉你，朕第一次正儿八经让新开凿的七窍发挥作用，就是识别眼前这个大木偶到底是不是哥舒翰，哈哈哈！”
哥舒翰瞪圆眼睛，拼命给力，嘴角微微翕动，就是发不出声。
“老战友，你在说什么？”安禄山斜曳裾，将左耳凑近他嘴边，大声问：“哦，你是说，把忘恩负义的火拨归仁立即砍头？好，老哥哥听你的。来人，将火拨归仁拉出去，斩首！”
火拨归仁哭号起来：“没有阿咪，你们能抓到哥舒翰吗？不封官，以后谁还愿意投降？”
安禄山大笑道：“崔乾祐已经率兵攻陷潼关，就算玄宗率领满朝文武大臣和他的外甥国王来躬身请罪，朕都不稀罕！”
火拨归仁身首异处。唐将高声喊好。哥舒翰还在拼命往双唇给力。安禄山点鬟，将右耳朵凑过来：“你还有什么话对朕说？什么？高尚、严庄，快记录——哥舒翰有话要说！”
高尚、严庄迅铺纸磨墨。
哥舒翰瞪着安禄山，嘴角剧烈**。
安禄山站起来，笑嘻嘻说：“这老哥哥，你可真见外！你非要跪在朕面前说话吗，这又何必呢，唉，世俗礼仪一旦形成，繁文缛节一旦形成，简直就像枷锁，呵呵。”
哥舒翰被李猪儿和田乾真搀扶到安禄山面前，跪倒，磕头。哥舒翰泪水确夺眶而出。
安禄山挥袂，说：“朕装了一肚子的大好河山与英雄豪杰，太胖了，弯不下身，让这小东西代替朕听听你在说什么，”他将阿嗜尼递到哥舒翰嘴边倾听半晌，频频点头，然后对众人宣布：“哥舒翰说——高尚、严庄，你们不快点纪录，发什么愣啊——哥舒翰真的说‘哥心甘情愿伏地谢罪，哥肉眼不识陛下，以至于此。陛下是拨乱之主，天命所归，现在李光弼在土门，来瑱在河南，鲁炅在南阳，哥为陛下招降他们，可一举平定这三方唐军！另外，王思礼最恨杨国忠，只要哥一纸书信，就可招徕，那时，长安唾手可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哥非常赞赏圣上的态度！非常赞赏，非常！在下封圣上为大燕国司空，号令旧部！’哈哈，老哥哥，非常感谢你抬举朕啊！”
哥舒翰紧密双眼，却关不住滚滚热泪。
驼轿心焦如焚。玄宗与文武大臣也心急火燎，他们目不转睛向东远眺。早晨，看不见平安烽火。挨到晚上，还是盼不来每天准时陆续燃起的平安烽火。河东、华阴、冯翊、上洛等郡防御使狼狈逃奔到长安，高声喊叫：哥舒翰生死不明，请陛下立即派精兵强将火速救援！
玄宗疑心听力出错。
又一波弃城逃命的唐军从春明门、通化门、延兴门鱼贯而入，惊慌失措地呼号：潼关失守，贼兵来了，圣皇救命啊！
玄宗异常惊讶，两手抓紧驼轿栏杆，喊道：“杨爱卿，召集百官议事，朕要御驾亲征！”
驼轿不停地颤栗，使他的圣旨断断续续，经历一炷香时间才让侍从听清。
杨国忠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说：“安禄山反叛后，卑臣即命令剑南节度副使崔圆准备物资，以防危急时使用。现在叛军势不可挡，不如先去蜀地暂避，从长计议。”
玄宗羞愤交加，本能地想拍打栏杆。可是，双手颤抖激烈，不给力。他急火攻心，眼冒金星，看见五千只雄鸡撞死在春明门、五千头耕牛撞死在明德门、五千匹骏马撞死在金光门、五千只燕子撞死在玄武门、五千朵白云撞死在宫城、五千件弓箭撞死在皇城、五千只天鹅撞死在钟楼上、五千只大雁撞死在兴庆宫、五千只乌鸦和五千只白歌撞死在太极宫、五千只野鸭撞死在大明宫、五千只麻雀撞死在老槐树上、五千只金鱼撞死在曲江池、五千只苍蝇撞死在东市、五千只蚊子撞死在西市、五千粒稻米撞死在大小里坊、五千活动符号撞死在五千固体符号上……
驼轿身不由己，瑟瑟颤抖。多年颠簸生涯中，即便遭遇最严重最恶劣之风暴与抢劫，驼轿都镇定自若，能安然渡过难关。可是，现在，它被给力，被惊恐，被颤栗，被慌乱。驼轿抓瞎了。驼轿重振精神，向张骞在天之灵、所有忠臣良将之灵、历朝历代各种敕封槐树名号之灵、工匠世家全部名师之灵、恩主阎立德之灵祈祷，让我能够对哥舒翰将军无障碍给力吧！
各位主灵无动于衷。
驼轿使尽浑身解数，向佛教、道教、苯教、祆教、摩尼教、景教等各大教主祈祷，让我代替哥舒翰将军中风吧！
诸位教主充耳不闻。
驼轿不弃不舍，向山神河神雨神风神雷神树神花神百兽神六畜神土地神祈祷，让哥舒翰将军轰轰烈烈像英雄那样死得其所吧！
诸位神主默默无语。
驼轿披肝沥胆，向汉、梵、佉卢、突厥、于阗吐火罗、龟兹吐火罗、南诏、高丽、契丹、吐蕃、突骑施、回纥等多种语言祈祷，让哥舒翰将军至少发出一个完整音节吧！
诸种语言装聋作哑。
驼轿向《四书》《五经》等主流经典及《宁布桑瓦》《僧界规章》《从混沌到容器》《忍者的表演行为》《敦煌》《向导变为国王》《黑与白》《手抓虚空》《五件契约》《康英典爱经》《坎菊提密语》等非主流经典祈祷，让哥舒翰将军有尊严地死去吧！
诸类经典呆如木鸡。接下来，该向谁祈祷？广成子？赤**？九天玄女？燧人氏？华胥氏？伏羲？女娲？帝俊？西王母？盘古？颛顼？刑天？蚩尤？雨师？风伯？应龙？女魃？祝融？黄帝？少昊？帝喾？尧？舜？皋陶？大禹？夏启？羲和？常羲？娥凰？倏忽？蒲昌海？龙城大道？牛耳尖刀？《傀儡吟》？《霓裳羽衣曲》？李猪儿？阿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