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探秘罗布泊 鹿头盖骨2

村民过来扶着扎曼走了。

扎曼嘴里骂个不停。

探险队员和扎曼的士兵刚才剑拔弩张,见扎曼走了,两边人都散开。

扎曼回到帐篷,忽然抱起扎尔曼大笑起来。

“您好了?”

“老子本来就没事,那点酒能灌醉我?俄国酒确实好喝,但我从骨子里恨他们的人!他们侵占浩罕,现在,熊眼窝子又瞄上‘哲德沙尔汗国’,我要能做主,早杀了这帮馋猫。”

扎曼骂骂咧咧,手却伸进扎尔曼胸前的皮衣里。

早晨,扎曼还在睡觉,埃隆来请他到探险队营地。

普尔热收拾齐整,桌上放着一瓶“伏特加”。

扎曼眼睛一亮:“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送您一瓶上好的‘伏特加’,作为圣诞节礼物。”

扎曼拿起酒,闻一下,揣进怀里,说:“这般客气干什么?”

“我要在阿不旦等到明年春天的侯鸟回来,阿克亨和哥萨克将先期去那里扎营。乘冬天这段时间我想带人去阿尔金山考察。大本营要劳您看守。”

“你真的进山?那里可从来没人去过。前年,有个叫梵歌的英国人——”

扎曼意识到自己失口,急忙打住。阿古柏只答应梵歌在新疆有限的范围内活动,实际上,现在梵歌像谜一样消失在中亚内陆。

普尔热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这个人,您不用遮遮掩掩,梵歌是英国间谍。”

扎曼低声说:“梵歌进阿尔金山后就再没有了影子。希望您能吸取教训,听从劝告。”

“我不怕,而且,肯定能带着野骆驼标本回来。”

“好吧,不过,见了‘福王’可别说去过阿尔金山,也不要说起梵歌。”

“我发誓。”

“那么,祝愿您有好运气。”

村里所有人都来送探险队。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永别,因为阿尔金山高寒缺氧,没有人烟,至今是地球上少有的地理空白区。事实上,正是这一点**着普尔热。他将探险队精简为13峰骆驼和两匹马、一顶帐篷和一个半月的粮食,并让埃隆特地聘请两位本领高超的猎户——喀拉兄弟。

探险队沿着野骆驼足迹进阿尔金山。

“我是第一个进入罗布泊和阿尔金山的探险家,”普尔热自豪地说,“我的足迹将像一条鲜艳夺目的丝绸彩带那样引人瞩目……”

“‘琼图拉’,您的勇气确实令人敬佩!”喀拉说。

“如果找到通往西藏的路,我会让你们的财富多得令人羡慕。”

“以前有蒙古人去拉萨朝拜的路,可是,多少年都没有人走了,已经荒废。”

“我相信运气,一定会找到路。”

运气并不可靠,以后四十多天考察中,他们只打到几头野驴和一头野牦牛,而且常常迷路。不过,普尔热仔细考察了植被情况,做一些地理测量。他原以为野骆驼体形高大,行动缓慢,很容易捕捉到,谁知很难发现它们的踪影,仅仅在陡峭的山间见到粪便。这改变了他对野骆驼生存能力的看法:行动非常敏捷,而且善于攀缘。

冬天即将过去,探险队主要考察罗布泊侯鸟生存、迁徙状况,不得不告别阿尔金山。

撤离前夕,他们意外地看见一匹野骆驼,很有可能是被驼群驱逐的“违法者”。

喀拉引导普尔热匍匐前进。

离得很远,野骆驼就嗅到人的气味。它感觉危险来临,警惕地向四周巡视一阵,突然,发出一声深沉悲哀的吼叫,飞也似的一溜烟跑掉,转眼间没了踪影。

普尔热被它迷人的风采打动。只有天马才如此迅捷,灵敏,气度不凡。

喀拉说,附近肯定有驼群,野骆驼绝对不会一匹出来单独行动。

他们耐心地在野骆驼常常经过的一个山脚旁“守株待兔”。

果然,两天后,一群野骆驼悠然出现。它们浑身是亮丽的、高贵的金黄色,个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俨然是神圣阿尔金山的伟大主宰。

欧洲人只在马可·波罗的记载中知道罗布泊有野骆驼,但没有谁真的见过。对他们来说,野骆驼同普罗米修斯一样神秘而遥远。普尔热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天外来客般的珍稀野骆驼,幸福潮水汹涌澎湃,数一下,大概有一百多匹,其中夹杂着不少幼驼。

普尔热不忍心开枪,他觉得野骆驼与天马有共同的精神气质。

眼看驼群要离开最佳射击角度,喀拉破例开了第一枪。

一匹野骆驼被打准。

普尔热猛然醒悟,再开枪时,驼群已经像风一样远去。

埃隆迅速跑到受伤栽倒的野骆驼跟前。

这是一匹怀孕的雌性野骆驼,突如其来的袭击导致她早产。

已经跑远的雄驼掉转头,吼叫着,飞奔而来。

喀拉惊叫起来:“‘琼图拉’,野骆驼冲过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

喀拉慌忙对准野骆驼开枪。

普尔热也连连射击。

野骆驼受几次枪伤,跌跌撞撞,挣扎着跑几步,倒地死去。

普尔热惊魂未定,喘着粗气。他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耻。

生产完毕的雌驼无限眷恋,凝望幼驼,眼睛里燃烧起一团奇异的、奇亮的母性火焰,然后慢慢暗淡下去,直到完全熄灭,才垂下沉重的头颅。

幼驼没有感觉到正在发生的悲剧,拱着吃奶。

普尔热想走近,幼驼猛地跳起,箭一般跑掉。

他惊呆了,失声说:“天哪,这是刚刚出生的野骆驼吗?”

埃隆喊:“追!”

喀拉说:“不用忙,幼驼出生后非常恋母驼,它会跑回来。”

果然,刚把公驼制作成标本,幼驼就来了。

普尔热要射杀,喀拉拦住,说:“已经打死怀孕的野兽,这不吉祥,再不能打死幼驼。”

幼驼在不远处低声呻吟。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令人哀怜的焦灼神情,试图接近母驼,由于恐惧而徘徊不定。

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意味着来自多家机构的荣誉与他擦肩而过,也让当年军队里那些嘲笑他胆小怕事的人有了新笑柄。普尔热不顾劝阻,再次举枪,对准幼驼……

可以说,除了内心有点难受,结局完美。三匹野骆驼的毛皮非常漂亮。

喀拉兄弟不满“琼图拉”的残忍,但对他熟练高超的剥皮鞣皮技术惊叹不已。在这之前,他们一直认为只有罗布人是行家里手。

制作标本过程中,普尔热没有往常的成就感,相反,潜意识里一种邪恶的抽象硬块挣扎着要浮出来。他懊丧地想,不该看幼驼那充满魔力的眼睛,也许幼驼灵魂会报复他。自己不是佛教徒,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强大的、浸透中亚大地的佛教气息还在起作用?他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空旷的天地间似乎到处都是野骆驼沉痛的呻吟声,他几次从梦中惊醒。虽然收获颇丰,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抑郁不乐。

埃隆以为他因为将要见到讨厌的扎曼而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