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探秘罗布泊 鹿头盖骨1

探险队抵达阿赫塔尔曼。男人在河滩上收割罗布麻,女人用木棒和石头敲打,老人和小孩们用水煮,然后,年轻漂亮的妇女进行梳理、织布。

一幅古朴热烈的劳动图铺展在罗布荒原上。

这是塔里木盆地和罗布荒原中最大的村子,管理者是居住在塔里木河终端阿不旦村的昆其康,他是一个非常有尊严的人,说话能够到达三天路程的地方。

看见人类炊烟,普尔热才从胡杨林静态的停滞性情中解脱出来。

村民看见探险队一行人马,激动地大声叫喊,从各处跑来,热烈欢迎。村长是一位老人,朴实慈祥,邀请他们住进罗布人家里。

居民住房极原始,也很特别,每个房子都以鹿头盖骨做标志。

罗布人称普尔热为“琼图拉”。村长见他对木屋建筑感兴趣,以为要学习这种技术,就毫无保留地传授:“首先选择整根胡杨树,刮去树皮,按四个角栽下,接着,将横梁和这些柱子连接起来,再把芦苇编成一排一排,架到屋顶,贴在墙壁上。房子能移动,冬天到柴火多的地方,夏天到湖边,取水、捕鱼都很方便。你家怎样修?”

“不是这样。因为我们没有这么多、这么大的胡杨树。”

老人不可思议,问:“‘琼图拉’,还有不长胡杨树的地方吗?”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有这里没有的东西,这里有的东西,我们没有。例如,塔里木虎就没有。”

“前些年,塔里木虎比狼还多,随处可见,现在少了。”

“为什么少了?因为捕杀太多?”

“谁捕杀了?塔里木虎吃野猪,不伤人,杀它干啥?只在需要的时候用药毒死老虎,剥皮用。真正原因是,这地有很多喜欢吃虎崽胞衣的蚂蚁,虎崽一生下来,蚂蚁就蜂拥而来,害得老虎找不到下崽地方,结果就越来越少了。”

“现在能看见吗?”

“能。有时还到村里来转悠,嘿嘿,逍遥得很,浪亲戚一样。”

普尔热高兴得喜形于色。

晚上,村里举行热烈激**的篝火晚会。古朴浑厚的歌声中,扎曼和士兵被热情洋溢的土著女性围住,无休止地跳舞,嬉闹。

普尔热不习惯过于欢快的气氛,悄然离开,在胡杨树木屋里就着驼油灯写日记。之后,早早休息。睡到半夜,被恐怖的虎啸声惊醒。他倾听一会,起床,拿上枪,向树林走去。

村里很安静。

月亮圆润,路面清晰。

出屋后一直到树林外,再没听见虎叫。塔里木虎似乎只想告诉普尔热它来过了的消息。普尔热想自己一个人,还得提防苍狼和野猪的袭击,想回去,又不甘心。他犹豫片刻,端着枪小心翼翼,向树林深处走去。

突然,树林里传出女人的呻吟声,难道塔里木虎叼了人?

他向有声音的地方慢慢靠近。

脚下树叶的声响在空林里有点刺耳。

女人呻吟停止。

扎曼喘着粗气问:“谁?”

普尔热放下枪,走过去,说:“您在这里干啥?我以为是塔里木虎呢。”

扎曼哈哈大笑起来。

转到一棵大树后,月光下露出两个精白的、扭在一起的身子——扎曼和一个少女。少女头发散在脸上,只是笑,不出声。

扎曼得意地像老鹰一样干笑。

普尔热被突如其来的场面怔住,醒转后,沮丧地跑出树林。

第二天,碰见扎曼,问:“昨晚看见塔里木虎了吗?”

“看见了,离我们不远。嗨,朋友,‘伏特加’真是好酒,我和那女子耍美了,真舒服!”

“您打算娶她吗?”

“娶她?哈哈哈!娶她?那么,我的老婆比羊群还多了!”

“您的任何行为与探险队无关,只有阿古柏为您负责。”

说完,他向湖边走去。那里,一个罗布少女划着独木舟等候。阿赫塔尔曼人活动主要在水上,所以,男女老少都善于划船。

探险队在阿赫塔尔曼村停留几天,继续前进。

扎曼打算和士兵留在村里等他们返回,即将出发时他却突然改变主意,与队伍一起走。

村民送一卷用罗布麻织的布和很多干鱼。

作为感谢,普尔热想为他们照相,村长拒绝。他不想村民的灵魂被带走。而且,也不接受探险队回赠的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是罗布泊的主人。

另外,罗布人惧怕带有现代气息的物品,“那些玩意会使人心像野猫一样无法收拾。”

探险队沿塔里木河前进。岸边到处是带刺的灌木根和芦苇根,这是附近居民割剩的。骆驼走在上面非常痛苦,阿克亨不断抱怨。

于是,探险队离开塔里木河,在罗布荒原边缘行走。

两天后,到达恰克里克。

小村位于发源于阿尔泰山的恰克里克河边,居民三十多年前才从和阗、于阗等地迁来。扎曼飞扬跋扈地说起阿古柏,他们很害怕,因为“福王”的压榨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统治者。

村边有几处古城遗址。普尔热对古代遗址兴趣不大,再说当地居民也所知甚少,便没留意;倒是居民无意间说出的一些关于俄国分离派旧教徒到罗布泊的情况引起他注意,这是一个重要的、激动人心的信息:1861年,十个俄国人骑马来到这里考察,第二年增加到两百人。他们依靠捕鱼和打野猪补充食物,一部分人在塔里木河下游盖起芦苇房子,另一部分人到恰克里克居住,还在村外盖起木头房子当教堂。

“房子在哪里?”

“几年前让洪水冲走了。”

“现在能不能见到这些人?”

“不可以,他们过一个冬天,马全部死掉。大部分人水土不服,病死不少。第二年春天,一部分人沿着原来的路线撤回,少部分人留下来,说是为了信仰和自由。后来,吐鲁番办事大臣出告示,准备安置,但他们自己去了乌鲁木齐。再后来,战争多了,消息彻底断绝。”

普尔热沉默了。

埃隆提醒他,今天是圣诞节,应该为这个异乎寻常的消息庆祝一下。

“好吧,告诉大家,今天晚上可以多喝点酒。”

“扎曼那头公驴又在村里找了一个年仅十二岁的新娘。”

“真的?”

“不会错,那匹狼太可恶了。”

普尔热想一会,说:“不关探险队的事情,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天黑后,圣诞节晚会在一棵巨大胡杨树下开始。

扎曼心思只在烈性酒,并不在意探险队员进行的各种繁琐仪式。他甚至在心里嘲笑年轻的普尔热太迂腐。

终于,埃隆给每个人都斟上酒,干杯之前,扎曼先喝一杯。他到埃隆跟前要酒时,发现人群外围有个很熟悉的黑影子,走过去,认出是与他相熟的阿赫塔尔曼村女子。

扎曼惊呆了,问:“怎么回事?难道村长驱赶了你?”

女子微笑着摇摇头。

“那你来干什么?”

“特地告诉我的名字和年龄。”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从今天开始叫扎尔曼,十四岁。”

扎曼拉她到篝火旁边向大家介绍,然后在小娘子旁边坐下。

埃隆请扎尔曼唱了一首歌。

扎曼兴奋得有点狂野,搂着小娘子和扎尔曼不停地喝酒。

普尔热与村民交谈有野骆驼出没情况。

“那些俄国分离教派会不会为躲避战争藏进阿尔金山?”

“不会,那里只适合野骆驼这样的动物生活。”

“我打算带些人去考察。”

扎曼醉熏熏地插话说:“阿尔金山是我们的黄金山,外来的野猫休想打主意。什么分离教派,全是俄国佬玩的鬼把戏。”

“俄国人是雄鹰,能够飞到任何地方,凡是雄鹰翅膀掠过的地方,就是俄罗斯的领土!”

扎曼摇摇晃晃站起来,说:“呸,什么雄鹰?是棕熊,没有信义的棕熊!站在‘哲德沙尔汗国’的屋檐下,叫喊阿尔金山是你们的领地,您昏了头啊?”

普尔热猛地拔出配刀。

扎曼也抽出土耳其弯刀,瞪着血红的眼睛说:“想动刀子?娘的,有血性,我太高兴了,过来,快过来呀!”

埃隆悄声说:“扎曼喝醉了,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我想杀死这只乱咬人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