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孩子的入学与学习2
素娥便对忠祖说:“ 人家找了个说理的地方,好得很。你就问,我家的孩子打了他家的孩子我们赔钱,他家的女人打了我们的孩子,对,还是不对?如果不对,怎么办?就让派出所处理对了才行。” 忠祖说:“ 这不是理由。”素娥无话可说了。心中骂道:平素找寻我的不是心眼儿像筛子一样透亮,如今到了正式用心眼儿的地方,就严丝无缝了。罢了,认栽吧!令素娥欣慰的是:心中的一桩大心愿——聪聪上学的事完成了!若不是儿子打了人逼得父亲外出,素娥还做不得主。若不是忠祖这次外出不在家,有可能还阻挡着孩子们上不了学呢。这是一件因祸得福的事,为孩子们打通了上学的通道,扫清了求学路上的障碍。如今只想着把孩子们好好培养才是硬道理。
又过了几天,一个晚上,锷仁把忠祖叫去了派出所。素娥在家做衣服边辅导孩子。敏敏拿出了两张小测试的试卷交给妈妈,素娥一看语文九十分,数学九十五分。得到了妈妈的表扬。聪聪也拿出自己的卷子,向妈妈伸出小指,表示不好。素娥一看竟是语文零分,数学三分。素娥不明白了,一看考题,平时聪聪会写,会认,怎么成绩是这样?也许他还不知道考试是怎么回事,需要慢慢适应摸索。只见聪聪躺在炕上,手指着挂在墙上的自己的小棉袄,口里只管念着:“ 袄,袄。”又指着语文书上的汉语拼音ao,念到:“ ao,ao。” 素娥笑了,问道:“ 你会读,会写,为什么考试时不写在卷子上,交白卷呢?” 心想下次考试,他就会知道考试是怎么回事,考试是干什么的,就不会交白卷了。
忠祖出去一小时后回来了,进门就对素娥夸口说:“ 我到派出所院子里,我不管他们是警察,我就问,我听说派出所要枪毙我呢?在场的人没一个答言的。” 素娥心里想:这只是一句废话,当然没人搭理你,还把你得意地。听他后面还有什么话。只听他说:“ 我提出来锷仁的婆娘打了聪聪的话,所长说这不对。锷仁说那是婆娘家干下的事。” 说完没了下文。言下之意是婆娘家干下的事没责任或不应负责。然后将一纸《调解书》的条子给素娥看,并说:“ 肉入猫儿口了,我就没指望能退回钱来。” 素娥瞄了一眼纸条,自言自语说道:“ 我们的小孩子干的事,我们在负责,你的婆娘干的事就没责任了!派出所就这样调解吗?如果你的婆娘和我们的孩子同龄,我们就不追究了。可你就犯法了。” 忠祖看见了放在炕上的聪聪的考卷,说:“ 我知道是白费钱的。还不如把钱我抽上纸烟,我如今天天卷老旱烟抽呢。” 他放开电视机,吩咐不要吵,坐在炕上专心致志看他的电视剧。俩孩子边写作业边瞄电视,作业写完一家人就睡下了。
这段日子素娥正常赶集交接衣服,因此又有三个学过裁剪的女孩子来找素娥学习缝纫,为了帮助自己做活儿素娥收下了。可忠祖爱打骂人,自己受气的名声就这样传得更远。学校放了一周国庆假,两个孩子每天跟着父母下地种麦子。假期一结束,孩子们回学校去了。消闲下来的忠祖是想跑车贩菜,可是一来没本钱,二来正处于蔬菜销售淡季,效益不好,因此没拉菜。想着往乡间送个货挣点运输费,但是乡间的道路难走,要是把车损坏了,运输费还不够修车费。因此想着等到冬腊月蔬菜好销的时候突击拉几趟,年底的几趟菜抵得上卖一年的菜呢。去外面打工吧,水冻草枯的时节了,去了也干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停工返回来。往老宅上搬家吧,说起来容易,搬起来难,车房在这边,那边没车房,人搬过去了,车留在这边也不行。做衣服吧,一个大男人家,去干婆娘家干的针头线脑的活,一则做腻了,二来不划算。待在家里,要是有人叫我去治病,就能随叫随到,于是他要么看看电视,要么和国强一样的学生娃谈论气功,国强不在去远方打工了。要么和申宗民等一二老人讲讲武术。或者下个象棋,有时一个人左手和右手下。或者躺在炕上看在《周易预测学》、《协纪辩方术》等,接着便打起鼾来。做个梦,醒来就拿上《周公解梦》研究。有时又盘腿坐在炕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打坐参禅。
有一天,素娥对忠祖说了一句:“ 你干点事儿吧。咱们贷款买的车,款没还一分钱。” 忠祖于是说:“ 你叫我干啥事呢?我知道你的心事,想把我赶出门去,你好在家里约别的野男人。你以为我在外面享福着呢,告诉你吧,我可真是干的牛马活,吃的猪狗食。我在外面遭罪,在家里忙完了就是要休息。每年到种的种上了,收的收来了,你就多余起我来了。你让我给你苦干多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和敏敏犁地去了,你和梅必公打把儿害我,给我把祸惹下,让我受气赔钱,叫旁人把我下眼观。到如今我有车不能跑。你嫌贷款没还时,寻上个人把车卖了,我的这车两千多元肯定有人要呢。车虽然换过转向轴,换过减震,可是柴油机还八成新呢,后桥就没动过,三千元都热卖着呢,别说两千元。我靠丈人家给我贷了一千元,借了一千元,我没说不还,没说要骗,我骗过谁吗?嗯?你以为我把丈人家靠了,截至目前我还没靠着过,这庄里丈人把房子给盖上的人都有呢!······ ” 忠祖没完没了喋喋不休,素娥恨得牙根痒痒地,却只能不声不响地和徒弟们干活。只听忠祖又说:“ 我把婆娘够抬举的,即就是晚上的一个尿盆儿我取着呢。” 素娥好笑起来,心中骂道:那真是累死你了。几个徒弟也窃笑着。素娥说:“ 你说的很对,哪天有空儿了我写封表扬信,把你的这个功劳写上,贴到公路旁的树上,让走路的人都看看,都知道知道。” 屋子里一阵笑声。忠祖顿了顿又说:“ 你爸你妈还要说他们养婷婷着给我摆功劳呢,给我别摆,没功劳,给婷婷摆去。” 素娥说:“ 我爸妈给你这么说的时候你的口呢?你就这样说呀,怎么着啊?我的女儿你们养活着呢,你们的女儿我养活着呢呀!这不扯平了吗?” 屋子里又一阵大笑。忠祖不说话了,坐了一会出去了。
一天收缴税费的乡干部又来了。老百姓只叫收八费的。这回是十三个人,站立在院子里。素娥不知这次还能怎么推说,忠祖挣回来的钱家里用了,只剩二三十元了。好在忠祖在家,让他应付去。只听忠祖向干部们说:“ 我不交有不交的原因,前年政府给每户平均发放三十五袋水泥,只我和我妈两户没有。我的话是这样的,谁拿走了我和我妈的七十袋水泥,谁就把我每年的八费交了去。” 干部们一听,无话可说了。只说我们查一下,便议论着走了。忠祖进来了,素娥这次对忠祖刮目相看,也另有一评:话说得干净利落,句句在理,让乡干部一干人无话可说。忠祖口里还在骂:“ 一干唔狼神哪个社员不骂。只有高个子的哪一个还知道老百姓没钱,说是到有的穷人家进去就说,‘ 眼看着啥也没得没有啥,哪里有钱。’ 因此,那人的干部当烂着呢。欠八费的不光我一个,家家都有欠账,管他呢。矬胖子的那一个他小心着,有的社员声称要瞅机会打他呢。到街道上的人家里来态度还好些,据说到乡下去经常是拍桌子瞪眼睛态度不好得很。” 其中一个徒弟接上说:“ 就那个矬胖子,到我们庄里一家人屋里进去,那家子人总共只有一张桌子的家具。为了要钱,要着要着,把人家的那张桌子给砸了。” 忠祖又说:“ 现在的这些个干部和以前的保长没什么两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徒弟又问:“ 那年给每家每户都有水泥,给你们没有?” 忠祖摇晃着脑袋说道:“ 拉水泥的时候正是我家老三出了事的那阵子,我忙忙乱乱了几日,家里事情多没顾上,后来就不知道我家的水泥去哪里了。今天我给他们干部提出来,他还能说我的不对吗?放水泥时没我的份,要款时就有我啦?” 素娥一下子想不起来当时拉水泥的细节,水泥是没拿来,总算把干部们打发走了。自己就没想到水泥这事,一人智短,二人智长。
而真正令素娥高兴的是聪聪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课文了。只是你也得盯着课文看,就能分辨出来他在念什么,不然只听是听不真切的。素娥就一遍又一遍地教他发音,十遍八遍不得准确,二十遍三十遍才差不多了,素娥便鼓掌给他鼓励。过几天反弹又不真切,闭着嘴巴不说了,也不读了。唇音还好学,内舌音总学不上,素娥教得遍数多了,聪聪就烦了,不愿学,要妈妈写给他看。并一连声地说:“妈妈写,妈妈写。”如果忠祖在场,也会嫌素娥太吵,有一次他说:“ 这么大的娃了还要人教!”素娥便避开忠祖教孩子。让聪聪感兴趣的是反义词这一块,他写个词,就让妈妈写出相反的词来,没有相反的词就以为考住了妈妈,就大笑起来。有一天他和妹妹互不相让起了争执,素娥问是什么事,敏敏说:“ 他把他的聪字不让我写时,我把我的敏字也不让他写。”素娥一听笑起来,文字竟然被兄妹俩私有化了,古代帝王玩过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也许就是出于这种童蒙的思考,并说成什么避讳。素娥笑着对敏敏说:“文字是大家的,通用的,人类共享的资源。不是哪一个人的。”素娥觉得这话敏敏也不懂,对两个孩子还真是说不清。就比划着对聪聪慢慢说:“ 你的聪字,你写,我写,妹妹也写,大家,世上的人都写,不是你一个人的字。” 聪聪点了点头,向妹妹伸出让的手势。于是敏敏说:“ 我的你也写去。” 素娥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再次笑了。看着儿子写出来的字,非常漂亮,整齐。可以让他练习书法呀。她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字画,示意儿子字写得好,后来可以学习书法。聪聪则拿着他的铅笔起身站到桌子上,将画幅上的草字旁边打上了个 “ x ” ,大有把字写得叫人不认得就是好书法之批。一连打了十来个字,半幅字画都被他否定了。素娥赶紧把聪聪抱下来,叫他 “ 再不敢了,再划让爸爸打你 ” 来吓唬聪聪。再看看划上去的那几个叉叉并不明显,不影响画面。不注意倒是看不出来,这才罢了。“妈妈写,妈妈写。”聪聪的话勾起了素娥心底的愿望,要写出来,妈妈要写,一定写,给儿子写,给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