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的治疗计划与素娥挨打3

素娥倒了些水在脸盆里，洗去泪痕。她太累了，很想躺在炕上休息两天。可只要眼睛睁着，就忙于拆拆缝缝，从来顾不上细心照料孩子。自己的孩子经常好像是没妈的孩子。而应该挑起家庭重担的丈夫却无所事事，反而不知养家糊口。我这做的是什么事啊！素娥深怨父母当初硬是要求自己干这缝缝补补的营生，而无暇顾及好好照料孩子。今天儿子是这个样子，她后悔得什么似的。看到敏敏换下的的脏衣服，素娥放在脸盆中要洗，却想到孩子们回来要吃饭，只好到厨房收拾做饭。她拖着沉重又火辣辣撕疼的双腿，站在灶台前又忙碌起来。婆婆在收拾院子里乱糟糟的东西，那是被聪聪拿乱和忠祖哪里用了哪里放的物件。饭还没做熟，忠祖拉着架子车，聪聪拿着鞭子，敏敏牵着驴缰绳回来了。忠祖将车往院子里一放，车上的东西也不拿下来，只从敏敏手中接过缰绳将驴拴在槽上，对女儿说：“给驴把草倒上。” 顾自躺在炕上休息去了。

婆婆边从车上往下拿农具边说：“ 不把那脾气往好哩学着，你出去听去，人家咋骂你着呢。各人的名誉要各人往好哩顾着呢。” 忠祖一听，反而冲老娘吼道：“ 旁人骂我干啥？我没吃他家的，没喝他家的！何故骂我？我哪里错了，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你出去出去。”

婆婆不言语了，素娥一听忠祖完全是一强盗行径，越加憎恨。饭熟了，安排给婆婆和两个孩子吃，最后给忠祖盛上饭，刚要安排聪聪端过去，忠祖自己进厨房来端，不声不响偷偷瞄了素娥一眼，端上一碗出去了。素娥不去和那强盗一起吃，到另一个屋子去吃，俩孩子和婆婆在院子里吃。素娥很想下午回娘家去，可下午没班车了，去不了，明天逢集，那么明天吧。

吃罢午饭，素娥没有和往常一样去洗碗，而是脸盆里端了些热水，闭紧房门，脱下裤子清洗发青发紫，一道道鞭痕的双腿。我要离婚！素娥内心喊道，她恨透了这个歹毒的强盗。

房门砰地被推开了，忠祖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他看到了妻子满腿的鞭痕，呆站了一会。闭上了房门没进屋。素娥没理会，洗完腿穿上衣服时，听见厨房有洗碗的声音，猜想可能是婆婆在洗碗，心想我不挨打她还不洗碗呢。于是爬到炕上午睡。猪还没吃，睡起来后再安顿。刚要睡着，聪聪进来上炕睡在自己怀里，伸出小手在妈妈脸上摸着，素娥听见婆婆洗罢碗，然后领着敏敏走了，忠祖在隔壁房里鼾声响起，素娥心中骂了一句：猪钻进房子里了！我真想过去一棒打死才解恨。渐渐陪着儿子入睡了。

原本下午素娥要休息或为孩子洗衣裳，别人照例拿着布料来找她裁衣服，她想干什么由不得自己，天天就是这样。忠祖午睡醒来后，把敏敏的衣服洗了晒上。到傍晚忠祖又早早地做了晚饭，还安排敏敏给奶奶提了去。晚上忠祖看电视见素娥一直对自己不理，咕哝着说：“ 那个色狼玄明不老实，你和他嘻嘻哈哈地，我就气上来了。你别顶嘴还罢了，你又说我嫂子的话气我，我就管不住自己了。唉！唉！” 素娥还是不理他。原来是今天种麦子我应了一声别人的问话，你就吃醋对我大打出手，你好狠毒啊！你好可怕！你还是个人吗？

第二天素娥赶乘最早的班车直接到娘家门口下了车，乡间公路就从娘家门前通过。往常每次进娘家的门，素娥都是高高兴兴地迎着妈妈而来的，可今天她高兴不起来。想到妈妈，素娥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进门一看妈妈在砸杏仁，女儿婷婷蹲在一旁捡拾。女儿婷婷没去学校，素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她知道在高三读书的弟弟素屏星期天补课。妈妈对素娥说：“ 我给素屏熬点面喝，晚上念书到半夜时冲上一杯喝下才睡了。我一直给他买的奶粉麦乳精喝着呢，有时人家不拿开水冲干吃上了，一罐麦乳精不上十天就没了，费钱的很，我给想办法熬些面添补着喝，把细白面里加上油、糖、鸡蛋、花生粉，在锅里慢慢熬熟了，喝时用开水冲上好喝的很。我把杏仁顶替花生，省几块称花生的钱。明年就要考大学呢，现在实在抓的紧，每晚上灯亮到十二点以后，早上四五点又起来看书，你那个时候晚上看书写字煤油灯彻夜亮着呢。唉，老天爷把你不抬举，那时考大学人家不要。现在你这么个的又要呢，你的那命呀。” 素娥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夜里看书确实会饿，饿了也没得吃，如今夜间赶活倒不饿，有时饿了，饿一会便没感觉了。天亮后才吃些。

素娥平生最羡慕的事就是上大学读书，大弟弟考上大学后，素娥一直高兴自豪着。小弟弟这么用功，素娥祝愿小弟顺利考上大学。到嘴边的话此时素娥说不出来了，我不能提离婚的事，否则会直接影响弟弟考学，人生就这么一二年考大学的时日，现在给耽搁了，往后就如我一样悔恨终生。我不做对不起弟弟的事，否则我就是这个家的罪人了。

“ 我爸呢？今日是星期天么。” 素娥问妈妈？“今日老师都开会去了。”妈妈继续说：“ 你爸决心大得很，一定要供老二也上大学。我想的是能考上就好得很，考不上也好，两个都考上走了，家里这一摊子谁管呢，我们两个身体又不好，灯笼儿一样的这么个人，谁照看呢。” 妈妈收拾起不砸了。边进屋素娥边说道：“ 哎呀妈妈，当农民的人也把老子娘照看着呢，考上大学了还能把老人不照管了？”说得妈妈笑了。素娥想，小弟弟还没考上，忠祖骂我的时候说是我的两个弟弟都是大学生，很好！但愿应了他的话。一定会的。

进屋后，素娥还是忍不住提起裤管把小腿上的伤给妈妈看，委屈地说：“这次种麦忠祖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要跟他离婚！懒死不动弹，做一把活就打人骂人。”女儿婷婷一看立刻哭起来。妈妈端出油馍、青菜让素娥吃，看着女儿慢慢吃东西的样子，心想：自家女儿别说干活，吃都慢着吃不到别人一搭，人家咋能不嫌呢。只是长叹一声说：“ 天底下的婆娘都可怜得很，这庄里染房家的你阿姨那么能干，那么贤良的一个婆娘叫那男人经常打的鼻青脸肿地；你和你姑姑家的胜娃是突出的受气挨打的两个。你的个腿把你害的，胜娃叫犯的那个病把她害的，那个男人据说和忠祖一样，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世上的男人百般十样地，有的把你不打不骂，却眼里不刮，脚里不刹，有你没你都无所谓，你也难过的很，还得照样过。有的男人能挣钱的很，你一分不得花，钱打不明处走了，你也过不下去，也还得过。还有的喝酒闹事，赌博神道，婆娘也不敢言喘。老人有句口歌儿说着呢：好男没好妻，好妻没好男。我来你们家几遭看是人家忠祖像样子着呢，饭给你做着呢，端着呢，我见过人家做衣裳麻利的很，你铰一件人家就缝一件；割麦子人家一个和咱俩个割的一样快，世上的人没有占那么全的，忍着过去，尽量别顶撞，你少挨打，挨打肉疼呢，你受不了。至于他干不干活，由他去，懒人你别使，犟人由他着。你把你的干着，过着，把娃娃往大里拉扯着，是你不如人才找的他，如人时不找他。他是因为家里穷才找的你，一个知道一个的脾气了附和着过去。只要他不喝酒不赌博不勾勾搭搭就好的很，男人多数犯的就这三样。世上的婆娘都是下贱人，比咱们强得多的把气受着呢。你爸说忠祖对你不体贴，我说咱养的女孩儿不如人么，咱还能怎么样。你千万给你爸和素斌别说，素斌也脾气大得很，你一说我知道还惹事呢。你爸有病的人，尽量给少置气。给旁人少学说，家丑不可外扬，旁人听了帮不上你一点点的忙，只能传出去一股风，还说男人把你不抬举，于咱们有多好听呢？不好听！还叫人家猜想一定是你干了哪些不好的事。那一家子兄弟三个，两个刚死了，你再给离婚了，当下就要了那娘儿们的命。咱不能那样做，人骂咱呢。”说完叹气连连。

听了妈妈的一番话，素娥不言语了。是的，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弟弟，让弟弟受到一丝的伤害，自己绝不干有损弟弟的事。她爱两个弟弟。两个弟弟处处关心做姐姐的，事事记挂着做姐姐的。前年爸爸叫了木匠在家里做了几件家具，两个弟弟都嚷着爸爸说，给我姐也做上一件，给我姐也做上一件。爸爸说你姐房子还没盖呢，没地方放，往后再说。两个弟弟的这句话让素娥感动，心中记着弟弟的好。是啊，自己不能给这个家有一丁点的贡献，但绝不能有一毫破坏。这个家没有我不缺少什么，但不能缺任何一个。忠祖那种人如果是自己有实力离一个、再娶一个那倒好，干净利落就离了，可他娶一个已十分不易，再娶一个就是镜中摘花水中捞月了。跟他谈离婚无疑是与虎谋皮谈何容易。到那时这种人就是一个亡命之徒。素娥更不愿意看到把两个弟弟卷入自己的婚姻纷争而受连累，他爱自己的两个勤奋上进的大学生和准大学生弟弟。

妈妈备好了午饭食材，若是赶集回来迟了，父亲和素屏放学回来就自己烧火做饭。然后娘儿们上街赶集。素娥和以往一样接了一包布料，有十来件。妈妈要赶到家里做午饭，领着婷婷回去了，让素娥坐班车回昌河家去。小街上的人散去了，班车还没有来，空****的街道只有几个等车的人和几家收摊的生意人。素娥不想回到那个家去，确切地说是不想见到那个土匪。可她又能去哪里呢？班车又晚点了，回去那个土匪又要嫌自己回家迟了。坐在提包上等车的素娥真希望现在有个人把她带走，好应了忠祖的猜疑：跟上别的男人一走了之。远离那个土匪。然而谁是素娥可依靠的人呢？她想到自己上学的时候朝夕相处说东话西的男同学，离校后再遇到时一个个对自己冷眼鄙视，好像见了陌生人一般。孤独的素娥心无所系，后来经妈妈托人介绍认识忠祖时，看到忠祖那漂亮的外表，想起自己最漂亮的女同学因嫁给一位长相平平的男人而受到同学的嘲笑，说十分不般配。还有父亲希望素娥嫁到街镇上好赶集。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嫁过来后听到别人夸赞说难得人家忠祖素娥两口子都很漂亮时，素娥心里多少有了些优越感，因此心中十分珍惜自己的婚姻。因此素娥觉得更应该努力挣些钱，把生活安排好，把日子过到人一搭才是。谁承想忠祖娘儿们以为有了个会挣钱的媳妇就能翻身富起来了，只想着要享福了。就这么个会挣这么点钱的媳妇！素娥深怪父母一心安排自己干个裁缝，日日夜夜不得空闲，却永远挣不了几个钱。妈妈说只要能挣点油盐钱就不错了，咱的人不成啊。最让素娥痛心的是忙得顾不过来照料聪聪，而今聪聪是这样，时刻在刺痛着素娥的心。想到聪聪，素娥内心不由地呐喊起来：不！我一定要照料、培养聪聪，让他正常快乐地成长！我要让他上学读书，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我绝不能再对不起孩子，对孩子再次伤害。否则，会对孩子一直伤害下去，给他的未来只能永远是灰色的。除了妈妈，谁能给儿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