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快 乐 的 霞 光

2004年的冬天真冷。温度零下八度,沟塘封冻,积雪难融,太阳躲在云层里迟迟不敢露脸。

冷雨飞雪并未能阻挡大家出行的欲望,市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裹着武装到牙齿的保暖衣物,神态自若的穿行于单位与家庭、商场与超市之间,寒冷不属于他们,寒冷只属于流浪在三里桥光华厂附近的那个精神病人。他能真正感受到冷暖季节更替,所带给他的饥饿和寒冷。

我发现那个精神病人是在2004年11月份。

他穿着没有衣扣、很薄的破棉袄,麻袋般透风的旧单裤一走一晃悠,脚上趿着两只两样的拖鞋,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习惯在早上和夜晚,拿着一只碗挨家挨店乞讨。遇到凶恶的主儿,一声喝斥,他便吓得匆匆逃离;遇到和善的主儿,他趴下便磕头,以换取一口热饭热馍。据说,他讨饭不挪地方,在三里桥一蹲就是一年,时间长了,人们对他由怜悯而生厌烦,特别是做生意的,怕他门口一站,赶跑了顾客。有几次,我在上班途中,发现他双手捧着破碗,在油炸铺前长跪不起,而老板皱着眉头只顾忙活他的,我心不忍,掏出两元钱买了一袋包子,递给他,他立马站起来,张开大口狼吞虎咽起来。那老板脸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

随着温度的持续下降,精神病人越来越不容易见到了。那场大雪之后,我一连五、六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他到底在哪里?会不会被冻死?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纵然再弱智,也有生存的权利。我作为一个租房的陪读者,的确没有条件收留他,但并不影响我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于是,我动员妻子同我一起寻找那个人,终于在一间待拆迁的房子里发现了他。他蜷缩成一团,旁边放着棉被、袄子、棉鞋和馒头。看来,社会上好心人还是不少!我急忙从附近卖来三块热烧饼,慢慢往他嘴里填,他艰难地咀嚼起来,有几位大妈从家里端来热水,给他喝……半小时后,这间房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伸出援助之手,包括那些曾经痛斥过他的那些店主。

那天晚上,精神病人住进了救助站。我则鼾声如雷,睡得很沉。

生活中,有太多表现善意的机会,都因为我们的粗心或多虑而错过。能为别人做点事情是快乐的,愿我们都融进这快乐的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