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白天就在双方的激战中过去了,黑夜的降临并未阻止这场惨烈的厮杀,林斯塔军的攻势甚至更为猛烈了。克瑞斯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就连掌剑官佛利伯爵的“独立中队”都被派了出去。战场上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双方的军人在火光和微弱星光的映照下继续拼死的格斗着,睡眠和休息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双方只想着如何尽可能多的杀死敌人。而且,彻夜不眠的并不仅限于在战场上的军人,军帐中的克瑞斯和杰克佛里特两人也在紧张的忙碌。战场上的情况千变万化,两人为了把握住局势可谓是煞费苦心。

克瑞斯除了不停的派出斥侯兵以外,还几次亲临战场上观察情况,而杰克佛里特更是几乎冲到了铁甲骑士团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克瑞斯严令他不得主动求战,恐怕杰克佛里特就要和斯泰恩保克发生面对面的冲突了。

铁甲骑士团的前锋距离林斯塔军的中军营帐越来越近了,有几次帝国军的先遣小队几乎冲到了军帐的面前。面对这种情况,杰克佛里特终于耐不住要求索菲亚皇家骑士团出战。然而,克瑞斯却依然不为所动。

“敌军尚未到疲惫的时候,我们现在出击,仍然可能和他们形成混战的局面。再等一等局势就更有利了。”

克瑞斯这样回答索菲亚第一猛将的要求,而杰克佛里特并不就此罢休,他想了想,又说道:

“那么,请殿下下令熄去营帐前的火把,以免被敌军知道我们中军的位置,那样会招来斯泰恩保克的猛攻,而整个大陆上恐怕没什么人能挡得住铁甲骑士团的全力一击,即使是下官也……”

杰克佛里特提出了新的建议,虽说他曾在卡德莱特平原狠狠的给了铁甲骑士团一个教训,但他从来都没有轻视过斯泰恩保克这个对手。然而,即使是对于这样的建议,克瑞斯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我故意暴露目标,就是为了让斯泰恩保克觉得胜利已近在眼前,只有这样,他才会不计代价的继续发动攻击。现在隐藏起来,反而会使得斯泰恩保克清醒头脑,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想诱使他在不利局面下主动攻击就很难了。”

克瑞斯每次说服别人的时候,必定会举出足够的道理。杰克佛里特只得离去,但没过多久,他又一次急匆匆的冲进了营帐,这一次,他可不是前来劝说克瑞斯的,而是为了通知他前去应战:

“克瑞斯殿下,铁甲骑士团的前锋已经冲到了我们中军营帐前了,现在不是商量是否出击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出击!否则我们的主力军团还没出击就被敌军夺取了中军,那可真是大笑话了。我已经下令骑兵团列阵,您也尽快去您自己的弓弩手中队里担任指挥吧!”

克瑞斯的脸上显现出大为惊异的神色——在他的地图上,铁甲骑士团应该还和中军营帐有一定的距离才对。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来坐在营帐里‘纸上谈兵’还是行不通啊,中京国的古语还真是灵验。”

“来不及了,克瑞斯殿下,请赶快出去吧!”

杰克佛里特焦急的催促着犹自镇定如恒的统帅,自己则一把抱起了坐在一旁发呆的阿斯尔,大踏步的向营帐外走去。营帐外面,玫兰霓丝已经整顿好了阿斯尔直属的步兵中队,杰克佛里特只需把年轻的主君交给玫兰霓丝照管,自己就可以冲出去厮杀了。但就在他离开的一刹那,克瑞斯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等,杰克将军,现在是谁在阻挡铁甲骑士团?”

“是拜伦贝克将军的重铠枪兵队。”

克瑞斯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杰克佛里特的肩头:

“那么,现在我们就后退!传令下去,留重铠枪兵队断后,全军后撤!”

“什么!”

杰克佛里特的脸色完全变了,在战场上保存实力是一回事,可是当敌人冲到面前还调转身体逃跑,那可就是彻头彻尾的怯战行为了,而杰克佛里特一生中向来是与“怯懦”二字无缘的。他长大了嘴,看着眼前神色坚决的指挥官,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铁甲骑士团的实力被最大程度削弱以前,我决不会和铁甲骑士团作正面冲突……算了,没时间再解释了,立即传令后退!”

“我一生中从没下达过这样屈辱的命令!”

杰克佛里特的声音也有些不冷静的因素。过去,在卡德莱特平原和圣佛朗西斯城他曾经有过败退的经历,但即使是败退,也没有一个敌军敢于出现在他的面前十步之内而还活着的。如今,眼看着敌军快冲到自己的鼻子底下了,而己方的部队还没和敌军交过手,却被要求下令后撤,也难怪杰克佛里特难以保持冷静的态度了。

“这是我身为联合军指挥官的命令!”

克瑞斯声色俱厉的叫道。但杰克佛里特只是漠然的看着他,似乎还没决定是否应该执行这道不寻常的命令。此时,营帐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杰克,服从克瑞斯的命令吧,他现在是指挥官。”

是阿斯尔的声音,即使在就连杰克佛里特都对克瑞斯失去信心的现在,他依然保持了对自己表兄弟的绝对信任,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后世的人们一直争论不休。不过,不管怎么说,阿斯尔的完全信任使得克瑞斯在日后有了一个充分发挥其聪明才智的舞台,也为阿斯尔自己君主地位的巩固提供了坚实的人事基础,这一点后世所有的人都是一致承认的。而最初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在北陆原会战中。

既然自己的主君说了话,杰克佛里特只得弯腰行礼,接受了这道命令。而此时克瑞斯又追加了一条指令:

“全军所有的东西都不用收拾了,只带着必备的武器离开,其他东西全部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这营帐里的也一样。另外,通知拜伦贝克,不要和帝国军硬拚,稍作抵抗后就退进丛林里去——敌人的骑兵部队无法钻进密林。”

克瑞斯的指令有时候很实际——不用携带粮食辎重使得联合军立即就能脱离战场,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又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在紧急之下,他的命令终于又显示出了不切实际的毛病——铁甲骑士团的强大突击能力,又岂是拜伦贝克仅仅“稍作抵抗”就能够顶得住的。

为了确保全军能够安然撤退,拜伦贝克几乎是不顾一切的用钢矛枪顶住前面己方士兵的尸体组成防线,这个平时阴阳怪气的绿眼睛男人在这时候却显示出了惊人的决断和勇气,他亲手杀了几名后退的己方士兵,迫使其他的人用身体去阻挡帝国军的铁蹄。等到前排的防线被突破以后,拜伦贝克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把剩余的士兵组织成了几个圆形的圈阵:外围的几排枪兵半跪在地上用长枪组成防线,前排的士兵受伤后根本无法后退,只能拼死血战;圆形的阵法布置可以防御任何一面的攻击,但是很难整体朝一个方向移动,当然也就不可能逃跑了;而且阵形的指挥官被围在圆圈的最里层,只有把外面的士兵全都杀光了,指挥官才会受到伤害,而只有等到指挥官阵亡,整个阵形才会被瓦解。这种战术虽然残酷之极,但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重铠枪兵的装备和训练原本就是专门用于对付敌军骑兵队突袭的,一旦所有的士兵拼死抵挡,就算是斯泰恩保克也一时间攻不进去,铁甲骑士团的攻势终于被阻止了片刻。

然后,拜伦贝克一看到己方的部队都已经脱离了战场,就立刻放弃了防御力极高而移动力极差的圈阵,改为全面逃跑的纵向阵形,也不顾铁甲骑士团跟在后面追杀。他用枪杆抽打着部下的脊背要他们撤退,其态度和刚才要士兵们宁可战死也决不后退一步的做法截然相反,有些士兵无法适应这样大的变化,后撤的速度慢了些,结果立刻就被紧追而上的帝国铁甲骑兵活活踩死。等到拜伦贝克撤退到帝国骑兵无法进入的密林深处以后,他清点了士卒,发现幸存者已经不到原来数量的三分之一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内发生的!

回头看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原中军所在地,杰克佛里特的心中充满了遗憾和愤怒的情绪,自从开战以后他就始终没有得到一个与敌人拚杀的机会,却莫名其妙的连中军帐和粮食辎重都丢失了。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杰克佛里特深知:在战争中一支军队如果损失了粮食和辎重,那么完全就失去了自行补给的能力,接下来只需要两三天的功夫,甚至不需敌军发动进攻,失去了补给能力的部队就会由于饥饿而丧失全部战斗力的。所以在战场上只要破坏或夺取了敌军的粮食辎重囤积地,可以说就是胜券在握了;同样的,如果己方的辎重地被毁,本军离败北也就是一步之遥了。克瑞斯身为一军统帅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当杰克佛里特和克瑞斯说起这一点的时候,年轻的联合军总指挥官只是笑了笑,回答道:

“不需要两三天,明天我们就能够取胜了,那些粮食辎重权当是拜托斯泰恩保克帮我们保存一夜吧。”

克瑞斯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了看和帝国军的距离——铁甲骑士团在攻占了敌军的主营之后,必定会停下来统计战果,所以现在倒不担心敌军会追上来。但是克瑞斯随即又下了一道令全军瞠目结舌的命令:

“全军,燃起火把,把索菲亚和林斯塔的王旗都竖起来!”

杰克佛里特大吃一惊,高声反对道:

“不行啊,克瑞斯殿下!这样做会招来斯泰恩保克的追击,现在我军新近败北,士气极差,拜伦贝克将军的重铠枪兵队又不在了,不可能再顶住铁甲骑士团的一轮猛攻……”

“我军可不是因为战败才后退的,现在说败北可早了一些。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诱使斯泰恩保克不计伤亡的跟着我们一路前进,现在当然要继续争取他们的陪伴了。”

克瑞斯吃吃的笑着,挥了挥手示意部下照他的命令去做。一支接一支的火把被点了起来,联合军的本队再一次呈现在帝国军的面前。

早已习惯了克瑞斯的自信,杰克佛里特只得无言的退下。他再一次的回头,看着满是硝烟的北陆原战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说来也巧,在杰克佛里特叹气的同时,帝国军方面和他同样享有盛名的猛将斯泰恩保克也在叹气。只是他叹气的原因并非战败,而是因为胜利的太快了。

“这帮家伙真没出息,连自己的玩具都顾不上了,到底是一群无能的贵族!”

看着营帐中仍然摊开的大地图和兵棋,斯泰恩保克竟然很难得的为敌军的惨败而叹息起来。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敌军不但丢了粮食辎重,连中军帐里的地图都没来得及收拾,可见逃跑时的狼狈不堪。当他看见地图上代表铁甲骑士团的红色棋子犹自摆放在距离蓝色棋子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时,斯泰恩保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居然坐在营帐中指挥战局?中京人有一句谚语——‘纸上谈兵’,用来形容那个金发的王族小子倒是很贴切。这么个天真的家伙怎么可能想象得到我们铁甲骑士团的强大突击能力!一次突击就让他丢尽了脸面,看他将来怎么再去面对他的国人——假如他还有将来的话。”

斯泰恩保克在营帐里头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他部下的中队长们却站在营帐外悄悄的撇嘴——斯泰恩保克这一次的突击可是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代价。

铁甲骑士团一路上打退了林斯塔军的反复攻击,自己当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损伤。而且,最令军官们不安的是,帝国军士兵们的士气和战意也随着疲劳的增加而逐渐消褪了。帝国军整整一天连同晚上都得不到休息,一路上还得随时防备敌军的袭击。一两次的胜利固然可以增加士气,可不停的战斗所带来的厌倦感很快就取代了最初的成就感。

“整整一天,杀的手都发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人冲出来,我们现在打退了这一股敌人又有什么用呢?”

“军团长有神赐之力,永远不会累的,可我们毕竟是普通人,需要休息啊!”

士兵们的抱怨声先是被小队长们严厉喝止了,但是当小队长们也开始抱怨的时候,中队长们就有些紧张了。他们自己也很疲倦,但军团长斯泰恩保克一直被胜利所带来的激扬感所控制,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搅他。结果,帝国军的冲击速度虽然没有减慢,但对付同样规模的林斯塔阻击部队,他们所付出的伤亡代价却大大增加了。克瑞斯的疲劳战术逐步的显现出了效果。

当斯泰恩保克发现了联合军的中军所在,下令集中全部兵力进行突击时,帝国军在精神和肉体上的战意都早已经处在了严重透支的状态中。但是,他们毕竟是全大陆攻击力第一的军团,在攻击敌军核心,尽快结束战斗的信念支持下,铁甲骑士团爆发出了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他们以全速突击,一路击破了克瑞斯先后安排的四支拦阻中队,其推进速度之快使得沿途的林斯塔斥侯兵都来不及向克瑞斯报告战况,于是就出现了克瑞斯的兵棋推演失效的结果,但是铁甲骑士团自身的伤亡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多。

不过这一次的胜利使得铁甲骑士团的军官们都很满意——他们获得了大批的粮食和辎重,这可是帝国军紧缺的物资,自从他们的突袭战转变为围困战以后,铁甲骑士团的物资补给就一直处在短缺状态中。幸好林斯塔是个农业大国,靠着派出游骑兵四处夺取村镇的粮食,铁甲骑士团才得以坚持下去。现在,他们一举夺取了林斯塔军的粮食运输车,看着堆积如山的军粮,所有的军官都乐的合不拢嘴。而且,失去了补给能力的林斯塔军一定会很快崩溃的,这一点尤其让帝国军的士兵们感到胜利在望,他们冲杀一天的疲劳和困倦也似乎都到到了补偿。

营帐内,斯泰恩保克犹自在为林斯塔军的不堪一击感到失望:

“真是无能啊,本来以为还可以痛痛快快的和那个‘黑杰克’较量一番,结果连一招都没出手就把他们的主营都攻占了——那个杰克佛里特怎么没露面,难道是死在乱军中了吗?”

他走出营帐,要求部下们清查林斯塔军的尸体,看一看是否会有那个在卡德莱特平原会战中给他们带来重大伤亡的黑衣骑士在内,当然,他们一无所获。正在忙乱间,突然有一名士兵指着前方高声的叫喊起来:

“看哪,大人,林斯塔军的本队!”

所有的帝国军官都抬起头来。果然,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有一队人马正在急匆匆的移动,在几团火光的簇拥下,一面高耸的林斯塔王旗清晰可见,明显就是刚才逃离的那一批人。

斯泰恩保克大笑起来:

“真是不知死活的傻瓜!全军集合,给我追上他们!我要把那个金发的小子装进笼子里送回帝国。”

说着,斯泰恩保克立即跨上了战马,准备出击了。然而,此时却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缰绳,是鲍尔斯男爵!

“请等一等,大人!”

鲍尔斯的脸上有着紧张的神情——在这种时候阻挠斯泰恩保克的行动,可能会付出很大代价的。

“有什么事吗?男爵阁下。”

也许是受胜利的影响,斯泰恩保克的情绪很好,说话也比较缓和。

“下官以为敌军此时燃起火把太不合常理了,任何人都知道大败之后再暴露自己的位置无异于自杀,可敌军竟公然用火把映照他们的王家旗帜,明显是为了给我们看见的,这里头很可能有什么诡计,黑夜之中。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斯泰恩保克并未生气,反倒大笑起来:

“男爵阁下一向谨慎小心,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保持了危机感,不愧是胆小怕事的贵族出生啊。”

对于斯泰恩保克这样的评论,鲍尔斯不知是该看作赞誉或是讽刺,他只能报之以苦笑。

“不过……”

斯泰恩保克话锋一转:

“白天的时候阁下也曾经提醒过我注意林斯塔人的伏兵,他们也确实有伏兵存在,但结果却是被我们杀的一败涂地,现在连辎重都丢光了。可见林斯塔人的军力薄弱,根本就抵挡不住我军的攻势,现在既然他们自己暴露了位置,我们就正好追杀过去,管他有什么埋伏,我们统统踩平他们!路上也许还会遇到一些骚扰我们的小杂碎,不过,结局也一定和白天是一样的——我军一路突破,势不可当!”

对于斯泰恩保克夸下的海口,其他的中队长们纷纷点头——他们今天已经充分领略到了己方军团长的豪勇。只有鲍尔斯仍然皱着眉头,试图另找理由说服斯泰恩保克放弃追击。斯泰恩保克看出了他的企图,拍了拍鲍尔斯的肩膀:

“这样吧,反正这些物资也需要有人看守,男爵阁下就率领自己的中队留下来清点物资,那些林斯塔人已经是一群丧家之犬,我们追击他们绝不会遇到抵抗,少一个中队的战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大人……”

鲍尔斯仍然不肯放弃,但斯泰恩保克已经不耐烦了:

“难道阁下觉得留下清点物资会阻碍阁下的继续夺取武勋吗?”

语气不善,鲍尔斯男爵的脸顿时发白了。

“不,当然不是……下官遵命。”

无可奈何之下,鲍尔斯男爵只得接受了这件任务,讪讪的退了下去。看到无人再反对他的意见,斯泰恩保克高声喝道:

“那么,全军出击!”

“嗨!”

除去鲍尔斯男爵以外,其余十位中队长同时高声应和,他们和斯泰恩保克一样,早就把心思放到生擒林斯塔王族能够立下的大功上去了。士兵们的疲惫和抱怨当然早就被踢到了一边,铁甲骑士团再一次鼓起了高昂的斗志,向着林斯塔军本队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林斯塔军方面,当克瑞斯得到报告说帝国军又一次开始追击后,他昂起头看着身后,果然,从原来的营帐处响起了嘈杂和喧闹的声音,举着火把的帝国军队列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从营帐里蜿蜒游出,一路朝着他们追了过来。克瑞斯轻轻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

“好吧,就让你们陪我们散散步!”

他回过头去,高声下令:

“全军,熄灭火把!”

“熄灭火把恐怕会影响我们的行军速度吧。已经暴露了目标,如果不尽快离开,恐怕就走不了啦。”

杰克佛里特又一次提出了异议。克瑞斯虽然点头表示赞同但却还是否决了他的意见:

“杰克佛里特将军说得不错,不过,我早就准备好了熟悉地形的向导,黑暗不会影响我们的速度,让帝国军迷惑一阵子对我们有好处。”

没人再提出异议了,所有的部队都用最快的速度熄灭了火把,林斯塔的本队一下子就笼罩在黑夜中了。

“怎么回事?”

“敌军突然消失了!”

突然失去了目标的铁甲骑士团显得有些慌乱。在这种情况下,斯泰恩保克反倒要担当起稳定军心的职责了。

“没什么奇怪的,那小子发现了我们的追击,就赶紧把火把熄灭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在黑暗中他们走不快,我们只需要赶到他们刚才暴露的位置,在附近准能找到他们!”

斯泰恩保克镇定的语气稳定了军心,帝国军继续向前。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又遇到了麻烦——前方出现了一条不算很宽的河流,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什么障碍等挡住我们铁甲骑士团!泅渡过河!”

斯泰恩保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帝国军士兵们也纷纷遵照执行。对于骑兵来说,河流并非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受过训练的战马完全可以轻易的渡过一般的河湾。铁甲骑士团虽说都披着沉重的金属铠甲,但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渡过河。

经过一番忙乱,帝国军全都安全的过了河,只是更为疲劳了。此时,突然又有士兵指着远处的山坡叫道:

“大,大人,敌军的火把又亮起来了!”

斯泰恩保克抬头一看,果然又看见了大量的火光,距离刚才火光消失的位置却又有了相当的一段距离。

“这帮家伙,跑的倒不慢哪。一定是发现没有火把看不见路,只能再把火点起来了。”

斯泰恩保克很乐观的解释了敌军的行为,然后,他就立即率军调转方向,朝着火光亮起的方向追过去了。

追了一段路,林斯塔人似乎是注意到追兵越来越近了,他们又一次的熄灭了火把。斯泰恩保克沿着原来的方向追了一段路,却发现林斯塔军的火光又在另外一个方向亮了起来。他再次调转队形,可是林斯塔军跑了一段路后又一次失踪了。当火光再次亮起时,敌军本队又和刚才的位置大不一样了,而且还有和铁甲骑士团越来越近的趋势,这一下,就算是普通士兵也能看出林斯塔军是在故意绕圈子了。

“这帮混蛋,想耍我们!”

斯泰恩保克的蛮牛性格又一次被激起了,他瞪着不远处的火光,那面林斯塔的王旗一直在火光映衬下飘扬,在王旗下甚至隐约可见敌军指挥官一头金黄色长发的灿烂光芒。

“想赛跑是不是?好吧,我来陪你们玩玩!”

斯泰恩保克恶狠狠的叫道,下令各军团继续追击。然而,精疲力竭的部下们纷纷发出了怨言:

“大人,士兵们都很疲倦,再也走不动了……”

这样的抱怨刚刚提出就被斯泰恩保克的怒吼顶了回去:

“什么!走不动了?林斯塔人不也和我们一样整整一天都在高速移动中度过吗?而且现在他们还是处在逃命的状态下,应该比我们更加疲惫才对!谁若是再敢搅乱军心,格杀毋论!”

一片沉默,没人再敢说话了。

这样,整整一个晚上,铁甲骑士团就追着林斯塔及索菲亚联合军的本队在北陆原上大兜圈子,铁甲骑士团不得不一遍一遍的反复渡过河流,在山坡前后上上下下,到最后大部分骑兵都几乎骑在马背上打盹了,而他们跨下的战马也大都口吐白沫,有很多因走不动而掉队了。

斯泰恩保克也知道自己上了林斯塔人的当,但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反悔了。而且,他发现敌军的情况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不时可以看见林斯塔军的战马倒毙在路边。

“只要等到天亮,他们就逃不走了!”

斯泰恩保克用这样的话语激励士气,而铁甲骑士团也鼓起了最后一点勇气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