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夜-3

一个年轻成熟的女性,独身才是她的魅力所在。

其实,息春并不漂亮。她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只不过,她的一对眼睛凝霜含水,有些魅力。她的皮肤欺霜赛雪,让人心摇。更主要的,她会说话,会察言观色。她总是在你喜欢听什么的时候,就来和你说什么。一对眼睛看着你,就仿佛能看到你的心里。想吃咸的,她拎过来的保准是酱油。想吃酸的,她拎过来的保准是醋。她会向你述说一个独身女人的苦处,说得泪眼婆娑,让你跟着动情。 她也会向你展示一个百万富婆的傲气,让你匍匐在她的脚 下,听从她的意志。她的聪明和机智是她特殊的美丽,而这都使她并不漂亮的外表好看了许多。

有了“钱丰”,有了她的聪明和机智,息春成了参市的名人。宋可佳在她的名气面前显得苍白了许多,没有息春的许诺,他只能算“钱丰”的客人,寓居“钱丰”。

—天,他正在“钱丰”二楼的卧室里和息春**。一阵电话铃声,使他一愣。当他颇有些恼怒地抓起话筒喊了几声后,里面却传来使他更加发愣的声音,“舅舅,我是冷绍军。”

冷绍军?牤子?宋可佳脑海里立刻浮出长长的头发, 冷冷的眼神,肩宽臂长的冷绍军。他不喜欢这个外甥,却不能不接受这个外甥。

他放下息春,急忙搭车赶到客运站。在客运站玻璃门前,他一眼就看到了身着夹克衫,拎着一个旅行袋有些失魂落魄的冷绍军。

在王尾镇,熊灿、任建的潜逃,转移了公安人员的注意力。他们将102国道上的凶杀案的侦破重点,放在了他们身上。冷绍军与他们过往甚密,也被传讯了两次。他压住心跳,咬紧牙关,一问三不知竟没有露出马脚。

间出逃。等他终于能有时间去找熊灿的时候,哪儿还有他们的踪迹?

没有了熊灿,没有了任建,这王尾屯镇也没有了意思。另外,公安人员的审查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毕竟使他心惊肉跳。这就使他下了决心,离开那儿。

他本来就是参市人,后随母改嫁,来到了松嫩平原。因此,他想起了参市,想起了宋可佳,他的亲娘舅。

宋可佳接到了冷绍军后,还没等他问冷绍军有何打算。冷绍军就和他说:“舅!我这次来就不走了,你给我找个活干。”

宋可佳目瞪口呆,没有办法,他只能转求息春。息春却翻了翻眼皮说:“领来我看看。”

息春看中了冷绍军,这倒不是冷绍军一见面就不合时宜地叫她“舅妈”。而是,冷绍军健壮的身板和冷酷又茫然的眼神,使息春感觉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她叫他当了大厅保安的总领班。

息春仔细地给他包装了一下,雪白的衬衣,黑色的领结,黑色的港式长裤,黑亮的“金猴”皮鞋。这一包装,冷绍军身上的土气没有了。而他长长的头发、横横的眼神使他平添了几分霸气和蛮气。这样的总领班,往大厅里一站,立刻,保安、小姐、服务生加倍地忙碌起来。他们唯恐不能不尽职守,唯恐冷绍军毒蛇般的眼睛在他们身上停留几秒钟。

息春当起了真正的老板,前厅有冷绍军,后面坐班的有宋可佳,很多事她都不必太操心。

岁月悠悠,“钱丰”酒楼在这平稳的日子里过了好久。 时进暮春,突然有一天,天降暴雨,电闪雷鸣。“钱丰”门前的中环**上积水盈尺,柏油**上网状下水道奔涌着急流。没有了顾客,“钱丰”早早关门打烊。头一天这么清闲,服务人员兴高采烈,乘雨搭车而去。

偌大的“钱丰”,楼下剩了冷绍军,楼上剩了宋可佳和息春。虽然,宋可佳和息春住在一层楼里,但息春的脸像暑日的天,时阴时晴。宋可佳进退两难,高兴时,息春让他在她的**翻云覆雨。不高兴时,宋可佳只能蜷缩在自己的单人**唉声叹气。他想走,他想离开“钱丰”。 可惜,他囊空如洗,而且又羡慕着息春的百万家财。因此,他只能看着息春的脸色度日,寄寓“钱丰”。

这天晚上,宋可佳又吃了闭门羹。他只好躺在自己的**,瞅着屋顶,胡思乱想。

雨声、风声、雷声布满酒楼以外的所有空间。在这大自然狂怒的时刻,大部分人都避在自己的房里。空旷的街道,幽静的小巷,全在风雨飘摇之中。

就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一前一后两条人影扑向“钱丰”酒楼。他们顺着酒楼的泄水管道,猿猴一样攀缘而上,并在二楼的阳台上蹲了下来。

稍许,这两个人影站起来,顺着墙摸到二楼的阳台门。两个人影开始破坏这个阳台门。这阳台门是个木门, 它有内外两层,全部上着暗锁。这给想进入酒楼的两个鬼般的人影带来了难度。两人一阵操作,稍有不慎,阳台门上的玻璃被他们弄掉了。这玻璃掉进室内,室内是水磨石地面,玻璃就是一声脆响。

玻璃摔在地上的声响和风雨之声是那么的不协调,何况此时风雨已经小了许多。

息春身边的小儿子被这玻璃的声响惊醒,“哇”地一 声哭了起来。息春一个激灵从**跃起,推开卧室的门, 打开走廊的灯,一眼就看到阳台上的人影。那人影蒙面持刀,她本能地狂喊起来。

突然的撕心裂肺的狂叫,使冷绍军从楼下冲到楼上。 同时,他也没忘了抓上一把菜刀。

等他冲到楼上,疯子般的息春,一头扎在他的怀里。她语无伦次、满脸惊恐,一只手指向阳台门,嘴里说:“快……快……!”

阳台上的那两个人影,并没有因为息春的发现而退缩,反而加紧了动作。两个阳台门眼看着就要被他们砸开,可突然出现的冷绍军,让那两个人影停在了那里。虽然,他们蒙头遮面,但冷绍军能感到他们的惊讶。冷绍军却一点都不怕,他有刀在手。他放下息春,举刀向那两个人影扑去。

没想到,那两个人“唿哨” 一声,返身跳下阳台。在风雨中,沿着中环,转眼工夫就没了踪影。

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除阳台门上破碎的玻璃,“钱丰”还是“钱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