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夜-2

终于,田大阔单独召唤熊灿、任建,一行三人走进了餐车。餐车里就餐的人不多,菜也不算好,不过要比起干面包来,那就是另一个天地啦!

田大阔毫不客气,点上几个菜,要了一瓶高粱酒,三个人在飞驰的火车上推杯换盏大喝起来。

田大阔身材魁梧,红脸膛、络腮胡,抓起酒杯一口一个。熊灿也不相让,髙浓度的酒,也像水一样往下饮。任建强陪,最后只能喝点啤酒。喝至酒酣耳热,田大阔突然说道:“二位老弟,再往北走就要到咱们的家了,我看清楚了,你们也不是干活的人。到了地方,你们还是另谋高就吧!”

听了这话,熊灿一愣,两道尖刻的目光向田大阔射去。田大阔不慌不忙地抓起一只烧鸡腿,自顾自地吃着,看也不看熊灿一眼。

这里是异乡,陌生的**使熊灿无所顾忌。他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顺着那小小餐桌下面蛇一样沿田大阔裤管游进,并恰得好处地在他的肌肉处停住。然后,熊灿压低嗓门喝道:“大哥!什么意思?人生地不熟,让我们上哪儿去?”

田大阔头不抬,眼不睁,一只鸡腿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他的大腿失去了神经,没有试着那冰冷的刀锋。

“老弟不必激动,实际上,我就喜欢你这种人。患难与共,生死同心。绑在一起来个大场面,死了也甘心。”

“什么?”田大阔出人意料的一番高论,使熊灿深感意外。一时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手腕失去了力量,那把尖刀也失去了锋利。

田大阔捏住熊灿手腕,将那把刀从他裤管里拔出:“兄弟,哥哥不是嫌你,但哥哥的想法可能挺大,你能干到底吗?”

其实,这是田大阔的再一次试探。他摸清了熊灿的**数,他是要在他身上下一笔大赌注的。

田大阔辉煌时,曾有百万家财。此刻,到这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包工采伐,实在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3

田大阔祖居长白山脚下的参市,这里群山环抱、一江中流,是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市。田大阔经营人参生产,早 就有了百万家产。因此,在参市他是很有名气的田百万。

正因为他有了钱,他的地位在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变化。人们看他的眼光变了,和他说话的语气变了,见他的态度变了。而他自己,说话的声调高了,走**的腰板硬了。家里吃饭的,帮忙干活的也日渐增多。这一切,虽然不是在一夜之间,却是在人们的自然而然之间成了定局。

面对这一切,田大阔满意极了。每天晚间,酒足饭饱,他会揣上一盒红塔山,踱到江边。看着落日余晖,欣赏着江中上钩的鱼儿。遇到熟人,他会掏出他的高级香烟与人共享。在袅袅升起的蓝烟中与人侃上一会儿,仿佛能品尝到生活的美味。

可惜的是,这美味却有一丝不足。这不足给这金色的—切涂上了一块黑斑,使那如火的夕阳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那就是,田大阔四十多岁,却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贤良的妻子一筹莫展,怎么办?百万家财何人继承?

鬼使神差,也许是命运作祟,四十多岁的田大阔竟有了艳遇。大阔喜欢喝茶,小小的参市只有一家茶馆。铺面不大,几张茶桌,但老板娘冲出的**茶的确有点风味。这风味别致的**茶,吸引着田大阔稍有闲暇就会踏进茶馆,当然,除了那清凉可口的**茶之外,老板娘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老板娘姓息,单名一个春字。这息春独处多年,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但一双眼睛顾盼有神,曾吸引不少人走向她的逍遥床。实际上她早就注意上了田大阔,注意上了他那鼓鼓的钱袋。

因此,只要田大阔走进茶馆,她的脸上立刻挂满春风,先为田大阔掸尘除垢。然后就是一碗飘着清香的**茶,两块口香糖。又拽过一碟瓜子,亲自坐在田大阔的对面。艳红的嘴唇,吐着雪花样的瓜子皮,和田大阔一家人一样地攀谈起来。

时间长了,也许应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逐渐地,息春那消瘦的身材,在大阔的眼里显得那样婀娜。有些泛黄的脸色,显得那样俊俏。特别是一次夜静更深,息春拽着他的手,让他上了她的二楼。二楼,那是息春的卧室,独身女人的卧室。

没等他进门,他就发现,那悬着帘子的床头插了一根香。此刻,幽暗的房间里早已香烟缭绕。整个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红灯。而且那盏红灯的度数不髙,使人只能分清她的眉眼。

息春跟在他的后边,轻轻锁上了那没有玻璃的房门。 田大阔感到了晕眩,幽暗的灯光,迷人的香味,足以使他晕眩。然而,使他眩晕的、感到窒息的是,息春缓缓走上前来,柔情万种地用她的纤纤玉手解开了他的深蓝色领带。同时,她那秋波**漾的黑色瞳仁闪出的诱人光泽像网一样地罩紧田大阔。

田大阔心跳在加速,血在上涌。特别是他的眼睛和息春的黑色瞳仁相碰的刹那,他疯了。他抓起息春,拦腰抱起将她放在铺好锦被的**……息春成了他的情人,田大阔也成了茶馆的二当家。逐渐地,息春的茶馆开始翻新、装修。后来,田大阔干脆把停业的水产商店兑过,开了个“钱丰酒楼”。息春就成了这座拥资近百万的酒楼老板娘。

息春不满足,她对金钱的欲望不满足。她朝思暮想,怎么能将这百万家财据为己有?

天从人愿,息春怀孕了。她真怀孕了!她压制不住心头的狂喜,走起**来一摇一摇,两只手一摆一摆。躺在大阔的怀里张嘴就要山葡萄,她要吃酸的。大冷天,大阔就到处给她去找山葡萄。

大阔能不高兴吗?四十多岁的人,老来得子,他岂能不小心翼翼?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的竟是一个男孩。田大阔得意极了,不顾什么这个那个,钱丰酒楼摆下了四十桌酒席。南来北往的客人,四面八方的朋友,坐了个海满。这年头,人也没什么廉耻了。什么道德不道德,田大阔有请,田百万有请。就冲这,人们趋之若鹜。

息春刚刚满月,不顾身体尚虚,非要出席这场酒会。田大阔有些为难,眉头稍皱。息春看在眼里,立刻脸沉似水,一个茶杯飞向了地板。

田大阔急忙改换笑脸,将息春打扮得光光鲜鲜,推向了宾客云集的酒楼。当她拽着大阔挨桌去敬酒时,人们有些吃惊。虽然她是酒楼的老板娘,但她和田大阔那亲密的神情,得意的姿态,分明在向人们宣告着什么。有知内情者,看着息春无所顾忌,他们也就无妨交头接耳述说了这点秘密。于是,酒席刚散,田大阔和息春的隐情就成了参市公开的秘密。

田大阔面临着人生**上的抉择,经历着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是田大阔搬进了钱丰酒楼,成了该酒楼当然的老板。但条件是,息春让他将所有的财产全部划到他儿子的名下。

息春成了百万富翁的母亲。

遗憾的是,息春虽然能生孩子,但她绝不是一个好母亲。在她独居寡处的日子里,她就有无数的**来客。现在,一切都成定局,她又故态复萌。特别是她的前夫宋可佳失踪多年又回到了参市。这使大阔面对的现实有雪上加霜之感。

田大阔付出巨大代价,修起的生活之舟又遇到暴风雨。

息春和宋可佳明来暗往,他们有一个女儿,还有当年的结婚证书。一切荒唐又有逻辑,二切不合情理又有法的依据。田大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游完了青岛又游泰山。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那高人定睛看他好久,开口说道:“你是奔波劳累命,一生奔波,挣下的全是别人的产业。”

田大阔带着一种失望和无奈回到参市,却发现宋可佳已住进了钱丰酒楼。息春这个小娘们一点没留情,翻脸就拒绝了田大阔。田大阔觉着胸口发热,张口一吐,竟是一口鲜血。

为此,田大阔离开了参市,一头扎进了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之中。但他绝忘不了参市,他朝思暮想的就是报仇雪恨。他在熊灿身上发现了他的潜质,他想利用熊灿来实现他的梦想。但他并没有急于向熊灿推出这段隐情,而是在试探之中争取掌握熊灿,以备将来之需。

4

参市失去田大阔,仍然是那样繁荣,仍然在日新月异地刷新它的容貌。继外环之后,又修起了中环。中环**将参市分成内外两个城区,“钱丰酒楼”就坐落在中环靠内城一侧。

息春气走了田大阔,心中并不愧疚,相反有些得意。但她并不得意宋可佳,在息春的心中他只不过是她临时使用的一件工具。虽然宋可佳是个白面小生,但她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宋可佳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概念,他觉得息春能搂着他气走田大阔,就是又承认了他的地位。因此,他向息春提出,他要以丈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住进“钱丰”,并想去执掌“钱丰”的经营。可遗憾的是,息春向他冷冷一笑,并关紧了她卧室的门。

息春有息春的想法,过了这么多年的独身生活,她体验到了其中的“好处”。那就是,她可以属于任何人,又不属于任何人。她是自由的!她可以给任何人以微笑,又可以忘掉任何人。作为一个年轻而成熟的女性,她能周旋于众多男性之中,在那众多的男性中去运筹帷幄,这全在于她的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