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伯比带回家的东西

“哦,睁开眼,跟我说话!看在我的分儿上,说话啊!” 孩子们一遍遍地对失去知觉的红衫“猎狗”说话,可他依然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地靠在隧道墙上。

“用牛奶弄湿他的耳朵。”伯比说,“我知道人们会对昏迷的人这么做,只是用的是古龙水。但我觉得牛奶一样管用。”

他们弄湿了他的耳朵,一些牛奶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红运动衫下。

隧道里非常黑,彼得带来的蜡烛头被放在一块平石头上,根本发不出多少光。

“哦,千万要睁眼啊,看在我的分儿上!”菲莉丝说,“我觉得他死了。”

“看在我的分儿上。”伯比重复道,“不,他没死。”

“看在谁的分儿上都行。”彼得说,“快醒来吧。”他摇晃着伤者的胳膊。

穿红运动衫的男孩喘了口气,睁开眼睛,然后又把眼睛闭上,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别晃。”

“哦,他没死!”菲莉丝说道,“我就知道他没死!”说着她哭起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我很好。”那个男孩说。

“把这个喝了。”彼得坚定地说,猛地把牛奶瓶口塞进了男孩的嘴里。男孩挣扎了一下,他腾出嘴说话时洒了不少牛奶。

“这是什么?”

“牛奶。”彼得说,“别害怕,你在朋友手中。菲儿,这会儿你就别号了。”

“喝吧,”伯比温和地说,“对你有好处。”

他喝了牛奶。三个孩子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给他一分钟,”彼得低声说,“等牛奶像火一样在他血管里流起来,他就好了。”

他确实好了。

“我现在好多了。”他宣布道,“我都记起来了。”他试着动了动,却发出一声呻吟。

“该死的!我觉得我的腿断了。”他说。

“你摔倒了?”菲莉丝吸着鼻子问。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儿。”男孩愤怒地说,“一根该死的电线把我绊倒了,我想站起来,却没办法,所以我就坐下了。哦,天啊!还真是挺疼。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们看见你们都走进了隧道,想翻过山来看你们出来。所有人都出来了,除了你,你一直没出来,于是我们组成了营救小组来救你了。”彼得自豪地说。

“我说,你真有勇气。”男孩评价道。

“哦,这没什么。”彼得谦虚地说,“我们扶着你,你觉得能走吗?”

“我试试。”男孩说。

他试了,可他只能单腿站着,另一条腿却痛苦地拖着。

“好了,让我坐下,我觉得快死了。”男孩说,“松开我,松开,快点儿。”他躺下闭上了眼睛。

其他人在微弱的烛光中对视着。

“到底该怎么办?”彼得问。

“听着,”伯比飞快地说,“你们必须去找人来帮忙,去最近的房子。”

“没错,只能这么做了。”彼得说,“来吧。”

“你抬他的腿,菲儿和我抬他的脑袋,咱们把他抬到检修孔那儿去。”

他们把他抬过去了,受难者好像又一次昏了过去。

“好了,我留下陪他。”伯比说,“你们带上最长的蜡烛,还有——哦,动作快,这根烧不了多久了。”

“我觉得妈妈不会高兴我把你留下的。”彼得迟疑地说,“我留下吧,你和菲儿去。”

“哦,不用。”伯比说,“你和菲儿去。把你的小刀借我。在他醒过来之前,我看看能不能把他的靴子脱下来。”

“我希望咱们做的是对的。”彼得说。

“当然是对的。”伯比不耐烦地说,“你还能怎么做?因为黑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快点儿,就这样。”

于是他们急忙出发了。

伯比看着他们黑乎乎的背影和小蜡烛微弱的亮光,有种一切都结束了的奇怪感觉。她想,自己现在知道了,生活在修道院砖墙后的修女会有什么感觉。突然,她颤抖了一下。

“别像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她说。

别人叫她小姑娘时,她总会非常生气,哪怕前面的形容词不是“傻乎乎”而是“美好”“善良”。只有她非常生自己的气时,才允许罗伯塔这样说伯比。

她把蜡烛头放在红衫“猎狗”脚边的一块断砖上。然后,她打开彼得的小刀。这把刀总是很难打开,总得用一枚半便士硬币才打得开。这次,伯比总算用拇指指甲做到了。可指甲因此断了,疼得特别厉害。她割断男孩的鞋带,脱下他的靴子。她还想把他的袜子也脱下来,可他的腿肿得太厉害了,已经变形了。她只好把袜子割开来再脱下,动作非常缓慢、小心。那是一双棕色的长织袜,伯比不知道是谁织的。会不会是这男孩的妈妈?她会不会为他感到担心?他断着腿被送回家时她会是什么感受?

伯比把男孩的袜子脱下来,看到了他受伤的腿。她觉得隧道好像变得更黑了,地面显得起伏不定,所有东西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

“傻乎乎的小姑娘!”罗伯塔对伯比说,然后感觉好多了。

“可怜的腿,”她自言自语地说,“应该有个坐垫——啊!”

她记起那天,自己和菲莉丝撕开红色法兰绒衬裙,做了危险信号让火车停下,阻止了一场事故。今天她的法兰绒衬裙是白色的,但和红色那条一样柔软。她把衬裙脱了下来。

“哦,法兰绒衬裙太有用了!”她说,“应该给发明它的人建一座雕像。”她大声说道。因为任何声音,哪怕是她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都是一种安慰。

“应该给一个什么?给谁?”男孩突然而虚弱地问。

“哦,”伯比说,“你好点儿了!咬紧牙,不会太疼的。好!”

她叠好衬裙,抬起他的腿放在上面。

“别再昏过去了,拜托,别昏。”男孩呻吟时伯比说。她匆忙用牛奶打湿手帕,铺在他的伤腿上。

“哦,那很疼!”男孩叫道,瑟缩着,“哦,不,不疼,很舒服,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伯比问。

“吉姆。”

“我叫伯比。”

“但你是女孩,对吗?”

“是的,我的长名字是罗伯塔。”

“我说,伯比。”

“什么?”

“刚才不是还有别人在吗?”

“对,彼得和菲尔,我的弟弟和妹妹,他们去找人把你抬出去。”

“多奇怪的名字,都是男孩的名字。”

“是啊,我希望自己是个男孩。你不是吗?”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难道你不希望自己是男孩吗?不过当然了,你不用希望也是。”

“你和男孩一样勇敢。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

“得有人留下陪你。”伯比说。

“知道吗,伯比?”吉姆说,“你是个好汉。来,我们握握手。”他伸出红色运动衫下的胳膊,伯比捏了捏他的手。

“我不能‘握’你的手。”她解释道,“因为握手得摇动你,也就摇动了你受伤的腿,那会很疼的。你有手帕吗?”

“我觉得没有。”他摸了摸口袋,“哦,我有。干吗?”

她拿过手帕,用牛奶弄湿后放到他额头上。

“很舒服。”他说,“那是什么?”

“牛奶。”伯比说,“我们没有水。”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护士。”吉姆说。

“我有时会为妈妈做这些。”伯比说,“当然了,不是用牛奶,是用香水、醋或水。我说,我现在必须吹灭蜡烛了,不然等他们救你出去时不一定够用。”

“确实。”他说,“你什么都想到了。”

伯比吹了口气,蜡烛熄灭了。你无法想象那黑暗是多么凝重。

“我说,伯比,”一个声音穿过黑暗说,“你不怕黑吗?”

“不……不是很怕,那是……”

“咱们拉着手吧。”男孩说。他真的很好,因为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男孩一样,他不喜欢情感的物理表现,比如亲吻、拉手。他把那叫“摆弄”,讨厌得很。

手被握在红衫受难者大而粗糙的手中,伯比觉得黑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而他握着她光滑温热的小手,惊奇地发现自己对拉手也没有那么介意。

她想说点儿什么,让他振作起来,不再去想受伤的事,可是在黑暗中对话很难持续。最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安静之中,只是这安静不时会被这样的话打破:

“你还好吗,伯比?”

或者——

“恐怕你疼得厉害吧,吉姆?我很难过。”

而且隧道里非常冷。

彼得和菲莉丝朝着阳光,在隧道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很长一段路,蜡油流遍了彼得的手指。这一路没发生什么,只是菲莉丝的裙子挂在了电线上,撕开了一条参差不齐的大口子,她还被松开的鞋带绊倒了,摔倒时手和膝盖着地,全都擦破了。

“这个隧道没有尽头。”菲莉丝说。这隧道看起来的确非常、非常长。

“坚持住!”彼得说,“所有事都有尽头,只要你坚持住就能到。”

如果你仔细想想,会发现这句话说得很对,遇到烦恼时也非常有用——比如麻疹、算术、负担,还有遭受耻辱,觉得没人会再爱你,你也永远、永远不会再爱别人的时候。

“万岁!”彼得突然说,“那是隧道尽头,看着像黑纸上的一个小针孔,是不是?”

针孔越来越大,蓝色的光沿着隧道两边延展开来。孩子们能看见前面的沙砾路了,空气变得越发温暖甜美。又走了二十多步,他们便站到了美好怡人的阳光下,两边都是青翠的树林。

菲莉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这辈子再也不进隧道了,”她说,“哪怕里面有两千亿个穿红运动衫的断腿‘猎狗’。”

“别傻了,”彼得像往常一样说,“你必须进去。”

“我觉得自己特别勇敢善良。”菲莉丝说。

“才不是。”彼得说,“你可不是因为勇敢进去的,是因为伯比和我都不退缩。哎呀,最近的房子在哪儿?这些树挡着,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边有屋顶。”菲莉丝指向电线。

“那是个信号站。”彼得说,“你知道咱们不能跟值班的信号员说话,那不对。”

“我连进隧道都不怕,还怕做点儿错事?”菲莉丝说,“来吧!”于是她沿着电线跑起来,彼得也跑了起来。

阳光下非常热,两个孩子停下时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仰头看着信号站打开的窗子,一起用最大的声音高喊“嗨!”可没人回答。信号站静静地站着,就像空无一人的育儿室。孩子们悄悄爬上去,被台阶栏杆烫到了手。他们从打开的门往里看。信号员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着墙。他脑袋歪在一边,嘴巴大张。他睡得很熟。

“我的天啊!”彼得大叫,“醒醒!”他的叫声很可怕,因为他知道如果一个信号员值班时睡着了,他会丢掉工作,更会把可怕的风险带给火车,因为火车需要信号员通知何时可以安全通过。

信号员一动不动。彼得跳到他身边摇晃他。他慢慢地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他就立刻跳起来,把手放在头上,菲莉丝后来形容他就像个“疯狂的疯子”。

他大叫:“哦,我的天啊!几点了?”

“十二点十三分。”彼得说,信号站墙上白色的圆表显示的的确是那个时间。

那人看看表,跳到操作杆前,向这边或那边移动它们。电铃响了起来,电线和轴承吱嘎作响。随后那人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他脸色极为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菲莉丝后来形容,那就像“白卷心菜上的大滴露珠”。他也在颤抖,孩子们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大手在不停抖动,用彼得后来的话说,是“特大号的抖动”。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哭了起来。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你们那时进来了。哦,感谢上帝!”他双肩起伏,脸上恢复了血色,他把脸埋进了自己毛茸茸的大手里。

“哦,别哭,别哭。”菲莉丝说,“现在没事儿了。”她拍拍他一边宽厚的肩膀,彼得好心地重重地拍打了他另一边。

可信号员看起来很崩溃,孩子们不得不拍着他的背,安抚了他很长时间。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手帕——红色的手帕,上面的图案是紫色和白色的马蹄——他擦了把脸,开始说话。在拍背的过程中,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我太惭愧了,太惭愧了。”大块头信号员不哭了,说道,“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接着他突然生气了,“你们上这儿来干什么?”他说,“你们知道这是不允许的。”

“是,”菲莉丝说,“我们知道这不对,但我不怕做错事,而且这事结果也很好。我们过来你不会后悔的。”

“上帝保佑你,要是你们没来……”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这太丢人了,没错,值班时睡着了。如果被人知道了,就算没出事……可要是被人知道了……”

“不会被人知道的。”彼得说,“我们不说。不过,你不应该在值班时睡觉,这太危险了。”

“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吧。”那人说,“但我没办法。我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我走不开,找不到接替我的人。我跟你说,五天来我连十分钟觉都没睡过。我儿子病了,医生说是肺炎,只有我和他妹妹在照顾他。就是这么回事儿。那姑娘肯定也睡着了。危险?没错,我相信。现在你愿意告我就去告吧。”

“我们当然不会告你。”彼得气愤地说。

但菲莉丝没管信号员那一大段话,她只听了他头一句话。

“你让我们说点儿你不知道的事?”她说,“好吧,我跟你说。那边隧道里有个穿红运动衫的男孩,他腿断了。”

“他去该死的隧道干什么?”那人问。

“你别这么生气。”菲莉丝温和地说,“除了上来把你叫醒,我们没做错什么,巧的是,我们做对了。”

彼得把男孩进隧道的过程说了一遍。

“哎呀,”那个人说,“我做不了什么,我不能离开信号站。”

“那你跟我们说说,去哪儿能找到不在信号站的人吧。”菲莉丝说。

“那边是布雷格登家的农场——树林中有烟升起的地方。”那人说。

菲莉丝注意到他越来越生气了。

“好吧,再见。”彼得说。

可那人说“等等”。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些钱。那是一堆便士,有一两个先令和六便士银币,还有半个克朗。他拿起两个先令,递给他们。

“拿着。”他说,“希望你们别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

一阵短暂而不愉快的停顿后——

“你是个讨厌的人,不是吗?”菲莉丝说。

彼得往前迈了一步,打了一下他的手,先令掉下来,在地上滚动着。

“如果有什么事能让我说出去,这事就会!”他说,“走,菲儿。”他气得满脸通红,大步走出了信号站。

菲莉丝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还傻傻地伸着的、递出先令的那只手。

“就算彼得不原谅你,我原谅你。”她说,“这不是你的本意,也许你从没做过那种事。我知道想睡觉能让人发疯,妈妈告诉我的。我希望你的男孩尽快好起来,还有……”

“快点,菲儿!”彼得着急地大叫。

“我用名誉保证,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来亲吻一下,做朋友吧。”菲莉丝说。她觉得自己非常高尚,能像这样去弥补一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的争执。

信号员弯下腰吻了她。

“我觉得自己大概有点儿疯了,小姐。”他说,“赶紧跑回家找妈妈吧。我不是故意让你们烦恼的,去吧。”

于是菲儿离开了炎热的信号站,跟彼得穿过田野赶去了农场。

农场上的人在彼得和菲莉丝的带领下,带着铺上马衣的栅栏赶到了隧道检修孔。这时伯比已经睡着了,吉姆也是。医生后来诊断,他是因为疼痛而筋疲力尽了。

“他住哪儿?”农场守卫问,这时吉姆已经被抬到了栅栏上。

“在诺森伯兰郡。”伯比回答。

“我在少女大桥的学校上学,”吉姆说,“我想我可以回那儿去。”

“我觉得应该先让医生给你看看。”守卫说。

“哦,带他去我家吧。”伯比说,“走大路不远。妈妈肯定会说我们应该这么做。”

“你妈妈会愿意你们把断腿的陌生人带回家吗?”

“她自己也把可怜的俄国人带回家呢。”伯比说,“我知道她会同意的。”

“很好,你肯定知道你妈妈同不同意。”守卫说,“我要是没问过我老婆,肯定不敢把他带回我家,而大家还叫我管事呢。”

“你肯定你妈妈不会介意吗?”吉姆小声问。

“肯定。”伯比回答。

“那咱们就带他去三根烟囱了?”守卫问。

“当然。”彼得说。

“我的小伙子,骑自行车去医生那儿,让他直接去你家。好了,小伙子们,安静平稳地把他抬起来。一,二,三!”

这时,妈妈正在拼命写一个故事,里面有一位公爵夫人、一个狡猾的坏人、一条秘密通道和一份不知去向的遗嘱。“妈妈的作坊”门突然被打开,吓得她扔下了笔。她转过头,就看到伯比没戴帽子,小脸跑得通红。

“哦,妈妈,快下来。”她叫道,“我们在隧道里发现了一个穿红运动衫的‘猎狗’,他腿断了,他们把他送到咱们家了。”

“他们应该送他去兽医那儿啊。”妈妈担心地皱眉说,“我真不能在这儿养一条瘸腿的狗。”

“他不是狗,是个男孩。”伯比又笑又喘。

“那应该送他回家,去他妈妈那儿啊。”

“他妈妈死了,他爸爸在诺森伯兰郡。”伯比说,“哦,妈妈,你会对他好吗?我跟他说你肯定愿意咱们把他带回家,你总愿意帮助大家。”

妈妈笑了,但也叹了口气。你的孩子相信你愿意打开房门,敞开心胸,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这很好。但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有时也确实让人为难。

“哦,好吧,”妈妈说,“我们肯定妥善处理。”

吉姆被抬进来时,脸色白得可怕,嘴唇血色尽褪,变成了可怕的蓝紫色。

妈妈说:“我很高兴你们把他带到这儿了。好了,吉姆,在医生到之前,我们要让你舒服地躺到**去!”

吉姆看着她和蔼的双眼,感到一阵温暖安慰的激动,也平添了新的勇气。

“会很疼,是吗?”他说,“我不想当胆小鬼。如果我又昏过去了,你不会觉得我是胆小鬼的,对吗?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非常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你别担心了。”妈妈说,“是你有麻烦,小可怜,不是我们。”

她亲吻了他,就好像他是彼得。

“我们很高兴你来了。是吧,伯比?”

“是的。”伯比说。

通过妈妈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把受伤的红衫“猎狗”带回家是多么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