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怕的秘密

他们刚搬到三根烟囱时,孩子们总是说起爸爸,也问过许多问题:他在做什么?他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回家?妈妈总是尽可能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他谈得越来越少了。伯比最先察觉到,由于一些奇怪的痛苦的原因,他们的问题让妈妈伤心难过了。另外两个孩子也渐渐有了同样的感觉,只是他们没法用语言表达。

一天,妈妈忙得不可开交,连十分钟的空儿都抽不出来。伯比把茶送到被他们称为“妈妈的作坊”的空**的大房间里。那个房间里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小块地毯。但窗台和壁炉台上总摆着大罐的鲜花,由孩子们负责照料。从三扇没挂窗帘的长窗子望出去,是延绵的美丽草地和荒野,远处是紫色的山丘,以及永远变幻着的云朵和天空。

“你的茶,亲爱的妈妈。”伯比说,“一定要趁热喝。”

妈妈把笔放在桌上散乱的稿纸间。纸上都是她的字,和印出来的字一样工整,但要更漂亮。她把手插进头发里,好像打算拽下一把来。

“你可怜的脑袋在疼吗?”伯比问。

“不——是的——不是很疼。”妈妈说,“伯比,你觉得彼得和菲莉丝正在忘掉爸爸吗?”

“没有!”伯比生气地说,“怎么这么问?”

“你们现在不再问起他了。”

伯比在两腿间交换了一下重心。

“我们自己待着时经常说起他。”伯比说。

“可你们不跟我说了,”妈妈问,“为什么?”

伯比觉得原因很难说出口。

“我……你……”她开口又停下,走到窗边往外看。

“伯比,过来。”妈妈说,伯比走了过去。

“好了,”妈妈搂住伯比,把弄乱的脑袋靠在她肩上,“试着跟我说说,亲爱的。”

伯比感到心烦意乱。

“跟妈妈说说。”

“那好吧。”伯比说,“我觉得爸爸不在这儿让你很不快乐,我谈起他你会更伤心,所以我不说了。”

“他们两个呢?”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没跟他们说过这个。”伯比说,“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想法跟我的一样。”

“伯比亲爱的,”妈妈说,头还靠在她肩上,“我会告诉你的。再说跟爸爸分开,我和他都非常难过。哦,非常难过,比你想象的任何事都要糟。首先,听你们说起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确让我很难受;但如果你们忘掉他了,才是更可怕的,比任何事都要可怕。”

“那个麻烦……”伯比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保证过不问你任何问题,我也没问过,对吗?可是,那个麻烦,会持续很久吗?”

“不会。”妈妈说,“爸爸回到我们身边时,最坏的就会过去了。”

“我希望我能安慰你。”伯比说。

“哦,我亲爱的,你以为自己没有安慰我吗?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你们都表现得那么好,不像以前那样总吵架了,还有所有你们为我做的小事——那些花,擦干净我的鞋,在我没空儿的时候抢着帮我铺床。”

伯比有时的确想过妈妈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那不算什么,”她说,“比起……”

“我必须继续干活了。”妈妈最后抱了伯比一下,“什么都别跟他们俩说。”

那天晚上睡觉之前,妈妈没给他们读书,而是讲了她和爸爸以前做的游戏——那时他们都是小孩,在郊区住得很近——也讲了爸爸和她哥哥的故事,那时他们都是小男孩。都是很有趣的故事,孩子们听得大笑。

“爱德华舅舅在长大之前就去世了,是吗?” 菲莉丝问。这时妈妈正在点亮卧室的蜡烛。

“是啊,亲爱的。”妈妈说,“你们会喜欢他的。他是一个非常勇敢的男孩,喜欢冒险,总是做恶作剧,但和每个人都是朋友。还有你们在锡兰的雷吉舅舅——是的,爸爸也不在家。但我觉得他们都喜欢我们经常说起他们以前的事。你们不觉得吗?”

“爱德华舅舅不是吧,”菲莉丝用受惊的声调说,“他在天堂呢。”

“你不要觉得他被上帝带走了,就会忘掉我们和过去的时光。哦,不会的,他记得。他只是离开一会儿,有一天我们都会见到他的。”

“也会见到雷吉舅舅,还有爸爸?”彼得问。

“是的,还有雷吉舅舅和爸爸。”妈妈说,“晚安,亲爱的们。”

“晚安。”大家一起说。

伯比比平时更紧地拥抱了妈妈,在她耳边悄悄说:“哦,我真爱你,妈妈,真的,真的。”

后来伯比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她努力不去琢磨那个大麻烦到底是什么,但她无法克制自己。爸爸没有死——不像可怜的爱德华舅舅——妈妈是这么说的;他也没有生病,不然妈妈会陪在他身边;那个麻烦不是变穷,伯比知道那是比钱更重要的事。

“我坚决不能想那麻烦到底是什么。”她对自己说,“不,我不能。我很高兴妈妈注意到我们不总吵架了,我们应该继续保持。”

但是,哎呀,就在当天下午,她和彼得之间就发生了彼得所说的“一级纠纷”。

搬到三根烟囱还不到一个星期时,他们就请求妈妈给他们每人一块属于自己的花园,妈妈同意了。于是花园南边桃树下的地方被分成了三小块,他们可以在那儿种自己想种的任何东西。

菲莉丝在她的花园里种了木樨草、旱金莲和弗吉尼亚紫罗兰。种子发芽了,虽然看起来很像杂草,但菲莉丝坚信有一天它们会开花。弗吉尼亚紫罗兰很快印证了她的信念。她的花园里装点了一片明艳的小花,粉色、白色、红色、淡紫色,非常漂亮。

“我怕拔错,所以我不除草。”她总是悠闲地说,“省了不少工夫。”

彼得在他的花园里撒下了蔬菜的种子,有胡萝卜、洋葱和芜菁。这些种子是住在大桥对面的农场主送给他的。农场主的家是一栋用木头和石膏搭建的房子,黑白相间,舒适漂亮。他养了火鸡和珍珠鸡,是最和蔼可亲的人。可彼得的蔬菜没有什么成长的机会,因为他喜欢用花园的土来挖运河,给他的玩具士兵搭堡垒和掩体。在这片常受灌溉和战争侵扰的土地上,蔬菜种子很难发芽。

伯比在她的花园里种了玫瑰花丛,可玫瑰花丛的所有小嫩叶都枯萎凋落了。也许是因为她在五月份把它们从花园另一边挪过来的,那可不是移植玫瑰的好时候。可她不承认它们枯死了,而是一直抱着希望。直到有一天珀克斯来看他们的花园,极为坦率地告诉她,她所有的玫瑰都已经死得像门钉一样了。

“只能用来点篝火了,小姐。”他说,“你把它们挖出来烧了吧,我从我家花园里给你拿点儿新鲜的好花根,有三色堇、紫罗兰、石竹和勿忘我。你把地平整好,我明天就给你带过来。”

于是第二天她开始干活了。也就是在这天,妈妈夸她和另外两个不吵架了。

她搬走玫瑰花丛,放到花园的另一头。那儿有一堆垃圾,他们准备用来在盖伊·福克斯之夜 点篝火。

与此同时,彼得决定推平所有的堡垒和掩体,建一个新模型,里面会有铁路隧道、路堑、堤岸、运河、引水渠、大桥和其他所有东西。

所以当伯比结束最后一次搬运枯死的玫瑰的“棘手”之旅回到花园时,就见彼得正拿着耙子忙活呢。

“我刚才正用耙子呢。”伯比说。

“哦,我现在用着呢。”彼得说。

“但是我先用的。”伯比说。

“那现在轮到我了。”彼得说。争吵就是这样开始的。

“你总为小事儿这么讨人厌。”经过激烈的争吵后,彼得说。

“是我先用耙子的。”伯比满脸通红,挑衅地说,双手始终紧握着耙子柄。

“少来。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就说要用它了。是吧,菲儿?”

菲莉丝说她不想掺和他俩的争吵,不过当然,她马上就加入了。

“你如果记得就应该说出来。”

“她当然不记得,但她可能会那么说。”

“我真希望自己有一个兄弟,而不是两个爱发牢骚的幼稚姐妹。”彼得说。这句话通常表明彼得的怒火已经高涨到一定程度了。

伯比做出了一如既往的回应。

“我真不明白上帝干吗创造小男孩!”说话时她往上看去,看到“妈妈的作坊”的三扇长窗子在太阳红色的光芒下闪闪发亮。这景色让她想起了那句称赞:“你们不像以前那样总吵架了。”

“哎呀!”伯比大叫,就像她被打了,或手指被门夹了,或感到一阵尖锐的牙疼。

“怎么了?”菲莉丝问。

伯比想说:“咱们别吵了,妈妈不喜欢这样。”可虽然她尽力尝试了,却说不出口。彼得看起来太讨厌、太没礼貌了。

“你拿走这个讨厌的耙子吧。”她只能说出这个了。接着她突然松开了紧握的耙子柄。彼得也一直牢牢地握着耙子柄,还用力地拉着。现在另一边的拉力突然撤掉,他便摇晃了一下,向后摔倒在地,耙子齿倒在了他两脚中间。

“活该。”伯比说,她没能忍住。

彼得静静地躺了半分钟,这时间长得让伯比有点儿害怕。接下来他让伯比更害怕了,因为他坐起来,叫了一声,脸色变得苍白,然后倒下去开始尖叫,微弱却持久,听起来就像四分之一英里外被宰杀的猪。

妈妈从窗户探出头,过了不到半分钟,她就出现在花园里,跪在了彼得身边,而彼得一直没有停止尖叫。

“出什么事了,伯比?”妈妈问。

“是耙子。”菲莉丝说,“彼得抓着它,伯比也抓着,后来她松手了,彼得就摔倒了。”

“别叫了,彼得!”妈妈说,“快点儿,马上停下。”

彼得用还剩的一口气最后叫了一声,然后停了下来。

“好了,”妈妈说,“你受伤了吗?”

“他要是真受伤了,绝不会这么小题大做。”伯比还在气得发抖,“他可不是胆小鬼!”

“我觉得我的脚断了,就这样。”彼得生气地说,然后他坐了起来,脸色变得非常苍白。妈妈搂住了他。

“他的确受伤了。”她说,“哦,他昏过去了。过来,伯比,坐下,把他的脑袋放在你腿上。”

妈妈脱下彼得的靴子。脱下右靴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脚上滴落到地上——是鲜红的血。摘掉袜子以后,他们发现,彼得的脚背和脚踝上有三道红色的伤口,是被耙子齿划的,他的脚上到处都是血。

“快去拿水,要一满盆。”妈妈说。菲莉丝跑着去了,她匆匆忙忙地,盆里的水大部分都洒了,只好又用水壶接了些。

妈妈把手帕包在他脚上,这时彼得才再次睁开眼睛。妈妈和伯比把他抬进屋里,安顿在餐厅的棕色长木椅上。这时菲莉丝已经在去医生家的半路上了。

妈妈坐在彼得身边,帮他擦脚,跟他说话。伯比出去烧水准备茶了。

“我只能做这些。”她对自己说,“哦,如果彼得死了,或者一辈子瘸了,或者得拄着拐杖走路,或者要装木头假腿,那么……”

她站在后门边,眼睛盯着大水桶,想象着所有悲惨的可能。

“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她说,而且大声说出来了。

“哦,这可不得了,为什么呀?”一个声音问。这时珀克斯站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木条编的篮子,里面满是绿叶和柔软的松土。

“哦,是你。”她说,“彼得的脚被耙子划伤了,那是三道很长的伤口,像是士兵的伤口。这一半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我为你担保。”珀克斯说,“医生看过他了吗?”

“菲莉丝去请医生了。”

“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珀克斯说,“我爸爸的远房表哥被干草叉子直接插上了,都插进他身子里了,可他几个星期以后就没事了。就是后来脑袋有点儿晕,不过他们说是他在干草场地被太阳晒得,跟叉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对他印象很深,他是一个心肠很好的家伙,就是太温和了——用你们的话说。”

伯比试着让自己为这鼓舞人心的往事振作起来。

“好吧,我敢说,你现在不想管花园的事儿。”珀克斯说,“告诉我你的花园在哪儿,我把这些东西帮你种上。然后要是有空,我就待会儿,等医生过来听听他怎么说。你振作点儿,小姐。我赌一个英镑他没受伤,更不用说别的了。”

可彼得受伤了。医生到了,看过他的脚,把它包得很漂亮,还说他至少一个星期不能下地。

“他不会瘸,不用拄拐杖或者穿假腿,是吗?”伯比在门边屏住呼吸小声问。

“天啊!不会!”弗瑞斯特医生说,“十四天之后他能像别针一样敏锐。别担心了,小鹅妈妈。”

妈妈把医生送到大门口,听他说最后的叮嘱。菲莉丝去给水壶添水,准备喝茶。彼得和伯比发现,屋里只剩他俩了。

“他说你不会瘸,也不会有别的毛病。”伯比说。

“哦,我当然不会了,笨蛋。”彼得说,他也一样放心多了。

“哦,彼得,我非常抱歉。”停了一会儿,伯比说。

“没关系。”彼得生硬地说。

“都是我的错。”伯比说。

“胡说。”彼得说。

“如果咱们没吵架,这事就不会发生。我知道吵架不对,我想这么说,可不知怎么,我说不出来。”

“别说傻话。”彼得说,“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不跟你吵,我不可能停下。再说,咱俩吵架跟这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可能把脚绊在锄头上,被打谷机切掉手指,玩烟火炸掉鼻子,咱们吵不吵架我都一样会受伤。”

“但我知道吵架不对。”伯比流着眼泪说,“现在你受伤了,而且……”

“好了,听着,”彼得坚定地说,“你闭嘴。你要是不注意,准会变成主日学校里的那些一本正经的家伙,我告诉你。”

“我没想变得一本正经,可如果你真想表现好,很难做到不一本正经啊。”

(敬爱的读者可能也有这个难题。)

“不是这个。”彼得说,“不是你受伤真的太好了,我很高兴受伤的是我。好了!如果受伤的是你,你肯定躺在沙发上,像个受难天使似的,变成全家关注的中心。我可受不了那个。”

“我不会的。”伯比说。

“你会的。”彼得说。

“我跟你说我不会。”

“我跟你说你会。”

“哦,孩子们,”门口传来妈妈的声音,“又吵架了?这就开始了?”

“我们没吵架,真的没有。”彼得说,“我希望你别每次都把我们意见不一致当成吵架!”

妈妈再次走出去以后,伯比突然说:“彼得,你受伤了我真的很难过,但你说我一本正经真的不好。”

“好吧,也许我是不好。”彼得出人意料地说,“你那么生气的时候也说我不是胆小鬼。只有一点,你别变成一本正经的人,就这样。你要睁大眼睛,如果发现了一丁点儿一本正经就马上停止,知道吗?”

“好的,”伯比说,“我知道了。”

“那咱们和好吧。”彼得宽宏大量地说,“尽弃前嫌,握手言和。我说,伯比,老伙计,我累了。”

此后许多天,他都一直觉得很累。尽管铺了好多枕头、靠垫和柔软的毯子,但长木椅坐起来还是又硬又不舒服。不能出去非常糟糕。他们把长椅搬到了窗边,彼得在那儿能看到火车的烟沿着山谷盘旋,可他看不见火车。

最开始,伯比觉得自己对彼得很难像预想的那样好,因为担心他觉得自己一本正经,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就像彼得观察到的,她和菲莉丝都挺开心。姐妹们出去玩时,妈妈坐在他身边。那句“他可不是胆小鬼”,让彼得决定不大肆声张,尽管他脚疼得厉害,尤其是在晚上。

有时,称赞真的能帮到很多。

还有来探望彼得的拜访者。珀克斯太太曾过来问他怎么样了,站长也来了,还有几个村子里的人。但是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了。

“我想有点儿能看的东西。”彼得说,“咱们的书我都看过五十多遍了。”

“我去医生那儿问问。”菲莉丝说,“他肯定有很多书。”

“我觉得他的书都是讲生病和人们的肮脏内心的。”彼得说。

“珀克斯有堆杂志呢,都是坐火车的人不要的。”伯比说,“我跑去跟他借。”

于是,女孩子们分头行动了。

到了珀克斯那里,伯比发现他正在忙着清理台灯。

“小伙子怎么样了?”他问。

“好多了,谢谢。”伯比说,“但他特别无聊。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杂志能借给他看看。”

“哎呀,”珀克斯懊恼地说,用一团黑乎乎的沾着油的棉花蹭蹭耳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今天早上还琢磨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消遣消遣,我就想到了天竺鼠。我认识的一个小伙子今天下午茶的时候就会给他送一只过去。”

“多可爱啊!一只真的活的天竺鼠!他会高兴的。但他也想看杂志。”

“就说这个呢。”珀克斯说,“我刚把最好的给斯尼格森家的男孩送去了——他肺炎刚好——但我还有一堆带图的报纸。”

他转向角落里的报纸堆,拿了大约六英寸厚的一摞。

“给!”他说,“我给你拿条绳子,再用一张报纸包一下。”

他从报纸堆里拽出一张旧报纸铺在桌上,做了一个整齐的包裹。

“好了。”他说,“这上面有一大堆图呢。他要是想玩颜料盒、彩色粉笔什么的,就让他在上面画,我不要这些了。”

“你真好。”伯比说完,拿着包裹离开了。

报纸很重,她在平交路口等火车经过时,把包裹放在了栅栏门上。她无所事事地扫了一眼最外面的报纸上的标题。

突然,她紧紧抓住包裹低下了头。这简直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她边想边读着——专栏的最后被撕掉了,她没法继续读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她踮着脚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她打开包裹,坐在床边又读了一遍专栏。她手脚冰冷,脸上发烫。读完了所有内容后,她长长地颤抖地吸了口气。

“现在我知道了。”她说。

她读的专栏有这样的标题:“审判结束、裁定、判决”。

受审者的名字是她爸爸的名字,裁定为“间谍罪”,判决“五年徒刑”。

“哦,爸爸。”她低声说着握紧了报纸,“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没做过!没有,没有,没有!”

敲门声传来。

“什么事?”伯比问。

“是我。”是菲莉丝的声音,“茶准备好了,一个男孩给彼得送来了一只天竺鼠,你快下来。”

伯比只好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