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她绷住被扣锁的龙脊,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发出哀嚎的龙鸣:,“我不认错,我没有错,。你也没有!”

“年儿!”

“你记着,我们才没有做错!”她咬紧牙关,不在意地哼哼,背脊上的缺口正涌泉似地朝外喷血,她却忘不了转眸看向那一言不发的莲云上的尊者,“喂……是他们叫你来的对吧?若非天庭有求,你才不会丢下你最在乎的九华生灵来见我这不值一提的东西,对吧?呵呵……我险些又多想了,以为你是为了我撇下一切前来救我的,呵呵……哈哈哈!我真蠢是不是?到这种时候还在妄想……不过,你一定很为难吧?身为统御整个天界灵兽的尊者,却教出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是不是丢尽了你的脸?呵呵……这样,你就不会视我如无物了吧……我就是要这般让你记着我,就算是丢脸也好,我就是要你如何也忘不掉我。”

“天门,锁住龙形,太裳,抽其龙筋!”

“噗——啪——”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肉身最深处断裂了。

像一根绷到最紧的弦。

像一段沉在最底的记忆。

又仿若是承载了一世却始终没得到宣泄出处的情思。

巨大的龙身痛得在江面翻滚抽搐,血染江面,龙鸣震天,几乎快要让控制绳索的神将跌落云层。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连发声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水汽不争气地滚上眼角。被抽掉龙筋,她的挣扎越来越小,越来越少,越来越平静,直到鳞片失了光泽,龙鬓再飞不出灵气细珠。

眼瞳慢慢地合上,红色的庞大龙身开始缓缓下沉……

“你记得……我没有错,你也没有。”

“……”

“他们……是一群蠢蛋,他们不懂……不懂那种感情,才说我们错了……”

“……”

“你……答应我,不要认错……”

“好。”

“罪将勾阵,你可认罪。”

他被押回天庭,跪地听判,却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身为天界神将,竟然玩忽职守,与妖女**乐,纵妖对抗天庭!天庭霄栏被那孽畜卷起的巨浪冲毁半数,你难辞其咎。如今妖女已被抽筋拆骨,原形毁尽……”

“她魂魄何在?”仰头,他只问他在意的问题。

“……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担心那妖女下场。哼!它犯此大错,从今以后再无仙骨灵资,修行成仙皆无可能,亦没有资格投胎做凡人,堕入畜生道轮回往生。它残杀南江沿岸百姓,以及江中各类生灵,所以,天庭已决意让它轮回往生世世为江中凡鱼,让它自己尝尝那些被它所害的生灵的感受,没有修行资格,亦不可再列灵兽仙班。”

“……”讽刺吗?天庭怎么也不会料到,冥冥之中,对她的惩罚竟是她所求之事。

“神将勾阵,你若认罪,且去极地冰寒世界悔过五百年,再修渡情劫,方可重返仙班。否则……”

“否则怎样?”

“剥夺仙籍,贬为凡人,再入轮回五百年,尝遍人间疾苦,悲欢离合。”“……”

“最后问一遍,你可认罪!?”

“……五百年……”他喃喃重复。

“对,五百年的凡尘劫难,生老病死,往返重复,不可超脱,如此重罚,你可认罪!?”

“我没有错,如何认罪?”

“神将勾阵!你可知你如此说话会有如何下场!”

“被贬下凡,尝尽悲欢离合。那又怎样?”

“你!!神将勾阵,人间疾苦,悲欢离合,皆是看不破。极地修行,修渡情劫,皆是为看破。你可知你选得是什么?”

他当然知晓,他选择贬入凡尘五百年,选择五百年的纠缠,选择看不破:,“……我与人有诺在先。”

“守诺即是执念。你须放下。”

放下?他若放下,她怎么办?在江海飘摇永世,永无出头之日。

他摇摇头,牵绊在心,如何放不下?只当是他不如上尊,修行太浅,参悟不透。

“……罪将勾阵听判。你擒妖不力,纵容妖龙祸害人界,贪恋情欲,与兽媾和,**邪不检,罪责加身却不思悔改,贬入凡间轮回五百年,以加惩罚!”

……喂,年儿。

你说,这当真是惩罚吗嘛?

变成人类,我就可以养你了吧。

养你这尾小鱼,不让你干死在小河里,不让你被大鱼吃掉,不让你变成别人的下酒菜,不让你寂寞,不让你无聊,不让你觉得你只是我的宠物……

江河万里,水流千万,我有五百年的时间,定然可以找到你。

“滴答。”

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脸颊,划过下颚,沾湿了他的颈脖,那股润意黏黏粘粘得比繁重的记忆还要缠人,却又悄悄从肌肤沁入心脾,钻到很深很窄的心口处发涨变热,直至滚烫到他不得不睁开眼睫……

倪大野从床榻上撑起身,四周有些模糊,眼前却分外清楚,有个眼熟的傻丫头正红着眼睛盯着他。

——“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哪里?”

——“决定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就要做条鱼!每天没心没肺地吐泡泡,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她握拳高举大声吼吼。

——“我养你。 免得你又是被大鱼吃掉,又是干死在河里,还变成别人的下酒菜。”

——“你叫什么名字?”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下一世若我真变成一条鱼,要如何找你养我?”

——“……勾阵。”

——“勾阵……我欠你的情——下一世一定赔给你。”

——“不用。让我养你就好。”

伸手,他搂住她,矮小的身子被他轻易拥入怀里,环抱得密不透风,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一声叹息从心肺最深处长叹出来,那抹浓浓的欣慰仿佛经历了几百年的蹉跎才辗转找到出口,本应该得偿所愿般一股脑倾泻席卷而出,却又怕自己狂喜过头吓住她。,绷紧了全身肌理,吸气再吐息,怎料,微麻的唇一启,颤哑的声音彻底将他暴露无遗。

“总算找到你了。傻丫头。”

年年有条小鲤鱼

星野樱

灵兽天狐说——她和大野人该有一段情。

前身之诺,今世兑现,否则尘缘所累,无法修为再进,连维持人形都甚困难。

年泡泡从未想过,此生,有朝一日,她要和一个人类谈情。**她知道,地上一趟,交尾配种即可。,可“谈”情是个啥,和弹棉花有什么异曲同工的地方,她就真心不懂了。?

像这样被一个人类亲昵地搂在怀里算是谈情吗么?

世人都怕鬼妖缠,在人类眼里,她绝不是个适合抱在怀里疼爱的角色。

“你……不怕我吗?”

“怕你?”倪大野呆了一瞬,随即眉头一簇,“要离开我?”

谁要离开他?她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是妖怪来的,很大很大的一尾妖怪。”

“啊,看见了。的确很大只。”他压着快要窜出喉头的轻笑,肚皮大鱼鳍短,身子大翻一翻,池子都被她掀个底朝天。“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大小,我允许你不减肥。”

嗯,不够窈窕的小肚腩他也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因为比起她在池子里的大小,眼前这副小模小样,已算顾虑过他的感受了,他很庆幸她的贴心,否则如何抱她在怀,还真心是个难题。

“看见我那个样子,你当真不怕?”虽说她不是啥恐怖的食肉动物转化为人,吃的也不过是水草小虾,但是……她毕竟还是只妖。

“我应该怕你?”

“当然啊!我是妖怪——啵!”就算不怕她,也不该放肆地拍打她肉呼呼的肚皮吧?!给她一点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啊!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是妖,然后呢?”

“……”对,对哦,然后呢?妖怪嘛,那当然就,呃……要树立自己的妖风,让人类震慑怕怕啊。

,“我是妖,然,然后……我……会吃人的!嗷呜!”

“好,来啊。”

“耶?!”

“耶什么?不是要吃我吗么?来。”

“……你的表情,不该是这样吧?”

“那该怎样?”

“我要吃你,你好歹也该害怕发抖一下,那种一脸欢迎期待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等你享用啊。”他正襟危坐,两手朝她一张,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你想先咬哪里?”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胳膊?”

摇头。

“腿。”

摇头摇头。

“胸口?”

摇头摇头摇头。

“脖子?”

每说一句,他就欺近她一分,直到两手撑在床沿,将不停摇头的妖怪妹子逼进床角边,完全颠倒了两人食物与食客的身份。

“都不要?”他亦步亦趋,故做为难地深思片刻,深邃的眼眸紧锁她慢慢缩退的脑袋,“那……嘴巴。”

“咦?我才不……唔……”

余音消除,他送上嘴巴给她吃。不顾她的意愿,这嚣张的人类,竟然藐视她妖怪的身份,主动将自己送到她唇边强迫她进食。绵软的口感, 炙烫的温度,几乎要灼痛她的嘴唇,不同于传度气息时的真气流转,这当真是**裸的灵肉相搏。

“傻丫头,你怎么不动?不是要吃我吗?”他笑,“……“我不好吃?” “……”

“不过,我觉得……你蛮好吃的。”

怒,到底谁是谁的食物啊!嚣张的人类,妖怪要发飙了!

捧起他长发披落的脸庞,她咧嘴,想露出两颗吓人的妖牙,可无奈……鱼类没有那种霸气的道具,一排米粒小牙老实地待在嘴里,毫无杀伤力。没关系,尖牙没有就上利爪,胳膊一抬,她又无奈了,一条鱼类哪来的利爪?两只短手变换来去,五指一并最多像把扑蝶的肉团扇,根本没有丝毫杀伤力。

她根本凶恶不起来啦!鱼类真是没用的妖怪……被一只人类囚在角落,说出去被其他妖怪知道,一定丢脸死。

脸颊,颈脖被嚣张的人类又啃又咬,她眯着眼镜浑身**起一阵麻痒的战栗,灵兽天狐说他等了她整整五世。等了那么久,不会就是要吃她了吧?煎炒烹炸,一鱼可百吃,可像这样生吞活剥的,不太符合人类的美学吧?

“大野人……”

“嗯?”

“我不是来吃你的。”逞凶比不过,年泡泡叹气服软了。

她不吃他,可不可以麻烦他也口下留情。

“妖怪不吃人类,失职哦。还是你嫌弃我不是书生?”他却不肯放过她,肆意调侃。

“书生?这跟书生有什么关系?”

脖肩的挑逗略微一顿,他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推倒在床榻软被上,顺手拆去她束绑的腰带,逼她衣衫半退露出裸肩,掬起她紧抓被单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妖女最爱吃皮白肉嫩的酸儒书生。”

指节隐没在他烛光印照下红润晶莹的唇齿间,一口唾沫从年泡泡的喉头滚过,从指节泛到背脊窜起的快意一闪而过陌生得让她瞪大鱼眼,。这种异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尝过,手被咬在男人的嘴里,她没有哇哇大叫逃之夭夭,而是看着他低垂的长睫两眼发直,僵化不动,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这是……情么吗?”

呆呆的问题溜出年泡泡的口,听得倪大野浑身一怔,抬起眼睫凝视她。

“大野人,我要和你谈情。”

“说爱?”

“咦?”谈情还没闹明白,怎能又无端多出一项任务?摇摇头,她坚持,“只谈情,不说爱。”

“……”谈情不说爱?那不就只是**而已?

“我们这算是在谈情么吗?”她问,严肃认真,那凝重的表情压根不像在谈情,倒像是要讨个说法。

“不。”眼眸盈满笑意,倪大野轻声否定,“这是欲。”

看到心仪的女子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娇吟婉啼,畅淋承欢,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滚烫,粗鲁地宣泄,简单地**。

还不是情,不算情,也不配称之为情。

如果这都不算情,年泡泡又困惑了:“那情呢?”。

“若你吃完我,我没有哭着跑出去,还带你去见爹娘,这才是情。”

“咦?”怎么又绕回吃人这件事情上来了?不是都已经说了嘛,“我真的不是来吃你的!我要和你谈情呐!”

“我也不想你只是找我**。”

**、谈情只差一字,却岂止是天壤之别。

“那你把手指伸到我嘴巴里……唔,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非要吃掉你,才能算谈情?”

“必须的。”

“可是……唔唔唔!不要扯我舌头,我根本就不喜欢吃人肉啊啊啊……” 她虽不懂“情”到底是个毛线,但是“心甘情愿”这个词,她还是听过的!

“傻丫头……”指尖轻扯她嘟软的嘴唇,他声音笃定地开口,“我不怕你。,我想让你吃。”

问题绕回原点。

他不过是在安慰她。蹩脚,迂回,兜兜转地告诉她,他不怕她,一点也不怕。他不怕她妖女,更不在乎她乃异类妖族。就算她这个妖女要同他谈情不说爱也绝对没问题,放胆过来吧。欢迎之至。

“不论你要吸精饮血以增修为,或是吞我下腹饱足食欲,只要是你,我整个人都送你吃。”

激人的情话烧通了年泡泡迟钝的神经,男人温热的掌心因抚到她面颊的滚烫而笑餍绽放,指尖卷绕她耳边落下的细发,在她烧热的耳廓边流连忘返,小动作不断。

了结尘缘,方可增进修为。

师父一定也会赞同的吧。

虽然她本已决定就此讨厌人类了。人类……用石子扔过她,用马车碾过她,用渔网缚过她,用刀剑伺候过她。可是大野人不一样,如果是大野人,她可以不介意他碰碰咬她的肩脖,亲密地贴近她,诱哄她挑开师父给她系好的兜儿绳,诱哄她的腿儿缠住他的腰身,就算和他**,她也不会觉得讨厌吧。可是……

亲昵的动作愕然停止。

年泡泡看着倪大野突然眸色一凝,专注的眼光从自己身上挪开,斜睨。

“谁在外头?”他谨言开口。

回应他的不是人声,却是一条飞刺向软榻上年泡泡的白绫缎。

倪大野抬手一挡,呼啦一声徒手接下那条白缎,几个麻利的折拽,单手将白缎牢牢握在手心。

“傻丫头,待在我身后,别动。”另一手拢起她半褪的衣裳,将她包得严密,塞在自己背后。

门外的梅香劲风扫过,清冷的女音绕梁响起:,“替她穿好了衣裳,自己却衣襟大开衣衫不整,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么?我闻到池中妖气有变就知道定然有事,我本念在杀生不仁,想放你这妖精一把,哪知你心魔深重,邪性不改,都显出原形了还妄想妖媚惑人吸取男人精气,你这妖女果然是个祸害,再留你一命定会害死二少爷!还不从二少爷身边退开现形!”

另一端白绫又飞刺而来,伴着白凝雪冷傲的低吼。

“给我速速分开!”

一把灵光若秀水寒澈的细剑在暗空中曼舞而过,清泉流水般秀美的剑身蜿蜒轻利地划过绫缎,“咻”地切断了白绫飞刺过来的痕迹。

“大野人,你的剑……”原来,在苏眉山庄被师父烧成铁水的那把大剑不是他仅有的武器,他腰间缠绕的金玉腰带不是二世祖少爷没用扮阔的装饰,而是细剑剑鞘。

临渊细剑,对倪大野来说,若非必要,这剑就是一把装饰。哪儿有大老爷们玩这种娘们兮兮,细软无力的小剑啊,是男人就应该操起大剑横排竖扫狠戾砍人才对。耍弄这等娘炮细剑,还是他家大哥更擅长些。

看来,那厮临逃亲前将细剑留给他,是算准了他此番前去退亲有大劫么吗?

搞什么!知道自家二弟有劫,做大哥的竟然不挺身而上,而是丢把娘们剑给他。还好,他没嫌它多事,带在了身边……

水流般的剑身横过眸间,倪大野沉静地吐纳气息,嘴唇默念轻动。他们剑权山庄自有两派剑法,他自幼偏爱耍弄大剑,心法阳刚猛烈,招式狠戾,对于细剑一派阴柔灵秀,以气养剑的心法苦练不深,。这当口,他得把幼时随心记下来的心法招数全部捣腾出来了。

“嘭”

一阵梅香劲风不客气地震开房门,白衣如羽拂裹在身的白凝雪站定门外,夜风一吹,白纱唰唰纷飞,她低眸,粉唇轻动,:“二少爷催动心法,是打算一招杀了我么吗?”

“……”

“为了保护一只妖,您当真打算杀了我么?”白绢鞋轻抬,白凝雪举步跨入房内,浸染月色银光的眼眸射向他,“这只妖以前对您做过什么,是如何践踏您的,您统统都不记得了吗!么?”

“……”

“您本乃天庭上仙神将,万千恩宠仙身净洁,我这等小仙根本连靠近都没资格,只能远远仰视您,您渡我成仙,救我脱尘,却为何为了只贱兽弄到如今这般田地?除去仙籍堕入轮回,入世五百年不可超脱,每世不得善终死于水祸,这些都是这只妖兽害您的!您干吗还护着她!”

“你说什么鬼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早同你说过了,我对修仙做神普度众生救世救难统统没兴趣。我并非没杀过生的佛爷,你若要再动这丫头,就算你真是劳什子的仙女,我也照砍不误!”

“呵……可以啊。本来我下凡就是为了渡您从这妖兽身边超脱,若您甘心堕入尘劫,您就在此杀了我好了,诛杀天庭仙子是何下场,我倒是挺想知道的。”素手一展,空气中的寒冰陡然凝成琴座,在她手心翻转,修长的手指一触琴座,拨弦而动,“今日,我就是要收了这妖兽,救您脱离尘劫!”

嘭!

一阵粉雾从床榻绽开,白凝雪皱眉摆袖散去障眼的雾气,却见床榻上空无一人。不过是个低级脱身法术,以那妖女的卑微法力,还带着个凡人,根本跑不远,细眼轻眯,她旋身化作一团梅型白晶从空中追出去。

妖兽便是妖兽,一身臭气四溢,不伦逃去哪里都能闻到她不断散发的臭气!

想要逃出她的手掌心,休想!

“快点,再跑快点!大野人!”

穿梭在树林里,年泡泡紧抓住倪大野的手没头脑地往前逃,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只是继续和白梅仙对峙,他们俩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也不知道她前世到底如此得罪了那仙女,她简直恨透了自己,若非仙人不能将生灵拆骨饮血,只怕她早就将她吞吃下腹了。

被拖着逃跑的倪大野皱眉不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被另外一个女人打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不符合他二少爷的美学!

“干吗要逃跑?之前我只觉得跟女人动刀动枪有失我山庄体统,既然她一再挑衅,大家互看不爽,那就打一架好了!我未必会输她!”当然,前提是:光明正大,武招切磋,不用那些茅山臭道法!

“才怪!“要仙女大人不用仙术欺负凡人,那比登天还难好吧!仙术学来干吗的,那就是要显得比凡人高端方便又快捷的,死砍活砍好半天,人家一招挥袖就能让你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所以,“她绝对一招就会摆平你!就算她摆不平你,难道你真的要砍死仙女吗?”。

“……她真的是仙女?”老实说,虽然她们仙啊妖啊扯了半天,他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前世是个啥,他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但如果那货真的是天庭仙女,那以后他要严格管教自家兄弟,再说要找什么美若天仙的女人当老婆,统统拖去家法伺候!家里供个这样的仙女那真心是吃不消!

“千真万确,百分百纯种的仙女!”

“喂!那她什么时候滚回天上去,人间不需要她们仙女捣乱,有几个妖女就很精彩了!”

“……人家是下凡来救国难的!你要是方才当真砍了她,肯定会遭天谴!”

“我去!依着你的意思,只有她能揍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没错!她身负天庭重任,一切对她不利的人或妖都会自动嗝屁靠边啦!咱们惹不起的!只能躲!”

“……所以少爷我最讨厌皇亲国戚,搞半天,天庭也有,啐!长见识了。”

“别啰嗦了,快点逃!”

“逃?逃去哪里?妖兽受死!”

白凝雪的声音从背后逼迫而来,漫天箭雨的白绫飞射向前,宛若牢笼一般钉死前方的去路。

“傻丫头,别去那边!”

倪大野一把揪回差点被白绫刺穿身体的年泡泡,抽出细剑划断周遭的绫缎。

砍不断,理还乱。

漫天撒网的白绫缎根本无法斩完,这样下去只会被慢慢缩小移动范围,最后被这些该死的白布条困在一起,关在里面。

倪大野抬头,只见白凝雪高高在上,空中悬舞。

“傻丫头,你躲在树丛里别出来!”说罢,他纵身而起,飞踏上树干,操起细剑转身抬手麻利地插进树干,一个跟头翻上细剑踩踏蹬高再拔出细剑,如此往复攀踏向上飞上枝头。

机会只有一瞬间。

仙女是吧!他就看看是不是当真砍不死!

临渊剑流水般的细腻剑气锋利而出,随着震**的剑体波舞向白凝雪的身后,她悬在半空根本无暇四周,背后一阵寒气袭来,再回头已为时晚矣。

“嘶——”

锋利的剑气划破布料的刺耳声音回**在树林,那剑气不肯罢手径直再要往前划去——只见一道紫色光雾从白凝雪的肉身炸开,宛若一道屏障将她的肉身挡在剑气背后,牢牢地护住了她,一瞬而后,紫雾消失,白凝雪从半空坠落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年泡泡从树丛后探出头来,只见白梅仙狼狈地正要从地上爬起,她衣衫被划开,玉白的背脊,身体玲珑的曲线尽显无疑。玉人雪肌,银月的亮光下,密密麻麻的艰涩纹字竟从她整片雪白的背脊上清楚的映照出来。

这是——

救国兵书?

天狐说她身带兵书下凡转世,原来不是说她抱着一大堆书卷下凡人间,而是……

她自己的身体就是部兵书?!用肉身肌肤承载天庭兵书,而朝廷要用这兵书布阵领兵救国,那不就是说,她得把女儿家的身体给别人看……

也许,不仅是供人看……每一寸肉体,每一寸肌肤都得毫无保留地敞开,供人细细研读琢磨。若是连衣服布料都懒得裹的妖女也就罢了,把这种任务交给向来坚贞洁净,高高在上的天庭仙女而言,是何等屈辱呐……

“白梅仙子。你可是闹够了。”

一簇紫云从空中悠闲落下,似乎已经看了很久好戏的天狐言化从云端翩然落下,踱步走到想挣扎起身却无力站起的白凝雪身旁弯身轻笑。

“仙子的身体可受不起丝毫损伤,得小心保护才是。不然这护国兵书岂不是缺字少句了。”

“……天庭走狗。”白凝雪咬唇骂道。

“错。我非犬类,您可以骂我是天庭走狐。”单膝蹲下,言化体贴地扶起她的腰身,出口的话语却是一阵冰冷,“麻烦仙子起身,让小狐检查一下兵书是否完好。”

“检查?”她慌了神,双手捂住身上的破衣,“……你要做什么?”

“仙子无须担忧,小狐只是检查一下自己受命保护的物品。”

“你走开!别靠过来!”

“仙子怎么了?您可是正道成仙的仙女,莫非还有所谓害羞这种感觉吗么?”

“你别碰我,不许你碰我!”

“仙子是万金之躯,将来更是人中之凤,我只是一只小兽怎有胆子碰仙子。只是职责所在,小狐不得不冒犯了。”

不理会白凝雪地拒绝,天狐言化一把撕下她身上已是破损的白纱衣,女人一丝不挂的玲珑胴体在月色下暴露无遗——胸乳,腰线,背脊,臀部,长腿皆是满载着纹身字样。

狐媚的瞳不带丝毫情欲在女人的玉体上流转,宛若检查一件珍馐物品般,一寸一寸,一分一毫地移动眼瞳,看得专注仔细,小心认真,就怕错过一个细微的地方。

直到女人委屈的呜咽声抽泣传出,才勉强抬了抬眼眸,只见白凝雪满脸涨红,泪珠连连,言化拍拍衣衫站起身,不痛不痒地笑道,:“好在没什么损伤。”解下自身外套,他温柔地抚覆在一丝不挂的白凝雪身上,“不过还请仙子自重,这身体得小心保护,再像方才那般折腾受了损伤,护国兵书岂不是缺字少句?”

“你休要多言!天庭走狗,你无非就是想羞辱我!”

“羞辱您?是您自取其辱吧?”言化眯眼轻笑,“为了逃避天命,妄图和凡人成亲,诱骗倪家公子,谎称被侵占了身子,这都是仙子自己做的事情,小狐可有说错?”

脚尖方踏地面,枝头跃下的倪大野听见了不得了的讯息,:“什么?!那一晚……是骗本少爷的?”

白凝雪拢眉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对。倪家公子不用担心,您的清白还妥妥健在地放在你裤裆里呢。”言化扬唇,复又加一句,“哦。前提是,您没在遇见这条小鱼前,和其他姑娘玩丢的话。”

“噗!”这句无聊的废话不能不加嘛吗?!让清白在他裤裆里驻久一点会死啊?!

倪大野悲喜交加,方回到掌心证明他没有对不起傻丫头的清白,又啪啪啪从他掌心飞跑,一去不回了。

心虚地低下眼眸,一双眨巴眨巴的鱼泡眼正窥探地朝他射来,他被这又纯又蠢的眼神瞪得以窒,故作镇定地欲盖弥彰,:“干,干吗!你,你这样看我干吗?虽然……那啥,咳咳,我以前是那啥……咳咳,但……那都是我大哥他不好,偶尔带我瞎,瞎瞎胡闹什么的,那,那不是没遇上你嘛,遇上你之后,我都可老实了。”

说罢,还骄傲地拍拍自己腰身,多此一举地告诉她是哪个部位老实,要不然这丫头绝对痴痴呆呆地听不明白,:“你看,连仙女我都把持住了,从今以后,没什么能挑动本少爷钢铁般的意志了!相信我!喂……别再这样看着我了,你不会计较男人是不是雏儿的吧?丫头……”

“……原来你没和仙女**呀。”__ 笑眯眯笑眯眯。

“……啥?交……**?你敢用个比较文雅的词么吗?”嘴角抽搐……把他当种马么?

“大野人!你没跟仙女交尾——啵!” 不理他的别扭,她兴奋地拽住他两只手来回晃**。“……喂喂!交尾什么的也略重口啊!”

“这样你身上就不会有仙女的臭味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我不臭了。”放弃挣扎,倪大野无奈地任由她晃**,却不料她接下来的话怔得他瞠目结舌,不知该悲该喜。

“这样我们就可以**了!”

“是啊,这样就我们可以……”顿住,痴呆,视线一格一格挪向某只笑逐颜开的小妖怪,“你说我们可以什么?”

“**啊。我们俩。”

“……真的?!你当真愿意跟我交……呸!”

“嗯啊!”

啪,一个巴掌拍在年泡泡的后脑勺上。

“你还敢嗯啊!谁要跟你那啥**!”她脑袋里除了禽兽的词汇就没有一点适合情人之间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正常词汇嘛吗?****交尾媾和……混蛋,到底她那个禽兽师父是怎么教育她的。?

“……你不要跟我**哦?”= 3= 不是说等了她好多年吗么?等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么?反正她就是分不出**和谈情的区别,,不都差不多么?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人类果然是好麻烦的生物啵。

“你不要么?”不是说等了她好多年吗?等多久她也分不出**和谈情的区别啦,不都差不多么?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人类果然是好麻烦的生物。

眼儿眨眨,嘴儿嘟嘟,年泡泡一副可怜相地看向她的尘缘,“是因为季节还没到么?”

“我们人类这种高级货色,不需要考虑季节也可以……”根本牛头不对马嘴!

“咦?那真的好高级哦。”鼓掌鼓掌。不像他们动物界**繁衍期一过,公母立刻都瘫软不行了耶。

“你给我等一下!谁要在跟你讨论动物世界**的问题!”

年泡泡撇唇,不耐烦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这是一个正常妹子在邀请男人前该问的么?不问他要不要负责任,不问他什么时候娶她过门,不问他有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肉麻情话要说?瞧她一脸嫌麻烦,恨不得省却所有繁文缛节就地躺倒的豪迈表情,这还得了?

“当然有问题!你还没说……为什么是我……”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倪大野竟会对一个软妹子问出这等丢老爷们脸的问题。

满脸的烧热被某个迟钝星人彻底无视,年泡泡嘟嘴,“你想我也想呀,还要什么理由?”

“……”这是什么敷衍的态度?!看着她一副无关痛痒,仿佛随时会在成功睡完他后,穿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句“玩玩而已,味道不错,有缘再会,告辞告辞”的字条后扬长而去的无赖模样,倪大野无名火腾腾地窜起来,眼一白,他决定了,“不干!”

“啥米不干?”

“什么都不干,统统不干!”

“咦?为毛!?”

“生气了!”不把“爱”这种俗气的东西说出来,休想他再考虑更亲密的事。

“不要小心眼嘛!”

“哼!你走开。”

“不要走开。大野人,很好玩的!我拍胸脯保证!”

“……”不要用这种可以脑补成邪恶画面的句子**他。

“大野人………”

“…………不行。”口气软弱中……

“大野人…跪求…”

“………………不,不要……”

“你点头了哦,那我当你答应了哦!”

“…………”喂喂!他明明说的不要啊!脑袋,你敢再没出息点么?谁准你听到软绵绵甜蜜蜜的声音就随便点头的?反正不是上半身出力,你就随便替他做决定了么?太过分了吧!

“大野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啵!”////“…………”好,好可爱。这种眯起眼睛咧嘴吐舌的俏皮笑脸……他最没辙了。

= =+好吧,貌似全身上下都同意了。

措辞方面的再教育,就靠他任重而道远,慢慢教育好了。

他发誓一定要把**交尾**这些个肮脏的字眼从她迟钝的脑袋里拿掉,换上“你侬我侬,**,巫山云雨”,这些闪闪发亮的高级词语才适合用在情人之间。

,“你真的不要跟我**哦?大野人?”眼儿眨眨,嘴儿嘟嘟,年泡泡一副可怜相地看向她的尘缘“……”男人最细软敏锐的那根神经在被无限挑逗折磨中,可他仍坚持,“哼,**不说爱的话,就不要。谁要跟你这小**娃**。当我是种马么?随时随地都能站起来?“**就可以站起来啊……”

“……”

“你**期还没到么?那什么时候才到?”年泡泡一脸失落。

“谁要什么**期,我们人类这种高级货色,是随时随地都能**的好嘛?”

“咦?那真的好高级哦。”鼓掌鼓掌。不像他们动物界**繁衍期一过,公母立刻都瘫软不行了耶,“那就直接来吧!”

“你给我等一下!这压根不是**的问题!”

年泡泡撇唇,不耐烦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这是一个正常妹子在邀请男人欢好前该问的么?不问他要不要负责任,不问他什么时候娶她过门,不问他有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肉麻情话要说?瞧她一脸嫌麻烦,恨不得就地躺倒,宽衣解带直接来的饥渴模样,这还得了?

“当然有问题!你还没说……为什么想跟我那个啊。”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倪大野竟会对一个软妹子问出这等丢老爷们脸的问题。

满脸的烧热被某个迟钝星人彻底无视,年泡泡嘟嘴,“**也需要理由?你们人类还真是麻烦。”**这种事情,不就是他想她也想,那就来咯。这有什么理由嘛!

“……”这是什么敷衍的态度?!看着她一副无关痛痒,仿佛随时会在成功睡完他后,穿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句“玩玩而已,味道不错,有缘再会,告辞告辞”后扬长而去的无赖模样,倪大野无名火腾腾地窜起来,眼一白,他决定了,“不干!”“啥米不干?”

“**交尾**统统不干!”

“咦?为毛!?”

“生气了!”不把“爱”这种俗气的东西说出来,休想他再考虑闺房之事。

“不要小心眼嘛!”

“哼!你走开。”

“不要走开。大野人,来**嘛!很好玩的!我拍胸脯保证!”

“大野人……跟我交尾……”

“……不行。”口气软弱中……

“大野人……求**……”

“……不,不要……”

“你点头了哦,那我当你答应了哦!”

“……”喂喂!他明明说的不要啊!脑袋,你敢再没出息点么?谁准你听到软绵绵甜蜜蜜的声音就随便点头的?反正不是上半身出力,你就随便替下半身做决定么?太过分了吧!

“大野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啵!”////“……”好,好可爱。这种眯起眼睛咧嘴吐舌的俏皮笑脸……他最没辙了。

= =+好吧,貌似下半身也同意了。

措辞方面的再教育,就靠他任重而道远,慢慢教育好了。

某人重重地点头。他发誓一定要把**交尾**这些个肮脏的字眼从她的禽兽脑袋里拿掉,换上“欢好燕好,**,巫山云雨,水乳交融”,这些闪闪发亮的销魂词语才适合用在情人之间。

“打扰二位**雅兴实属抱歉,但我还在审讯仙子,能否就这个话题换个时间地点讨论先。要**可否挑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眼见两个缺心眼的笨蛋越聊越没边,天狐言化不得不适时出口提醒一人一妖注意眼前严肃又紧绷的场合,现在还不是他们大玩人妖恋的时候。不过,倒是正中他的下怀,嘴角微抽,眼见两个缺心眼的笨蛋越聊越没边,不得不适时出口提醒一人一妖注意眼前严肃又紧绷的场合,现在还不是他们大玩人妖恋的时候。不过,倒是正中他的下怀,这正是他想让这白梅小仙亲眼看见的画面。

虽然这正是他想让这白梅小仙亲眼看见的场画面。

他想让她知道,他们之间早已没有空隙,可供她插足。而她,只有乖乖死心,走回正道,嫁为皇家妇,以玲珑躯体贡献救世兵书。

不甘心的白净长指抠进松软的泥土,白凝雪咬紧了下唇,紧盯着眼前拌嘴不停,丝毫没注意她一身狼狈的二人。

“他们之间是缘是孽都再没有你容身之处。”言化不咸不淡的声音还在她耳边挑动。““……”

“你既向天庭主动请缨入世救国,就该知你命如何。身带兵书,嫁进宫去,侍奉帝王,供他兵书,助他护国,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前尘旧事只是浮云,若要正道归真就莫要再做多余妄想。”

当今天子才是她白梅女仙该终生侍奉的人,她身体每一寸记载的护国兵书,也只有身为夫婿的皇帝陛下才能看透,读懂,把玩,品尝。

“……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一只走狗畜生,又怎会懂人的情意?”一滴清泪滑下灵秀的脸庞。

“对。”言化轻笑,好不回避地接下羞辱轻蔑,“小狐只是天庭一条畜生,人的情意,呵,太麻烦。小狐无福消受。小狐只想赶紧把劝导白小姐这桩天庭任务完成,好拿到应有的修为功德即可。”

这人间的悲欢离合,在他眼里,不过是因为寿命太长,百无聊赖,为了打发无聊闲暇,看的一场好戏而已。

兽便是兽,就算是兽中之灵又如何?不过空有华美艳丽的人形,骨子里终究是头有欲无情的狐兽畜牲。仗着天庭的豢养,比山野畜牲更加无情,更加肆无忌惮,更加行径卑劣。

一副华贵高雅的虚表,不过是只会听令天庭的一条看门狗,叫它张口咬谁,它便张口咬下去,就算是族系亲人也绝不会口下留情。

这种畜牲,它才不会,也懒得去懂得她是下了多大决心,冒了多大风险才敢向天庭请缨下凡救国的。

救世不过幌子而已,她不过小小下仙,没有那么多大仁大义,她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不能再让他再堕尘劫!修满今世生离死别之苦,他就熬过了五百年惩罚,能资格再修仙班,再回天庭。

只要别再和那只妖兽扯上半点关系,只要能舍弃前身之诺,割舍妄念,他就可以做回神将勾阵。那只贱兽分明被打出仙籍,从今往后应该再无能力修成人形,却为何大喇喇地出现在他面前……

不允许……她不允许那只卑贱肮脏的东西再染指勾阵大人……

“即便是天狐神君,如若完不成任务也定会被天庭责罚吧?”她心头猛然涌上一计。

“……看来,白小姐想要同小狐谈条件?”他早知事情不会那么轻松解决,尤其牵扯上女子,即便是仙也是件极麻烦的事,“说吧。要怎样你才肯乖乖嫁进宫去。”

白凝雪摇晃着身体,从泥泞中站起身,一道寒光斜睨向那情愫萌生的二人,菱唇幽幽轻启,“我要他的记忆……”

言化敛起笑意,白凝雪清冷的要求飘进耳朵,他抿紧了唇。

“我要你抹掉倪大野脑子里关于那条鲤精的全部记忆!我要他一丝一毫都不记得自己遇到过她!我要他忘她忘得一干二净!我要她再出现在他眼前,他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只要你能做到,我白凝雪立刻答应亲事,进宫伴驾,今生今世绝不再离宫廷,老死宫中!”

“若我不应?”

“我毁,兵书自毁,玉石俱焚。”她决意冷道,“我死,不过一魂而已,天狐神君当然不会在意,可边疆战事能否待到另寻一仙子入世再走一遭?”

当然不能……

不仅边疆战事等不了,他言化也没耐性再等一位麻烦的女仙来给他出乱子。

“既然仙子以死相逼,那小狐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言化眼眉轻眯,黠光瞥向浑然不觉的倪大野。

“呵……成交。”

狐魅紫影下,九条妖娆的绒尾自翩然长袍下蔓延绽出,若雀屏凤尾般艳丽乍现,一颗尖牙从瑰红的薄唇里调皮地探出,红舌轻舔唇边,露出半狐半人的媚态,俯身一窜,已现身在倪大野面前。

,“倪家二少,从今日起——你不再记得有关这条鲤精的任何过往。”

“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许抗拒。否则……本神君便将你记忆全数抽走,让你变成毫无记忆的痴儿一个!”狐爪收紧,言化冷道。他只需稍加用力就能捏碎这凡人的脑袋。哼……就算他前身可以一枪灭了他的神将又如何,没有了法力庇护,变成凡人就是这等下场,任人宰割。

为了不值一提的儿女私情丢了法力……啧啧,真是可怜。

“天狐大人!快放开大野人!你要做什么?!”

言化低眸瞥向妄图抓开他狐爪的年泡泡:,“抽掉他脑子里关于你的记忆,让他再也记不起有你这么个小鲤精。”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我跟大野人……”

“你们的缘分,与我何干?”他笑眯眯,“当初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能助我完成任务,现下你阻着我做我的事情了。”

“……”

“这么惊讶干什么?我和霜幽可不同,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前身,我就这么告诉过你吧?年儿?怎么同样的当,你会上两次呢?”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啊……我忘了,你已经不是龙女年了,只是江中小鱼一条。啧啧,真让人怀念,当年我俩在九华山上,好歹也是最惹尊者头痛的不良捣蛋二人组呢。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一个是天庭走狗,一个是天庭罪囚。”他媚笑,下一刻却抬袖将她重重摔出自己周身范围,眼看着她背脊沉沉地砸在粗木杆上,当即昏昏沉沉再也立不起身,他眼眉不动,只是扬唇,“看开在旧识份上,我让你老实地待在原地。虽然有尊者在,我不敢杀你,但若你再阻着我,休怪我将你打回原形!光靠吸纳尊者灵气才勉强维持的人形被打散,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转眸,他看向还在极力抗争他的附带灵力的命令的倪大野,倔强的凡人,即便咬破嘴唇,攥紧拳头也只是徒劳:,“而你……”一股紫雾从狐爪掌心冉起,“乖乖接受我的灵符,否则……如你方才所听,我会将这条没有仙根的鱼妖打回原形。”

“……”指甲刺破掌心开始渗渗滴血,紧咬的牙关颤抖不停。

“不甘心吗?“……”

“不甘心也是你咎由自取,谁要你当初轻言放弃神将之力,如今的你,抵抗不了我的。再不乖乖听话,这条小鱼就要大祸临头了。”

“……”闻言,倪大野渐渐松开攥紧的拳,牙关也颤抖着松开,一口腥血从唇边滴落,一丝留恋印在眸间斜睨向那正慢慢从他脑海里抽空褪去的身影。

他还是那个倪大野,还是剑权山庄的二少爷,还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公子哥儿,与前无异。不曾心动,不曾在意,更不懂何为喜欢。

他没有中意的姑娘,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被娘亲塞了一叠银票赶出家门,为的是寻找自小定亲的白家小姐退了亲事。

一路形单影只,宿在青楼妓楼,每日歌管声声,借酒消愁,烟花沾身,醉生梦死。他身后没有钩心挂肠的累赘,没有一个小身影总是惹他放心不下,亦没有一个可以被他称为“傻丫头”的妹子不厌烦地赖定他,跟着他,怎么也甩不掉,怎么也赶不走,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报恩报恩,却总是反过来要劳烦他抽身去解救。

没有这个人。,在他中毒吐血时,口渡真气替他解毒。

没有这个人。,让他放不下心,消深看几眼便心悸不已,吐血烧痛,宛如蛊毒深种。

没有这个人。,在他眼前化为吓人的巨大鱼形,眼泡里噙满委屈的湿意,小心翼翼地探出鱼鳍触向他。即便不信任何人类,也独独信他。

不曾有过这个人。,让他觉得他前世一定欠了她,今世她是故意来讨债整他的。

他还是一个人……从头到尾。

放浪形骸,了无牵挂。

“这便是你要的么吗?白梅小仙。”

冰凉的询问自言化口中轻薄吐出,紫色的狐眸凝着不屑看向周身只裹着寸缕白纱的白凝雪。

“我已替你实现愿望。抹去他的记忆。那么你呢?”

“……我会乖乖进宫伴驾。但……”

“但?你又有什么要求。,别太过分了。白梅小仙。”

“我想送他回剑权山庄。”

“……行。我同你一道。”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从树影深处飞出,跃过渐白的天际飞离。

年泡泡的指节颤动,她醒着,却头晕脑胀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簇迷蒙人影从她面前一掠而过。

心口,空****的。

说不上难过,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闷。

这是——情吗?

因为舍不得分开,因为讨厌被忘记,因为恩未报,缘未消就被硬生生地拆开。

那为什么没有痛彻心扉地揪心呢?她到底是不是少了哪根筋?大野人是她的尘缘呢,所以,被大野人彻底遗忘这种事,光听起来就该让她痛心疾首,嚎啕大哭,为什么她给不出太多激动的反应,像个傻愣子。

紧抿的唇拉开一条浅浅的唇缝,醇缓好听的男音飘**而出。

“……没事了。年儿。”

轻轻一搂,她的侧脸被他轻推向他的胸膛。

“为师带你回家。”

那不冷不热的眼眸,不浓不重的清香,不高不低的音调,竟轻易让她心口闪过一丝绞痛。

“前身,我是浪**花妖,靠吸食男人精气得以生存,他说我像一个人,要度我成仙,我以为那是男女之情,原来不过仁义而已。我想报的又岂是恩而已?可是……偏偏恩和情是不同的。”

谁……在她脑海里吵,清灵的女音仙意翩翩。

“所以……求求你。放过他。”

“他寻了你五百年,找了你五百年,每一世寻水而生,每一世水祸离世,还不够吗?你既对他无情,放过他吧。”

为什么要她放弃。她好容易找到她的尘缘,她和大野人本来就该有此一缘。师父和天狐都这么说。她不要放弃。

“已经快要五百年了。他眼看就要度过劫难了。只要你放过他,不再跟他纠缠,他的惩罚就结束了。求你不要再去找他……不要再和他纠缠。”

“你不过是想报前身不杀之恩。可是,他会认真的。”

“放过他。不要骗他,不要说你对他有情。”

“你还不懂……恩和情是不能对等的。”

“……不能对等的。”

眼瞳迷蒙间撑开一条缝,年泡泡觉得自己正在飞,四周景色在向后速动。一抹雅致莲香扑鼻而来,一束如缎银发自上飘落到眼睫边,是师父。

今日不是满月夜,师父为何能变成成人模样?除了月夜……莫非,他现在正在生气?而且……震怒滔滔,这才血脉逆流成现在模样?

素银的长袍在暗夜里灵魅地飞舞,银霜的长发若银河星带般在黑夜拉出一道光亮,。她贴靠在师父胸口,眼角瞥见一截露出尖尖角的淡粉小莲纹身从微敞的滚银衣襟下探出,隐隐地透着致命的妖媚,让她禁不住**伸手抚摸上去。小小的动作让师父灵玉一般的眼眸缓缓低下,静默地看着她的指尖在自己微露肌肤的胸口抚触流连。

顺着莲茎,她的小手摸向下方莲叶,越触越深。

直到他眉心一动,抗拒似得抿紧双唇,抬袖将她不规矩的小手从他怀里提溜出来。

“……师父。”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手,年泡泡出神地仰起头,“徒儿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

“情是什么?”

“……”

“这个问题这么难吗?难到连师父也答不出来?”

抬手,师父他的指尖撩过她的额发,轻轻地叹,:“……年儿不用懂也没关系。”

“可是徒儿想知道,我对大野人是不是有情呢?”

“师父?你怎么了?”她拽扯他的衣角,看着他缓缓垂下的银光流泻的眼眸,一丝云霭般的镀银韵华从他瞳间悄悄划过,一瞬而逝。

见师父回神,她复又叨叨开口:,“徒儿就是搞不懂,有情跟报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师父,男女之情,真的这么复杂?”

任由小徒弟摇晃着雪袖,他悬空而立,不发一语,一身霜华雪缎在月夜里,像朵不舍翩然降落滞留空中的冰霜雪花,透着股说不清的孤冷落寞。而不懂事的小徒弟却依旧不肯放过他,烦扰他的思绪。

“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嘛?师父,告诉徒儿好不好?”她坚持。

他低眸,月光银眸里映照出一个不懂事的好问小丫头。

绕不开她的哀求,低声,他听见自己说:“好。”

“是什么?”她兴奋莫名,瞪大了晶亮的眼瞳。

“……是这个。”

清幽的声音从年泡泡耳边飘过,鼻尖触到一片扑面而来的幽淡莲香和——一点温温的肌肤相触的润绵感觉,那暧昧的感觉蔓延向下,直接爬上她还在叽叽喳喳来不及闭紧的嘴巴,轻柔辗转地磨蹭,亲昵地浅唱点啄。

“……师,师父……您是要给徒儿度气吗?在,在半空中度气也可以么?”

“这不是度气。”

“那那那您这是在……做做做什么?”

“教你,何为情。”

长睫微颤,眼眸轻眨,薄唇稍启,师父的嘴唇贴在她喋喋不休的嘴边,这样回答她。

暖润的厮磨,胶着的唇瓣,少了以往丰沛灵气的流转,四片干干的皱巴巴的皮肤一部分没道理地碰在一起,师父说……这是“吻”。

眨眨眼,她似懂非懂。

“年儿,讨厌吗?”

摇摇头,她诚实回答,:“不会。”

“也不喜欢?”

“……唔。是……没什么喜欢的感觉呢。”没有师父好吃丰润的灵气,这样干巴巴的互相咬嘴巴,的确没什么意思。

她老实的回答着实让他身体一僵,稍稍退离她的嘴唇,随即眉心一皱,像不甘心似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再度低首深咬住她的嘴唇,这一次,不再是方才那般浅柔的力道,他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宛若要证明什么似地,探进她的口中。

和方才完全不同,这又是在干什么?

嘴巴被迫大大地张开,年泡泡瞪大了眼瞅向师父,眼前却只有两扇微颤的蝶翼银睫,长睫轻动,搔挂着她的脸庞,带起一阵挠心的麻痒。她不懂师父的动作。她的师父,冷静自持,不爱说话,亦不爱任何吃食,仙身独坐莲池,大半年不进一食也无碍,那两片冰唇,能不张开就紧紧抿着,绷出一条坚毅深邃的唇缝。

可此刻,那两片常年冰冷的唇瓣却翻腾着灼烫的热度,化身饕餮蛮兽,不知餍足地吞噬她的唇舌。

那头兽摄走了她赖以呼吸的全部气息,还不知节制,节节进犯,仿若非要逼得她眼擒湿意,呻吟出声才罢休。

师父说,情……就是这个?

这……就是情么?

热度蔓烧,胸口膨胀,脑袋缺氧,唇舌像兽类交尾前地抵死交缠一般?

这么痛苦不舒服的感觉……竟是情?

师父,她和大野人——也非得做这样的事情么吗?

天上天下 兽兽不亲

(下卷)

天上天下,兽兽不亲

星野樱

大涤山玄盖洞天内。

一条肥嫩的胭红锦鲤从雪袖滚进男子玉白的掌心。

死鱼一般地僵着身体,它一动不动被男子捧在手掌心,男子轻抬指尖怜爱地拂过它冰冷的身躯,终究眉头一皱,薄唇一抿,低身将它送入莲池内,眼见它悄然沉入湖底。

抬手结印,他好似点水为墨,书画眼前一池莲。

一池沉静的幽莲却瞬间燃起魅紫的灵焰,冲天的灵力从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流泻而出,硬牵住一池香莲,逼着它们极尽可能地绽放,仿若邪物侵体,一池灵莲好像接到命令般,同时乍开叶瓣,。花枝疯长,将整片镜湖铺了个严严实实,一瞬间,湖底被铜墙铁壁的花叶花枝遮挡了个严实,再也探不到底部。

“尊者,您这又是何苦呢?”男子背后传来轻佻之音。“她的阳寿早该尽了,您又何苦非要为她再塑人形?”

他侧颜回望,默不回话,狭长的眼却射出清冷的寒光。

“若是它物也变罢了,可她,既被天庭定罪,生生世世轮回往转只能当一条鱼,就算再入一次轮回又有何差别?不过又是一条鱼,呵……可能品种有所不同罢了。就算要替她塑形,您大可等下一世再说,何必非要执拗这条小鲤?还是说,尊者您只是单纯偏好红鲤多一些?”

“咻——砰。”

废言戛然而止,广绫雪袖一甩,只见那方才还喋喋不休的灵狐已经被他一脚踩在鞋下,他傲然冷视脚下之物,:“你该庆幸你今日是只灵兽,否则,是仙是人是妖是魔吾都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洞府。”

“咳,咳咳……咳咳咳!尊者,咳,小狐早知给年儿的那一掌下去,半条命要送给您惩治,所以,这不是天庭任务方毕,我便来这儿请罪了么吗?”言化抬眸轻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狗腿,“念我诚心可嘉,尊者就饶下我一条狐命吧。”

“……”眯眼,雪缎鞋尖依旧不肯离开言化的胸膛,见不得这灵畜的戏谑,反而更加使力地踩下去。

几声浅咳溢出,言化不慌反笑,:“况且……您现在不会宰了我的,因为,您正需要人手帮忙,不是吗么?”

“她无法离开你供给的灵力独活,可现下她命数已尽,你又该寻法替她续命了,可她这副德行,你无法带她远行。所以……”手肘撑地,一头散乱垂地的乌丝随着言化起身,翩翩飘摇,他继续媚笑,丝毫不介意眼前尊者的眼神已是多么冰凉,“您需要有一人替你看着她,供她灵力残活,言化愿意将功赎罪,代替您守在洞天福地供她灵力,直到您归来。”

“……吾不信你。” 紫雾缭绕周身,浓烈地几乎染黑他雪白的发丝。

“果然比起仙神,尊者已另有它信了么吗……”言化笑,“可是,没有办法呢。您现在被天庭通缉,追兵在后,忧患在前,您不信我,难道要信那些四处收罗追捕您的天兵天将么?还是那些觊觎您一身灵力的贱妖?“……”

“尊者,再没有比我更适合看守她了吧?毕竟……我和年儿也算拍档一场,当年可是九华山上最让尊者您头痛的胡来二人组呢。”

常年霸占邪浪排行榜的二人组,排名次序不分先后,且你追我赶,次次刷新**欢好的次数。终日不务正业,**邪为乐。

言化爱美,每次被带上顶殿,皆是衣裳华美艳丽,整齐妖娆,那些雌性动物皆是他的爱慕者,都是自己乖乖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的,反观那家伙,总是浪**不堪,衣衫不整地就被抓上顶殿,跪在大殿之上,她竟还不以为意,打打哈欠伸伸懒腰,每每只得让尊者宽下外衫把她玲珑的身子束紧裹严。

然后,不意外地,两人都被罚关禁闭,统统被鹤使吸进净瓶里,在狭小的世界互相白眼对方。

他觉得她,没品没格又下流,污了**兽的美名;她觉得他,做作假惺又下贱,脏了灵兽的傲气。

现在想想,当年的日子,竟是快乐的。就好像两个被夫子认定永远变不成好学生的不成器家伙,因为浪名远播,被关禁闭的次数也多如繁星,所以谁也不会缺根筋期待这俩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会有什么大出息,亦不会有哪个糊涂仙将肯花力气驯服他俩,收归坐骑,他们本该是一辈子待在那座仙山,结果——出人意料,没出息的他俩最后竟然一个收归天庭,忠心耿耿,打杂跑腿;一个叛逃师门,祸害人间,被灭龙形。

龙形被灭,她本该认命,生生世世只能做江海一鱼,却没料想她竟能再以人形出现在他眼前。

欢脱,烂漫,不懂欲难消,不解情滋味,不知愁疾苦,好似过得挺幸福。

好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明明同为胡来二人组,她却率先超脱了,还摆出一副循规蹈矩的蠢脸给他看。

这莫非就是“上头有人”和“上头没人”的差别么吗?呵……

“……言化。”沉默良久,尊者突然启唇,抬起抵住他喉咙的缎鞋也缓缓从他脖口移开,“吾现下已无暇再耽搁,你须保证,你会用灵力护住她的形体不溃散。”

“不须你操心。,你切记好好用灵力护她形体。但……绝不要渡气给她。”

挑眉,言化没有接话。尊者大人,鱼命关天,您稍微吃醋得有点过头哦。

“我离去的日子,若她醒来,便与她说,为师去仙山采药,不日就会归来。”

“是。我会谨记。”

说罢,雪色身影广袖负背,转身就要驾云飘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

再度踱步走至莲池边。

沾露微显苍白的唇,启开一条唇缝,:“若她有何请求,不要阻她……护她周全便是。”

清音落毕,眼前雪影已经翩然飞去,只留下一缕如烟莲香在池边回**。

“不要阻她……是么吗?”

“呵……您也知道,她一醒来想要做什么了。”

“这样,真的好么吗?”

春桃谢尽,莲叶绽然。

蛙鸣蝉扰,夏雨连连。

剑权山庄倪家二少回庄已有数月之久。

自从那夜被庄人发现倒在山庄门边,在床榻上一躺就是七天七夜,高烧连连,好容易从昏迷中转醒后,却气若游丝,茶饭不思。

最近好容易能下床走动了,却只会呆呆地坐在莲池边叹息连连。

庄人们都说,二少爷害了严重的相思病,大夫说,病入膏肓,心病无药,已经在算日子等死了。

也难怪,自小定亲的女人被当今皇上看上,选进宫里去封为嫔妃,大概这一辈子也再难见上一面了。

世间还有什么比有情人天各一方更加惨剧的么吗?

“儿啊。都是娘害了你,要是知道那姓白的小妞是个嫌贫爱富,攀附权贵的小贱妞,娘死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呜呜呜呜!这匹布料银黄交错,气度非凡,做寿衣你应该挺满意哦?就这件吧?”

“……娘,我……”

“管家,就这块了,给二少爷量尺寸。寿衣咱们一定要做漂亮,定好了样式,将来给老大,老三老四老五都扯上一块,做同样式。啧啧,瞧瞧我家小二爷,风花雪月一场场,都瘦了。呜呜呜。要不要给你烧个白小妞一样的纸人,让你在那边也舒舒服服的有人伺候?”

“……娘,我没……”

“就这样决定了,管家,再做个白小妞一样的纸人,不……做五个,不!一打!我家儿子苦命,在世不能娶一房好媳妇,挂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后宫之乐,岂不亏哉!嗯,二十个!”

“……娘,我没失……”

“要穿衣裳的,还是光着的?儿啊,你挑,你最后的遗愿,做娘的一定做到!”

“……都跟你说八百遍了,少爷我没有失恋没有失恋没有失恋啊啊啊!谁要自杀啊!谁要去死啊!谁要为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女人去上吊跳楼投湖吃老鼠药啊!”

他只是头昏脑胀,心尖痒痒,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哪里找不回来,他下山退亲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吗?为什么每次好像快要想起的片刻又啪得空白回到原点,沉闷的缺失感在脑子里兜兜转转,这才让他郁躁难安,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那晚上睡不着觉,自然就白天补回来咯!只不过昼夜颠倒个几天,不需要连寿衣都为他准备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