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果然是儿子生得多就不值钱了。他上有大哥,下有小弟,传宗接代用不上他,继承家业找不着他,撒娇找爹娘抱抱这等事更加轮不上他,娘娘不痛,爹爹不爱,随时都能送给阎王爷当礼物就对了。

“啪!”

一个绝版大巴掌一击飞上他的后脑勺,打得他眼冒金星,这招久违的销魂母爱啪啪手,出自他娘的纤纤玉手。

“你不是要死哦?不是要死干吗回家以后就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蠢蛋脸!”倪夫人一转方才泪珠涟涟的假脸,从床榻边站起,叉腰便骂,“害老娘还以为你是情种一枚,打算给你表彰墓碑一座!像你爹痴情种子一枚,结果你们五兄弟就没有一个继承你爹风流倜傥,温润如玉,侠骨柔情,谦谦君子的优良品质的,!你大哥见风使舵,见好事就上,就坏事就溜,;你大弟一见妹子就脸红扭捏浑身跟长了跳蚤似的,后面两个小的,天天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搞断袖,你更加!本来好歹以为你眼眉最正最俊最像到你爹亲,结果……啊!天天流连花丛,风流成性,不,是下流成性!看到小小软软的妹子就挑眉飞眼,哪有半点你爹的仙风侠骨!也不知道你们五个到底像到谁!”

“那你生的,不像爹,不就只有像……”

销魂母爱啪啪手第二招——旋转立体揪耳爪。

“哎哟!我去!痛痛痛!放手!放手!”

“既然没失恋就给我起来!瞧你这张半死不活的脸!眼圈黑黑,胡渣也不挂了!谁不知道我剑权山庄的公子一张脸皮就能走江湖!你这尊荣传出去还得了!赶紧给我收拾收拾!”

他不以为然啐上一声,伸手解开松散绑在胸前的长发辫,一甩头,:“你不觉得少爷我这样很有颓废美么吗?嗯?娘?”

“啪啪啪啪啪啪!”

“有时间在床榻上半露胸肌勾引老娘,不如给我爬起来出去帮忙收房租!”

被连环巴掌拍得脸颊酡红,倪大野皱眉:,“又到收租季了?”

“嗯。老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大哥又给我溜了,剩下的家伙都指望不上,你帮忙!”

“……我是病人。”

“管家,准备寿衣!”

“……知道了!起床就是了!”

剑权山庄坐落灵泉山顶,山脚下却是人烟繁华的温泉小镇,一整条温泉商店街皆是剑权山庄倪家家产,于是,每季度之初便是剑权山庄家主下山来收租的日子。

灵泉山,顾名思义,有天下闻名的灵泉镇山,水清温润,甘甜可口,可供饮用,也可供药用。外敷内服皆是极品,也不知是哪位名医到此一游后,介绍了几位病人来此泡汤,结果竟不药而愈,灵泉山之水一时天下闻名,更成了京城名流.,达官显贵,富庶人家度假疗养的圣地。山脚下的小镇也跟着商机无限,变成了一整条有旅店,有汤泉……也有妓楼的商店街。

烟雨朦胧泉雾起,纸伞撑起一片愁。

阳刚味十足的碎胡渣挂在唇边,侠意长发随意披散在背,沉静曜石般的眼眸颇有心事地低睨着烟雨涟漪小泥坑,右手一把油纸伞,左手一本大账本,宽肩斜跨的不是大剑而是算盘一把,倪家二少下山收租啦!

咣咣咣!

锣夫一边敲着锣鼓一边沿街奔走。

“各家各户注意!今年收租的倪少爷是老二,不是之前传闻的倪大少!行贿受贿的小银子可以收起了,把自个家的小女儿藏好便是!”

“各家各户注意!紧急通知!今年倪大少又翘家偷溜了,下山收租的是倪家二少爷,各家各户把十岁以下小姑娘藏牢!藏牢!”

“各家各户注意,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今年下山收租的不是贪小便宜的倪大少,是有恋童癖的二少爷!各家各户注意好自家小女儿!”

倪家二少自觉很深沉的脚步方踏进小镇街口的一刹那——

嚯啦拉——

一条繁华忙碌的温泉街瞬间变得鸡飞蛋打,哀嚎不断,小摊小贩纷纷掀摊奔走,扑抓自家不懂事的小闺女往屋里塞,商铺关门,摊贩收摊,好不热闹。

“哟!大家好久不见了。” 倪家二少开口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嗷嗷乱叫。

“快走啊!!!!十岁以下的小姑娘统统闭眼退场!”

“不要看不要看那个大叔!千万不要和他对上眼!听到没有!”

“喂!谁是大叔啊?本少爷有……那么猥琐嘛?!”多日不见,这些没良心的乡民,竟然这样欢迎自家山庄的二少爷,没礼貌!啐!

“爹爹,为什么不能看那个哥哥,他有点好看耶——”

“和他对眼就会怀孕啊啊啊!”

“爹爹,怀孕是个啥嘛?好吃咩?”

“会变成大肚子!里头有好多猪崽子!”

“呀!!!好可怕!爹爹,那个哥哥是猪妖怪呀!”

“……喂!谁是猪妖啊!你这个做爹的怎么乱教小女娃!”

“啊!不要靠过来!二少爷,你节操何在啊?我家小娟才五岁,五岁啊!你也稍微有点人性吧?!”

“我擦嘞!我让你别乱教小女娃,就没人性了?”

“快,快快快关门关门!关门啊!”

“二少爷,我家小翠是男娃娃带把的,我只是把她养不活,才当女孩子养,是公的,你不喜欢的!”

“娘亲,小翠不是男孩子没有什么把呀?”

“嘘!你闭嘴!”

“喂!公的你给他带什么小红花啊!这将来长大还不变成娘娘腔啊?”

“我家就喜欢养娘娘腔,不能给二少爷当小妾真是太不幸了,今生无缘,来生再说啊!回见,回见!关门关门,快关门啊!”

“碰碰”

“啪啪”

“砰砰”

不出一刻,一条宽敞的街道只剩几片落叶被冷风刮过,说不出的萧瑟凄凉!

“喂!你们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多日不见,他本想换个新感觉让众人见识见识他二少爷日渐成熟的男子气概,枉费他这忧郁惆怅的造型!竟然连个鬼影子都不给他这个收租的大爷留!

不就是他以往爱开开玩笑,喜欢在收租的时候调戏调戏小萝莉,恐吓恐吓乡民吗。

“把你家小女儿送我就不收你租,嗯?”加上个飞眉飞眉的动作。,而且多半被他这么问候过的人家,小女儿都只有五六七八岁,于是——他二少爷恋童的重磅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拜托,人生无趣,大家何必那么认真嘛。

他承认他一看见软乎乎的小妹子,心底就会有一只小猫喵喵乱叫,但是……他心底的小猫,也不是什么小鱼都吃的好吧。

真是一群开不起玩笑的人。

叩叩。

“喂!交租了。”

“给你!”一袋银子从门缝里丢出来,还没待他开口就嘭地关上门。

“……”他好歹也算是催租的地主阶级,要不要这么逆来顺受,害他完全没有机会上演恶霸的机会,啐——

“哦?交不出租?哼哼,那就拿你小女儿出来抵债,啊哈哈哈!”

这种台词他看来是没机会说到了。

这条温泉街的生意好得有点过分了,家家不愁交租,害他这二少爷完全没有强抢民女的机会,还被他们嫌弃。

撑起纸伞,走在空无一人的雨街,他专心地对着账本走向下一家门户,宽阔大道任他走,根本不会冒出人来,所以他压根没看向前方。

嘭。

“哎呀。”

一声小女儿家娇俏的惊呼迎面传来,他狐疑地将视线从账册移开,眼眸印出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她一身粉绸小裙摆,肉肉的两条短腿在他注视下缩了缩,。

细雨帘幕下,低垂的朦胧脸庞泛着几分让他心悸的熟悉感觉,可当她圆鼓鼓的脸儿转过来,两只晶亮的瞳眨巴眨巴地盯着他,仿佛在期待他开口说些什么时,那股飘渺的熟悉感不翼而飞了,而且飞得连根鸟毛都没剩下。

完全陌生的脸孔,从来没见过的小丫头。

大概是他对萝莉的邪念又跑出来了吧。

“喂,小丫头。你胆子够大的啊?”

“……”她愣。似乎因为没从他嘴里听到她想要的话,连嘴都失望地撅了起来。

“你爹娘怎么没把你藏起来?看到本少爷,你还不躲?嗯?”

她不说话,认命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看着他频频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的模样,末了,扬起唇,竟朝他笑得好甜。

“喂,你知道我是谁么吗?”还敢给他露出这么可爱的笑?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

“知道你还不躲?我可是剑权山庄的二少爷,最喜欢——”

“萝莉嘛。我知道。”笑颜扩大。

“……呃?”

“不过……我可没说我喜欢大叔。”白眼。圆瞳在他彰显成熟性感的唏嘘胡渣子上骨碌打转。

“啥?”这回轮到他愣了。

“禽兽的气息不适合你,还是刮掉比较好看说——啵。”她手指一挑,比了比他颚沿野性狂乱的雄性特征,肯定认真地评价道。

小泡泡溜出唇的一瞬间,倪大野邪念了。他竟觉得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透着股说不出的娇媚,那若有似无的感觉刺得他嘴唇发麻,险些嘴一张就脱口而出。

,“好……我刮。,你不喜欢我就刮……”

凭凭凭什么啊?!锁唇挑眉,他故作轻佻,开嗓恐吓道。

“喂,小妞。你怎么知道大叔不是禽兽?管大叔的胡子,小心被大叔用胡子扎脸哦。”

“……你,挑逗我。”

这对白,为何听起来该死的耳熟?咳!这才多大点的丫头?连挑逗这个词都学会了。还有那什么眼神?这种台词不该捂脸发抖双手抱紧小身板吗么?她那种期待的眨巴眼是什么意思?让他放马过来,不要客气么吗?喂喂……姑娘,这样对陌生的大叔乱放电真的好吗?

咳咳!

淡定。倪大野,要淡定。

就算他是喜欢萝莉,还刚好就是她这种,矮小音软娇滴滴的,可那又怎样?他是人类,不是真的禽兽,总不能当街就推倒小姑娘吧。

哼!也要让这些把他当成衣冠禽兽的家伙看看,他倪二少,就算对着萝莉,也是颇有风度坐怀不乱的。

油纸伞儿一撇,他一改方才浪**的调调,优雅地俯身将伞柄送到她手里,轻柔地开口:,“姑娘,江湖多风雨,我伞送给你。”

没问名字,也没有非分之举,他步履翩翩,落落大方地踱步从这小丫头身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连头也没回。

可三步之后……回头。

“喂!你拽着我的衣裳干什么?伞不是给你了嘛?天色不早了,小丫头赶紧回家吃饭去。”

“我不要伞,而且……我也没有家吃饭。”

“……”喂喂,话题不小心开始走向危险的方向了。没有家,没有饭吃,小姑娘孤身一人……然后,她莫非……

“没错!就是那个莫非!我要跟你回家。嘿嘿!”

“谁跟你嘿嘿!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哪个莫非!”上下打量她一眼,他狐疑地皱眉,虽然说这条街上的街坊各个防他偷女儿防得紧,不过好歹他也是名闻江湖的兵器铸造供应商剑权山庄的黄金二少爷,有女人送上门来投怀送抱实在不足为奇,他奇怪的是……哪家爹娘这么丧尽天良,送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来填他的胃口,打算跟他从小培养感情嘛?

“你……当真没有家?”倪大野摸摸胡渣下巴。

“唔……嗯!”她转转眼珠子,肯定地点头,末了,还发动她大眼泡的优势,两颗瞳孔盈盈发颤,目的很明确,勾引他的恻隐之心。

很好,看起来,貌似真的是孤女。

因为很显然,她没有被爹娘教导过,这种眼神能勾起的不仅是男人的恻隐之心,还有更可怕的邪恶东西

不过——孤女是种遍布江湖、无所不在、无孔不入且碰上准没啥好事的敏感物体。

为何?

因为这种物体轻则影响影响你感情顺利发展,重则背后隐藏着血海深仇,还有更惨的——那就是保不齐你爹一时手贱,跟她老爹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她压根就是存心代父报仇,而你就得倒霉催的父债子偿了,总之——碰上孤女只有三个下场,要么和一堆女人搞不清楚纠缠不休,要么带着她四处报仇砍人,要么就是被她给骗身骗心,哪一种后果都不怎么地。,所以,身为有江湖阅历的侠士,孤女这种东西,见之绕道,少惹为妙。

可是他的手怎么不跟他的脑子走,喂喂喂,伸到人家闺女唇边做什么,眼眸儿微眯起来做什么。

“好。跟我回家。”

喂喂,谁答应的?谁?不是他吧?见鬼了!到底是什么家伙在他脑子里**?

“二少爷回府了!”

“二少爷带女人回府了!”

“二少爷收不到租金抓了个女娃抵债回府了!”

“二少爷强抢民女,不,幼女回府了!”

从门卫家丁到正殿侍从,一句比一句辛辣的传话最终传进剑权山庄当家夫人的耳里,一口茶险些喷出,放下茶盏,提溜起罗裙一个闪身窜到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自从回来就有略显沧桑熟男魅力的二儿子:,“小二爷,你不是吧?”

“……我是。”

“不不不,不会的。做娘的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呢,你也就想想,做不了什么坏事的,拐个小丫头回家玩养成什么的,这么有种的事情你做不来。”

“娘。偶尔,你儿子也想有种一回。”

“少来了。你们五兄弟,就属你脸皮最薄,死要面子,那几个不要脸的可能还能做出这等不风流乱下流的事儿,娘相信小二爷不会的,哦,对吧?”

“不,娘。偶尔,我也想放下这少爷偶像包袱,放纵一回。”拒绝再塑造在娘亲心里的高大形象,倪大野身形一侧,拎出身后某个肉肉粉粉矮矮的物体,“所以……给她安排个房间吧……”

“你好。请给我个房间,没有的话,给我个水塘泡泡也凑合。”搔搔头,这是年泡泡的开场白。

“……”=口=

“娘,石化状态完毕吱一声。”

“……吱……”牙缝里钻出一个音节,庄主夫人立马嘭得暴怒了,“我吱你个头啊!倪大野,你是想死啊!老娘要你去收租,你给我收个小丫头片子回来抵债!你是色欲熏心的糟老头啊!你是变态猥亵幼女的死员外啊!你亲爹还丰神俊朗温润如玉风度度翩翩着呢,你就要超到你亲爹前头提前更年了是吧!”

“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我想的哪样?少给我说什么看她一个姑娘挺可怜,无依无靠,会被坏人拐走欺负之类废话,就算是这种设定,你也得给我拐个凹凸有致玲珑剔透亭亭玉立的回来吧!这种肉坨坨的矮冬瓜是什么意思啊!”

肉坨坨的矮冬瓜意识到自己的身高和身材被否决了,努力蹦蹦短腿向上跳了跳,:“虽然现在矮了点,师父说,我还能长高的。”

“听到了没啊!人家发育都还没健全完毕!有待长高啊!”

撇撇唇,倪大野拽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猪队友,向身后一藏,护短往前挺胸一站,横在亲娘面前,唇缝一开,吐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瞬间退化成了禽兽:,“我——要——玩——养——成。”

“……老——娘——不——同——意!”废话,谁会允许自己儿子有这么重口味的嗜好啊!

“那……那要长到多高才同意?”人类的门户之见啊,还真是要不得,年泡泡突然理解媚小娘的苦楚了。

“站后边去。” 倪大野倒是不紧不慢,再度把猪一样的队友丢到身后,邪气地朝自家亲娘龇牙咧嘴,“你不同意啊?哦,是嘛。那就老规矩吧。”

“……你要干吗?”亲儿在下,母上大人冷汗滴滴了。她家这位小二爷,虽然平日看来甚好欺负,可一旦打开某种模式后,意外地难应付……

“飞鸽传书老爹老哥,三弟,四弟,五弟。家庭会议,投票表决。”山庄每有大动作,皆是如此抉择。

“……一个小软妹而已,不用如此劳师动众吧?而且,你爹会同意你干这么荒唐的事儿才有鬼呢!肯定比老娘我还暴跳如雷!回来肯定先灭了你,再……灭了我……”子不教,她之过,眼泪流不干……

“哦?是嘛吗?老爹那票我是没期待,不过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应该都会站在我这边吧?”虽然,他们心里肯定都等着看好戏,顺便看看他怎么死得很惨。

“……”

“怎样啊?娘。”

“……来人……给我吩咐厨房多炖些补品……”

“娘,别转移话题。”

“谁转移话题了!我是想在你亲爹回来之前,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肉坨坨喂到正常姑娘该有的身高!免得我们娘俩被你亲爹同时灭了好嘛!”

年泡泡“名正言顺”地留在剑权山庄了。

然后事情应该这样发展下去——

小二爷搓着手儿,流着口水,死乞白赖,厚颜无耻地三天两头钻人家姑娘房间,完全不记得“男女授受不亲”这等他亲爹从小就耳提面命的教诲,趁着月黑风高变身大野狼,上演“叫哇叫哇,整个山庄都是我的人,你叫我亲娘来她也只会站在床边拍手叫我俩生个健壮宝宝的咩哈哈哈”的戏码,把人家小姑娘吃干抹尽,最后逼着她这个亲娘操办婚事……

知子莫若母。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啥事态完全不照她这个亲娘设定的模式走!

反骨,是怎么回事?

搓着手儿,流着口水,死乞白赖,厚颜无耻三天两头钻人家房间的不是她家二爷,而是这个捡回来的臭丫头。更离奇的是,她家小二爷负责的角色是——

“……姑娘,江湖多风雨,怎么又是你。”

“……喂,喂喂喂!你站在那儿别动,别再靠过来了。”

“啥?热水?你放门边就好!我自己来提,你别过来啊,离我远点啊。”

“什么?伺候我洗澡?!不要!我不要你服侍!你给我有多远走多远!”

她家小二爷在离家那段时间绝对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学他大哥也去寻道仙游了?还是上少林寺吃素听禅忘却红尘了?对着往日里他最萌的小软妹,他宁可目不斜视地读剑谱,也不多看人家一眼,不仅心如止水,坐如禅钟,还畏她如蛇蝎,丝毫也不肯靠近。

“人是你自己带回来的,带回来以后,你就这么对人家?干吗?知道你平日口碑奇烂,带个小丫头回来立贞节牌坊啊?”看着躲女人躲到自己老娘房间里来的小二爷,做娘的受不了了,不得不发声鄙视。

“娘,你不懂。”两手托腮,倪大野蹲在老娘的床边翻看剑谱。

“哦,如果不是被妖怪上身了,还是我以前那位哪儿桃花往哪钻的小二爷,我就真心不懂了。,收留孤女代表什么?,老娘在你们五兄弟刚断奶那时就教育过你们了吧?别跟我说你一点邪恶心思都没有。”

“我这次真的没有!”纯洁到底,路见不平,仅此而已!

“哦,那就大方接受人家纯洁的谢意啊。这么个肉坨坨的矮冬瓜,特意搬个板凳要伺候你个大高个洗澡,多真诚啊!反正你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安分的地方,应该很平静,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对吧?”

“……这是为人老娘该说的话吗么?”大喇喇地开自己儿子的黄色笑话。

“喂喂!不过我说真的,小二爷,这个丫头真的还不错耶。”“什么不错?你都说她是没发育的幼女了!你别有什么禽兽想法啊!”

“不是嘛!”倪夫人嘴一嘟,蹲身凑到倪大野身边,“本来我觉得,孤女嘛,不是故作可怜,就是颇有心计臭丫头,那天啊,我就查问她了。”

“哦?你问出了什么?家住何方,家里几个人?”

“什么啊!我直接问她,看上你哪里啊?”

“……”斜眼,盖上剑谱,长指点上自家八卦亲娘的头,“你哪只眼睛瞧着那丫头看上我了?”

“神经!不是看上你了,追你追到家里来干吗?”

“我才认识她不过几天!”

“哎哟,几天又怎么了,我跟你爹还不是——”

“少跟我又提你们那一见钟情的破事儿啊,爹说了,别听你瞎掰,从没那回事。第一次见完你,她连你长啥样都想不起来。”倪大野不留情面地戳穿亲娘的少女幻想。

“……死老头!”倪夫人小声嘀咕,没劲八卦了,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倪大野拽住腰带拖了回来。

“话没说完呢。你去哪?”

“说完了啊。”

“哪儿说完了。你还没说你跟那丫头说什么了?”

“哎哟?你在意啊。娘还以为你完全不想听呢。你不是这次真的没有么?管我跟人家说了什么干吗。”

“我是想知道些蛛丝马迹,好送她回家!总不能老让她这么待在咱们家吧?”今天躲娘房间还有用,等他爹回来了,他就没处躲了。

难道当真被个软妹压在浴桶里洗澡,还得心静如平湖?就算他从今天开始吃斋念佛也没法抵抗某些部位的反应的好嘛!

“那些废话,我是没问啦。”小拇指掏掏耳朵,倪夫人表示对她不热衷的八卦,她完全没兴趣,“不过,我有跟她说,叫她不要总去烦你。”

“……”此话一出,倪大野莫名地皱眉了。为何?因为他知道他娘亲的嘴皮子。那种话,由他娘去跟她说,她听起来多半不太好受。

“我家小二爷都这么躲你了,摆明是对没兴趣嘛!他虽然现在是在情伤,但是你趁虚而入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咦?你问什么情伤哟?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嫁进宫里去了啊,我家小二爷啊,说什么喜欢萝莉,都是假的啦,他就是看小女孩儿粉嫩多逗弄逗弄,他喜欢的女人清灵脱俗,仙姿仙骨,白衣素洁,不是你这种货啦!我就这么告诉她的。所以,她最近不是很少去烦你了吗么?”

“……”难怪洗澡水和沐浴桶最近没在出现在他房里了,可算找着根了。

“不过那丫头可真牛皮膏。”她这当家夫人说话都这么难听了,寻常家的女孩子脸皮薄,肯定哭着骂她是恶婆婆,颠颠跑开了吧,最起码也找她儿子告她一状啊,可那丫头……

“他不喜欢仙女。”

“……咦?哎?”

“大野人从来不喜欢仙女,我知道。”

“……就,就算他不喜欢那什么仙女,可他对你这种肉坨坨也……”

“他不用喜欢我。”

“什、,什么?”

“对我没兴趣也没关系,他不用对我好,不记得我也没所谓。这辈子,是我许给他的。他要,便拿去,他不要,我也要待在他身边,让他养我一世。”

“……”

好个有气魄的臭丫头,就冲这句话,她突然很期待,这肉坨坨推倒她家小二爷的那一天赶紧到来。

刚停下自己的絮叨,倪夫人一转颜,但见小二爷忽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眉头闪过一丝触动:,“喂,小二爷,怎么了?”

几缕迷雾重重的画面从他脑里飘渺而过,宛若千年古钟的咚咚声在胸口震**了片刻。有什么话从心底翻起快要冲至嘴边,他正想脱口而出,转念,却又记不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徒留胸口一片闷痛。

“是不是那相思病还没好透?胸口又疼了?”做娘的一见他浓眉紧锁,似乎绞痛难耐,起身就想出去喊大夫。

“娘,我没事。只是……”

“被那小丫头几句甜言蜜语感动成这样了?”

感动?少扯了,当他不知感动为何物嘛?那该是暖暖贴烫,满足充饱的感觉,而不是此刻徒留在他心里空空****,如伸手抓雾,水气皆散的落寞。

“你这病来无影,去无踪的,再不好透,娘就只好当你撞了邪,去香山给你进上几柱高香了。”说罢,倪夫人索性转向供奉在案台上的神像,抽出几柱香,顶礼膜拜。

看着自家娘亲一副虔诚的样子,倪大野撇唇摇头,“身子不爽拜神烧香就有用,大夫都要喝西北风了。你真觉得这世上有神佛?”

“信则有,不信则无啊。我自己喜欢拜拜,可你爹不信这套,所以,我进香从不扯上你爹。你们兄弟几个出生,我都有请先生批过八字呢。”

“哦?敢问先生可有指示,大哥那王八蛋何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家长兄,乖乖回来继承家业?”

“这个不重要。”

“……”哪里不重要啦!因为他不在家,你和老爹把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这个老二头上,我很辛苦好不好!

“重要的是,五兄弟,只有你的八字,先生看完死都不肯批。”

“……为啥?我是天煞孤星?还是什么邪门的八字?这么惹人厌?”

“我也以为是呢。可是那先生说——‘公子并非八字不好,只是这命格不是我等小辈能随便批注,弄不好会折寿的’。”

“……”折寿?扯淡吧。该不会因为前定亲对象是皇帝的女人,所以连他命格都变绿了吧?

“你别一脸不信。后来那先生还对着尿片湿哒哒的你磕了三个头才走的,说不定,小二爷你当真是天上星宿神君降在咱们倪家大门的哦。”

“哦,是嘛?”他没心没肺地哼哼,了无兴趣,“结果,你就这么对待星宿神君的?取个‘大野’这种不咋的名字,然后动不动就给我一顿好打?嗯?娘?”

“因为那先生说,小二爷要避水嘛!”野者,广地平原,远离水祸。

“避水?”更是天大笑话了不是,人人尽知,他们剑权山庄地处泉涌之区,灵山妙水,天下秀地。

“所以啊,你小时候娘都可小心,绝不让你一人靠近地泉了。不过话说回来啊,小二爷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呢。小时候一点也不可爱,沉默寡言,阴气森森的,明明是个小萝卜头,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死样子,你大哥三弟闹着吃零嘴,你就一个人像幽魂似地飘到泉水边盯着水发呆。”回想起小二爷小时候,她这个做娘的可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刚开始,这娃娃迟迟不说话,害她以为自己生了个小哑巴,三岁有余,好容易开口了,第一句话不叫爹来不叫娘,撩着水花呀呀叫“鱼”。

“不过,还好娘的母爱感动了你。总算把你教成了开朗活泼,没心没肺的大男娃了!”

“……还真是多谢你啊。”把那个知性又有内涵的他给灭杀了,教成现在这种被家家户户列为“危险禽兽”的男人。

拍拍屁股,倪大野瞧了一眼窗外已黑透的天,伸了个懒腰:,“得了,不跟你扯了,回去睡觉。”

“哟?不怕那丫头在房门口堵你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多半已经睡死了。”

“那可不一定哦。这几天丫头有跟我偷偷报告。那个丫头,行踪很诡异呢。半夜总是不在房间里。”

亲娘的一句话让倪大野心头一动,脚步不自觉挪到那丫头的房门前。厢房里果然黑漆漆一片,丝毫没有人掌灯的痕迹,门里也全无人吐纳气息,果然如他娘亲所说,这丫头半夜不在房里,而且,这应该不是第一回了。

飞檐走壁,觊觎他家门派心法剑谱?

阴谋算计,夜盗他家山庄银库宝物?

眼眸流光闪过,山庄内安全一向由他负责,人是他招惹来的,他更加不得不留个心眼。

隐了的气息,收起吐纳,小轻功足不沾尘,飞身而出,踩上屋顶,放眼望去,几处粼光在厢房回廊处摇**耀眼。

她在那儿。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笃定,让他弹步飞身,立在灵泉池旁的回廊下。

天上玉带星河倾尽美艳倒影在清泉面上,璀璨生光,几缕湿漉的长发划开水面的涟漪,牵住他注目的眼光,将他逐渐变热变烫的视线带向浸在星光泉池里的光裸雪背。

一道耀眼水线隔在她丰满的腰臀间,几缕湿发散乱地缠上她露出水面的半截圆臀上,水色生光斑驳星点,在她肩膀,腰间,臀瓣跃出点点银亮,正朝他透来说不出来的勾挑和妩媚。

这情景……为何难以言说的熟悉。

好似,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像如此这般,在他眼前,褪尽衣裳,撩起长发,在池边鞠水嬉闹。

那时候,他的铠甲被她轻轻褪下丢在一边,那时候,他不顾身边残荷余香江河一片狼藉只想与她贪欢一夜,那时候,她妖艳的吓人,在他怀里也不曾害羞片刻,那时候,他只能轻轻喟叹,她对他是恩,非情。

“哼哼哼哼……”惬意地哼着小曲,年泡泡孩子气地拍打水花,胡乱地朝身体洗刷,伸个懒腰将整个身体潜进水里,吐出几个水泡,。一番畅游,最后从水面猛地跳出头来,这一次,那水光星斑落在她胸乳上,而她大张着手臂,好死不死正面向他,叫他想不看都不行……

“啊……大野人。”见他杵立在回廊边,正嗔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年泡泡眨了眨眼,既不藏也不躲,对于暴露在外的身体毫无所觉,只是把碍事的长发像身后一甩,咧开唇朝他傻笑,“一起下来玩吗?”

这毫无芥蒂的邀约让他瞬间心跳加速,连呼出的气息也带出阵阵热灼,灼痛他的胸口,蔓烧他的理性。

对,就是这等该死的不适感,让他一点也不想靠近她。

只要一看见她,他就会发痴发呆整个人不对劲,只要她一靠近,胸口就会煎考灼痛,经脉紊乱,气息狂躁,腥甜滚在喉头。

“……你……”深吸一息,他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几分,“说什么疯话,大半夜不在房里待着,跑到这泉池胡闹,还招惹男人一起玩?是不是谁路过这儿,你都要拉下水同你嬉闹?”

“……”被凶了,不高兴。年泡泡嘟了嘟嘴,却也没反驳。

“我收留你可不是由着你在山庄胡闹。快些告诉我你家住何方,我好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不回去?怎么着,瞧我好说话,要赖定我不成?”

“对。就是要你养着我!”

没心眼的话脱口而出,听在倪大野的耳里却如利针般刺耳。

“到底有没有人好好教养你?你一向都这般言行轻浮**,还是习惯了随随便便对男人投怀送抱?这是你这小孤女混迹江湖的伎俩?”

“……”他轻蔑的表情迟钝如她也看懂了,这是在骂她吧。

,“你……不要养我嘛吗?”她小心地探问,不记得自己浑身光裸,踏步靠近他几步。

这宛如勾挑的举动让他彻底讥笑出声,牵起他胸口一波压过一波痛感。许是这莫名擂心的腐痛让他心火越烧越旺,他躁动地眯紧眼眸,“话可是你说的!既然要赖在我身边,那就做些什么让大爷我愿意留下你!”

说罢,倪大野抬起步靴大步涉水而下,伸手,一把拉过水池里那赤条条的身体,蛮横地圈进胸膛,大手顺势而下,扣住她露在水面的腰臀紧贴向自己的身体,低哑近乎沉吼的声音溢出嘴唇:,“你以为女儿家要一个男人养在身边是什么意思?眼睛瞪那么大看着我作甚?你不做点什么让大爷开心的事儿,大爷凭什么要把你这个不认识不喜欢没兴趣的女人留在身边?”

“……你……是要找我**?”

“交……**?”龇牙,好样的!还真是相当好的定位他俩肉欲关系的词语,“对!对一个可以随便赖着不认识男人求包养的臭丫头,找你****就好了,不然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

“……是不是我跟你**,你就肯养我?”

“对啊!你伺候大爷舒服了,大爷就当养着一只宠物也无妨!”

“那好。”

“……什么?!”这样也不甩他耳刮子哭着跑开,还满口允诺?这臭丫头的下限到底在哪里啊?

“只要我跟你**,你养我。要怎么样交,你说。”

“……”

“人类的方法我不懂**法,我不是很懂,不过应该跟兔子,狗狗,老虎也没什么差别吧?公的在上,母的在下。”她努力回想她在山林里,每到**时节所见的情景,自告奋勇地握拳,“我是母的,那我在下面,去哪里**,去哪里,你说!”

这丫头已经把他归到“公”的那一类了,摆明就是拐着弯在骂他畜牲吧?他若是还有胃口吃得下,他就真成牲口野兽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嘛?大野人?”

“这绰号般称呼让他心神一**,她那熟稔的口气,好像已经多么习惯这般唤他了。

“一点点都好,只要一点点就好。”她也知道……她对他没有太好,说什么要他想起来,就算让她坐下来静静回想他们之间值得纪念的事,会让他刻骨铭心的事,她一句也说不上来。他们之间的回忆,不过是她不停地惹麻烦,他不停地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回忆,不值一提,但是……

“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也不要你养了。你好奇怪,你一点都不像他……你还我那个给我买零嘴的大野人,还我那个不嫌弃我是妖怪的大野人,还我那个叫我傻丫头的大野人……”

她的话语不知不觉变成无理取闹,变成恐吓威胁,明明……她压根没有这种立场。

他等了她那么久,在她压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还在江水里无脑畅游的时候,在是否能相见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却连这片刻都熬不住……

“……傻……丫头?”

熟悉的称呼被用怀念的音调叫出。

明明只隔数日,却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年泡泡愣神,猛然抬起头。

一身金裳在暗夜月光下泛出沉铜光韵,未束冠,双瞳隐在额发后,晚风一过,那眼瞳倒影出她湿漉漉的狼狈模样,低眸,他高高在上地睨着她,那姿态实在让人熟悉。

微微颤动,他的指尖印上她唧唧呱呱的嘴唇,摩挲描绘,好似对她方才的嗷嗷乱叫有所反应。

莫非……想起来了么?

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想起来她无理取闹的蠢样子了吗么?

“大野人,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回答她的不是他点头应声,亦非否定推开,而是……一缕黑红色的腥血。

从倪大野紧绷的嘴角迅速溢出,滴滴答答源源不绝地溅落在她的胸口。

“……大野人,大野人!!”“……”

“救,、救命!天狐神君!大野人,大野人他……”

天空突然闪出一道紫色迅影,天狐言化从天而降,手执一件衣裳,毫不犹豫地披在还赤条条的小鲤精身上,手指轻点上她因慌乱而哇哇乱叫的嘴巴上:,“嘘……小鲤精,快闭口。”

“可是,大野人他……”

话音刚落,只能倚在她肩头的倪大野唇口一张,一大口黑血喷涌而出。

“你没瞧见他对‘大野人’这仨字很有反应嘛?你再叫下去,只怕这凡人得提早归西了。”

“什么?”

“呵……不愧是神将之体,我那法术只能禁锢其表,果然还是无法将你从他心内除去。小鲤精,你真乃他的孽障。”

“你忘了,白梅仙种下的情蛊。”言化事不关己地盘坐在回廊一边,看着泉池里搂抱一起的男女,“虽然只是凡人小毒,可白梅仙看来是非要逼他斩断情根,用了仙力催动,现下,怕是蛊毒深中,这凡人此生大概只有两种选择了。”

“什么选择?”

“呵,要么修生养性做和尚,再不动情,要么情难自尽,吐血暴毙。“……”

“……情之所动,经脉不稳。啧啧,光是看见你,他就应该浑身疼痛刺麻,脉烧如灼了,早叫你好生在洞天福地修行你不听,偏偏要在他眼前晃**,还非要投怀送抱,小心操之过急只能拿回男尸一具。”

“……是不是只要我不碰大野人就好?或者变回鱼身,躲在池里?”

“你以为呢?小鲤精。”狐唇弯弯,言化抬起爪儿舔舔,“那白梅仙禁的不是这凡人的欲,而是情。这凡人抱多少女人,如何花天酒地,春宵数度都没问题,但对象不能是你。白梅仙是要你,彻底消失在这凡人面前,斩断你们前尘诺言。所以,只要是你,只要稍微靠近他,他也不会好过。”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就不行?”

“因为,他对你有情。”

“……”

“他有神将之格,我只能抹去他的记忆,但动不到他心底的东西。所以……小鲤精,若是为他好,就纠缠到此吧。”

“……”

“你修为本已大损,若非我供你灵力,你连人身都维持不了,还妄想和凡人结缘,别做梦了。”

一簇软发落进她的掌心,怀中的男人血迹斑斑,污血从他口唇渗渗垂落泉水之中,慢慢扩散,融化,被清透泉水溶为无色。

桌案上,烛火摇曳。

床榻上,倪大野安稳地沉睡着。

年泡泡趴在床沿边呆呆地看着熟睡的男人,手掌里还捻着他的一束黑发。

嘴角的血渍已经替他擦去,天狐神君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突然觉得一觉醒来,就兴冲冲地跑来找他的自己像个蠢蛋。

她还以为,她已经有些搞懂了。

她还以为,她已经变得有些高级,像个人了。

她还以为,她已经会谈“情”字了。

“咳……咳咳……”

床榻上的男人稍稍转醒,年泡泡欣喜地抬首正想开口,却又想起天狐的话,猛地甩开抓在手里的发,一弹身退开到老远的距离。

不要接近他,不要靠近他,不要让他看见自己……

他会难受,他会浑身刺痛,他会吐血,他会……

倪大野压了压头顶传来的裂痛,听着身边的动静,轻轻侧过头来,模模糊糊的烛火影照下,只觉得远远的有个模糊的小身影。

皱眉,口里还残留着血滋味,他哑哑地开口:,“喂……好渴。倒水给我喝。”

门口的人动也不动。

他浑身乏力,无法动弹,只得躺在床榻上,等了好半晌,叹出一口轻气,:“还好意思说要我养你,连杯水都不给我倒。……是不是非要叫你傻丫头,你才肯赏大爷我杯水喝啊? 咳咳咳……咳咳……”

话音方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不停,撕心裂肺,一丝腥血又从嘴角渗渗流下。

混蛋。切,他怎么不知道我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的。

挣扎着,他想从床榻上硬撑起身体,门边的声音终于不忍心地动了,一个箭步冲到桌边倒好茶水,再飞到他眼前,:“你,你别动,喝水是吧,我给你倒,我……喂你喝。”

“……噗……咳咳咳……喂我喝水不用站那么远吧。”他有力无气地打着哈哈,“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要动点歪心思就浑身痛,心有余而力不足,做不了什么欺负良家闺女的事情”

“……”

她默默不语,只将他重新扶回床榻躺下。

他仰面躺在**,看着天花板,开口却是在对她说话。

“喂……你刚刚说,我一点都不记得的是什么?”

“……没什么。”

“好来。我是不是当真忘了什么事情?”

“……不重要的事情,谁都会忘记。想不起来的事情,都不重要。”

“咳……那可不定,我经常忘记借给人家银两,这事情很重要。”

“……”

“……是不是你也借了我银两?哦……还不起钱,就想肉偿对不对?咳咳咳……痛痛痛,又来了。我还什么画面都没脑补呢,这报应来得也来得太快了吧。”

他的云淡风轻,好像没事般的调侃让她更加难过。因为她知道,他每难受一次,每痛一次,每吐一次血,就代表他心底又肯定了一次对她的喜欢,好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抿唇,她眉头皱得死死的,眼圈第一次有了微热的感受。

“不是银两。你忘记了,我是妖怪吗?”

“哦,是嘛。所以把我的记忆给用法术变没了?”

“嗯。不仅可以把你记忆变没,还会吃人。我最喜欢喝人血吃人肉,知道怕了吧?”厌恶她,害怕她,恶心她,任何一种情绪都好,只要不再喜欢她,他就不会再难受吐血,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待在他身边了。

不要喜欢她!拜托!

“哦,是嘛。姑娘好厉害。很少看到小母猪能修炼成精的,你一定很有毅力。”

“鲤鱼?”难怪肉坨坨,红扑扑的,鲜嫩嫩的样子,“怎么办,越看你越好吃的样子。呵……咳咳咳,就算你是替我以往吃下的红烧鲤鱼来报仇的,我也……噗——”

一口血又喷出,年泡泡发火了。

“你这个人!到底什么品位啊!都跟你说,我是妖怪了!你干吗还要喜欢我?!”

“……什么鬼!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喜欢你?”

“我用鱼眼泡看到的!你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脚趾头,都在说你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的得要死!喜欢我喜欢到就算吐血挂掉也要喜欢我呀!”

“……”

“反驳啊你!干吗不跳脚起来说你才不喜欢我,喜欢我还不如喜欢一头小母猪,像我这种矮坨坨的小胖妹,你大爷压根看也不要多看一眼,如果你喜欢我,你出门就被马车撞飞天,撞进猪圈,娶头小母猪找小母猪**好了,说啊!”

“……我最好是有力气跳脚,再吼完这些话,再跑去猪圈**……”这……真的不是在自黑吗?

某人他哭笑不得,侧头看向她。她的焦虑在他眼里莫名其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神经似得觉得——好可爱。

盯住她,那些她想听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好半晌,他听见自己很没骨气地开口问她。

“……喜欢你,不好吗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紧接着,他开始浑身抽搐,**,刺痛,大概,他又变成鲜血喷泉了吧……

刚好,她不是说自己是妖怪,喜欢喝血吃肉么吗?

嗯,把他拆吃入腹好了。

糟糕……还来不及脑补**的画面,他又开始肉痛了。

“人类,还真是孱弱。这般吐血下去,你迟早要了他的命。不过,你为妖物,要人性命也乃常事。”

一片烟雾幻化成型,天狐言化盘腿悬在半空,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倪大野人啧啧摇首,长指点在唇间谄笑,“不过,你为妖物,要人性命也乃常事。反正他心甘情愿舍命守情,不如就此吸尽他神将之格的精血护住你的人形不散如何?不然,我要一直随侍在你身边供你吸取灵力,很麻烦呢。”

言化不咸不淡的话让年泡泡听着心悸,抓着倪大野的手紧紧松松,咬唇颤问:,“一定有什么办法不让大野人再吐血,对吗?天狐大人!?”

“有啊。”言化歪歪脖子,笑眯了眼,“最简单的方法,你——从他眼前消失。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

低眸看了一眼不发一言显然无法苟同的年泡泡,他挑眉把更加重要的讯息吐出来:,“……直到你寻到一个足以对抗本神座对这人类施加念咒的家伙。”

鱼眼泡在一瞬间放出了光彩,两道包含期待的视线咻咻射向他,显然希望他继续指点下去。

“好人做到底呀!”

“我又不是人。”耸耸肩,少拿什么俗话说来跟他套近乎。

“……那,送佛上西天?”

“你们俩一人一妖,跟佛可扯不上半点联系。”呵,如果不是她背后那根台柱太大,他惹不起的话,直接把他们俩送上西天对他而言,更加方便快捷省麻烦。不过,就这么风平浪静地陪着小鲤精待着,实不是他这只狐狸酷爱兴风作浪的风格,而且,他处理白梅仙的任务又已卸任,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以后漫长的仙寿要如何消磨才能殆尽,提点她一二也是好的。

“要找与我咒术抗衡的家伙并非难事,你不是也认识一只么。吗?”言化微微张开口,指尖点点自己的白牙。

“崩掉一颗牙的麒麟大人!”

言化笑而不语。

总算不用他独自一人提供灵力供这条小鲤精吸食了,既然是尊者有令,霜幽那家伙也没法拒绝陪他当一阵奶爸。

“可是……我不觉得麒麟大人会理睬我。”

呵,还真有自知之明,“他一定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对吧。”

“但是啊,所谓神明也好,灵兽也好,都很害怕一种东西。只要给他们看到这种东西,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物,他们都会犯贱地纡尊降贵伸出多管闲事的援手。”

“什么?”

“诚意。”故弄玄虚地眨眨眼,言化瞥向床榻上的倪大野,“看你想救这人类的心有多诚,也许麒麟大人心情好,会被你这小妖的诚意感动。当然,陪在这人类床榻前端茶倒水,直到他看着你吐血身亡,就当还完情债,以后他转他的世,你修你的行,互不拖欠,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是我,大概会选后面这种,方便快捷不麻烦。”

“那,我选前面那种。”咬紧鱼唇,年泡泡的视线没有离开呼吸渐平顺的倪大野,“能带我去找麒麟大人吗?我法力太弱,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我能多嘴地问一句为什么吗?为什么选前面那种?”对这神将转世感情浓烈?不可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脑袋里不可能还有男女之情的意识,从最开始,她就遗忘了那种东西。

“因为我感觉,我和天狐大人不太像同类。只有两种选择的时候,我选跟你相反的比较适合我。”

“……”不是同类嘛?好歹曾经他们也是在九华山一起作恶多端的好搭档呢。不过,好吧,他只是单纯想要一逞兽欲,不像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天眷十年,繁华京都一扫萦绕已久边疆战事吃紧的阴霾,传来边疆战局的捷报,霍乱已久的前丞相之子叛乱已逐渐被朝廷军队控制,丢失的大片城池也在陆续收回。大赦天下的告示张贴在各处城门楼下,团聚的人众无不在讨论此次战局奇迹扭转的原因。

也有传言,天子得到的根本不是一本兵谱,而是一个女人,她带着神兵天降书嫁进皇宫,正是前不久刚被册封的“梅贵妃”,如今中宫无后,梅贵妃地位形同皇后,此女天生自带梅香,冷艳不可方物,如今宠冠后宫,又于社稷有功,皇后之位想来非她莫属。

“没想到,这梅贵妃倒是很得民心啊。朕该择个吉日论功行赏才是,对吧。霜幽。”一杯玉盏被高举越过头顶,仿若邀天同饮一杯,锦袖一低,手执玉盏的锦缎公子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下。

盘腿坐在对面的霜幽哈欠连连,不时抬手掏掏耳朵,“给女人论功行赏,不就是给个名分么。你到底在惆怅个啥?”要从他这头灵兽看来,这个陛下不当亡国之君太可惜了,当断不断,儿女情长,除了一张魅惑女人的脸在后宫被人争风吃醋飞扑摁倒外,实在看不出他有哪门子真龙天子的气场,为啥天庭就非得派一堆麻烦的家伙下凡帮他。

连自己后宫都摆不平,当个球的皇帝,早点生个儿子禅位得了,也免得麻烦他们这些天庭跑腿队。

“借酒消愁完了就回宫该干嘛干嘛吧。该升职的升职,该给钱的给钱,该当皇后的当皇后,得了。”

“该当皇后的当皇后?呵。”玉盏公子冷涩地一笑,“你以为朕空着这么大个位置是为何?”

“不就是留块肥肉勾引你后宫的小野猫们么?”

“…………”森森的目光瞪着霜幽。他以前这么想,不代表他如今也是这般打算。

“好吧。”霜幽耸耸肩,“别告诉我,你心里默默有个女人,你在给她留地方?”

“不行吗么?”

“呵呵。你觉得行吗么?”霜幽阴阳怪气地讪笑,“你以为那位置是哪个女人屁股漂亮就能放上去的吗么?”

“她屁股不漂亮。”

“我管她屁股漂不漂亮,总之就是不行!”天子,皇后都乃天之受命,司鸾凤者,孕气而生,岂有皇帝喜欢谁就按上谁的道理。

“麒世子。让你进东序府好好读书,将来入朝为官帮衬朕,你不干,管起朕后宫的闲事来,你倒是热火朝天。不管你从哪里捞出来这个梅贵妃,替朕解决了燃眉之急,朕都感谢你八辈祖宗,但是,唯独皇后之位,朕不会给这个女人。”玉盏捏在手指掂量。

“哼哼。那你想给哪个女人?还是,压根不想给女人?想给那个当言史官朱小吏,断袖很嚣张吗么?陛下?”

“她不是男子,官家女儿,屁股虽然不漂亮,但也够圆润了,坐朕的皇后位置哪有不合适?”

压根不是屁股的问题好嘛?霜幽翻了个白眼,:“若当真如你愿,立那朱小吏当皇后,那老李家宸景公子心有不甘,再生事端,你打算如何?”

“没话说了?”霜幽捏起玉盏饮下一杯,“真中意那女人抢了占了放回后宫摆着便是,只是别让姓李的知道,烂摊子我收拾过一回,已经恶心透顶。别再来第二次。”

“呵呵,朕倒是忘了,麒世子尚未娶妻,不解这等相思之事。真的在你心上的女子,你不会满足只是抢了藏起来,你亦不会满足只是得到她的身体,你恨不得拱手予她你有的一切,只求她心甘情愿同你待在一起。”

“这么听起来,已经睡过了?还算没丢老爷们的脸,我还以为你也是那种瞧见个中意的妞,就只会手心冒汗,脑筋坏死,光看着她就好满足,觉得她傻不拉几的样子都好可爱的孬种……”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孬种。”唇角轻轻扯动,再让他继续吐槽下去,这个皇帝他还真快没脸当下去了呢,“辱骂君上的麒世子,你娘逼你成亲了吗?”

此言一出,霜幽如遭雷劈。

“啊啊,朕虽然有时候是孬了点,但是偏偏手里的官小姐花名册是无人能及的周全。”摇摇手中玉盏,他盈盈一笑,“明儿个让小太监替睿王妃抄上一份,应该能替她解决不少烦忧吧。”

何止是替她解决烦忧,简直是给他增加不少大麻烦!他家那个母妃大人……

“呜呜,我的命好苦,我的命怎么这般苦啊!这般下去,我还有何颜面出门,面对街坊邻居,还如何上街买菜,还如何继续伺候王爷啊,呜呜!我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脚步在自家王府门前阶梯停住,听见里头传来的嗷嗷哭声,霜幽知晓,每月一次,他的母妃大人又要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王妃,你起身吧,这般趴在地上,身子会受凉生病的。”

“且让我死了才好啊,我死了王府里就没人替这帮老爷们打理了,麒儿才会知道找个媳妇暖炕头有多重要啊!反正我这个当娘的已经彻底失格了,走出去也是被人笑话,还不如就这么死在家里头好了!”

睿王妃,命属水,水主财,第一眼他就知道她这辈子一身是福寿,但是,他家母妃大人显然水满而盈,多出来的部分全从眼睛里喷涌出来。

深叹一息,霜幽懊恼地推开府门,果不其然,里头乱成一片,他的母妃大人手持一条白绫,正踮脚把白绫条往府门侧的高树上丢,眼见他进门,更加把戏码加重,打着死结就要往里头神脑袋。

“我何时说过不成亲了。”张口,他皱眉说道。

“你也没说你何时成亲啊。”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成亲。”

“你每次都这般诳我,我这回是断不能再信你了。总之,你今日不给我说出个具体的成亲日子,我且就挂死在这儿!”

“……”再度深叹一口气,霜幽撇头问下自家府里的下人,“今天谁又请王妃去喝喜酒了?”

“说!”

他沉声一呵,把王妃身边的小婢女吓的得跪地就回道,“是……是隔壁街宁王府的三世子大婚,已,……本已经按照世子您的意思回了过去,可,、可是,昨日碰上王妃去进香,碰上宁王妃抱着刚出世的孙子去祈福,所,所以……”

“你听听,你瞅瞅,人家小世子比你小五岁,都已经当爹了!当爹了!比成亲还进一步呢,你呢你呢你呢?”听完自家小婢女的报告,睿王妃忍不住插话补刀。

“今天成亲,孩子都抱在手里了?”霜幽冷冷一哼。

“……人,、人家这叫双喜临门!”也叫,?先搞大了肚子,再……找补那么一下子。奉子成婚这事有什么光彩的?但是!有得找补总比没得找补好!她到宁可自家儿子四处**,到处留下点什么小证据,最好抱着个软软的小婴儿找上门来,让他们家也双喜临门那么一下子就太好了……

“那叫家门不幸。”

断了自家娘亲的浪漫幻想,霜幽勾起手指松了松领口,大步朝睿王妃走去,一把丢开娘亲手里的白绫条,睿王妃不依不挠想要夺回白绫条,他干脆弯身横抱起自家娇小的娘亲朝主厅走去。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要去自挂东南枝!”

“得了。要挂也别找个杏树挂。不然街坊领居就不会再问你我有没有成亲,而是去问老爹头上有没有绿帽子了。”

“你!你你你!还不都怪你,为什么要把咱王府院子里的高树都换成杏树!”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免得她再拿白绫威胁他。

“呜呜呜……麒儿,不然你就给娘亲个痛快吧。”靠在自家儿子的肩头,睿王妃抬起满是眼泪珠子的眼睛,知道白绫条对付不了自家乖张的儿子,但是只要她眼睛里冒出水泡来,她家儿子定然不会漠视,“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个言公子……”

“啪叽”啪叽!霜幽感觉自己脑门心被人狠戳了一刀。

“那言公子美得不可方物,笑中带媚,柔雅大方,这世间要找个女儿家比他更加柔媚怕是没有的,你是不是发现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你老实跟娘亲讲,娘亲是过来人,娘亲懂的。”

“……你懂个蛋。”

“龙阳断袖什么的,若是你当真……呜呜呜呜……”说不了两句又低头呜咽了好一阵子,她才忍痛抬起头来,“只要……你给你爹爹留下根香烟,言公子……娘亲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不许接受!”要他这辈子跟只骚狐狸绑在一起断袖?熏死他嘛?

“他每回来,你都要陪着他消失一阵。娘亲知道,知道你怕娘亲伤心,所以带着他在娘亲看不到的地方……”

“对——着——他——我——举——不——起——来。”为了避免自家娘亲接下来的话恶心他,他一字一句地硬声咬出来。

“不然我现在下去花楼逛一圈,带女人回来让您听听对我那方面的事后感?”霜幽一边说着一边将母妃大人放在椅子上,顺手还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倒一杯茶,预防她方才用水量过大,体内水量不足。

“那就更奇怪了呀!”睿王妃接过霜幽端来的茶盏,“你既不是喜欢男子,又没有处男情节,那要你安安生生娶个女儿家回来生儿育女有什么难的?”

咬牙,他深呼吸道:,“谁告诉您难了!我又没说不成亲。”

“你也没说什么时候成啊!”

“……”问题又绕回原点,这种场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耐性又放软声音,他再度重申,“我,没有龙阳之好,喜欢女儿家,现下不成亲,是因为没碰着合适的。缘分还没到,没到,您懂嘛?”

“合适?那咋样叫合适的?是不是没有言公子漂亮温柔媚艳的,都不叫合适的?”

“…………您是不把我和那只骚狐狸凑成一对不罢休么吗?”

“恕我直言,麒世子这等还相信真爱的柔情男子,在下也无福消受。”一把雅致的幽幽男音从侧门帘内飘出,扇柄撩起门帘,一张玉颜精雕的面孔从帘幕后踱步而出,朝睿王妃作揖一躬身,抬起紫幽的眼眸瞥向脸色难看的霜幽,“麒世子别来无恙,没想到你还未成亲呢?”

真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霜幽低眸隐声正吐着粗话,一只白胖的肉爪不协调地搭在言化的衣摆上,肥嘟嘟的身影从紫黑锦缎后探出个脑袋来,粉团团的脑袋晃着亮堂的红绸,嘴唇边挂着个水泡,瞪大的眼睛朝他飞快地眨巴着——这不是那条“鱼唇”的臭咸鱼么吗?

“你带着她?你竟然带着她?你带着她来找我干嘛?”这吸食尊者灵力的祸害妖物,为何会和这只骚狐狸在一起?

可他的潜台词睿王妃显然无法理解,“麒儿,你莫要难过。娘亲就知道你是嘴硬的。明明心里就有言公子,娘亲就是知道你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难受,所以刚刚不停在跟你做心理预防,没想到,你还是那么难受。”

“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是越描越黑。

“麒儿,你别说了,娘亲是过来人,娘亲懂的!别吃醋说酸话了,既然言公子另有所爱,连女儿都有了,你也该好好找个适合自己的姑娘为你爹继承香火……”

“娘!”你懂个蛋啊!别把他整个人生都龙阳掉好不好,“这条臭咸鱼才不是那只骚狐狸的女儿。”

“你还不肯认清事实,哎哎……”

打断睿王妃连连摇头,言化插嘴咳嗽一声:,“咳,睿王妃,她真不是在下女儿。且……这姑娘与我非情非故,是来找……你家儿子的。”

“什么?!”异口同声的两道声音从睿王妃和霜幽的口里飞出来,一则喜来一则怒。

“……”

“没怀孕?”睿王妃大失所望。

“……没有。”言化瞥了一眼完全搞不懂眼前状况和完全放弃挣扎的霜幽,呵呵一笑,代为答道。

“可这姑娘她又矮又胖又找不到腰的样子是?”

“……许是,吃太多了吧?”

“……呵呵。吃饱好生养,好生养。呵呵呵呵呵。”睿王妃只得干笑两声,打个圆场,“那姑娘找麒儿是为了……”

“找他借内丹。”年泡泡直截了当张口就说。

“噗!”刚饮进的一口茶尽数吐了出来,霜幽脸色大绿。

“内丹?”睿王妃不解地歪了歪头,正当霜幽心觉不好的时刻突然眼放金光,双手捧住年泡泡的肉爪儿紧紧抓住,“内丹!?”

“对啊。”年傻呆毫无芥蒂地点头,拿出一手捂住下腹丹田处,“内丹。这里的。”

一丝绯红涌上睿王妃的脸颊,她捂嘴嘿嘿一笑,朝自家儿子飞去一眼,“内丹啊。现下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作兴这么说了啊?没关系没关系,内丹什么的,我家儿子有的是,你尽管找他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