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进展顺利
早晨听见广播台提起二食堂的新菜品：“315将至，我台收到投诉，第二食堂近期推出半个月限量供应新菜‘科学湖锦鲤’，可消费者反映，这种鱼并非生物学上的鲤科鲤属鱼类，涉嫌虚假宣传。为此，我台采访了后勤部余老师哦不贾老师，贾老师表示‘草鱼也属于鲤科动物，本质与锦鲤师出同门，而且就考试周期间同学们在校内五大湖见鱼就拜的现象来看，锦鲤在一定意义上是种泛称，重点是——好吃吗？’我台将继续保持关注。”
“好吃吗？”崔璨问麦芒。
“没有裴弈给我们开小灶那次味道好。”麦芒露出深表遗憾之色。
“但问题是科学湖的锦鲤去哪儿了呢？昨天路过那边去打卡，发现科学湖一条鱼都没有了。”韩一一说。
“锦鲤可能在民主湖，最近稍微觉得那边有点挤。”
“和校庆筹备有关吗？”
“没有。”裴弈突然从门外冒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卷自粘壁纸，“是因为潜水协会刷新了一个什么水肺潜水世界记录，学校在寒假期间把科学湖抽干造了一座纪念雕塑，为了避免建筑污染危害鱼群生命所以捞走的捞走、能吃的吃了。”
韩一一仔细回想，似乎也没见到新出现的雕塑：“那雕塑呢？”
“在湖底。”裴弈开始用壁纸覆盖墙上的儿童画涂鸦。
“我们学校为什么老是修建没有人能看见的东西？”
没有人能回答崔璨这个振聋发聩的问题，理财活动室陷入沉默。
半晌后裴弈回过头问她：“你们舞台剧准备得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崔璨表达了她内心美好的愿望。
按顾浔的建议修改好谐音梗之后，她把剧本以最快的速度发到了文艺部工作邮箱，文艺部却好几天没有回复。
崔璨去了一趟文艺部，没人。
又去了一趟文艺部，双休日。
部长微信没回、朋友圈三天可见。这学期和她没有共同的体育课，她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麦芒无情地揭穿了崔璨的伪装：“她连文艺部部长人都找不到。”
“陆佳虞？你等一下。”裴弈放下壁纸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咦？”
绝处逢生，部长出现了，不过没有带来好消息。
学姐转达了指导老师们对剧本的看法：“他们觉得不够好笑，讽刺太多了。校庆需要营造一种其乐融融的愉快氛围，如果大家坐在那里干瞪眼场面就不太好看。简而言之不需要脱口秀那样的笑点，需要的是春晚小品那样的笑点。”
“可我觉得春晚小品才笑不出来。”
“我也觉得。BTW，我个人比较喜欢你的剧本。”
言下之意是她个人的喜欢也影响不了校庆，崔璨挠挠头：“这么大的改动啊，时间太紧张了。”
“噢说到时间……他们说最好把演出时长控制在45分钟之内，因为校庆还有好多其他活动。”
“不是吧，还要缩减？45分钟之内演完《歌剧魅影》，剧情都讲不完。”
“嗯……我感觉他们想要只是个精华版，留下最出名的几场表示我们创造性地演出过经典剧目就可以了。”
崔璨面露难色：“那剧本相当于要重写。”
“重写一下？”
“月初交剧本那次就应该说啊。”
“月初交过剧本吗？”
“也发到文艺部邮箱的，不是回复说‘不错，继续推进’吗？我们都按照这个剧本排练四场戏了。”
“哦，那是自动回复。因为部里干事采购了一堆没用的东西，我们已经取消这个自动回复了。”学姐显出非常为难的神色。那能怪谁啊？
崔璨忍着没翻出白眼。
当初对文艺部不靠谱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她们似乎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进度时间，和学姐分开后崔璨才想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崔璨捧着面碗刚说到“最好同时开始做预算，否则等剧本定稿来不及”，冬冬忽然小声冒出一句“能退出么？”
女生吃惊地抬起头。
冬冬知道她一定盯着自己看，垂着眼不敢对视，犹犹豫豫地说：“这活动现在也不是院系班级的活动了，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应该由我们来组织，我们也不过就是班长和文艺委员呀，比赛都已经结束了。”
崔璨仔细想想，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发出含糊的一声“嗯”。
冬冬像是找到了盟友，更理直气壮地说下去：“该负责的文艺部朝令夕改，白白浪费的可是我们自己的时间。要我说，还不如把事情交还给文艺部去，谁爱做谁做，我们不伺候了。”
崔璨端起碗喝口汤，没留意温度，舌头被烫了一下。
“冬冬你不想做吗？”
“怎么可能想做啊，”她喃喃地嘟哝，“上学期不就是因为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才挂了科嘛，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开始了。
崔璨默默地想，每当讨论到“价值”、“意义”，得出“浪费时间”的结论，自己总是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去说服。
曾经她也会大声喊一句“是和伙伴们一起奋斗的重要目标啊”，可现在她知道了，在“伙伴们”提出质疑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
崔璨觉得有一团描述不清的酸胀感郁结在胸口，走到统计课教室外对冬冬说：“你先进去，我上厕所。”
可她没上厕所，只是把自己挂在走廊栏杆上换气，有同学经过身边就冲他们笑一下，多少有点尴尬。
要是像男生那样会抽烟就好了，发呆时显得不傻。
“你开什么玩笑？”
“啊？”眼睛刚聚上焦，男生的质问已经甩脸上了。
顾浔一副讨债鬼的语气：“要按上午群发的剧本演？失心疯？”
体内的郁结形成了具象化的怨念，咬破一个缺口冲出来。
女生的五官在一个短暂瞬间后迅速集结成恼怒的形态：“文艺部让这么改的呀我有什么办法！”
“文艺部吃掉你大脑了？”
“你才没大脑！剧本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看不出来吗？陈峄城的人设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崔璨突然涨红了脸：“有三场台词是麦芒写的，我都来不及看——”
男生冷淡地打断：“哦，你自己连剧本都不看了。”
“忙不过来啊！”
“到底忙什么了？连剧本都在反反复复有什么其他事情值得忙？”
崔璨死死地咬着嘴唇，呼吸加速了，氧气却更加不足。
各种委屈都想要抢先诉苦，在肚子里打起架来，反而支离破碎地全部沉没下去，什么也说不出。
她脸一下烧得滚烫，感觉到不受控制的鼻子发酸，急躁地推开对方转身跑掉。
男生被推了个趔趄，马上不识趣地跟过来：“……干什么啊？说不出道理就打人！”
“走开啊，别跟着我！”
“我也要上课，谁跟着你了。”这话正说着，对方已经窜过了教室门口并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疾走下去，顾浔错愕了两秒，距离被逐渐拉开，他又厚起脸皮追过去，“统计你也敢翘课是——”声音变了个调，“哭什么？”
男生害怕地缩回拽她胳膊的手，像被开水烫了一下。
“不要你管！”崔璨擦着脸跑得飞快。
顾浔在原地怔了怔，又追过来，违心地改口：“……那个……剧本写得挺好的。”
“神经啊你，”崔璨被气笑了，回头白他一眼，脚步慢下来，“不是因为这个。”
没你神经，又哭又笑吓死人了。
顾浔只敢心里想想，没敢说。
“那因为什么？”
“……冬冬退出舞台剧了。”她挑了个最要紧的说。
“……然后呢？”男生同理心为零，脸上写着“就这？”。
崔璨没想到说完原因会是这种局面，目光呆滞地挠挠脸，挤牙膏似的追加强调：“都没有人跟我一起做预算了。”
“做预算需要两个人吗？难怪你们整天忙得要命又什么都搞不定。”
“……”
“就你这效率当初还好意思吹‘一个人把舞台剧演完’？”
“……”
“而且不是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么，江冬燃也有自己的事。我给你做。”
“……啊？”转折过于突然，她本来还在打着腹稿酝酿反击。
“上课吧都迟到了，一个破预算有什么好哭的。”
“……”
崔璨心里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顾浔警惕地转头看一眼：“脸擦干净。”
她手边没镜子，还是没能擦得太干净，以至于课后陈峄城跑上前关心：“顾浔又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
女生看在预算有着落的份上摇摇头，反问：“你看了剧本吗？”
陈峄城也知道自己最近配合度太低，不好意思实话实说：“……看了。”
“觉得你的角色有问题吗？”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
那就是根本没看了，崔璨哀怨地扫他一眼，没有拆穿，只说：“你已经有四次排练没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最近有点忙，选的课太多了而且——”
崔璨打断道：“还是为了拦住麦芒不给她看一一男友？”
“……顾浔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崔璨没理会他的怨念，说自己的：“你这样整天盯着她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那你上课的时候她突发好奇心怎么办呢？”
“我想不出什么长久之计。”
“跟一一商量啊，和她串通一下，至少让男朋友别来学校找她了，谈恋爱去别的地方免得让麦芒看见。”
“不行。麦芒应该不会愿意让韩一一知道自己喜欢过她男朋友。”
“这倒也是……”崔璨拧起眉跟着发愁。
顾浔从身边经过，再次警惕地回头瞥过来，不由放慢步伐，显出备受烦扰的神色：“你又干嘛？”
女生愣了愣，隔几秒反应过来，鼓着脸没好气：“没有干嘛！”
“只要你不造孽人家不会哭，走你的吧。”陈峄城更没好气，这种讨厌鬼都有女生喜欢，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