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注一掷
杀伤力很大这门心理学史，由于课程大纲里注明先修课程为普通心理学，一般被认为是普通心理学课的延续，教室是同一间，座位也基本不变，考虑到公布的教学方案中依然有“学生讨论与演讲”这项，大家也默认了上学期的小组分组。
但崔璨却没有和她的小组坐一起，而是一个人趴在前排自闭。
“快回来啊你坐错了。”陈峄城叫她不应，转头问顾浔，“你又怎么招惹她了？”
“她自己选课选砸了，投了90个意愿点的一门课没选上。”
“90个意愿点？”总共才99个，“什么课这么有吸引力？”
“流行音乐变迁吧。”顾浔用笔戳戳她的后背问，“是这个吗？”
崔璨没回答，烦躁地伸手把笔打开。
“就是这个，”男生确定道，“不是她会跳起来嚷嚷。”
“这课怎么了？90个意愿点选不上？”
“听歌听八卦，不点名签到，课程内容和慕课版本一样，不想上课可以在寝室自学。”冬冬探过脑袋如数家珍地对陈峄城科普。
陈峄城点点头：“有心动的感觉。”
“问题是你心动别人也心动。”顾浔指出其中矛盾冲突。
“那现在崔璨怎么办？剩下九个意愿点选够课了吗？”
“一两个意愿点能选上的估计也是没人要的幽灵课吧。”顾浔继续用笔戳她后背，“我给你参谋参谋还能补选点什么。”
这回崔璨跳起来嚷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占我便宜！”
坐等上课的半个班都应声回过头投来谴责的目光。
顾浔默默缩回手，很郁闷，只不过拿了个奖学金，怎么就成众矢之的了。
陈峄城的离间行动初见成效，因为崔璨回去找到了顾浔霸占优秀段名额的确凿证据，上学期和他选撞车的那门混学分课“健康生活与健康传播”，顾浔绩点4.0，她3.7。顾浔百思不得其解，出现这种情况，她不该首先反思自己的读书报告毫无诚意吗？要求一千字以上，她每次都写一千零一个字，难不成还指望老师从中发现乐趣和她成为忘年之交？
吃过晚饭，理财教室里其他人还没到，麦芒凑过来骚扰顾浔：“我有一个创业计划……”
男生眼皮也没抬：“希望你的计划里没有我。”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麦芒自顾自说下去，边说边激动地挥舞着小手，“我有相机，你爱学习，我可以把你打造成学习型博主，你只要坐在镜头里一直做题就可以了。直播收入五五分，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哥呢？”顾浔放下正在做的题。
“有对象还出卖色相是不道德的。”
“我（将来）也会有对象的。”
“可你和璨璨不是已经‘BE美学’了吗？”
“谁说我一定要和崔璨——”
麦芒截断他的话：“我看璨璨不会原谅你的，抢奖学金这太过分了，换我也不会原谅。”
“首先我没有‘抢’她的奖学金。其次她不是没有奖学金，只是比我少两千块而已。两千块就导致关系破裂，简直是人性的泯灭。”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啦。”麦芒老神在在地拍拍他的肩。
韩一一刚走进活动室就听麦芒在给顾浔洗脑：“……做女人呢，最重要的是得有钱。因为男人比女人更势利眼，你和他谈感情可他心里只有钱，所以女人一定要清醒，在金钱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女生抱着一堆书在门口停住，拧着眉问麦芒：“你干嘛把做女人的秘诀教给顾浔？”
“我在给他做心理辅导。”
崔璨、冬冬和陈峄城鱼贯而入，麦芒说：“璨璨来了，做个心理测试吧。”
“好啊。”崔璨一边拉开座椅一边答应。
韩一一被甩饼迎面击中般的表情：“心理辅导心理测试？心理系是不是被你忽悠瘸了？”
“这种事看天赋，”麦芒大言不惭，转去继续心理测试，“你用‘我’、‘兔子’、‘钥匙’、‘桥’造句。”
顾浔就知道她的心理测试不会靠谱。
“好难造啊……我用钥匙把兔子打下桥？”
“你怎么还戾气那么重？不过就是90个意愿点嘛，兔子招你惹你了？”顾浔听不下去。
崔璨理直气壮地瞪回来：“你有本事给我造个其他通顺的句子？”
“我拿着钥匙在桥上碰见兔子。”
“你的故事没有我的生动活泼。”
“你看！我说了吧！”麦芒插嘴道。
顾浔转过头：“看什么？”
“钥匙代表事业，兔子代表爱情，桥代表人生之路，你自己体会璨璨的生动活泼。”
顾浔体会了一下，不寒而栗。
崔璨给自己找补：“这是因为你们在生活中没养过兔子，兔子很臭。”
麦芒又伸出小手拍拍顾浔：“做学习博主吧。”
“你可考虑清楚，补选明天也要关闭了，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拒绝帮助只能害你自己。”顾浔换出派出所民警劝回头是岸的语气展开谈判。
“‘浔浔善诱’，璨璨不要信他。”麦芒打岔。
陈峄城看懂了剧情，本周顾浔的人生目标是搞清楚崔璨选了哪些课，麦芒的人生目标是说服顾浔做学习博主，出于一些不为常人所理解的原因，现在他俩目标是对立的。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做出选择，站麦芒。
顾浔在笔记本电脑上调出自己的课表，把屏幕转过去给她看：“看我选的课多好？可能退掉这样的课去觊觎你选的破课么？”
“破课之所以沦为‘破课’主要是因为期末给分优秀段比例低，多一个竞争对手很可能就是绩点4.0和绩点2.0的区别了，”陈峄城插嘴，“崔璨你要保持警惕，顾浔为了抢奖学金什么都干得出来。”
崔璨紧盯着顾浔不吱声，眼里雾气蒙蒙，显然脑子里在天人交战。
活动室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选了‘风险管理与保险’。”崔璨声如蚊呐。
麦芒和陈峄城一边痛心疾首地捶桌，一边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嘘声。
虽然这课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顾浔还是决定对她回以鼓励：“嗯这课不错，学以致用下学期你就不会再给一门课投放90个意愿点了。还有呢？”
“还有‘博弈与社会’。”
这课名听起来不太友好，顾浔勉强点头：“学以致用下学期奖学金就是你的了。还有呢？”
“还有‘自杀问题研究’。”
顾浔眯起眼：“你怎么能选上我们自己系开的通选课？”
“这不是我们系开的，是社会系开的。”
“……好吧，但你为什么不选一些让人生观积极向上的课？”
“比如？”
顾浔用眼神示意韩一一提供建议。
韩一一：“‘刑法概论’。”
顾浔叹了口气，转而求助麦芒：“你不是想选哲学系的课吗？问麦芒。”
“我们系通选只剩‘坛经’了。”
“什么是‘坛经’？”这进入了顾浔的知识盲区。
“禅宗经典。”
“不行，这个不适合她。”
“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要选这个！”崔璨逆反心严重。
给她参谋参谋补选，谁知又起了反作用，顾浔排查了一遍她选的这四门通选课，都有闭卷考试，老师给分还紧，把牙咬碎了也选不下手。
比较起来，陈峄城简直艺高人胆大。
上学期陈峄城就不怎么去上自己选的课，总跟在麦芒身边旁听，连专业必修都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期末却没有一门课挂科，让冬冬不禁潸然泪下。
晚上的系统学课上，老师正在用钱学森的生活趣闻水课，企图挽留同学们退课的步伐。
麦芒和一一没认真听讲，躲在教室后排嘀嘀咕咕，只言片语不时飘进陈峄城的耳廓。一会儿在商量往湖边设个夺命机关，一会儿在策划增加“寻宝”路线复杂程度。
“……要把这个回文数算出来得花不少时间。”
“可以写个算法。”
“那还得带上电脑。”
到最后韩一一发现不对劲：“你不觉得这流程有点像《消失的爱人》吗？从爱情走向了惊悚。”
麦芒不以为然：“这点考验都没法通过还谈什么爱情？”
这点考验？就你们设计的题面来看，这位被考验的倒霉鬼算不算优秀的爱人不太明确，但她必须有非常优秀的数学和计算机基础才行。
陈峄城有点怀疑崔璨情报的准确性，看起来麦芒不是在策划如何帮哥哥给他的女朋友制造惊喜，据他所知该女朋友学的是中文。也许顾浔的猜测才歪打正着，麦芒自己又看上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了。
“……那个，麦麦，你身边有没有朋友最近遇到了感情问题需要心理咨询？”陈峄城戳戳她支吾着开口，“就像上次一样。”
麦芒呆了几秒，困惑地歪过头：“没有。你们心理行业这么不景气吗？需要像互联网创业一样上街拉客了？”
这个尴尬瞬间直到第二天的公选课上回想起来还让人灵魂粉碎，陈峄城捂着胸口顾影自怜：“哪里是行业不景气，我心里才不景气。”
“那你赶快退课让崔璨选进来。”顾浔一边抄笔记一边平静冷淡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爱往人伤口上撒盐？盐系男孩？”陈峄城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盐系男孩突然变得这么黏崔璨不觉得很矛盾吗？”
“因为内倾者的能力主要用于建构情结本身所以情结之间会相对孤立互不相干。完全不矛盾。”
“你这何止内倾？这已经精神碎裂了。真不知道你跟崔璨在三亚都干了点什么。”
“无非是吵架打架吵架打架。”一副乏善可陈的调调。
“还打架？”陈峄城深受刺激地抱住脑袋。
“嗯。”
难怪人家女生潜意识里要把爱情打跑。
“……那也算有突破性进展，抽象型突破性进展。”他口是心非地想，有恃无恐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