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态平和
崔璨刚买了个甜筒哆哆嗦嗦迎着风吃，手机响起来，弄得她一阵手忙脚乱，抓稳了看看来电显示，原来是陈峄城，顿觉好不值得：“别告诉我你是打给麦芒拨错了。”
男生苦恼之余在电话那头有些无奈：“怎么全世界都知道麦芒不接我电话。”
这还用问，她当然是听顾浔说的。
昨夜下过一场雨，阖眼前听见雨打在玻璃窗上的碎声音，崔璨没留麦芒的手机号，给韩一一通过话，一一说麦芒有这毛病，不喜欢接陌生来电，连外卖员电话都不接，让他们爱送不送，听起来不是故意拒接陈峄城电话。
可这样一来就证实了麦芒没存陈峄城手机号，意味着不过是见了面能聊两句的一般朋友，过后并不惦念。挺打击人的吧。
早晨雨停了，风干冷得很，从一个刚开门的商铺走向另一个，又吞着冷饮，凉意从皮肤落向胃里。
崔璨数着步子，犹豫该不该告诉他真相，最后还是没说，只嘻嘻哈哈把关键点避过去：“大过年的，心态平和点啊你。”
“没法平和，我现在有家不能回了。我姐居然带了男朋友上门……”
“怎么，你家按顺序催婚的？”
“婚倒没催，可他们秀恩爱扎心啊！我又没寒假作业，一闲下来就想到麦芒不回电话。”
“那就别闲，去串门嘛。”
“串了，就连我14岁的表弟都在和她女朋友视频聊天。”
“你可以去找顾浔抱团取暖啊。”
“顾浔？”提起就让人生气，“你们俩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崔璨愣了愣，停住脚步：“我们俩怎么了？”
“打场篮球停下来五次接电话你说怎么了？还不算他幻听的！”
“……停下来接电话啊？”崔璨舔舔冰淇淋，发现自己正好停在临街的影院售票窗口前，下意识地抬高视线看看屏幕上滚动的正在上映片单。
从售票窗口转过身来，她拨通顾浔的电话。
照例还是秒接，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应答声。
“先别忙着耍大牌，我今天可不是请你演男主的，是给你个机会观摩别人家男主的演技。”
“哦，请我看话剧啊？”
“是电影，我妈单位发了电影票，明天下午三点的，要不要出来一起看？”
“想是想去，”男生慢吞吞说，“但条件不允许。我们全家已经来三亚过年了……”
崔璨急了：“啊？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啊。”
“那昨天晚上你怎么不说啊！”
“昨天晚上我怎么知道你买电影票了？”
“我、谁买电影票了！不是我买的！是我妈单位发的！”
生气地挂了电话，崔璨转头趴在窗口前调用惨兮兮的语气。
“能退票吗？”
“不能。”
甜筒都吃着不甜了。
丧丧地回到家，家里又来了新一批亲戚，挤在客厅了嗑瓜子高谈阔论。
崔璨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偷偷溜进房间，可不幸被截住了。
“璨璨回来啦？”小姨第一个大声招呼，截止只听一片“来来来”和“坐坐坐”。
崔璨心不甘情不愿地堆起笑容蹭过去，把各种长辈称谓都叫了一遍。
大伯说：“璨璨长胖了。”
“是，过劳肥。”勉强讪笑着点点头。
还是小姨上道，挑爱听的说：“没胖没胖，女孩子不会胖的。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现在是大学生了，东大怎么样？还适应伐？”
崔璨正襟危坐，开始正式答亲戚问：“还好，一个月500四人一间，没空调。……什么？您记错了，跳楼的不是我们学校，没那么高的楼……读错字啊？那是我们学校，因为校长学化学的……我？心理学，不不不，猜不到想什么……您这得看神经科，对，这不是心理问题……没有，我妈不让早恋……可是男生只跟男生玩，没什么机会接触……不用不用，我还小，哎呀小姨你这是干嘛！我都这么大了还拿压岁钱怪不好意思的（把红包收进口袋）……谢谢姑姑，谢谢大伯（收下许多红包）……那我去写寒假作业了。”
幸亏溜得快，小姨还有点意犹未尽，在身后感慨：“到底是名牌大学，还有作业，蛮辛苦的。”
大妈补了个刀：“不要耽误找对象啊璨璨，你眼睛小，可要找个大眼睛的，将来小孩……”
崔璨及时关上门，擦了擦额头的汗，过半晌回过味来，谁眼睛小了？闻所未闻！
亲戚中总有几个见不得人万事如意，话里话外要夹带点暗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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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陈峄城打电话时他正打游戏，忙得不可开交。
崔璨简明扼要：“明天请你看电影。”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搭救你这个孤家寡人。”
陈峄城怔了怔，转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懂了，顾浔去三亚了是吧。一报还一报啊，上次他替我演出，这次我替他陪你。”
怎么知道给陈峄城报备不知道给别人呢，想想就气不打一处出。
“我就不能单纯是为了增进友谊？”
“你敢说电影票本来就是给我买的？”
“不敢。明天下午三点，别迟到。”
崔璨挂了电话，拿出小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睛，哪里小了？
“哎，你觉得我眼睛小吗？”电影看到一半，崔璨突然靠过来提了个怪问题。
陈峄城蹙眉转过头，满腹狐疑，吃了把爆米花压惊：“还行吧。”
“我认真的，你好好回答。”
陈峄城看她一眼：“小不小不知道，立体是蛮立体的。”
崔璨摘下3D眼镜：“这样呢？”
陈峄城低头从眼镜上缘里看：“嗯……反正没有麦芒眼睛大。”
“你对她有滤镜，拿我和她比不客观。”
“那我还能临时给你想一个谁的眼睛啊？”
“不用特指谁，就国人平均水平。”
“你超过平均了。”
后排观众敲敲他们的椅背抗议：“少说两句好吗？”
崔璨嫌弃地推开陈峄城：“说你呢，话真多。”
但电影实在太难看，没过两分钟，崔璨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你觉得顾浔眼睛大吗？”
陈峄城扶额：“啧，你们俩这行为不叫恋爱叫什么？”
“叫‘三顾茅庐、礼贤下士、行贿受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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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景不常在，从除夕开始顾浔就电话不通微信不回了。
崔璨考虑过各种可能性，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年兽、赶在这天被除了，否则怎么解释现代社会一个会使用手机的成年人突然断联呢？
此时此刻，远在三亚的顾浔正因为采用吹风机吹手机的智障方式遭到母亲的鄙视。
“热风会损坏电子元件，到时候手机是吹干了但也没法用了。”
顾浔关掉吹风机：“那怎么办？”
“先关机。”
“已经关了。我去趟维修店吧。”
“大过年的，什么维修点肯定也关门了。我看看，”妈妈接过手机简单观察，“有干燥剂就好了，猫砂也行。”
顾浔回房间穿上外套：“我去卖袋米。”
“除夕夜旅游地，你上哪儿买米？缺乏生活常识。”
“……”
“你有什么要紧事先把我手机拿去用。”
占着妈妈的手机接女同学的无聊骚扰电话，怎么想都觉得没必要，而且万一聊天记录删除不及时造成什么误会……翻车概率很高。
反正初五也就回上海了，顾浔支吾推辞：“……也没……什么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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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崔璨自己心态不平和了。
春晚本来就无趣，注意力全在手机里。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都赶在明天信息拥堵前拜了年，有一些是群发回复的，关系好才有来有往聊两句，但是临近零点，顾浔还是没音讯。
是渣男吗？崔璨忐忑着，这也渣得太突然了。
会不会自己太过热情主动让他得意起来换了吊人胃口的策略？也见过有些男生的心机，下圈套时温柔体贴，收陷阱时冷漠无情，把什么都能玩成“谁认真谁输”的游戏。
正琢磨着，裴弈的微信发进来，简简单单，但一看就是自己写的：[新年好啊！寒假在忙什么呢？好久没有声音啦。]
崔璨想，你看，这样直来直去的多好。
可直来直去的也不好回复，她把手机屏幕按灭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一放假就六亲不认。
可以说忙于学术，正准备论文？
但假正经让人有距离感，再说崔璨也不想他追问一句“什么方面的论文”就讨论着子虚乌有的论文话题跨了年。
要突出“忙”又不摆架子，可以说家里亲戚太多忙于社交，半真半假也不算撒谎。
但亲戚多少涉及隐私，也许人家没兴趣知道你家隐私，只那么随口一问。突然自曝让人尴尬，叫人吃不准该怎么回答，“真羡慕你亲戚多”还是“真同情你亲戚多”？
最后她轻描淡写回了个：[被拉去辅导亲戚家小朋友学习了，明年高考。]
高考，就显得很重要。
裴弈倒回得很快：[哈哈真巧，我也一样，你家小朋友是男生女生？]
男生女生有什么区别？崔璨觉得对方也在没话找话。
说男生容易把对话引向嫌弃的吐槽，她决定凭空捏造一个听话懂事的可爱妹妹。
撒谎要严谨，发完微信就打开备忘录记下：（裴弈副本）有个明年高考的堂妹。
回复却没按崔璨的预期发展，裴弈说：[我们家也是，挺头疼吧？哈哈哈]
女孩子都能让你头疼？你得检讨一下自己。
崔璨不想咄咄逼人，回道：[哈哈]
裴弈不甘心结束对话，又问：[你妹妹准备报哪个学校？]
噢，麻烦跟着来了，明年就要上大学的堂妹总该有个去向。
崔璨心一横，给虚拟堂妹指了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港大]
没想到裴弈居然懂行：[报港大？面试成绩怎么样？]
很好，这就是撒谎圆不上的下场。面试要是过了还要辅导什么？面试要是没过不该更改志愿么？
崔璨把手机扔出两米远，默默体会自己的尸体变凉。
他可以理解为拜年微信太多顾不上回他了。
也可以理解为虚拟堂妹面试成绩不尽人意不提也罢。
骗人可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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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崔璨醒得早却赖了床，“年兽”的电话还是“已关机”。
正郁郁寡欢盯着书桌上的八音盒发呆，门口传来堂姑的说话声：“……这是不是璨璨的房间？”
十级警报！
崔璨闪电般裹紧被子闭眼装睡。
“是璨璨房间，还在睡觉呢。”妈妈的声音。
“都十点了，还在睡呢，进去看看。”说着就听见了推门声。
堂姑凑近仔细观察，换了气声：“真睡着呢，越长越漂亮，找对象了没有？”
“还没呢……”
一众人走出卧室，妈妈关上门。
太难为这群平时不常联系的亲戚了，没话找话也是很努力，崔璨敢肯定他们中并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找没找对象，毕竟亲妈都不急。
警报解除，崔璨坐起来想了想，给陈峄城去了个电话：“我联系不上顾浔，你有他消息吗？”
“我联系他干嘛？”男生趁机揶揄，“我又不用‘三顾茅庐、礼贤下士、行贿受贿’。”
“日行一善，你给他发个新年问候吧。他这种人肯定没朋友，每逢佳节倍感凄凉。”
“行行行。”
陈峄城挂了电话，耽搁了一会儿，回复微信：[给他发了微信没回。打电话关机了。]
看来是普遍现象，不是针对自己。
崔璨心情莫名地好了点，当场给陈峄城斥两元巨资发了个红包。
陈峄城收下红包，回：[等电话通了我要向顾浔告状，悬赏找他只给两元。]
崔璨勉为其难，又给他发了两元。
不能超过五元了，这种人。
崔璨愤愤地想，也就去个三亚都能乐不思蜀，见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