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52] 你不要总给他们当保姆
“大致就是这样，离月考只剩15天，我们用12天的时间梳理半个学期的考点，最后3天统筹复习。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芷卉放下手中的纸质版复习计划。
教室里，全体同学面对布满整个黑板的补课计划表陷入沉默。
“完全没有听懂，却感到头都大了。”云萱抱着头说。
“每天从早到晚，日程排太满，学不进去啊。”
“就是就是，又不是机器人。”
其他女生也开始嘟嘟囔囔地抱怨。
钟季柏在后排翘着椅子笑：“笨京就是机器人啊，她经常面带微笑，眼睛不转，你们没发现吗？”
芷卉瞪着他，回以皮笑肉不笑。
“哦，真的！”顾钦钦转头对钟季柏表示赞同。
芷卉对全班继续说：“其实不会太满。数学每天按计划复习两章内容，早读拿来背单词。本来也没有太多时间能利用，只有课间、自习、大课间和放学后，所以提高效率比较重要。”
顾钦钦这才抓住重点：“啊？放学后还要学习吗？”
钟季柏说：“机器人嘛，制订的当然是人性灭绝计划。”
谢井原在后排咳嗽，钟季柏回过头。
“我制订的。”男生摆出张“有什么意见请直言”的脸。
“回味一下……”钟季柏觍着脸笑，“发现计划很棒。”
“芷卉严格起来比吴女士还狠，我对换座的欲望没那么强烈了。”何琳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忍受同桌的毒气弹。
孟冬跟着说：“反正我们住校生本来就要上晚自习。”
其余住校生忽然清醒，对啊，为什么我们要跟着掺和？
溪川一语扭转大局：“别啊，救救我们走读生，而且你们输了也相当于没有损失嘛。”
钦钦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
“这次的补习确实会影响大家的作息，但如果我们不战而败，吴女士以后肯定更趾高气扬地打击人。为了证明我们能行，我们就拼这一次，大家一起加油，好不好？”芷卉哄着大家。
暂时没人提出异议，整个上午课间也保持了高效的小组互助学习。
午饭时核心智囊团在食堂坐一桌。
“真没想到我们班学习起来还挺用功的。”芷卉说。
溪川嫌弃地用筷子扒拉餐盘：“连K班都开始热爱学习了，食堂的菜还是那么难吃。”
“接下来的问题是晚上我们去哪儿补课？”云萱提醒。
溪川诧异：“教室不行吗？反正有人上晚自习。”
“晚自习会有值周生巡视，讲话会扣纪律分，整个班级不安静，肯定会马上被吴女士叫停，还要挨顿批。”
“在校外找个地方吧。”钟季柏说。
云萱问：“那我们住校生怎么办？”
芷卉想起来：“不是有个洞吗？钻出来。”
云萱无奈：“钦钦事件之后被堵上了。”
“混出来嘛。反正我看放学时人一多，走读证门卫查得也不严。”溪川说。
“一两个混出来还行，这么多人呢。”云萱说。
“简单。”溪川小手一挥，指派任务，“钟季柏你带几个男生去跟门卫搭讪，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保证完成任务。”钟季柏非常兴奋。
“那就得找一个营业时间晚、人又少的店。”芷卉接着说。
溪川眼睛一亮：“我知道一家店，就是有点简陋，在阳明附近……”
谢井原全程没说话，听到这里头微微一侧，这个“有点简陋”怎么听起来怪可疑的？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
首先，这家串串店不在阳明附近，完全是另一个方向，也许在柳溪川心目中，好吃的距离她10公里以内都算附近。好在离圣华其实不远，在老刘家那边。
其次，这环境根本不是简陋的问题，明明是油腻。
芷卉用餐巾纸擦了三遍桌子，摸下去还是一手油。
溪川不好意思地满脸堆笑：“凑合一下嘛，这家串串还是很正宗的。你看，正宗的四川串串才这样，一根签只有一块肉。”
芷卉捂着脸，想说今晚的主题并不是聚餐。
她很快知道了这家店为什么人这么少，口味对本地人来说太辣，不过优点是因为辣得提神，大家边学边吃，也没太犯困。
梁涉只晚了半小时到，搬了张椅子挤上桌来。
芷卉觉得奇怪：“这就收工了？”
“不用打工了，今天去结了工资。我一提交专利申请就有家公司找上门要买，钱不多，不过学费够了。”
“我就说你一定行嘛。”芷卉跟着开心，“什么公司这么有眼光？”
“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好像叫什么普慧医疗的。”
“普慧医疗？”芷卉愣了愣。
是爸爸的公司。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听了女儿的推荐，公司正好需要？
云萱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帮我看下这道题。”
芷卉回过神，接过试卷：“这是个固定搭配，burst into sth.（突然做某事。）”
云萱回自己座位在试卷上做着笔记。
芷卉顺势望过去，钟季柏转着笔在发呆：“钟季柏，你在干吗？”
“我要慢慢消化一下，不用管我，不懂的，我可以问云萱。”
云萱正对着手机一个接一个单词查过去。
芷卉无语。
谢井原很快察觉她老是死盯着一处忧心忡忡：“怎么了？”
“上次英语考试，云萱比钟季柏低30多分，现在钟季柏让云萱教他英语。”
“算了，你不要总给他们当保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芷卉无奈地点头，把事先印好的资料传给大家，把普遍掌握不佳的要点讲了一遍。
到了九点三刻，钟季柏坐不住了，打着哈欠伸懒腰：“今天就到这儿吧，很累了。”
芷卉看看时间：“你平时玩游戏到半夜两点都不嫌累，现在还不到十点怎么就累了？”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玩游戏到两点？”他立刻用仇视的目光看向谢井原。
芷卉说：“兵不厌诈，现在知道了。”
钟季柏瞪回来。
顾钦钦在一旁插嘴道：“我也想回家，都学了两个多小时了，我在这里效率也不高，还不如回去打电话问江寒。”
芷卉说：“江寒英语差我20分，你把粉丝滤镜摘一下。”
“可是，他讲题我比较容易听懂。”
“问题是他自己还不一定会呢。”
“两个人都不会就……”钦钦挠挠头，继而笑起来，“很有默契啊。”
芷卉头疼得望向夜空叹息。
几个同学已经开始收东西。
“要不就散了吧。”
“就是呀，大家都没什么心思了呢。”
“学那么多根本消化不了，在这儿耗着也没用。”
芷卉语塞，有点犹豫。
溪川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签：“要不停下来吃点东西吧，劳逸结合，效率更高，隔壁甜品店还没关门，蛋糕可好吃了，你们要不要试试……”
顾钦钦不吃辣，一直光闻着香味，听说有蛋糕立刻打起了精神：“真的吗？我饿了。”
芷卉无奈：“那先休息一会儿吧。”
刚才收拾东西的几个同学这才放下东西跟溪川去了隔壁，没想到她这种不着调的选址思路，有时候竟能歪打正着。
后来又坚持了一小时，让住宿生们赶在零点前从没有门卫值班的侧门溜回了学校。
第二天语文早读，大家又紧锣密鼓地互相抽背古文，学习氛围浓厚，就是没想到预备铃一响，吴女士就从教室门口冒出来兴师问罪：“昨天晚自习，住校生去哪儿了？”
还是被发现了。
云萱冥冥之中有不祥预感，把脑袋往竖起的课本后躲了躲。
“云萱，你说。”吴女士点名。
云萱慢吞吞站起来，恨自己一个人坐在前排，附近连个互相照应的人都没有。
“就你这个样子，晚自习都不上，还想上师大？”
“吴……”芷卉刚发出一个字的音想站起来，见老刘拿着教案到了门口，又坐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老刘问吴女士。
“这群学生是越来越不像话，学习垫底就算了，现在竟然还逃晚自习，简直无法无天，根本不把校规校纪放眼里！”吴女士说着说着又扭头训斥全班，“做事一点不顾后果，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学校跟老师的责任，知道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跟你打招呼了。”老刘乐呵呵地摇着手表示抱歉。
吴女士诧异地回过头。
“昨晚我叫他们去我家补课了。”
吴女士有点不知所措：“为什么突然给他们补起课来了？”
“他们最近啊，学习积极性特别高，每节课后我都被缠着提问。昨天嘛，发了两份新试卷，所以我就干脆占用了他们晚自习的时间。你别生气，孩子们肯学习，那都是你带班带得好啊，是好现象。”
吴女士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最后捋了捋刘海：“补课没问题，您下次提前跟我说，教务处那边问起来，我也好交代。”
“对不住啊，确实是我欠考虑，下不为例。”老刘笑着作揖。
吴女士也不好再发火，往教室扫了一眼走了。
云萱这才抬起头：“谢谢刘老师。”
全班同学估摸着吴女士走远了，长吁一口气。
钟季柏笑：“老刘您真是见义勇为啊。”
第一排女生接嘴：“还是刘老师好，不像吴女士只会教训人。”
老刘走上讲台：“你们也不要埋怨小吴老师，她也是出于职责，担心你们的安全。”
“我们逃自习干的可是正事。”钟季柏说。
“我知道，昨晚上我路过看见了，怎么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了？”
芷卉解释道：“我们和吴女士打赌，如果这次月考我们不是倒数第一，就能换回原来的座位。如果输了，以后全班就都得上晚自习。”
老刘笑起来：“这次月考范围广，复习起来不容易吧？”
芷卉点头：“虽然谢井原帮大家制订了复习计划，但实施起来还是……”
钟季柏打断：“现在吴女士发现我们逃自习，以后再想溜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刘想了想：“你们要愿意，真可以来我家补习，这样小吴老师也放心，我还能给你们讲讲题。”
“太棒了。串串店真不是人待的，门口老聚着混混，桌子还油腻。”何琳露出像嘀咕同桌脚臭一样的表情。
啾啾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还要花钱买吃的，老板才让留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小吃店。
溪川气得在后排嚷嚷：“你们吃的时候不挺开心吗？”
前排同学转头冲她笑。
一片混乱中，芷卉想起来问老刘：“这样会不会耽误您休息啊？”
“没事，反正我晚上又没别的事，放学后到九点半，你们抓紧时间来。还是要赶在熄灯前回校，注意安全，保证睡眠。”
全班高呼万岁。
“好了好了，我把昨天那两套试卷大题讲一遍，不会做的多吗？”
晚上补课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老刘帮忙跟吴女士和教务打过招呼，毕业班开个小灶也不算大事。
溪川一躺进沙发又找到了新的安逸区，因为她本人没什么可补习的，做完题就在一边吃起了自热小火锅，一脸餍足：“在老刘家补习，条件太好了。”
但是有些不该安逸的人也跟着安逸起来。
桌对面谢井原问正在玩消消乐的钟季柏：“还有时间玩游戏，这张试卷上的题你都会做了？”
“不会的我问云萱了，她说需要想一下，我就开了一局等等她。”
谢井原看过去，云萱正抓耳挠腮。
他深呼吸，心一横，保姆就保姆，伸手把钟季柏的试卷拽过来：“完形填空有什么需要想的。哪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