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和他们不一样
钟季柏和等在英语组门外的云萱、梁涉一起给芷卉洗脑：“你也要知己知彼再接受挑战啊，你了解过我们班的实际情况吗？从进校起，没有一次月考不是垫底。”
“没有一次？”女生惊讶地瞪大眼睛，片刻后镇定下来，“但这是我们赢回原来座位的唯一机会。”
“赢，你也说得太容易了。”梁涉叹了口气。
云萱提醒道：“我们上次月考离倒数第二的J班均分差了13分，不是总分。”
“所以我们很可能不仅换不了座位，还得上晚自习，得不偿失啊！”钟季柏严正警告道。
“我刚找了份晚上送餐的散工，要是上晚自习就又泡汤了。”
“不要这么悲观，我们大家再努力一把，提升空间大，每个人多考13分不难，也许还能考更多分。”芷卉说。
钟季柏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赌了，比起上晚自习，我宁愿接受现状。”
云萱和梁涉也点头。
意见领袖起了内讧，芷卉只好先施个缓兵之计：“这样吧，我去问问全班同学的意见。”
不出意料，全班同学第一反应都是放弃。
芷卉拍了拍讲桌桌面：“我能不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教室里议论声小了一些。
她接着说下去：“我们还有两周时间，互相帮助、一起复习的话，不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马超撑着头插嘴道：“亲爱的，你知道K班的K是哪个K吗？字母表排十一的K，不是King那个K。”
“但我们的目标也没有很高，只要拿倒数第二……”
“两年都这么垫底过了，两个星期怎么可能实现飞跃？”
“就是就是，来不及的。”
“文科班倒数二十名都在K班。”钟季柏拿出了更实际的数据，“与其把希望寄托于一口吃个……”
话刚说到这里，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转过头去。
溪川拿着大包装“上好佳”准备出门，却不小心带倒了座椅，但辅以钟季柏刚谈到“吃”的旁白，她有点尴尬，把膨化食品放回桌上，转移话题道：“不就差倒数第二的班级十来分吗，用得着如临大敌一般吗？数学每人多对一道题，英语多对几个选择，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芷卉可以给大家补英语，谢井原补数学……”
她的新同桌眼皮都没抬：“我没时间。”
场面冷得非常彻底，一点回暖的余地都没有了。
后一个课间，谢井原把做完的题册送回数学组，刚走了没多远就被芷卉扯住衣摆。
虽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还是靠着走廊停下来听。
芷卉呵呵笑着，无意识地一遍遍捋着自己头发：“没时间……是因为要准备竞赛吗？”
明知故问，他就懒得做出反应了，只是看着她，就让女生更局促了些。
“有多少人能获得保送资格？”女生紧张地抓着自己胳膊。
“60个。”
女生的眼睛一下亮起来：“那你完全不用担心，还有60名的退步空间呀！”
怎么这么孩子气？
他想说不是这么算的，刚开口就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你是要劝我放下正事帮忙‘拖飞机’？”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K班教室方向。
女生双手合十：“拜托。”
走廊上隔壁班男生追闹过来，他怕撞到她，伸手把她往走廊外侧拽了一下。
女生回头去看动静时，男生们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
等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他才说：“我不是不愿帮忙，而是想劝你也别浪费时间。”
“帮助同学，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你不是也帮过我？”
“你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基础不一样。”
“但是乐观地看，基础差，提高相同的分数反而更容易。”
“他们的主观意愿就是不太想学习。”
“以前不愿学习可能是因为缺乏动力，现在有目标有压力，不可同日而语。”
“月考而已，多几分少几分有什么区别？这次帮了他们，高考能帮吗？”
女生小声嘀咕：“我们的目标是换座位，又不是高考。”
“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换座位？”
“不是我执着，想换的人很多。”
“你可不可以……别头脑发热，先听我一句友情建议？高考当前，多考虑自己。”
芷卉沉默了。
也许你没有注意，以前在A班，我们的座位离得最近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格局，中间隔了一条过道一个人。
乍一看不算太远的距离，却刚好是说话不能听清的距离，刚好是视线被阻断的距离。
想看你时要往椅背上靠过去，非常刻意。
匆匆一瞥，却只能收获四分之一的背影，非常模糊。
不想回到过去。
等她回过神，男生已经走远了。说服没成功，局面还成了反向说服，她有点懊恼，但没打算就此放弃。
溪川吃完零食逛回来，被芷卉一把揪住：“我们班除了谢井原，你数学最好，要不你来？”
“啊，你放了我吧，我的解题思路太跳跃，不会教人。”
“能做对题的就是好思路。不会教人就多教几遍，总能听懂的。”
溪川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找一道不会的题问我，看我能不能把你讲懂。”
芷卉跑回教室从书包里掏出前一天的作业，翻到背面，把倒数第二题指给她：“这道。”
“先把椭圆方程求出来，然后根据K的值分三种情况讨论。”
“不知道直线AF的方程，怎么求出椭圆方程？”
“直线方程不用单独解，可以和椭圆方程联立。”
芷卉看她在稿纸上写写画画，皱着眉头指出：“这个根本不是高三的数学公式吧。”
“微积分嘛。”
芷卉呆住。
溪川摊手道：“就说了我不会教，连你都听不懂，他们更不可能听懂。”
芷卉嘴硬：“我听懂了！”
溪川无奈，看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这两位根本不能自力更生。
于是谢井原在回教室的路上又被溪川截住：“集体活动，参加一下嘛。”
男生没停下，边走边说：“集体犯蠢？”
“打赌，不是很有意思吗？”
“赌注根本没有意义。”
“只是你没有看到意义，但这对芷卉很重要。”溪川换成幼儿园老师般亲切的语气，“赢了，她就能坐回你前面了，你不想让她坐你前桌吗？”
男生蹙眉放慢了脚步：“也就是说……”
“难道你其实对钟季柏坐你前桌挺满意的？”
钟季柏自己倒是挺满意的，因为误会了后排两人的关系，自换座位起，频频回头展露“我很懂”的神色。
谢井原只好采取“不给眼神”战术，溪川也一时没看懂缘由，但估计钟季柏被获悉真相的溪川打死指日可待。
谢井原笑起来：“怎么可能？”
钟季柏从篮球场回教室，跟着偷听半晌，这才嚷出声：“我哪里得罪你了！”
谢井原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钟季柏跟在后面喋喋不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多少怀春少女想坐我后面！”
“去找你的少女。”谢井原加快步伐。
“你这个人！无情！”
进教室时芷卉正在讲台上说着：“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我的计划是这样，这段时间英语主要复习的句型和用法，我会帮大家画一下重点。数学就是圆锥曲线这一章难度比较大，由溪川带着我们巩固。”
云萱回头望了一眼刚落座的溪川，担忧道：“真让溪川来啊……”
前排女生玩着手机说：“溪川的思路靠不住。”
啾啾附和：“就是就是，平时就很脱线了。”
芷卉硬着头皮说下去：“大家不要看溪川贪玩，她是给我们补数学的最佳人选……”
溪川自己笑着打断：“我不是啊，谢井原才是，而且他已经答应了。”
谢井原无奈地抬头看她，想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有点下不来台。
“就算答应也没用啊。”钟季柏笑着说，“你们一个英语不如吴女士，一个数学不如老刘，他们都没把我们教会，你们怎么就能把我们教会了？”
这话……好像问到点上了。
芷卉挠着脑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谢井原放下笔，大步流星跨上讲台，指着黑板上遗留的板书，问钟季柏：“这题老刘上节课刚讲过，听懂了吗？”
钟季柏微怔：“没……”
男生把解题步骤擦干净，找了支新粉笔，画出图：“求出C2的方程，设A、B、C、D的坐标后，我们设直线l的斜率为k，则l的方程为y=kx+1，然后就得出这个方程的根，听懂了吗？”
钟季柏其实依然一知半解，但迫于他自带杀气的眼神，只好连连点头。
谢井原一手撑着讲桌：“还需要证明什么？”
钟季柏飞快地摇头。
平心而论，谢井原提纲挈领废话少，讲得比较清楚，大部分同学确实听懂了，但少部分没听懂的也没敢发出声音。谢井原将此视为都听懂了，把粉笔放回盒里拍拍手回了座位。
芷卉清清嗓子接着说：“这道题大家用心听了就能懂，说明我们潜力很大。这三个礼拜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还能学会更多的题目，这样就很有希望了呀。”
全班仍沉浸在刚才的肃杀气氛中。
“既能恢复座位，又能提高成绩，不是一举两得吗？”芷卉顿了顿，“不如我们举手表决，愿意接受挑战的人表个态。”
溪川和钟季柏率先举手。
其他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陆续跟着举手，人数明显过了大半。
芷卉松了口气：“那现在按照惯例，少数服从多数，补课的事就说定了。”
后一个课间，溪川趴在抱枕上睡觉，视线阻隔消失了，芷卉才找到机会道谢。
没想到谢井原面无表情地反问：“怎么谢？”
芷卉愣了愣：“别让我唱歌了，请你吃冰激凌吧。”
不知道为什么，溪川睡着觉还对食物留了只耳朵，“噌”地坐起来：“冰激凌，我也要吃冰激凌！”
芷卉笑：“行啊，要是这次赢了，我就请全班一起吃。”
谢井原把溪川的头按回抱枕，对芷卉说：“是我帮你，为什么要请全班吃冰激凌？”
芷卉立刻妥协：“好吧，那就请你一个。”
溪川又抬起头挡住她的视线：“我好歹也出了力，就没我的份？”
“嗯……”
谢井原说：“你就干了点说客的活，下次再邀功吧。”
“媒人也不亲自结婚，还有18个蹄髈做谢礼呢，不能过河拆桥吧。”溪川反驳。
“你想要蹄髈？”
“我想要冰激凌。”
男生从口袋里抽出张百元纸币给她：“不用等了，现在就去吃。”
“你是原始人吗？还用纸币……”溪川一边揶揄他一边笑嘻嘻地拿钱飞跑出门，“多的找给你啊！”
“应该……多不了……”了解她有多少吃多少的秉性，芷卉合理推断。
闹腾的人走了，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芷卉问：“你之前不是不想帮忙吗，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谢井原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同意，只是被逼上梁山，只好避重就轻找个理由：“让柳溪川教数学是误人子弟。”
芷卉的情绪顿时回落大半，喃喃低语：“因为她啊……”
芷卉不知道溪川把谢井原拉进来的原因是热心班级工作还是方便甩锅，她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可她磨破嘴皮，谢井原都无动于衷，溪川一开口他就答应，难免让人心中不悦。
不管怎么说，只能用结果达成目标来安慰自己了。
英语课上完吴女士正准备离开。
芷卉起身问：“吴老师，请等一下，您之前说的赌约还算数吗？”
吴女士停下看过来，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当然算数。”
“我们商量好了。我现在代表全班接受这个挑战。”
吴女士扫一眼全班：“看来都清楚输掉的后果了。”
“这次我们会认真复习，不一定会输，如果我们赢了，也请您能兑现承诺，换回之前的座位。”
“没问题，我倒是挺期待你们努力的成果。”吴女士开心地耸耸肩，抱起书本下了讲台，刚走到教室门口又停下，“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次月考是八校联考，考试范围不只是本月复习内容，整个高中学过的内容都要考。”
全班面面相觑。
吴女士把食指、中指交叉举到脸边，笑着一歪头：“Good luck！（祝你们好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