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既然要联名，那也算我一个
英语课，吴女士按计划用20分钟进行翻译题测验，题目也照例打在PPT里投影在幕布上。
测验的时候，她习惯在教室里转，经过孟冬和啾啾的座位之间也是必然。
芷卉早早做完了题，盯着吴女士，看她走过了红外线却什么也没发生，有点急了，扭头瞪大眼睛看着谢井原，眼神说：是不是出问题了？
谢井原没有放过这个故弄玄虚的机会，用手指数“三”“二”“一”给她看。
教室里突然响起了喜庆的圆号、长号、小号声。《婚礼进行曲》？吴女士纳闷地东张西望，好半天才发现是电脑在播放音乐，自动弹出的音乐播放器连PPT都遮住了。
她赶紧跑回讲台关了播放器：“所以我是怎么说的？不上课的时候，你们不要乱动教学电脑。”
只是个小插曲，全班很快又投入英语测验。
但吴女士的轻微强迫症使她无法控制自己在测验时待在讲台上，每次经过孟冬课桌边的触发点，音乐播放器都再次弹出来，演奏《婚礼进行曲》。吴女士被折腾得来来回回跑个没完，到第三次，她终于想到应该直接把音量关掉，但静音按钮无法被选中。
吴女士恼羞成怒地叫钟季柏：“你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钟季柏课间看见谢井原他们围在电脑边，猜到是他们弄的，也没打算帮忙解决问题，随便划拉两下鼠标就说：“是中毒了。”
“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吴女士刚想训人用教学电脑上不正经网站，钟季柏就接了话。
“PPT有毒。”
吴女士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教室里全体憋笑。
钟季柏把播放器关掉，打开控制面板，从硬件与声音里调整系统音量，设置为静音。
吴女士忍不住多嘴：“中毒了，你只静个音？”
“杀毒要花很长时间，只能等午休。”
吴女士看看时间，烦躁地说：“也到点了，把本子传上来，这PPT也不用了，干脆关机。”
钟季柏照办后回到了座位。
吴女士让大家拿出昨天的作业开始讲题，刚讲了没几句又经过了一次孟冬身边。
背对讲台的吴女士看不见，但全班都能看见投影幕布，电脑自己开机了，无声地出现启动画面、桌面，弹出“控制面板-硬件与声音-调整系统音量”，音量全自动调到最大，音乐播放器再次弹出。
大家兴奋地互相挤眉弄眼。
当喜庆的音乐以最大音量再次响起时，只有吴女士一个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心态崩了，半晌没走回去处理。
年级主任还来插一杠子，从后门探了个头：“小吴老师，你们在搞联欢吗？”
差点没把吴女士气死。
下了课，芷卉往孟冬身边的窗台上一坐，问：“酷吗？”
孟冬笑着说：“都是人家谢井原的才华。”
“我是总策划，主犯呢！”这么自豪的主犯还是第一次见。
芷卉把请愿信拍到孟冬面前，正色道，“重点是，我可不会和大家一起搞事，转身又去自首去出卖大家，签名我签在第一个。别因为遇见一个令人无语的就以为全世界都这样。我想让钦钦回来是因为我喜欢她，不喜欢她受委屈，现在你和我，是谁没有同理心？”
孟冬垂眼看了看信，找空地签了。
芷卉觉得自己说服得很成功，正高兴。
孟冬来了句：“信也是谢井原的字。”
算了，因为谁签的不重要，签了就行。
孟冬签了，何琳和啾啾就跟风签了，进展好像有了质的飞跃，但很快又在钉子户文樱那儿卡住了。
芷卉走到跟前，对方头都没有抬，继续做题。
“文樱，能帮忙签一下你的名字吗？”
文樱恍若未闻。
“如果你签了名字，顾钦钦她就可以回来上课了。”
文樱还是没有反应。
芷卉察言观色，试探着哄：“你也希望她回来上课，对吧？”
文樱直接把数学书放进抽屉，起身走人，动作一气呵成。
芷卉泄气地回座位。
溪川看见了全过程，追问：“文樱攻克不了吗？”
芷卉说：“文樱，一位K班谢井原。”
谢井原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
云萱在一旁笑，说：“让文樱签名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都已经一年没听见她说话了，也没见过她参加任何班级活动。”
芷卉诧异：“她这是受过什么创伤吗？”
“别管了，操那么多心，你又帮不了她。”
“老师也不管吗？”
“大家都习惯了，而且在吴女士眼里，不说话的反而很省心呢。”
谢井原突然插话：“但我在老刘家见过她，她和师母一起下厨房，看起来很活泼啊。”
“文樱？活泼？”溪川不太相信，“你不会看错人了吧？”
“我对文樱有什么特殊情结导致看别人都像她？”
芷卉发现，自己以前对谢井原似乎有些误解，他是沉默寡言，但动真格地说起话来相当厉害啊。
小花园翘会后被叫到办公室那次也好，眼前也好，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最难以反驳的方式，澄清误会、打消顾虑、反驳质疑，简直可以算伶牙俐齿了，连她都比不上。
他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之后一节就是数学课，钟季柏在请愿信上签完名，想直接传给旁边那排的女生，老刘刚好写完板书回过头，这么高个，这么大动作幅度，很难不被看见。
钟季柏飞快地把信塞回自己的抽屉，也没躲过。
老刘从讲台上走下来：“传什么呢？”
教室里瞬间安静，谁都知道钟季柏在传的是什么，芷卉是最紧张的。
钟季柏嬉皮笑脸道：“一点暗物质，刘老师。”
老刘也笑：“暗物质不可见，你那个我明明看见了。”他伸伸手，“给我。”
钟季柏觍着脸胡扯：“是京芷卉给我的情书，不太好看。”
芷卉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老刘敲敲桌子：“那更要看了。”
钟季柏不情不愿地把请愿信交了出去。
老刘翻着，扫了两眼：“这是要做什么？”
钟季柏严肃起来：“顾钦钦被开除了，我们联名给校长写了封请愿信帮她求情。”
老刘在认真看信的内容，半晌没说话，字迹他太熟了，他抬头向谢井原看了一眼。
芷卉惊出一身冷汗，直接站起来认错：“刘老师，这是我的主意。”
“嗯？”老刘看看她，“课堂上传这个也是你的主意？”
不，那是钟季柏这位猪队友的自主发挥。
芷卉语塞。
溪川赶紧接话，把重点拉回去，强调初衷：“我们只是想让顾钦钦回来上课，顺利高考。”
钟季柏探过头来商量：“刘老师，能不能还给我们？”
老刘又看看钟季柏，还是没收了请愿信，回了讲台，边走边说：“团结起来帮助同学没问题，但上课不应该开小差。”
芷卉坐下，血压都跟着往上升。
溪川小声问：“你觉得他会不会转交给吴女士？”
老刘回到讲桌前，拿起笔在请愿信后面加了个签名：“既然要联名，那也算我一个。”
整个教室凝固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钟季柏劫后余生，拍着胸口：“说话别这么大喘气啊。”
“不过这个……”老刘扬了扬手里的信，“我要帮你们保管到下课，上课应该好好听讲。”
全班正襟危坐，课堂纪律前所未有地好。
课后，芷卉数数签名人数：“除了文樱都已经签了，应该够了，校长又不会真数，数了也够，有老刘凑数。”
云萱问：“那现在就去找校长？”
芷卉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应该把顾钦钦本人叫回来，明天一起去。”
“是啊，她本人都不在，我们替谁说情？”溪川附和。
“等会儿放学，你们谁跟我去找她？”
云萱摇摇头：“最近风头紧，不敢出去，怕吴女士又突击查寝。”
芷卉又看向溪川。
溪川也摇头：“有太多东西束缚着我。”
“你就是懒。”
芷卉正打算开口胁迫她，话头被谢井原截住了。
男生在后排插了句嘴：“我跟你一起去。”
有点意外，芷卉愣着没接上话。
溪川兴高采烈地把签名纸塞进芷卉怀里，把芷卉往谢井原的方向推了推：“交给你了。”
下一个课间，谢井原才跟钟季柏说上话，男生从后门进来打他身边经过，他做题之余抬头瞄一眼：“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了，活蹦乱跳。”钟季柏边跳边说。
“那你放学骑我的车回去，把你自己的车放在英语办公室。”
“你不回家？”
“先去找顾钦钦再回家。”
钟季柏一听是正事，多问两句：“我的小钦钦能回来吗？”
“让她明天就回来。”
“爱你。”钟季柏比了个心，顿了一秒，进入下一个话题，“为什么不骑车去？”
“跟京芷卉一起去，你不是不让她坐后座吗？”
只要战胜了京芷卉，钟季柏就十分开心，立刻大度起来：“这么乖？原谅你了，骑车去吧。”
“不骑，太远。”谢井原说出了真相。
“那我直接把你的车放英语办公室不就好了，干吗换车？”
“你觉得……”谢井原抬起头，“除了你，吴女士还能接收别人的自行车？”
“她就是嘴不饶人，其实人挺好的。”
“赞同半句。”谢井原说。
“那天我把车放办公室，她嘴上还嚷着要把车扔出去，不也没扔？”
谢井原放下笔，直视钟季柏：“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吴女士跟你说话是这么说的。”
很正常，钟季柏没看出端倪：“有什么问题？”
谢井原换了个鄙视的眼神居高临下：“她跟我们说话是这么说的。”
模仿非常到位，钟季柏注意到了区别：“哈哈，这是为什么？”
谢井原低头做题：“你比较能激发别人的母爱。”
“我不要母爱，我要你爱。”他又开启了恶心模式。
谢井原被恶心到无力做题，撑着脸说：“你妈就是因为信了你这种鬼话才跑去生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