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吴女士一年有230天带炸药包上班
芷卉紧张得一哆嗦，差点把爸爸的手机摔地上。
“哦，对。”她心率加速，语气伪装得十分平静，“我们年级第一，放学后我问他题，他说路上边走边说，就顺便捎我回来了。”
“哦，年级第一啊。”爸爸漫不经心地翻弄着手里的音响说明书，重复道。
“是那种书呆子，话都说不清，满脑子只有数学。”
“怪不得。”爸爸想了想，点头，“我看他长得也一般，白白净净像个女孩，一点都不结实。”
什么审美？
“现在谁喜欢结实的。”她忍不住嘀咕。
“都喜欢白净的，是吧？”
这还是个谍战剧……
大魔王妈妈此刻正在厨房里指挥阿姨备菜，门都没关，距离对峙现场不到十米，芷卉都能听见厨房的炒菜声。
她大气不敢出，佯装没听见反问，极其认真地研究着音响二维码，生怕爸爸下一句就要开始探讨“脸红什么”“怎么又黄了”。
“他家住哪儿啊？”还好是个正常问题。
“不太清楚，应该是桃林路那边。”
家住桃林路，“顺便捎你”回杨家渡，你也不想想是因为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爸爸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独生子女？”
“好像有个妹妹。”
“他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交大。”
“哦，他就是那个……”线索串了起来，“把复旦自招名额让给你的年级第一？”
女生点点头，爸爸又沉默许久。
她一边扫码安装APP，一边寻思该说点什么打消爸爸的怀疑。
但爸爸好像念在谢井原让过表帮过忙，也不打算追究了，最后只说：“学习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想。”
“嗯，二维码扫好了，我写作业去。”她唯唯诺诺站起来。
走出几步，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从房门口探出头：“爸，今天看见的，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告诉我妈，不然她至少像唐僧一样唠叨半个月。”
爸爸向芷卉无声地比了个“OK”手势。
芷卉关上卧室门，长舒了一口气。
芷卉虽然按时到家，但谢井原送完她再返回，花了四倍于平时的时间。
从站台上把京芷卉劫走送回家，大概算他近期做过的最奇怪的事，让表都没这奇怪。
也许是因为梁涉招人烦，这么大个男生，自己一点破事都解决不好，老跟着女生蹦蹦跳跳，还不如钟季柏。
但钟季柏也不是省油的灯。
谢井原这边刚进门，就见他抱臂坐在沙发上质问：“你干吗去了？”
一副占领道德高地的姿态。
屋主也不是太明白这种蹭吃蹭喝的家伙哪来的底气。
谢井原一愣，边换鞋边说：“没干吗啊。”
“别演了！我都看到了。”
谢井原疑惑：“看到什么？”
“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你骑车载京芷卉！”
“哦，我送她回家。”
“你不是说你的后座只留给我吗？”
谢井原记得自己并没有这么说过，装后座本来只是为了带东西，当时钟季柏还说后座丑来着。
他有点心累，这人怎么学龄前儿童似的争宠。
谢井原不想说太细，随口敷衍：“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生理期？”
“也许吧。”
钟季柏当场变性：“那我也生理期了，明天你载我上学。”
“你这有点……反人类。”
“过分！我腿断了你都不载我，她能跑能跳的，用得着坐车吗？”
“你腿没断，你是个男子汉，走哪儿也没人敢劫财劫色，要什么自行车。”
“我不管，笨京有的，我也要有。”
“她没有的你也有。”
“我有什么了？你说。”钟季柏不依不饶。
“这位客人，你有半个月没回自己家了，而且你现在穿着谁的衣服？”衣食住都有了，还好意思要自行车。
钟季柏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笑起来：“不好意思，拿错了。”
谢井原懒得跟他扯皮：“还吃不吃饭了？”
钟季柏早饿了：“吃！”
比起应付需求较低的钟季柏，谢井原头疼的是，京芷卉求他写的小程序，他并不会写。
京芷卉实属在小事上满脑袋糨糊，计算机课教C++的那个学期，谢井原正暗无天日地为IMO备战，根本没正常上课。
但如今她突然下订单，他总不能回话说因为缺勤无法完成任务。
没关系，我们不会，我们可以学。
临时找网上资料看了半小时，谢井原决定放弃C++。Python（一种计算机程序设计语言）语法简单。反正京芷卉自称全忘光了，用什么写她也看不懂，只要达到效果即可。
当初他获奖后没选择直升大学，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当时特招的专业只有计算机，他不太感兴趣。
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在此突击补习计算机知识，自学成才，可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晚上他做完作业花了点时间把逻辑语法看了个大概，没来得及动手写，第二天早自修前直接在讲桌上的教学电脑里写。
芷卉靠在讲台下跟溪川闲聊，监工之余，溪川吃着微波炉爆米花。
本来话题一直局限在“好羡慕你怎么吃都不胖”“我胖”“你还胖”“肚子胖了不信你摸”以内。
也不知为什么，芷卉刚摸到溪川的肚子就获得了灵感，突然想起点重要机密，用告状的语气告诉谢井原：“我听梁涉说，其实之前马德堡想要再给你一张自主招生表的，但是被吴女士阻止了。”
话题跳太远，他需要反应一下。
又是梁涉，他怎么话那么多呢，他想。
“谢天谢地！幸好阻止了。”溪川说。
芷卉诧异地转头看她。
溪川进一步解释：“不然我们不就多了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吗？”
芷卉蒙蒙地点头：“有道理。”
谢井原打错了一行命令，边逐字删除边提醒两位同学：“我听得见。”
刚提到吴女士，吴女士就突然驾到。
孟冬和啾啾在门外翻跳个什么舞，没留神周围的动静，一转身不小心撞在吴女士身上，这开启了吴女士一整天的坏心情。
她白了一眼飞速逃窜的俩女生：“疯疯癫癫。”
芷卉推推谢井原的胳膊肘，小声提醒：“吴女士来了。”
他在保存进度，一时走不开，导致吴女士进教室前大家都没成功逃跑。
“你们几个，一大早用教学电脑干什么？”
溪川急中生智：“找古诗词题库。”
语文早自习，十分合情合理。
吴女士收了收脾气：“换英语课了，拿出《固学案》，把昨天没讲完的阅读题讲一下。柳溪川把爆米花放下，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教室吃东西，C班都发现老鼠窝了。”
趁她唠叨，谢井原打了个时间差，顺利保存完毕，几个人迅速跑回座位。
溪川小声说：“我又没去C班吃过。”
所有学生从抽屉或者书包中拿出教辅书，云萱翻找的时间过长，又身为爆米花的前桌，成功代替爆米花吸引到吴女士的火力。
“云萱，你的书呢？”说着走过去。
“哦，我……书忘在寝室了。”
“来读书，忘带书，你坐教室里干什么？吃爆米花吗？”
溪川也不知今天爆米花怎么惹到她了。
云萱争辩道：“本来英语课在下午，我想午休的时候回……”
吴女士怀疑她在影射自己随意占课，更加恼火，打断道：“英语课在下午，我挑什么时候讲题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我看你是根本没有做。”
“我做了，那我下早读就去拿。”
“我题都讲完了，你拿来还有什么用？你跟钟季柏……”吴女士话说一半突然中断，发现钟季柏也还在书包里翻找，“你也没带？”
“找到了，找到了。”危急时刻，钟季柏幸运地翻出了书，松了口气。
吴女士一低头，看封面上赫然写着谢井原的名字，拿起来打开翻看，又气得扔回桌上：“你拿了谢井原的书，他看什么？”
谢井原从自己书包上方茫然抬起头。
吴女士气不打一处来：“大清早的，我看一个个都没带脑子来上学。”
钟季柏把书从芷卉头上扔还给谢井原，用埋怨撇清自己的抄作业嫌疑：“干吗把你的书塞我书包里，真是的……”
谢井原无话可说。
吴女士追问钟季柏：“你自己的书呢？”
钟季柏突然清醒过来，想起前天晚上本来是打算抄英语作业，抄一半想打个游戏换换心情，后一半就忘抄了。昨天英语课，他已经发现后面没做，打算晚上补上，结果到晚上又忘了。
现在没带书是死路一条。
找到书，当着吴女士面翻开，也是死路一条。
他决定死痛快点，抬头讪笑道：“要不……我下了早读也回家一趟？”
吴女士竟无言以对，抓起芷卉面前的书扔到钟季柏和云萱中间，对芷卉、溪川说：“你俩合看，借他们一本。”想想还是不满，又转头去骂云萱，“书还能借，脑子是借不了的。”
等吴女士终于回讲台讲题去了，芷卉有点犯怯，问溪川：“要不要取消计划？吴女士今天是带着炸药包上班的。”
溪川摇摇头：“吴女士一年有230天带炸药包上班，我们要让她笑一笑十年少，燃起对工作的热情。”
芷卉笑起来：“不太可能。”
课间，谢井原回去用教学电脑把剩下的写完，芷卉和溪川问梁涉要来改装好的红外线发射器和接收器，分别固定在孟冬和啾啾的课桌腿上。
孟冬好奇地探头：“这是在干什么？”
芷卉抬头冲她眨眨眼：“到英语课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