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安放枕木是个费工夫的细致活儿,必须把每根枕木都埋得平稳、牢固,使铁轨平整、安稳地支在每一根枕木上。

工地上只有一个人懂得铺设铁轨的技术,这就是铁路工长拉古金老头儿,他虽然已经五十四岁,却没有一根白发,大胡子乌黑乌黑,向两个嘴角撇开。他自愿连续干了四班,和年轻人一同忍受着艰难困苦,因此他在筑路队里博得了大家的尊敬。这个非党人士(他是达丽亚的父亲)在每次党员大会上总是坐在荣誉席上。老人对这件事非常自豪,因此他发誓绝不离开工地。

“你们说说,我怎能丢开你们不管呢?离开我,你们会把铁轨铺得乱七八糟的。铺铁轨需要好眼力和实践经验。我在俄罗斯各地跟枕木打了一辈子交道……”每当要换班的时候,他总是诚恳地这样说,自觉自愿地留了下来。

帕托什金很信任他,很少查看他那个工段。当茹赫来三人走到干活儿的人跟前时,那个累得满脸通红、头上冒汗的潘克拉托夫正用斧头在冰地上砍一个安枕木的地槽。

阿基姆几乎认不出这个码头工人了。潘克拉托夫消瘦多了,他那宽宽的颧骨显得更突出了,而那马马虎虎抹了一把的脸显得又黑又憔悴。

“啊!省里的领导来了!”他脱口说道,并把他那热烘烘、汗津津的手伸给阿基姆。

铁锹在冰上敲击的声音暂时停止了。阿基姆看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脸色苍白。他们脱下来的长短大衣都胡乱堆放在雪地上。

托卡列夫跟拉古金谈了几句话,就拉住潘克拉托夫,陪同从省城来的三个人朝小山丘走去。潘克拉托夫和茹赫来并排走着。

“潘克拉托夫,你给我说说,在莫托维洛夫卡你和肃反委员会工作人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解除了工作人员的武装是否过火了一点儿?你是怎么看的?”茹赫来严肃地对那个不擅辞令的码头工人问道。

潘克拉托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我们解除他的武装是同他商量好了的,是他自己请求我们缴他的枪的。这个小伙子是我们自己人。我们把一切实情告诉他之后,他就说:‘弟兄们,我没有权力让你们搬走这些门窗。捷尔任斯基(2)同志发布了制止盗窃铁路财产的命令。这里的站长视我为仇敌,因为这个坏蛋总偷东西,我总爱干涉他。我要放走你们,他一定会报告上级,我就得上军事法庭。你们就先缴了我的枪,再把东西运走。要是站长不报告上级,这件事就这样拉倒了。’于是我们就照他的话办了。门窗又不是我自己拿回去用!”

潘克拉托夫看见茹赫来会心的微笑,于是又补充说道:

“要处分就处分我们好了。千万别难为那个小伙子,茹赫来同志。”

“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将来可不许再发生这类事情——这是违犯纪律的行为。我们有足够的力量通过组织手段去打击官僚主义。好吧,现在我们谈谈更重要的事情吧。”于是茹赫来开始询问匪徒袭击的详细情形。

在离波雅尔卡站四公里半的地方,筑路的人们正拼命地用铁锹铲着冰冻的地面,他们打算劈开堵在线路上的这座小山丘。

在线路的两旁有七个人在站岗放哨,三人拿着从霍利亚瓦那儿弄来的马枪,保尔、潘克拉托夫、杜巴瓦和霍姆托夫佩带着手枪——这是筑路队的全部武器。

工程师帕托什金坐在斜坡上,把数字记在笔记本里。工程技术人员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的助手瓦库连科宁可遭法办,也不愿留下干活儿,他怕吃匪徒的子弹,今天早晨逃回城里去了。

帕托什金转身对站在他旁边的霍姆托夫低声说:

“要在这小山丘上开出一条路来,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地冻得跟铁一般坚硬了。”

霍姆托夫一向是个沉默寡言、阴沉迟钝的人,他一听这话,就很生气地咬着胡子梢,回答道:

“我们离完工的限期一共只有二十五天,你们单开通山丘就要用半个月!”

“自然,这个期限是定得不切实际,”帕托什金说,“我这辈子压根儿就没在这样的情况下筑过路,而且也没跟这样的筑路工人一块儿干过。也许是我估计失误,我已经有两次估计错了。”

就在这时候,茹赫来、阿基姆和潘克拉托夫走到了小山丘。他们一到坡底,就被大家发觉了。

保尔这时正和别佳·特罗菲莫夫并肩工作着。特罗菲莫夫是个斜眼小伙子,穿着一件露出胳膊肘的旧绒线衫。他曾在工厂里当过镟工。这时他用胳膊肘碰了保尔一下,指着坡下的人喊道:

“你瞧,谁来了?”

保尔一看,连铁锹也没放就往山坡下跑去。他喜笑颜开,眼睛在帽遮下热情地望着茹赫来。茹赫来紧握着他的手,握的时间比谁都要长。

“你好啊,保尔,好兄弟。哎呀,瞧你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小叫花子!”

潘克拉托夫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那五个脚指头倒是行动一致,总是五个一起伸出鞋外。而且,一个开小差的家伙还偷走了他的大衣。好在奥古涅夫是他们公社的社员,把自己的破夹克送给了保尔……不过倒没有什么关系,保尔是个热血青年,他不要稻草垫也能在冰水泥地上睡上一个星期,然后,他还会躺到棺材里去。”潘克拉托夫心情忧郁地说道。

眉毛浓黑、鼻子有点翘的奥古涅夫,眯缝着他那狡黠的眼睛,故意说道:

“我们可不能让保尔上西天。我主张让他去厨房给女厨师奥达尔佳当下手。如果他不是傻瓜,不但可以装饱肚皮,还可以暖暖身子——在火炉边也可以,挨着奥达尔佳的身子也行。”

大伙儿开心的哄笑声淹没了奥古涅夫的话。这是当天大伙儿第一次开怀大笑。

菲多尔·茹赫来察看了小山丘之后,便和托卡列夫、帕托什金坐雪橇到伐木场去了一趟,很快就转了回来。大伙儿仍旧在山丘上顽强地掘着冻土。茹赫来望着那铁锹的闪光和躬身紧张劳动的脊梁,低声对阿基姆说:

“用不着召开群众大会了。这里用不着对谁进行鼓动。托卡列夫,你说得对,他们真是无价之宝。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茹赫来看着这些筑路工人,双眼里流露出赞叹、爱怜、骄傲和肃然起敬的神情。就在不久前,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曾经背起钢枪,去面对叛乱分子;而现在,他们的唯一志愿是把钢铁动脉通往那令人期盼的木柴宝地——那给人送来温暖、拯救人的生命的木柴宝地。

工程师帕托什金礼貌地,但令人信服地向茹赫来陈述:没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是不可能开山筑路的。茹赫来一边听帕托什金计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他终于说:

“把青年们撤下山丘,调到前面去筑路,这个小山丘我们用别的办法来对付。”

在车站上,茹赫来坐在电话机旁花了好长时间才接通了电话。霍利亚瓦在门口放哨,他听到背后房间里茹赫来那低沉的声音:

“马上挂电话给军区参谋长,以我的名义请他马上把普泽列夫斯基那一团人调到筑路工地上来。我们必须围歼波雅尔卡的那股匪帮。再从部队派一列装甲车和几名爆破手来。其余的事情由我在这里负责处置。我夜里回来。派小李特克半夜十二点把车开到车站。”

在板棚里,阿基姆做了简单的发言之后,茹赫来便站起来讲话,他促膝谈心,不知不觉讲了一个钟头。他告诉铁路建设者们,无论如何不能延误规定的工期——一月一日。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在工地上保持战时状态。共产党员要组成执行特殊任务的一个连队,杜巴瓦同志任连长。六个筑路小队都要分担硬任务。把剩下来的铺轨任务平均分成六段,每小队负责一段。全部修路任务都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完成。提前完成任务的小队可获准回城休息。此外,省执行委员会主席团还要向乌克兰中央执委会提出申请,给优胜队的优秀工作人员授予红旗勋章。”

各小队的队长也都派定了:第一小队是潘克拉托夫同志,第二小队是杜巴瓦同志,第三小队是霍姆托夫同志,第四小队是拉古金同志,第五小队是保尔同志,第六小队是奥古涅夫同志。

“至于筑路工程的总负责人,”茹赫来结束他的讲话时说,“即工地的思想上的领导者和工程的组织者,继续由安东·尼基弗罗维奇·托卡列夫同志担任,这非他莫属,不能换人。”

就像一大群鸟儿腾地飞起来一样,板棚里爆发出一阵噼啪噼啪的掌声,那一张张冷峻的面孔露出了笑容。这个十分严肃的人的亲切、风趣的结束语,把听众的紧张、长时间的注意力消泯在一阵欢快的笑声中。

二十来个人簇拥着阿基姆和茹赫来,一直把他们送上检道车。

在和保尔告别的时候,茹赫来望着保尔那灌满雪的胶鞋,低声对他说:

“我会捎一双靴子给你。你的脚冻伤了没有?”

“看样子像是冻伤了,两只脚已经有点发肿。”保尔这样说。接着,他想起了一个老早就想提出的要求,于是,他拉着茹赫来的袖子说道,“你能不能给我几发子弹?我这儿能用的只剩下三发了。”

茹赫来抱歉地摇了摇头,但是当他看到保尔眼睛里那失望的神情时,立刻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自己的毛瑟枪。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茹赫来说。

保尔开头不敢相信茹赫来会送给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茹赫来已把皮带套在了他的肩上。

“拿着吧,拿着吧!”茹赫来说,“我知道你早就眼馋这玩意儿。不过你得小心使用,可别打自己人。这里还有满满三夹子弹,也一起给你。”

许多只羡慕的眼睛都盯着保尔。有谁喊着说:

“保尔,我拿一双靴子外加一件短皮袄来和你交换,行不?”

潘克拉托夫也跟着大伙儿一起揶揄他,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他的后背,说:

“鬼东西,和他换双靴子吧。要是你再穿这胶鞋,一定活不到今年圣诞节。”

这时候,茹赫来一只脚踏着检道车的踏板,在膝盖上给保尔开持枪许可证。

大清早,一列装甲车哐当哐当地驶过道岔,开进了车站。装甲列车放出来的那白色的水蒸气,就像一卷卷丰美的天鹅毛,盘旋上升,**漾并消失在清新而寒冷的空气里。从装甲列车的车厢里面走出几个穿皮衣的人。几小时以后,这三个从装甲车上下来的爆破手已经在小山丘上埋下了两个深蓝色的“大南瓜”,并且从那两个“大南瓜”上面引出了两条长长的导火线。接着,他们开了几响信号枪。于是所有的人都慌忙离开这个危险的小山丘,朝四面八方躲去。火柴点着了导火线的一头,小小的磷光往前直蹿。

数百人的心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他们焦急地等了一两分钟……突然,大地震动了,一种可怕的力量把小山顶掀起,巨大的土块被抛到空中。第二次爆炸比第一次威力更大。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小山丘的炸裂声在密林中回**。

那个刚刚还是小山丘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巨大的土坑。周围几十米那像糖一样白的雪地上,撒满了松碎的泥土。

筑路工人立刻拿起鹤嘴镐和铁锹,奔向那炸开的土坑。

茹赫来走后,工地上开展了争夺锦标的激烈竞赛。

离天亮还很早,保尔就悄悄地起了床,他没有惊醒任何人,勉强挪动他那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僵了的腿,独自走到厨房里去。他烧开茶水,然后才回去叫醒全队的伙伴。

当其他各队的人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在板棚里吃早餐的时候,潘克拉托夫挤过人群,走到杜巴瓦和他带领的兵工厂的工人们的桌子跟前,激愤地说道:

“米佳伊,你瞧,保尔那家伙把他那一伙人在天亮以前就叫起来了。说不定他们已铺好十来米了。听大伙说,他把自己队里那帮由铁路工厂来的人的弦上得紧紧的——他们那一伙人都夸下海口,要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以前铺完他们那一段路的铁轨。他想在我们面前出风头。但是,对不起,那咱们就走着瞧!”

杜巴瓦苦笑了一下。他心里十分明白,为什么铁路工厂那一队的行动会刺痛这码头工人团委书记的心。就是杜巴瓦自己也有同感。保尔这家伙显然已经一声不响地向他们全体发出挑战了。

“俗话说:‘友谊亲密无间,抽烟各自掏钱。’——这是‘谁胜谁负’的问题。”潘克拉托夫说。

中午,保尔那一小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工作。站在枪垛旁放哨的人看见森林里出现了一队骑兵,他就立刻鸣枪警告。

“弟兄们,持枪!匪徒来了!”保尔这样喊了一声,连忙抛下铁锹,向挂着毛瑟枪的那棵树奔去。

全队的人都拿着武器,直挺挺地卧倒在铁轨旁边的雪地上。走在前面的骑兵摇晃着皮帽,其中一个人高声喊道:

“同志们,别开枪,是自己人!……”

来了五十多个布琼尼的骑兵,他们头戴呢制帽,帽遮上方嵌着红星,正策马顺着大路驰来。

原来这是普泽列夫斯基团派来访问筑路工作者的骑兵排。保尔注意到排长骑的那匹马只有一只耳朵。这匹可爱的、额头上有一块白斑的灰骒马不肯停下来,一直跳着、蹦着。当保尔跑到它跟前抓住辔头时,马惊得直往后退。

“小斑子,你这淘气鬼,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你!我的独耳美人,在枪林弹雨中你倒安然无恙啊!”

保尔亲昵地抱住马的细脖子,并用手抚摩着它那翕动的鼻孔。骑兵排长仔细地把他一看,认出他是保尔,于是惊奇地喊道:

“哎哟,原来是保尔·柯察金呀!……你认得出这匹马,却认不出老朋友谢列达了。你好吗,我的好兄弟?”

城里的人竭尽全力帮助筑路,这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扎尔基把区委会全部人马都送到波雅尔卡。索洛明克区也只剩下了一些女同志。扎尔基还设法把一批学生也送去筑路。

他向阿基姆报告这件事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道:

“现在只剩下我和那些女无产者了。我真想让拉古金娜代替我,这样就可以在门口挂上‘妇女部’的牌子,我也到波雅尔卡去。你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在那些女人中间转来转去,实在不好意思。那些姑娘总是用一种猜忌的眼光看着我。这群叽叽喳喳的喜鹊私下里一定会说:‘瞧,他把别的男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他一人,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或者还会说一些更难听的话。我请求你批准我去波雅尔卡。”

阿基姆笑着拒绝了他的请求。

一批一批的人被派到波雅尔卡,其中还有六十名铁路专科学校的学生。

茹赫来大力相助,终于让铁路管理局调了四节客车到波雅尔卡,给新派去的人作临时宿舍。

杜巴瓦那一小队被派到普斯切·沃吉查,奉命负责运来窄轨火车头和六十五节窄轨平车。这项工作可以抵消他们所担负的那一段筑路任务。

在出发之前,杜巴瓦建议托卡列夫把克拉维契克调回筑路队,由他带领那些新到工地来的人。托卡列夫当下就下达了指示,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杜巴瓦提出这一建议的真实动机。杜巴瓦之所以想起这个捷克人,其根由是从索洛明克新派来的人带来了安娜写的一张便条。安娜写道:

第米特里:

我和克拉维契克已经给你们挑了一大批书籍。我们向你、向全体英勇的波雅尔卡突击手致以热忱的敬礼。你们真是好样的!祝愿你们个个身强力壮、精神饱满。昨天,我们已把储备的最后一些木柴都给分发了。克拉维契克要我代他向你们致敬。他真是一个好小伙子!他亲自替你们烤面包。他不相信面包房里的任何人,亲手筛面粉,亲自用机器揉面团。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弄到了一些好面粉,面包烤得好极了,我们领的面包可就逊色多了。每到晚上,大伙儿聚到我这儿来——拉古金娜、阿尔丘欣、克拉维契克,有时扎尔基也来。功课进展得很慢,大部分时间是海阔天空地神聊,但谈得最多的是你们。女孩子们都为托卡列夫拒绝她们去筑路而非常生气。她们都自信能够跟你们一样吃苦。达丽亚说:“我要穿起我爸爸的服装,出其不意地去看看这老爷子,看他能不能把我赶走!”

也许她真的会这样做。代我向“黑眼睛”(3)致敬。

安娜

暴风雪突然袭来。灰色的、低飞的雪云遮住了天空,然后下起了鹅毛大雪。晚上刮起了大风,风在烟囱里怒号,风在树林里呼啸,风追逐飘**、旋转的雪花,风使树林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暴风咆哮不止,暴风雪肆虐了一夜。虽然整夜生着火炉,但大家依然感到寒冷刺骨。车站上那所破旧不堪的房子是挡不住凛冽寒风的侵袭的。

第二天清早,人们双脚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上工。耀眼的太阳已挂上树梢,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保尔领着全队人清除他们地段上的积雪。只有现在,保尔才深深感到寒冷的折磨与痛苦。奥古涅夫送的旧皮夹克并不能御寒,一只脚上的胶鞋又钻进了雪,有好几次掉在深深的积雪中,而另一只脚上的皮靴底张了大口,眼看就要完全掉了。而且,因为他睡在水泥地板上,脖子上已长了两个大大的痈疮。托卡列夫把自己的毛巾送给他做围巾。

他瘦了,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拼命地用一把大木锨使劲铲雪。

就在这时,一列客车慢慢地爬进了车站。奄奄一息的火车头好容易才把列车拖到了这里,煤水车上连一块木柴也没有,炉火眼看就要熄灭了。

那司机对站长喊道:

“给些木柴,我们就开走。要是不给木柴,趁火车此刻还能动弹,我就把它开到备用线上去。”

列车开到了备用线上。他们把停车的原因告诉那些神情沮丧的乘客。车厢里挤得针都插不进去,乘客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破口大骂。

“你们去和那个老头子谈谈,就是在站台上走的那一位。”站长对乘务员们说,“他是这儿筑路队的负责人。要是他答应,就可以用雪橇给你们运一些木头来。那些木头是他们堆放着做枕木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