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不用管她,”唐睿把孙美美拉开,“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你怎么为两条人命负责?!”孙美美激动地大叫,“你在杀人!”

此时柳余乐抱着盒子跑进了病房:“我把蛇和血清都带回来了。”

“柳医生!”孙美美悲愤地大叫。

“我来晚了?”柳余乐几乎要跌坐到地上,被唐睿及时扶住了。

“没有。你仔细看看,死人的体温会低到10℃以下吗?他们正在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新陈代谢减缓了,蛇毒的破坏作用也可以减缓。赶快把血清送去做测试吧,这种冬眠状态只能持续2个小时。”

“冬眠?!”柳余乐震惊地望着唐睿,“你让他们冬眠了?!你怎么做到的?”

“瞎猫碰上死耗子。”唐睿眨了眨眼,“快去吧,别在这儿废话了,要不然抢回来的时间都白费了。”

5

站在赵一飞的花园里,柳余乐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昨天过去了。今日已是昨日的明日。

微风把她的头发掀起来,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来,铺在她的面颊上,阳光的气味、树叶的气味、花草的气味、泥土的气味……自由的气味。

那些要谋害她的人嗖地就消失了,她想要救的人也活下来了,警察也没有缠着她来问为什么……她的世界震动了一下,随后便不伤筋、不动骨地恢复了原状——仿佛那个震动不过是个幻觉。

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抑或现在才是她的幻觉?柳余乐打了个寒战。

“怎么,冷吗?”赵一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柳余乐披上,“要不,今天别弄了,我也不急的,身体不舒服可别强撑着。”

外套上带着赵一飞的余温,柳余乐闻到领口处有淡淡的烟草味,就像是他从身后拥上来,嘴角贴在她的脸颊上……这样的想入非非让柳余乐红了脸,她干咳了两声,于是一杯白水又被递了过来。

“我们开始吧。”柳余乐蹲了下来,她将泥土捏在两指间摩擦着,这几日夜间都在下雨,因此泥土很湿润,“你上一次看见它是在什么地方?”

赵一飞也在她身边蹲下来:“你有见过红色的蛇吗?”

柳余乐笑笑:“我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你觉得眼花未必就是眼花。”

赵一飞乐了:“你倒是认真得可爱!”

柳余乐扭过头,与赵一飞对视着,后者含笑不语。她的心里有些慌乱,随手拽过一枝玫瑰花,却被刺到了手指头,她看着自己的指尖,一小滴血冒出来,它在她的脑海里迅速扩张成一个红色的大洞,洞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我看看!”赵一飞把柳余乐的手抢过去,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一飞拉着柳余乐进屋,用棉球蘸了蒸馏水清洗了伤口,又喷上了碘伏。

“以后不要这样了,会让人担心的。”赵一飞说。

“小伤罢了……”柳余乐冷了脸,把那只手抽回来。

“我说的不是玫瑰花,是昨天。”赵一飞把带血的棉球扔进了垃圾筐,“答应我,以后不要那样跑掉,也不要不接电话。”赵一飞意味深长地看看她,“因为,你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的。”

他的声音很轻,她忽然想哭——就抱着这个男人,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任性地号啕大哭。就一次。但柳余乐忍住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嬉皮笑脸。

“知道了,赵老师!下不为例啦!你要是没消气,大不了我今天免费给你做工外加请你吃顿饭当赔罪?”

赵一飞看着她不说话,这不是柳余乐要的效果,于是她越发手足无措。

“那个,我没事了,我们回花园吧,早完事早收工。”

柳余乐站起来,赵一飞也站了起来,他抓住了她的手,并把她用力向自己拉近了一步。他比她高了差不多大半个头,柳余乐被迫在近距离仰视着对方,而这个距离能让她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都是快速的、混乱的、没有规律的。

赵一飞慢慢贴近柳余乐的脸,柳余乐把他推开:“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赵一飞的表情冻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不敢相信自己被拒绝了。

“你人很好,”柳余乐说,“也很优秀,但是你知道,有些事,不是看这些。”

“当然。”赵一飞回过神来,他的自尊心在强撑,不允许他追问,“对不起。”

“不会因为这个连朋友都做不成吧?”柳余乐往花园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赵一飞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冷漠的、无情的背影。

“你家里没有蛇,这些花枯了是因为红蜘蛛闹的。”柳余乐从工具包里拿出一包药粉,“你撒在花园四角,就没有问题了。”她指着叶片上几只比蚂蚁还小的红点对赵一飞说道,“看见没,学名叶螨,3月份刚出来还好办,到7月份就麻烦了,现在打打药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一飞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损招,用牛奶。雄性红蜘蛛特别喜欢吃牛奶,只要有牛奶,它就会一直不断地吃下去,直到把自己给撑死。”柳余乐问,“你家里有牛奶吗?”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残忍的事。赵一飞像一个不会思考的机器人,慢慢走回房间,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鲜牛奶递给柳余乐,柳余乐将牛奶兑入喷瓶里,对着花园里的枝叶一阵猛喷。

“来看看。”柳余乐指着一片叶子,之前还在到处乱爬的红蜘蛛大多爬到沾着的牛奶液滴上,做出了吸食的动作。

“牛奶里的一种特殊物质能让雄性蜘蛛兴奋,明知道不能再吃了,却还是控制不住,不吃就觉得难受,所以它就只好一直吃,一直吃……”

“就像吸毒的人遇上毒品一样?”赵一飞终于开口,“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是毒瘾发作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柳余乐点头:“所有会让人欲罢不能的其实都是毒品,不是吗?”

赵一飞神情恍惚:“是,都是毒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知道什么是毒品,然后远离毒品。”柳余乐说。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几秒钟。

“那么,母蜘蛛呢?公的喜欢喝牛奶,那母的呢?”赵一飞问。

“母蜘蛛不喝,原因我也不知道。”柳余乐不敢再直视赵一飞的眼睛,“公蜘蛛死光了,母蜘蛛自然也就成了寡妇啰,没办法繁殖,很快就不会再看到红蜘蛛了。”

“哦。”赵一飞心不在焉地点头,此时正有一只被撑死的红蜘蛛从叶片上落下去,他打了个寒战。

“夏天的时候多喷点,要是觉得牛奶太浪费,用水1:1兑开就好,要不,用过期牛奶也行。”柳余乐嘱咐完,拿起了自己的工具包,“大功告成!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事,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赵一飞没有挽留,他只是默默地把柳余乐送到门口,当关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柳余乐发现有一滴眼泪滑到了她的唇边。

她拉开车门,把哭泣的自己藏了进去。

白素贞可为许仙生、可为许仙死,但后者只需一个“异类”的理由便可将百般恩爱全部抹杀。她的生活与她的爱情也成为了天敌,她必须像砍掉那只蜈蚣头颅一样挥刀砍断爱情的萌芽。

6

警察还没找过她,大概由于抢劫案的缘故,怕是还没顾上。现在最奇怪的事情是,那帮人也没了动静,是风声太紧,还是真的就这么放过了她?

“安全是别人给的,也就会被别人拿走。”柳斌喝了一口酒,浑身散出酒气。

“我就担心,这样下去,还会有无辜的人被我们牵连。”柳余乐低下头,“那个孩子,那个孕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原本可以很健康地出生……还有那些村民,如果不是我……”

“我们不必为别人的残忍负责。”柳斌冷淡地打断柳余乐,“只要我们不犯法,警察那边就不用怕。那帮人突然放过你,不见得就是好事,他们不想吃肉,那就是要用你的爪子了,你一点都不能松懈,免得被人拉下水。”

“知道了。”柳余乐点点头。

“要想不被人拉下水,”柳斌继续说,“你就不能有软肋,别让任何人成为你的软肋,包括我在内。”

7

柳余乐在纸上画蛇。

一条盘起的蛇,头颈部高高立起,子弹孔一般的眼睛像是两口死亡陷阱,狰狞的大口刚好可以吞吃掉它自己的身躯。

赵廷飞探过头:“弗洛伊德曾经说过,蛇在潜意识里代表着性,因为在圣经故事里,亚当和夏娃就是受了蛇的**偷吃了禁果。请问柳医生,你这条蛇是有意识画出的呢,还是无意识画出的呢?”

柳余乐瞪了赵廷飞一眼,把头转向唐睿,后者刚经历了医院调查组的询问,对于病人产生的冬眠现象,他一口咬定只是碰巧,而且坚决否认采用了处方外的药物,尽管明知道他在说谎,调查组也无可奈何。如果真能用药物让人体产生冬眠现象,那定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唐睿几乎可凭此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但他没有,也许他也有一个不得不守护的秘密,看来容西医院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吧,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柳余乐说。

“不用了,”唐睿摇头,“只要你以后别再找我替班就算报答我了。”

“晚了,”柳余乐摊开手,“你暴露了!”

“暴露?”那一位皱了皱眉。

柳余乐坏笑:“能者多劳啊!这下我可要松口气了,去年我连年假都没休呢!”

“你别得寸进尺!”唐睿警惕起来,“自己跟医院申请要个进修生当助手啊,好好****,你不就轻松了吗?”

“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师啊,你可是现成的!不如这样,我拜你为师,你把秘方教给我,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柳余乐趁热打铁,“你也不必次次亲自上阵了。”

“那秘方在处方上呢,自己看去。”

“七厘散和痰咳净啊?这两种药能让人进入冬眠状态?傻子才信呢!”

“你别陷害我,”唐睿正色道,“我怎么可能违规用处方之外的药呢?这药呢,关键就是个比例问题,比例决定一切。”

柳余乐苦笑:“那你这两种药的比例是什么?一比九还是二比八?”

“说实话,”唐睿压低了声音,“我忘了,我也难受得很呢。”

“别这么小气嘛!”柳余乐给唐睿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我是真心诚意地拜你为师的!”

“我是真心诚意地忘了。”唐睿耸耸肩,从柳余乐的身边绕开,走出了办公室,“再说了,我也没有当老师的兴趣。查房去了。”

“我有兴趣啊!”赵廷飞一屁股坐到了柳余乐面前的桌上,“弗洛伊德怎么样?这个可是我强项!”

柳余乐把茶杯放下,拿起一本书把赵廷飞当苍蝇拍着:“没兴趣!”

“我跟你说,就凭你这幅画,我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柳余乐坐下来把画从笔记本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胡乱看着:“懒得听你胡说八道。”

“只有一条蛇,说明你觉得很孤独。你呢,现在很渴望一段感情,这么大的蛇口,说明欲望很强烈,这条蛇这么瘦,饿了很久了,程度绝对是饥渴难耐的‘渴’。”赵廷飞快速地把纸团捞了出来展开,“可是呢,这段感情又让你很戒备、很纠结,你很想要这段感情,但你又觉得它是有危险的,所以你畏缩不前,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甚至摆出一副凶恶的假面孔来把对方吓走……怎么样,我说得准不准?”

“不准。”柳余乐吓了一跳。

“你在暗恋某人,而且暗恋了很久。这个人嘛,他是——”赵廷飞故意拖长了声音。

“谁?”

“看不出来。”赵廷飞摇头,“喂喂!我是在做心理学分析,你当我是神仙啊!”

柳余乐啧啧地摇着头:“好遗憾哦!”

“这个人是谁啊?”赵廷飞来了精神。

“就是你啰。”柳余乐抓住赵廷飞的袖子,故作深情款款状,“你不知道吗?我暗恋你很久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咳咳!”门口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玩闹,柳余乐回过头,来人是赵一飞,同时他也是赵廷飞的哥哥。

“晚上我有手术,你跟家里说不用等我吃饭了。”后者沉着脸走开了。

“打电话说不就行了?干吗还专门跑一趟啊?”赵廷飞咕哝着,“多此一举。”

柳余乐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书,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蓝月亮餐厅。8点,不见不散。赵一飞。”

柳余乐的脸红了。

“怎么啦?回呀!”赵廷飞伸长脖子坏笑,“你纠结的就是这个人吧?”

“回什么回?”柳余乐把手机丢进抽屉,“推销印度神油的!”

“人品啊!”赵廷飞笑得直打颤,“我怎么就没收过这种短信?”

手机在抽屉里又响了两声。柳余乐拉开抽屉,短信入目:“别再像刚才那样开玩笑了。”

“又是神油?给我!”赵廷飞兴奋地朝柳余乐伸出手,“我来捉弄捉弄他!”

“天气预报啦。你闲得没事啊?”柳余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岔开话题,“你去工厂那边查了吗?结果怎么样啊?”

“确定了!毒源就是建材厂的那些原材料,里面都他妈的含有三甲基氯化锡!”一句话说得赵廷飞沮丧了起来,“估计做打磨这一块儿的工人都悬,你想啊,长期粉状吸入,得吸多少进去?现在的老板,连工资都敢拖,这医药费啊,我看麻烦哦。”

“听说不是有一种援助律师吗?可以免费帮人打官司的。要不你到网上查查,那些农民工又搞不懂这些,能帮就多帮点儿吧,他们怪不容易的,钱没挣多少,还弄出个职业病来,把命给搭进去了。”

柳余乐成功地把赵廷飞的注意力转移了,后者立刻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搜索:“也对,给他们找个律师,让他们找老板打官司去!”

晚上9点。

柳余乐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花园发呆。夜风依然冷得刺骨。正是乍暖还寒,最难将息的时候。路灯把花坛染成了暗黄色,亮得如银子一般的树叶在微风里簌簌作响,几只灰白色的飞蛾不断地扑向灯泡,然后被高温烫得跌落在地上挣扎。

手机铃每隔十分钟就响一次,短信不断地涌入,每一条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我还在等你。”

她不能关机——因为她是一个医生,一个随时等待病人召唤的急诊科解毒组的医生,她可以关上心门,但是不能关上生死之门。她可以保护她的医院,可以保护她的病人——她只剩下这个了。就让一切暧昧在绝情中止步吧。就做他的过客,在他的生命中还会有很多的过客,未来的某一天,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长久地住进他的心里,成为最后——而那个人绝不是自己——因为自己是没有未来的,她不能给别人她没有的东西。

对她来讲,他不过就是她做的一个梦,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走进客厅。柳斌喝醉了,躺在沙发上,鼾声震天。柳余乐给他盖上毛毯后,随手抓起茶几上剩下的半瓶白酒,猛灌了两口。

辣气直冲鼻腔,几秒钟生理的难受之后,心理上的难受却似乎消失了一大半——仿佛被那可怕的酒意从毛孔逼了出去。于是柳余乐又喝了一口酒。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号码是呼叫中心的。

“柳医生,快到医院来,有病人被毒蛇咬伤了!赵医生处理不了,你快过来!”

柳余乐奔到急诊室,护士刘梅早在门口等着她。

“病人情况现在怎么样?”

“心跳都停了!正等着你来做心肺复苏呢!”

柳余乐火了:“这种事也能等的?谁做不是一样啊?赵廷飞呢?!”刘梅神情怪异地把柳余乐推进3号急诊病房:“你快进去吧,进去就知道了!”柳余乐满肚子疑惑地走近躺在**的病人,后者背对着她躺在**,蜷缩成一团,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医生与护士,也没有任何经历过抢救的迹象。柳余乐慢慢绕到病人的正面。病人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赵一飞?!”柳余乐惊讶地看着眼前人,“你在这儿干吗?”

“等死啊!”赵一飞抓了柳余乐的手说道,“你再不来,他们就真得给我上呼吸机了。”

门外传来憋不住笑的声音。柳余乐一回头,便看见几张满是八卦的脸。

柳余乐想把手从赵一飞的大手里抽出来:“别这样。”

赵一飞抓着不放:“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你只是有顾忌,告诉我那是什么,我跟你说过,你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真是鸦片一样的**,柳余乐露出厌烦的神情:“我已经说过你误会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误会,我道歉,好吗?”

赵一飞深深地看着她:“我是一个外科医生。”

柳余乐怔住:“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表象,我的习惯是剖开看见里面,再做最后的判断。”赵一飞说道,“你一直不肯走这一步,我不想再等了,我认输,好吗?”

“我这种类型不适合你的。”

“你这一类型只有你一个人,我这一类型也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俩都没试过,”赵一飞问道,“你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

柳余乐并不擅长辩论,只好出绝情牌:“我不想试。”

“你到底在怕什么?”赵一飞逼视着柳余乐的眼睛,“我不能给你安全感是吗?”

柳余乐终于把手挣脱出来了:“安全感这种东西永远只有自己能给自己。你不能给我的是感觉。”

“你在找借口,”赵一飞摇头,“这不是一个好借口。”

“不管我找什么样的借口,”柳余乐只好更狠一些,“都是为了拒绝你,我绝对不是在矫情。”

“我认得你脸上的表情。”赵一飞苦笑,“我妈妈也有过——在她对我和爸爸说谎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我不是你妈妈。”柳余乐转过身,准备走出病房。

“我妈妈是个警察,她死了!”赵一飞在柳余乐的背后说。

“她找了一堆借口跟我爸爸离婚,整个家闹得乌烟瘴气,那个时候我和我爸爸都很恨她,后来她死了,被人用枪打死了,直到两年以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凶手是她的仇人,她曾经开枪打死了那个人的哥哥,那人逃去了海外,之后又悄悄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她得到消息之后怕我们受牵连,所以才……她说谎时候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妈妈。”她走出了病房,门口一干看热闹的人尴尬而迷惑地四散离去,柳余乐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门——因为她必须赶在眼泪冲出来之前离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