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
春秋时代列国间纷争不断,当时流行一种说法:如果哥没在打架,那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如果路上也看不见哥,哥就是被干死了。没错,当时就是这么让人蛋疼地闹腾,所以没人会想到有一天,世界突然就安静了——“和平”居然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来听听亲历者的絮叨,那些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前前后后。
一、灭门
首先呢,咱是个名人。
说起名气,我绝对能秒杀同时代的任一人,像什么管仲啊,重耳啦,都不行。能这么出名呢,主要还是因为一个叫司马迁的家伙。听说他比我小四百岁,所以大家根本就不认识,可他却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嗯,就先来说说他给我写的那个简历吧——
姓名赵武,春秋时代晋国的官二代,男性。祖上历代都是好人指数五颗星的忠良,尤其父亲赵朔,那绝对是标本级好官。但是很快,智力明显有问题的国君被一个叫屠岸贾的奸臣所蛊惑,开始觉着赵朔这人怎么看都不顺眼,最后决定用一只神犬来鉴定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
所谓神犬,是屠岸贾早就训练好的一疯狗,所以上来就把赵朔给啃了。那现场真是惨不忍睹。
接下来就是被神犬指定为叛党的赵家被灭门。按设定,当时的我只是个小baby,连一点防御值都没有,没死得感谢一个叫程婴的家庭医生。这人特够意思,他把我藏在药匣子里给救走了不说,还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了我的替死鬼。剩下的剧情很俗套啦,苦逼的我经过憋屈的很多年,成长为才华横溢的翩翩美少年。然后突然有一天,国君生了场大病,找什么名医都治不了,只好叫人来算卦。所谓有病乱投医。
算卦的叫韩厥,跟我爸是铁哥们儿,他在装神弄鬼后开始胡诌:“老板,这是有鬼啊,冤鬼!”国君一听就蒙了:“是怎么个情况呢?”韩厥一看国君上套了,赶紧接着扯:“我掐指一算,是赵家!看来您之前被屠岸贾骗啦。”这国君也是脑残,谁说啥他都信,当即就崩溃了:“那咋办?赵氏还有后代没?我给他报仇让他当官!”韩厥当然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一拍大腿:“必须有啊!”
就这样,大奸贼屠岸贾被宰,欢天喜地大结局。(《史记·赵世家》:居十五年,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景公问韩厥,厥知赵孤在……于是召赵武、程婴遍拜诸将,遂反与程婴、赵武攻屠岸贾,灭其族。)
对于这个雷人的简历,我只想吐槽:这都TM神马玩意儿啊!
相信很多人猜到了,我就是那个所谓的“赵氏孤儿”。别觉着我这人矫情,没错,出名确是好事,不过那脑洞大开的故事跟我一点边都不沾好不好!再说了,就算没这胡扯的简历,咱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好吗。不信?那就听我给你扯一会儿。
首先为了证明咱没在胡诌,必须先把身世这事给交代清楚了。没错,咱家确实被灭过门,屠岸贾也真真是个大奸臣,但我俩之间吧,还真谈不上什么仇什么怨。现在想想,这哥们儿一口气背了两千多年的黑锅,我也是替他醉了。
我是在一个超级家族出生的。这绝不是吹,要知道,当年我爷爷赵盾因为看国君晋灵公不顺眼,就直接把丫给宰了,然后还指定了新任的君主。霸气成这样的臣子,几千年来你们见过几个?最重要的是,都这么嚣张了,也没见谁敢出声唱反调。这就叫实力!(往事详见《君臣恩仇录》)
所以嘛,咱家从来就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存在,而单就这个事来讲,我还是挺喜欢司马迁那个段子的。嗯,继续说我自己。
公元前591年某日,我在绛都(晋国首都)出生了,当天城市里的每个人都乐得浑身乱颤,别多想,这跟我屁关系没有,因为大伙只是在庆祝“鞌之战”的胜利。那是一场与齐国的战争,打得并不容易,但终归是胜了,重新确立我国在中原地区的权威。本来吧,与国同乐加上喜添贵子,也该算是双喜临门,可惜打仗就难免死人,所以我爸——赵朔很倒霉地中了标,躺尸阵前。当消息传来,我妈赵庄姬哭得真叫一个惨啊。我咋知道的?听说的不行吗!(“鞌之战”详见《小气鬼的战争》)
我爸当时已是军方高层,官至下军统帅,相当于你们现在的军区司令,可能再多熬几年就能混上军委主席了。可以想象这对我妈的打击得有多大——眼看就要妻凭夫贵了,却落个镜花水月一场空。所以,墙外的锣鼓齐鸣混搭着家里的哀鸣不停,让我生命中的第一天过得相当闹心。但让我更闹心的,还在后面呢。
因为赵氏太牛B,所以家族的体型也相当巨大,嫡系子弟有的是。要知道,当时光是我爷爷那辈的人,就还有三个没死呢,分别是赵同、赵括和赵婴齐。故此,家族里死个人根本算不上啥大事,但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惨了。我爸死后,作为烈属的咱家在面子上还hold得住,可谁都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沦为路人是早晚的事。
我妈不光长得美,而且是个危机感很强的女人。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她明白,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个靠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儿子的未来有前途。嗯,这靠山很快就找到了,但实在让我有点难于启齿,因为那就是我的四爷爷——赵婴齐。没错,这老家伙是TM正儿八经的爬灰!
赵婴齐这人是有点小聪明的,比如几年前的晋楚“邲之战”。还没开战呢,他就已给自己设计好了逃跑路线,而且一声不响地谁都没告诉。结果呢,他猜得很准,晋军果然被当时如日中天的楚庄王打得屁滚尿流,全军只有赵婴齐带领的小分队得以全身而退。但这事一点都没让他高兴起来,因为他的两个哥哥——赵同和赵括居然也命大地逃了出去。而这,是他极不愿看到的,为啥?还不是因为权力。
按照时代通行的潜规则,在我爷爷赵盾死后,族长的位置该由我爸继承。而继续排序的话,算上我,赵婴齐最多只能是四号继承人。所以对他来讲,多弄死一个都是好事。说实话,我越来越觉着我爸阵亡这事里面有猫腻,只是找不到证据。嗯,继续说赵婴齐。
赵同跟赵括也不是傻子,稍一琢磨就整明白了——看来这小兔崽子蛮有野心的嘛!至此,赵婴齐在两位大哥的刻意排挤下,在家族内是愈加不得志。这就是所谓小聪明,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而我妈能相中这个靠山,只是想与敌人的敌人结盟罢了,她想借着赵婴齐的势力,在未来帮我成为族长。而赵婴齐呢,当然也不是因为爱情,他无非是想在有朝一日借着我的手,去遥控权力罢了。(《春秋左氏传·成公四年》:晋赵婴通于赵庄姬。)
政治嘛,啥感情都是浮云,权力才是本质。就像我妈跟国君晋景公还是亲姐弟俩儿呢,可还不是得自力更生么。
反正细节不讲了,我妈就这样跟赵婴齐搞在了一起。当然了,这段不纯粹的感情具体始于何时,我是真不清楚,也从来不好意思打听,但倒是知道啥时候完蛋的,那是在公元前587年的春天。贵族圈里是很难有秘密的,尤其这种劲爆的禁忌之恋,更是难以隐藏,所以不知是谁嘴欠,把这事捅给了赵同和赵括。
那哥儿俩比猴都精,一眼就看穿了这对“恋人”的本质——哟,这是想逆袭啊!
他们当然不会漠视这种潜藏的危险,但也不好明说,只能抓着乱搞男女关系大做文章。这不,“伤风败俗”批斗会热热闹闹地开了起来:“丢不丢人?你们让整个赵氏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吵架嘛,女人肯定更强一点,我妈冷笑道:“赵氏的脸早丢尽了。你们俩老头儿合伙抢小孩的东西,还好意思说别人?”这当然是在说我的爵位问题。赵婴齐也不示弱:“别造谣啊!也都动动脑子,赵氏在军方混的可只有我一个人。整个家族的安保问题还得指望我呢。”**裸的威胁,但是实话。没了军事力量,再强大的家族也屁都不顶。
可惜这根本就不是讲理的事。最终,气急败坏的赵同和赵括还是以抹黑家族声誉的罪名,把赵婴齐撵出了晋国。但对我妈倒没敢怎么样,毕竟是国君的姐姐,而且在他们来看,女人还能翻了天吗。纯粹是脑残的大男子主义。(《春秋左氏传·成公五年》:五年春,原、屏放诸齐。)
不过这么一闹,我妈在赵家也住不下去了,只能带着我离家出走。去哪儿?回娘家呗。虽然不管是出于身份,还是利益的考虑,晋景公都不会因为姐姐去插手赵氏内部事务,但当姐姐提出要来住时,他也没有反对。就这样,我和母亲灰头土脸地搬进了晋王宫。
就算在你们的年代,这也是个丢人事吧。我一直记得那天母亲眼中的怨毒,而到现在,也依然震惊于她之后的疯狂。
政客们每天都在钩心斗角,而在此时的晋国,更甚之。一看赵氏内耗严重,其他氏族都乐得浑身乱颤,但却没一个敢趁火打劫。直到栾、郤、韩三大氏族的家主都收到了同样的一封信:“我可以负责向国君爆料(造谣),想干翻赵氏的一起来!”没错,信是我妈写的,按她的逻辑:得不到就全毁掉。但有个附加条件,就是事成之后,得让我来继承赵氏族长的爵位。
那三家当然不会在意一个空头职位,所以是一拍即合。就这样,赵氏开始遭到宫斗技能和官斗技能的混合攻击。晋景公不管上班还是下班,耳边都充斥着赵氏要谋反的声音——“老弟,我总看见赵同赵括在家穿跟你同款的礼服和帽子”“赵家排场可大了,有人去串门都是用‘九宾之礼’接待”“赵氏的私人武装可挺牛B了”……
天天这么整,什么人也受不了,晋景公很快就被洗了脑,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干国君这行,最怕的就是别人惦记他手里的权力。最后,为了晚上能睡得踏实,他终于怒击桌案:给我TM剿灭赵氏乱党!(《春秋左氏传·成公八年》:晋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六月,晋讨赵同、赵括。)
所以说,赵氏被灭门这事,跟人家屠岸贾是一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啊。要说罪魁祸首,还得是赵庄姬,也就是我这个所谓“孤儿”的亲妈。我也从未被装进过药匣子,就说赵氏被灭门那会儿,我正在家啃猪蹄呢。
二、三观
灭赵氏这事,干得最起劲的是栾氏。为啥?因为栾氏是晋国第二强的家族,而作为班级第二,干掉第一是做梦都想啊。所以赵氏就惨了,被国家力量混着私人武装群殴,那是一点反抗力都没有,宗族内血流成河,赵同赵括哥俩儿也被乱刀砍死。所以说,玩权力就是危险游戏,富贵一秒变尸体。
不得不说,咱那年代还是很讲诚信的,虽说连个合同都没有,但那三家也没准备耍赖。这不,韩氏族长——韩厥找到晋景公猫哭耗子:“怎么说赵氏也曾为国家出过力,duang~就没了也忒惨了点。所以我提议,依旧保留这个家族,让赵武去做族长。”对晋景公来说,“心腹大患”都没了,留个空壳公司也没所谓,还能显得自己这人念旧情有胸怀,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我这个小屁孩就成了赵氏徒有虚名的族长。(《春秋左氏传·成公八年》: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勋……所以明德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那一年,我8岁。现在一想,生活的真相早在那时起,就已在我面前昭然若揭了——这TM就是个残忍的时代!不过就算如此可怖的日子里,还是会有些冷幽默能逗你一笑,就比如我舅舅死于粪坑的事。
公元前581年六月某日,晋景公突生重病,眼看就要嗝屁。当时还请了国外(秦国)的名医来看,但人家瞅了一眼直接就给下了病危通知单。人之将死,总会对世界有点留恋,而我舅舅留恋的仅仅是一碗面汤。可见人活一世,念想的,终归逃不开饮食男女。这要求肯定是不高,但就算神厨也需要时间去做,所以我舅舅一想——这啊,弄不好就是最后的一餐啦,不如趁这会儿去排排肠,一会儿也能多吃点!
于是,怀着一颗对食物虔诚的心,晋景公去了厕所。但就在蹲下的一刹那,也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高血压来袭,总之他脚下一软,“吭哧”,摔进了茅坑。唉,就这么被屎淹死了……(《春秋左氏传·成公十年》:将食,张,如厕,陷而卒。)
都严肃点啊,还得继续扯正事呢。
晋景公死后,他儿子姬寿曼继承了他的工作岗位,史称晋厉公。看称号就知道,这人肯定脾气不好。所以很快,就在公元前575年,他发起了那场声势浩大的“鄢陵之战”,而对手,正是晋国的宿敌楚国。
关于这场战争,我想吐槽的是:怎么觉着每次爆发大规模战争,都得跟郑国有点关系呢!而且发现这货简直像有强迫症一样,连丁点儿契约精神都没有,就像这次也是同样——中原各国早在几年前就已讲好,大家都不跟楚国玩,要孤立它。而楚国呢,当然得抗争,所以立马就想到要去勾引一下联盟里最不靠谱的郑国。郑国真不愧为职业墙头草,刚收到楚国送来的高档礼品(一个叫“汝阴”的小城),就瞬间被腐化了。它跟楚国歃血为盟不说,还转身爆踹了前队友宋国一顿,以示决心。联盟出了如此猖狂的叛徒,最被打脸的就是盟主。所以晋厉公一听说这事就暴走了:敢TM跟我捣乱,活腻歪了是吧!出兵,干死它!
楚国当然不能看着刚结盟的小兄弟被揍,否则以后就真的没人跟它玩了。于是,因为一个2B国家的臭嘚瑟,南北双雄的死磕再一次上演。那一年,我16岁。这场战争前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将直接影响我的三观。
其实在开战前,胜败就已略现端倪。双方上次交锋是22年前的“邲之战”,晋国惨败于如日中天的楚庄王,但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实力早已更胜当年;再看楚国,虽说如今在位的共王也极具才华,但可惜邻国——吴的崛起,却让向来无敌于南方的楚国大感头痛。吴国屡战屡败却锲而不舍的挑战,已把楚国的实力消耗得难比往昔。所以晋国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这场战争的结果,除了国务院常委范文子。
范文子表示:“此战必胜,但千万不能打。因为战胜楚国后,晋在列国间将再无对手。而国家的天敌就是无敌,无敌后,必将从内部崩溃。”这简直堪称神预言!不过在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老年痴呆导致的胡言乱语,压根没人理他。就这样,战争打响了。(《春秋左氏传·成公十六年》:文子曰:“唯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
干架这事千篇一律,无非都是三个步骤:对骂、对打和追杀。我当时也并不在现场,所以就不瞎掰那些血腥场景了,直接说结果:晋国大胜!凯旋后,范文子就不上班了,天天憋在家里拜神许愿,求啥呀?求死。理由是,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预言成真。这事我觉着吧,他如果不是在作秀,就真是有点老年痴呆了。但不管怎么样,一切确是在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如果把晋国当成一个班级,那晋厉公就是班主任,各大家族就是班干部。自从班长赵氏嗝屁后,班委会内部的钩心斗角就愈演愈烈,尤其是在这次大胜邻班楚国后,简直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之前说了,除了赵氏就数栾氏势力大,那现在刚从班级第二跃升至第一,栾氏当然要谨防自己走上赵氏的老路。所以,作为成绩比栾氏稍差的郤氏就倒霉了。
首先栾氏去班主任那儿打小报告,检举郤氏是个内奸。这么大的事也不能只凭嘴胡咧咧,所以它事先贿赂了一名楚国的俘虏,承诺只要帮忙诬陷郤氏,那好处绝对是会大大地有。当然了,这些都仅仅是铺垫,作为坑人大师,栾氏接下来出的才是猛招。
按照惯例,诸侯间打完架,胜者要去周天子那儿汇报(显摆)一下,而这次晋国派去的就是郤至——郤氏族长。这是个谁都想要的好活儿,公款旅游不说,还特有面子。所以当栾氏笑眯眯地退出竞争,而选择谦让时,郤氏虽觉着有点奇怪,但并没多想。这也正常,毕竟见利缺智是大多数人的通病。
刚看着郤至离开晋国,栾书——栾氏族长就火燎屁股似的找到晋厉公,满脸都是便秘一样的焦急与愤懑:“还记着您有一远房的侄子叫姬周吧?”一提这人,晋厉公就不爽。为啥?因为姬周是晋襄公的嫡系后代,理论上讲比他更根正苗红。见老板皱着眉不吱声,栾书继续说:“之前我说郤氏有谋反之心,您还不太信,这次就能证明我说得对不对了。姬周被外派(撵走)一直常驻洛邑,我敢打赌,这次郤至肯定会去见他!”
还是那句话,扯别的都没用,国家元首怕的只是自己的权力被抢走。所以晋厉公不出所料地疑神疑鬼起来,立即派了密探去跟踪郤至的访问团。这当然一抓一个准,因为栾书是两头骗——他派人骑快马,先郤至一步赶到洛邑,找到姬周说:“现在国内从朝野到百姓都很思念您啊,这次郤至来就是跟您商讨怎么反攻回去!”睁眼说瞎话,也是让人醉了。
姬周这些年被迫生活在国外确实憋屈坏了,寄人篱下嘛。他一听有这好事,那是绝对hold不住,立马就跑去宾馆找了郤至。至于两人聊了点啥,谁都不知道,不过整个会面的流程可都被狗仔队给完整记录下来了,很快就传回了晋国。晋厉公一看就火了:卧槽,胆儿真够肥的啊!(《史记·晋世家》:栾书曰:“其殆有矣!原公试使人之周微考之。”果使郤至於周。栾书又使公子周见郤至,郤至不知见卖也。)
就这样,郤克一回国就被双规了,罪名从贪污腐败到私生活混乱,那是五花八门要啥有啥。然后,郤氏也跟着被灭了门。这是公元前574年的事,当时我17岁。而在不久前,那个求死的范文子也如愿以偿地嗝屁了,这让人不由感到些许惊悚,不过接下来的事才更加让人惊骇。
策划了一切的栾书并没有参加对郤氏的围剿行动,因为……他也被剿了!是不是有点雷啊。
晋厉公不算傻,看出栾书也不是只好鸟,所以让心腹剿灭郤氏后,掉头就对栾氏动了手。不过栾书被抓进监狱一天,就又被放了出来。为啥?晋厉公觉着自己有点冲动了,万一郤氏和栾氏的余党结伙造反可咋整!不过一切已不可逆转了,安全感本就极低的栾书在经过“惊恐一日游”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被吓疯了,在家里窝了几个月后——确切地说是第二年的正月初五,他突然带着私人敢死队包围了晋王宫,然后叫手下把晋厉公给砍成了两段。(《春秋左氏传·成公十八年》:春,王正月庚申,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
如此生猛的弑君,就连当年我那权倾朝野的爷爷(赵盾)都做不到,可见此时的晋国内只有癫狂与残忍,再无礼乐和人伦了。
是不是觉着我扯了太多跟自己没啥关系的事?还真不是。要知道,晋厉公挂掉时,我18岁了。从出生以来,我看到的都是阴谋与血腥、战争与杀戮,而这所有,让旁观的我洞悉了时代的一切坑脏,也教会了我该如何生存。
说心里话,我想逃,逃开这个可怕的时代。但真的无处可逃。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去改变它吧。
未完待续……
三、霸主
晋厉公死后也挺悲摧,因为栾书都没把他埋进祖坟,随便刨了一坑就给埋了,所谓死无葬身之地。这事吧,我肯定看不顺眼,毕竟是表哥嘛,但咱可一声也不敢吱,为啥?怕死呗。生活教会我的第一个生存技能就是闭嘴。嗯,还得等一会儿才有我的戏份,所以继续说栾书。
栾书这人特傻B,因为他总觉着别人比他都傻B。在干掉晋厉公前,他就已经想好这事该怎么收场了——去洛邑把姬周接回来继位。按他的想法,把这事一办成,那自己就是开朝元勋,栾氏再不用担心丢掉班级第一的位置了。这不脑残吗,他咋就能忘了之前为了嫁祸郤氏,而搞的那出“逗你玩”呢。没错,谁都不知道当初姬周跟郤至都聊了啥,但穿帮是必须的啊。
晋国君被干掉在东周绝对是横扫头条的新闻,所以姬周根本不用去费力核实,也没在乎是谁来接他,毕竟机会难得嘛。就这样,接住从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姬周回国登上了宝座,史称晋悼公。剧透一下,这是我老板,特牛B的一人。还有就是,这会儿他才13岁。
在栾书看来,13岁就是一小屁孩嘛,想怎么摆弄都行。这不,换了领导人必然重组内阁,栾书就觍着大脸来提要求,想把自己儿子安排到国务院工作。晋悼公听完一点没犹豫:这没问题啊,给你办!然后我就被叫到了朝堂之上,一同来的,除了栾魇还有其他很多家族的新生代。
“我能有今天,得说是大家给面子,又想到各位的先辈们都曾为国家流血出力,所以必须得感恩啊。”说完,他就宣布在场的人都是新一届的内阁成员。栾书听完都傻了——这TM都进国务院了,那我们栾氏还怎么一枝独秀地牛B啊!(《春秋左氏传·成公十八年》: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
这还不算完,晋悼公又以关爱员工为由,给栾书办理了提前退休,然后让韩厥顶上他的位子——国家总理。别看退休待遇是绝对杠杠的,可栾书还是差点被气死,因为这么一折腾,栾氏在国家政治中再没有绝对话语权了。说啥?栾书咋不再把晋悼公干掉?这不废话吗,得了便宜的韩氏能让他胡来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从这儿开始了政治生涯,但依然保持闭嘴原则。什么?闭嘴能改变啥?急什么,不得先活着吗!此时的我,无非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当然,小动作还是必须有的,比如招揽赵氏旧部重建家族。其实当年赵氏被灭的只是总公司,而很多分支机构一直都运转良好。这也很正常,老虎好打苍蝇难抓嘛。
在众多漏网之鱼中,最强的就是混迹在军方的赵旃。这是我堂叔,虽然人挺浑,但讲原则。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赵氏家主,包括赵同、赵括被杀之前。所以我这刚转运,他就立马跑来宣誓效忠了,成为“复兴赵氏”计划的CEO。说实话,接下来的十几年,要不是赵旃在背后帮我打理杂务活动人脉,那走到人臣之巅或许就是南柯一梦了。不过琐事无聊,还是那个天才儿童更有看点。
其实别说栾书,就连我也越来越惊骇于晋悼公的才智。因为那绝不该是一个年仅13岁的孩子能拥有的。在政治上的突然袭击,把晋国的权力格局瞬间打乱,虽仍未摆脱氏族专权的局面,但至少给他赢得了大量的时间。晋悼公明白,在这个国家想不做傀儡君主,就必须得建立威信。威信哪里来?战争!
晋悼公深谙干架就是拼钱的道理,所以为了必胜,甚至连胜,他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政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减少农业税和鼓励创业,这在让他获得民心的同时又增加了大量的财政收入,也进一步巩固了地位。不论政治、民生还是经济,这个少年都展现出让人震撼的头脑,有时我甚至会乱想,这孩子不会是从你们的时代穿越过来的吧……
本就强悍的晋国,在经过悼公的悉心**后,实力变得更为可怖。此时的晋悼公,嘴角勾出了自信的微笑——一切尽在掌握!毕竟只要准备好了,在这个时代,根本不愁没有打架的机会。果然,公元前571年,战争如期而至。
这次呢,又因为是郑国,我也是醉了。
事情是这样的。楚国见晋国内乱换了个小孩国君,就想趁火打劫,可又听说那是个不好惹的天才儿童,它就连哄带吓地撺掇郑国去挑事,想试探一下。郑国倒也实在,与上次一样,转身就去踹宋国。遇到郑国这种浑蛋邻居,宋国也是够倒霉。当看到宋国使者哭唧唧的来求援,晋悼公就乐了:走,咱们去战个痛快!(《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年》:春,郑师侵宋,楚令也。)
前面说了,在厉公时代晋国就已无敌,所以更何况如今。同年12月,晋悼公向苦苦支撑一年的宋国派出了援兵,并对周围的小国们勾了勾手指:来,大家一起聊聊。身为中原盟主的晋国当然有这个资格,而晋悼公的意思也很清楚——现在都得选边站,跟我结盟的,这次就必须参战。这不过是个噱头,想炒作一下自己的牛B指数罢了,毕竟干架的主力还是晋军。
不过还真有不给面儿的,那就是齐国。不知道是瞧不起小孩,还是觉着自己也挺牛B,反正是开会叫了半天才来,而且表示不会参战。晋悼公冷冷一笑,没理这碴儿。然后,晋与宋、卫、曹、莒、邾、滕及薛组成八国联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开始反攻,最终战于宋国失地——彭城。这仗打得挺没劲,因为经过几日的对峙后,郑国在精神上就彻底崩溃了,连哭带求地提议和谈。问啥?楚国咋不上?它又不缺心眼儿……
其实要按晋悼公本来的意思:必须干死丫的,墙头草不能留!所以郑国能逃过一劫,还得感谢齐国之前的作死。说实话,晋悼公从来就没拿这场必胜的战争当回事儿,他是要借这次机会把自己打造成国际级偶像,就像那个遥远的神一般的存在——齐桓公。这是他稳固国君座位的最佳手段,也是他的梦想!所以齐国也是活该,非要当那被杀的鸡,去儆天下的猴。
等郑国在检讨书上写完“我服了”,晋悼公就掉头杀向了齐国。
打架这事,看实力排名毫无意义,比如齐国也算列国四强,但跟晋国一比,那就差太多了,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上。齐国几乎在瞬间就被打成了猪头,城池破败伤亡惨重。国君齐灵公都吓傻了,见过猛的,但真没见过这么猛的!在东周至此的二百多年里,从未有谁敢同时与齐楚两国为敌,而且还相当肆无忌惮。
事到如今,晋悼公也并非不想把齐国灭掉,他只是怕搞得太张狂太恐怖,会让自己成为列国公敌。毕竟晋国再强,目前也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所以当齐国为求和谈,甚至把公子光(太子)送来当人质后,晋悼公就带着一身骄傲,凯旋归国了。现在更懂我为啥保持闭嘴了吧,在如此牛B的老板手下工作,多安静一点,就更安全一点。(《史记·齐太公世家》:十年,晋悼公伐齐,齐令公子光质晋。)
至此,这个曾寄人篱下的少年已威震东周。用时,仅仅两年!
可能不管我怎么讲,大家都无法对晋悼公的牛B感同身受,那就再举个例子吧。都知道周王朝最大的敌人是游牧民族,他们装备精良又喜欢打游击,忒招人烦。而在这些人中,烦人指数能达到五颗星的有两伙——西戎和北狄。但西戎当年曾被秦穆公暴虐,所以近几十年还是很老实的,但北狄就不一样了,那是三天两头地跑到周王朝搞恐怖袭击。(往事详见《亏本大师的另类崛起》)
要知道,当年秦穆公虽未在东周称霸,却被公认为霸主,就是因为强到能把游牧民族干趴下。而晋悼公则要比前辈炫酷多了,公元前569年,在晋国一兵未动的情况下,北狄军团的大佬——无终主动派来了使者,询问是否能加个好友。狄族表示以后绝不再捣乱,求不挨揍。猛吧?都不需要动手,只凭气场就让向来桀骜不驯的恐怖分子给跪了,简直屌炸天。(《春秋左氏传·襄公四年》:无终子嘉父使孟乐如晋……以请和诸戎。)
接下来呢,晋悼公又把齐桓公的“神の养成攻略”翻了出来,把已完成的都勾掉,剩下的就只有“九合诸侯”这一项了。表面上看呢,这只是个噱头,无非是没事召集诸侯国君们一起开party,但说实在的,在齐桓公死后的几十年里,还真就没人连续搞过九次!原因也很简单,之前有实力扯这淡只有楚庄王,可他对这事并不感兴趣。
于是,神奇少年开始以平均一年一次(正常都得几年一次)的速度召开诸侯盟会,直到开满九次为止。有点满头黑线的感觉是不,没办法,牛B就是任性。对了,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跟秦国干了一架。
事情是这样的,公元前565年,楚国又把郑国给勾搭走了,还拉了秦国一起跟晋悼公叫嚣。虽说最后并没有引起混战死磕,而且郑国也又一次认错归队,但不可一世的晋悼公肯定忍不了。就这样,在公元前559年,他发动战争,把秦国好一顿暴扁。至此,春秋四大强国(晋齐楚秦)的其他三家,被晋悼公虐了个遍,用事实证明——无敌,绝不是吹的!(《春秋左氏传·襄公十四年》:夏,诸侯之大夫从晋侯伐秦,以报栎之役也。)
这一年,我32岁,已是军委副主席。说啥?咋爬上来的?这个问题不对,因为大家都是晋悼公手里的棋子,进退只是为了制衡,哪会是谁想爬就能爬的。还问啥?晋悼公就这么一直开挂?呵呵,听说过天妒英才吗……
四、灭霸
晋悼公死得很诡异,那是在公元前558年的夏天。当时齐国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又开始捣乱,把鲁国给揍了一顿。
鲁国可是晋国正儿八经的小跟班,晋悼公一看就急了:又TM找抽是吧!说着就要动手,然后意外就发生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事发那天就是这样——红彤彤的太阳一下就被天狗给啃没了,而等光明再次普照大地时,有人发现晋悼公已经病倒。这怪病来得毫无征兆,也无法医治,很快,年仅28岁的他就撒手人寰了。(《春秋左氏传·襄公十五年》:秋,邾人伐我南鄙……冬,晋悼公卒,遂不克会。)
感觉很突然是吧。在当时东周列国全都震动了,阴谋论、宿命论等等,那是满天飞。但我告诉你,那都是扯淡,命运就是这么无厘头,能让生命在短时间内绚烂得炫目,又在戛然而止时显得那么惊悚。
晋悼公死后,其子姬彪继位,史称晋平公。这就是一典型的富二代,特喜欢搞房地产和娱乐业。当然了,靠着他爹留下的无敌光环,他也打过两次胜仗。首先是在公元前557年,晋国再次击败楚国,明确了其不可撼动的地位;然后就是公元前548年的对齐战争,大胜。没错,齐国到底又被扁了一顿。
因为人生模式太过easy,晋平公完全没心思去修炼“驾驭群臣”这个技能,所以国家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氏族专权的局面。而我,也将因此成为时代的主角!
玩政治必须要有自己的团伙,经过多年的韬光养晦后,赵氏终于在我和赵旃的努力下再次复兴起来,虽不及那已逝去的巅峰,但也再次跻身了几大政治家族之一。不要问我什么时候才会张嘴,因为自从强悍的悼公死后,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依旧如此低调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在等待一个机会——可以将自己和家族都推向巅峰的机会。
机会就出现在对齐战争之前,时任总理的范宣子(预言家范文子的儿子)因老年病去世,国家最具实权的岗位被空了出来。按资历,我绝对是第一候选人,但此时最为强悍的荀氏家族正虎视眈眈地盘踞一旁。
玩权斗,我真是太轻车熟路了,深谙想站得稳,就必须拉帮结派的道理。所以,我立马去找了死党韩起,时任韩氏族长。
韩氏一直都是大家族,但从来都没成为过NO.1。而在当年的灭门事件后,就是在他们的力挺下,我才得以继承赵氏族长的爵位。所以这完全符合官场的择友标准——有欲望、有实力、有关系。大家当然是一拍即合,确立了“我是老大他当老二”的作战目标。问啥?韩起怎么甘心做老二?这还不简单,我此刻已43岁,按当时的平均寿命算,说不好哪天就嗝屁了。至于韩起,可还年轻着呢。
就这样,两大家族无罅隙的联手,当即横扫晋国政坛。资历本就首屈一指的我,顺利走上人臣之巅,成为国家总理。(《礼记·檀弓下》: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
不过权斗玩得再好,地位也是需要政绩来帮衬的,常规策略当然是战争,但我从小就对此极为反感。况且,跟风这种很low的行为,也并不会赢取太多的加分。故此,我早已想好了该怎样不走寻常路。别看多年来我一直在闭嘴,但也一直在动脑。
想想,相比百年前,各国的军事力量都远超当初,却为何总让人生出声势不如先人的感觉?原因只有一个:礼乐虽然崩塌,但绝未消亡!周王族再孱弱无能,也一直都是万民心中的至高存在。所以,为啥传统霸主们一定要“尊王”?符合所谓主流价值观嘛。毕竟想成为全民偶像,虚伪就是必然的伎俩。
于是,韩起在我授意下,携重礼前往洛邑拜见周王室。这些年来,就别说我们这种霸主级的诸侯了,连什么鲁、郑之流都对王族不屑一顾。所以看到晋国来人,先是以为要挂,吓得半死,而当发现是好事时,又乐得够呛。唉,从高大上变成矮矬怂,王族也是够难的……人艰不拆,还是继续说我的事吧。
“尊王”果然带了可观的政治效应,我人气瞬间飙升,成功登上列国头条不说,还被誉为——最具良心的政治家!而这也没有引起国家元首晋平公的反感,因为那孩子每天都在忙着搞园林艺术,根本没工夫理这些“无聊”的事。至此,我终于来到了权力舞台的中心,可以主导历史的走向了。
什么?我会不会成为一代权臣?呵呵,我已经是了好不好,但权力于我而言不过是达到梦想的道具罢了。我的梦想是啥?改变这个满是血腥杀戮的世界啊!难道忘了我在三观养成时吼出的誓言吗。
在获得了足够分量的政治地位后,我给宋国拍了封邮件:想当和平大使不?哥挺你。
我知道,乱世里最糟心的就是宋国了,几乎每次打架都会躺枪挨揍。所以要说谁最渴望和平,那非它莫属。这不,一收到我的邮件,宋国立马在国际上发起倡议:都别吵吵,安静!咱们以后能不能都正常点,没事老打什么架!有什么好处!
而宋国的话音刚落,我就立刻代表晋国发言:“有道理!”(《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十七年》:宋向戌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晋人许之。)
没错,征伐杀戮霸天下,我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东周从建立开始,列国之间就打个不停,成为最能打的,在我看一点都不牛B。因为这个世界缺的不是霸主,而是和平。能缔造和平的人,才是创造历史!而且说实在的,成天打来打去,大家也都有点腻歪了。
果然,按照编排好的剧本这么一忽悠,诸侯们全都动了心,除了楚国——
当宋国屁颠颠地去问意见,这货先是一脸的好说话:“这是好事啊,没问题!”然后就开始起幺蛾子:“停战是不得有合同啊?那到时谁先签名?”当时没有拼音,笔画也数不明白(各国都不一个写法),所以按惯例,是最牛B的第一个写。说白了,楚国就是在找碴儿撕逼,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这也正常,多年来的晋楚对抗,早已让“对着干”成了双方的常规交流方式。我当然不在乎这种无聊的挑衅,做大事不拘小节嘛,当即给出答复:好,就让你们先来!(《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十七年》:晋、楚争先……乃先楚人。)
那是在公元前546年的夏天。谈判地点定在发起者宋国那里,参与的国家有13个,而且都是在国际上有头有脸的。要知道,不管之前的齐桓晋文多威猛,或是楚庄晋悼多狂野,他们发起过的诸侯代表大会,在规模上都无法比肩此次。不过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问题还是出在楚国那儿。
秉承着最牛B最后出场的原则,楚国先是刻意迟到,然后又开始摆谱——没走到门口就不动了,非要派个信使来回传话。有人说这是有钱任性,我看就是脑子有病,难道不懂土豪范儿很掉价么。
反正不管过程多费劲吧,在我的极力推动下,和平协议终于达成。其实内容很简单:除彼此再不开战外,就是所有诸侯(不包括秦齐),都要向晋楚分别交保护费。交保护费的事是楚国非要加上的,因为跟着晋国混的小弟更多,如此一来,楚国能占点便宜。忒小家子气!
不过别看得比过去多交一份钱,小诸侯们可都挺高兴。尤其像郑国那样的墙头草,用它的话讲就是:你当我爱随风倒啊!能两边不得罪,花点钱也值了。(《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十七年》:是夜也,赵孟及子皙盟,以齐言。)
然后就是签合同,地点在宋国首都的门口。
按说这事之前都讲好了,可楚国真有点蹬鼻子上脸,本来带根笔就能搞定的事,却非得领着整支武装部队来示威。也不知道这是唬谁呢!哥这么多年啥没见过,说白了就是从小被吓大的。在我看,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刀,而是人心。所以我朝身后的随行团队一挥手:走着,看他们敢怎么地!
最终,盟约就在这样的刀光剑影中,正式生效了。百余年的列国争霸,终于告一段落。
当然,我也明白这不过是个短暂的休止符,和平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绝非人力可以挽留。但毕竟,我也算是创造了一点点的历史,与过往那些翻来覆地去做同一件事的霸主们相比,或许人生更有一些意义。至少,我这么觉得。
问啥?然后怎么了?我批准了原本跟着晋国混的诸侯国们,可以不向晋国朝贡,这事让我的国际声望更上一层楼。再然后?我算算……世界和平大概持续了四十年,之后在南方被打破。晋国?唉,我死之后就又乱了,那是公元前541年的事。嗯,也没再出现过天骄国君,直至灭亡。
好了好了,打住吧!再往后的事我可没资格叨叨了,好奇的话就问别人去吧。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
作者按:
虽然我多次调侃司马迁,但心里其实对他极为敬仰。毕竟受当时客观条件所限,尤其是先秦史的断代问题,他还能写出《史记》此等史学巨著,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而且历史本无真相,就算是《春秋左氏传》,也因受了太多的儒家影响,不见得多么真实。总之,千万不要因我的妄谈,而小觑了真正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