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的战争

一般来说,能为了一句话就大打出手的,基本都是街头的小混混。但其实呢,有些平时看起来格调很高的人,发起疯来也会这么干,而且暴力指数会达到满屏喷血的程度。比如晋国一个叫郤克的小气鬼,因为一位大妈跟他逗了个乐儿,就让世间血流成河。

郤克出身晋国名门,不过他的家族是有过污点的。当年他的爷爷——郤芮曾因蓄意纵火,想做掉离牛×还有一步之遥的晋文公,而被处以极刑,家道一落千丈。但好在他父亲郤缺是个幸运值爆棚又懂得自强不息的人,经过多年奋斗,从基层公务员一口气爬到了国家总理的位置,完成了给家族名声洗白的艰巨任务。(往事详见《权力的游戏之丧家犬》)

因为有个这么好的爸爸,郤克的人生也就理所当然地被调成了easy模式。中年时,他就当上了中军佐,相当于如今的国家军委副主席。按说一个玩儿政治的能有这种人生总该是无憾了,可现实是,无论用多少名利,都无法填补这个小儿麻痹症患者心中的黑洞……

一、恶搞

在说郤克之前,得先介绍一下目前的国际局势。

在不久前的南北双雄对决中,晋国在一个叫“邲”的地方惨败于楚庄王,元气大伤。如日中天的楚国取代了称霸东周三十几年的晋国,成为时代新宠。那些原本屁颠屁颠地跟着晋国混的大小诸侯国,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向楚国抛出橄榄枝,希望能与其成为一起玩耍的好伙伴。小兄弟们的倒戈,让晋国大为不爽,但又不敢吱声,因为实在是被楚庄王给打怕了。不过,当同处中原地区的齐国也加入了向楚国申请好友的行列时,晋国是真的坐不住了。(“邲之战”详见上期)

话说“千古一霸”齐桓公死后,齐国衰落多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中原地区仍然是大社团的级别。所以倘若齐楚联盟,晋国就算不被灭,时不时地被殴一下也免不掉了。

其实齐、晋两国几十年来关系一直不错,虽然偶尔也红过脸,但从没彻底闹翻过。所以不管怎么看,齐国现在的做法都有点不仗义。但没办法,毕竟政治从来只有“雪中送炭不可能,趁火打劫必须地”这一个玩法。过去在国际问题上,晋国最惯用的招数就是威慑,但现在武功被废,所以只能无奈地选择靠耍嘴皮子唬唬人。

既然要谈判,那外交官的人选就是重中之重。首先呢,肯定不能随便派个路人甲,外交嘛,一定得表示足够的尊重才好办事;其次像国家元首、总理或者军委主席这种级别过高的人也不行,会显得有点跌份儿。故此,这个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四号人物——郤克的头上。

别看郤克从小就因为小儿麻痹症而站不直,在国内却一直享有“身残志坚”的美誉。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这很大程度上只是别人的奉承,谁让他是郤氏——晋国当下最为强势的政治家族的家主呢。嗯,郤克在晋国的地位可以这么说:就是国君跟他打麻将,都不敢随便和牌。

习惯了出风头的郤克愉快地接下了这个重要的外交任务。在他看来这是个好活儿,享受公款旅游的同时,还能增加自己在国内外的政治影响力,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公元前592年的春天,郤克开始了一路向东的旅程。一辈子没出过国的郤克,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么糟心。

春暖花开适合串门,这不,刚到半路郤克就遇到两个同样去齐国公务出差的人。他们分别是鲁国总理季文子和卫国总理孙良夫。说来也够奇葩,这两个哥们儿与郤克一样,都是残障人士——季文子瘸了条腿、孙良夫瞎了只眼。无差别也就无歧视,而且鲁、卫这种小国看见晋国的高官简直是条件反射式地拍马屁,所以这一路上郤克都在一种“飘了”的状态里,无法自拔。

很快,残障人士访问团进入了齐国境内,情况开始急转直下了。

进了临淄城(齐国首都),就瞧见齐顷公带了一帮人晃晃****地走过来。不过看齐顷公那张没精打采的苦瓜脸,哪怕是个智障也会清楚他的敷衍态度,根本没一点儿欢迎的意思嘛!向来看别人脸色过活的鲁卫两国使者当然没话说,但郤克就有点不爽——妈蛋,看俺们晋国流年不利,连个笑脸都不给!

其实吧,有些时候是因为自己怂,才会觉着被别人瞧不起。就像这会儿,作为孝子的齐顷公正愁着母亲最近的抑郁倾向呢,哪有心思跟这帮串门的笑成一朵花啊。不过当他的目光在郤克、季文子和孙良夫的身上转了一圈后,立马就亢奋起来,当即宣布明天要在宫殿重新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然后转身就没了影儿。

齐顷公的一惊一乍当然让郤克莫名其妙,可也没多想,毕竟人家都说了明天会正儿八经地宴宾客。不过呢,就算让他使劲想,也想不到齐顷公会low到何种地步……

第二天,郤克哼着小曲儿到了宫殿门口,刚要往里走,就被一个人拦住了。这人特有礼貌,先是九十度鞠躬礼,然后向郤克说道:“就请允许小人为您领路吧。”没人不喜欢被尊敬,郤克当然很高兴道:“好啊,走着!”他跟着这位“礼仪标兵”进了宫殿,但越走,他越觉着别扭,因为这人未免有点恭敬得过了火——刚才说话鞠躬就得了,怎么现在走路也不直起腰呢!还没等他悟出真相,就听见了一阵“嗤嗤”的怪声。他抬头一看,发现了声音的出处——就在齐顷公身后。

那是个女人。虽然以前没见过,但看年纪和座位,郤克立刻猜出这是齐顷公的母亲萧太后。这位大妈的脸憋得通红,一看郤克发现了自己,强忍的笑声就再也无法抑制,争先恐后地从嘴里涌出来,连绵不绝——哈哈哈哈哈……

不明所以的郤克那是相当尴尬,他下意识地左右摆下头,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季文子和孙良夫来得比他早,此时就站在他两旁。很明显,他们也是被“专人”接进来的,身边分别站着一个瘸子和一个独眼儿。原来刚才给我领路的是个驼子……郤克瞬间解开了心中所有疑惑——卧槽,这TM是拿老子逗闷子呢!(《史记·晋世家》:八年,使郄克於齐。齐顷公母从楼上观而笑之。所以然者,郄克偻,而鲁使蹇,卫使眇,故齐亦令人如之以导客。)

实在是让人无语啊,真搞不懂这些古代贵妇的笑点到底是有多奇葩。想想一百多年前,褒姒弄的那出“烽火戏诸侯”就已经够让人蛋疼了,可萧大妈居然能在“无聊”这事上玩儿出新高度。好想问问她,连连看和对对碰真有那么有趣吗?!

齐顷公也是个逗比,能low到恶搞残障人士就不说了,这会儿还端个酒杯跟着他妈一起傻乐:呵呵。

对这种无厘头恶搞,季文子和孙良夫只能是一脸苦笑。首先,他们作为政客的职业素养很高,明白想办事就别怕丢脸的道理;其次呢,小国无外交,人家就算摆明了欺负你,你也得忍着。但郤克就不同了,这哥们儿在老家哪受过这个,谁敢拿他的痛点开玩笑啊,所以当场就炸了,拂袖而走。而身后不绝的笑声像利剑一样扎着他的脸皮,更让他愤恨不已。

郤克身体有毛病,可智商没问题,他带着团队走出老远了,觉着放狠话也安全了,才大叫道:“都给老子等着,非TM弄死你们!”(《史记·晋世家》:郄克怒,归至河上,曰:“不报齐者,河伯视之!”)

二、怨念

齐顷公过后也觉着这玩笑开得是有点大了,而郤克在晋国的地位他也有所耳闻,但并不认为自己的“三俗”能惹多大麻烦。所谓白天不懂夜的黑,他这健全人哪能明白郤克心里的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深深恨意。憋着一肚子气回国后,郤克家都没回就去找了老板晋景公,进门就开始叫唤道:“齐国,必须得干死!”

晋景公都蒙了,心想:这哥们儿是让齐国给咋啦……

也不等问,郤克立马就把他在齐国的遭遇讲了一遍,然后环顾四周,对在场的国家干部们发问:“你们说这事能忍不?”按他的预想,这事说完必然一呼百应啊——没想到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大家有望天的,也有回头的,就是没有搭茬儿的。最后还是晋景公打圆场道:“派你去齐国不是怕它跟楚国统一战线嘛。现在要是因为这事开战,人家还不立刻就跟楚国结盟了!大局为重,算了吧。”

郤克怎么可能乐意啊,之前狠话都放出去了,这不是打脸吗?“那我以个人名义去跟它干行不?反正咱家保安也不少。”晋景公听了这不靠谱的提议快崩溃了,也不爱搭理他,转身就走。(《春秋左氏传·宣公十七年》:郤子至,请伐齐,晋侯弗许。请以其私属,又弗许。)

按说这事以国君之威给压下来就完了,可惜郤克的怨念太大。这不,刚到夏天就出事了。

晋国因为国际威望下滑严重,为了找存在感,决定举办一次大派对。请帖很快发到了中原各诸侯手中,当然也包括齐国。齐顷公看看请帖,心里也真有点怕,担心到了晋国也被恶搞。左思右想后,他决定派四个使者代替自己去探险。

使者们欲哭无泪,毕竟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也不想进敢死队。所以走到半路,其中一个叫高固的就跑路了,溜回来后还满嘴大道理:咱可不是怕死,只是不想随便死!(《春秋左氏传·宣公十七年》:齐侯使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会。及敛孟,高固逃归。)

大家虽然认为高固是怂货扯淡,但也都清楚这次十有八九得出事。果然,一到晋国,其余的三人就被抓了。这当然是郤克干的,晋景公也睁一眼闭一眼,懒得去理。郤克高兴啊,正准备要磨刀霍霍解个恨,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冒出来个“搅局”的——这人叫苗贲皇。

苗贲皇是晋景公的顶级谋士,这会儿刚从国外考察归来,听说这事立马找到晋景公说:“万万不可呀!知道的明白是郤克在胡闹,不知道的还不得说是我们晋国小心眼儿啊。以后还怎么去和大家一起玩耍,人人都烦小气鬼好不好!”晋景公智商也是不低的,听苗贲皇这么一掰扯,立马就开窍了,当即下令——赶紧放人!

就这样,那三个使者算是捡了命回去。(《春秋左氏传·宣公十七年》:苗贲皇使,见晏桓子,归言于晋侯曰……晋人缓之,逸。)

不用想,郤克当然气得直上云霄——这也太打脸了吧!所谓玻璃心容易碎,他觉着自尊是“咔嚓”一下就摔了一地,再难拾起。一到这种时候,人的内心戏就开始进入没营养的纯咆哮剧情——嘶吼着世界有多不公,碎碎念着孤单寂寞冷,心理阴暗面也瞬间雄起,走极端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好在当郤克的眼神刚开始变得阴森时,时任国家总理的范武子就反应极快地出了招儿。

此时范武子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为国家兢兢业业工作了四十多年,堪称劳模。按照当时的潜规则,他这种职位的人绝对得干到死为止,没有退休这一说。所以当他递交辞呈,申请回家种地时,晋国国内着实引起了很大轰动:这好好的大官咋就不干了?也从来没见过啊!

当然了,最无法接受的还是他儿子——范文子。因为老爹在辞职的同时,推荐了郤克去接班,而非自己的儿子。对这事儿,范武子也没跟儿子藏着掖着:“其实我也看不上他,但郤氏家族有着颠覆国家政权的实力,而作为家主的郤克要是疯起来,局面就无法收拾了。所以还不如给他足够的权力,让他去折腾齐国呢。”

没错,这也算是无奈中的上上策了。郤克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与其放在自己家里,不如扔出去炸别人。(《春秋左氏传·宣公十七年》:范武子将老,召文子曰:“燮乎!吾闻之……使郤子逞其志,庶有豸乎?尔从二三子唯敬。”)

于是,小气鬼郤克就这样走马上任,成了晋国的二号人物。事儿一传到齐国,齐顷公浑身一抖,暗叫:卧槽,不妙啊!

果然,虽说郤克的心情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好了,但绝不足以抵消他对齐国的深深怨念。这不,他屁股还没在总理的位置上坐热乎呢,军事行动就已经开始了。公元前591年春,郤克联合卫国向齐顷公宣战,理由很简单:上次大派对你咋不亲自来呢?——明显就是最纯粹的找碴儿。

齐顷公当然不服,但他朝南边看了一眼,立马就没脾气了。齐国完全不是晋国的对手,况且现在还加了个卫国,唯一的依仗就是楚国的援助。可惜楚庄王此时病危,没空理他。齐顷公为了避免挨揍,只能无奈地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缯地之盟,还派了一个亲戚去晋国当人质,这事才算告一段落。(《春秋左氏传·宣公十八年》:春,晋侯、卫大子臧伐齐,至于阳谷。齐侯会晋侯盟于缯,以公子强为质于晋。)

至此,郤克这口气算是出了,事儿也就该了结了。虽说这是个以打架为时髦的年代,可也没谁真有好战癖。不过齐顷公这人的脑子可能真有点问题,因为不久后,他再次用2B行为惹火了郤克,从而引爆了真正的齐晋之战!

三、死磕

签完“缯地之盟”刚回国,郤克就悔得顿足捶胸。因为一条新闻震撼了东周列国——楚庄王死了。

不得不说,成为国家总理后,大权在握的郤克还是有点进步的。他确实领悟了啥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要不是怕一直病危的楚庄王突然满血归来,就以他那小心眼儿的性格,是绝不会轻易放过齐国的。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总不能刚签完和平协议,就转身爆踹人家吧。

可别看郤克抑郁,齐顷公其实也很不爽。他本想趁着近些年国际形势混乱,欺负一下周边的鲁国、卫国,勒索点土地啥的,可“缯地之盟”却严禁他乱来。看着嘴边的肥肉天天在眼前晃悠,就算智力健全的人也难以压制内心的欲望,更何况齐顷公这种脑残。所以坚持了两年后,齐顷公终于有点憋不住了。而与此同时,楚国正好发来了求交往的信息。

这会儿的楚国已是楚共王的时代。他是庄王的儿子,因为基因遗传得好,心智水平相当不错。因为政府刚完成换届,国家最需要的就是稳定,所以为了防止晋国来找事,他决定先挑点事出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只是稍稍一勾引,齐国居然就上了钩。

要不怎么说齐顷公脑子可能有问题呢。当初楚庄王如日中天那会儿,他在摇摆不定,不知道该站哪边,现在好时机过去了,他倒干脆上了。这不,齐国“嘁里喀喳”就把“缯地之盟”的备忘录给撕了个粉碎,然后广而告之:从今以后,咱就跟楚国穿一条裤子啦!这不就是纯粹找揍嘛。(《史记·齐太公世家》:十年春,齐伐鲁、卫。鲁、卫大夫如晋请师,皆因郤克。)

消息一传到晋国,最激动的就是郤克了——正愁没借口抽你丫呢!而晋景公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齐国如此明目张胆地毁约太打脸,他当即批准了郤克的对齐作战计划。就这样,中原两大社团的PK一触即发,而始作俑者楚共王却再不吱一声,只是一脸坏笑地看着北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不论此战的结果如何,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稳固刚刚坐上的国君宝座。

而齐国呢,完全没想到楚国是耍嘴皮子的义气,压根儿就没打算参战……可想而知,这场战争在开打前,胜负就已经略现端倪了。

首先看看双方的战前准备工作。

齐国是很简单的,可以说是倾举国之力求胜,国君都御驾亲征了。单看这点,齐顷公还算个爷们儿。再说晋国呢,出征前,郤克兴奋得满脸是汗,兴冲冲地找到晋景公说:“老板,你给的装备也忒少了点儿吧。”——其实一点儿不少,现在能轻易拿出七百辆战车的国家,除了楚,就只有晋了。所以晋景公说:“当年俺爷爷晋文公跟楚国开战也不过如此,你还想咋的?”郤克脑子反应很快,“就我这怂样,能跟英明神武的文公比吗?”就这样,郤克死乞白赖地又多要了一百辆战车才出发。(《春秋左氏传·成公二年》:晋侯许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赋也……请八百乘。”许之。)单看配置,齐国跟对手差了不止一个级数。

再来瞅瞅干架的其他要素,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嘛,打架的根本就是拼钱,虽然齐国近年没啥自然灾害,但也没法跟晋国的连年大丰收相比,底气多少有点(尸+从)。地利嘛,人人皆知华夏地势西高东低,而晋国正好在齐国西边。不论步兵还是战车,顺着大下坡冲过去,杀伤力必然翻倍。所以,唯一能较量一下的,就是人和了——

公元前589年6月16日,双方在靡笄山(今济南市区南部,泰山余脉)下遭遇。按照惯例,开战前必须得互相叽歪一下,无非就是你说我找碴儿,我说你找揍之类的胡扯。还有一点是必须的,就是得释放“嘲讽”技能以渲染战争气氛。因为这得跑到敌方阵营里去折腾一下,所以干这事的人得胆儿大,于是高固就出场了。

也不知这哥们儿是不是想给自己当过逃兵的档案洗白,此时是驾着战车狂飙而去,手里抓着石头子儿就朝晋军乱扔,嘴里不停地叫唤道:“我胆儿大不!你们说我猛不猛!”而且趁着混乱,他还逮了一俘虏回来,总算把胆儿小的帽子给摘了。但不管怎么讲,他的行为确实鼓舞了己方的士气,以至让“复仇心切”的郤克都没敢立刻发起冲锋。(《春秋左氏传·成公二年》:齐高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曰,欲勇者,贾余余勇。)

之后双方约定,17日一早,在鞌(今济南市区西北部)正式开打!

战场是没法隐藏本性的地方,别看齐顷公的脑子不大行,但却足够英勇。一开始他就驾着**的战马(正常都穿盔甲)一骑绝尘。再看平日里,成天扬言要干架的郤克就太怂了,被箭擦伤了一下,他嗷嗷直叫道:“不行了!完蛋了!”差点没把身边的人给气死。司机解张怒喝道:“我TM胳膊折了还没叫唤呢!”保镖郑丘也不乐意道:“我这挡枪的还活着呢,你完个屁蛋啊!”(《春秋左氏传·成公二年》: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师従之。)

不过虽是被胁迫,但郤克总归没有带头逃跑,而齐军上下再英勇也难敌晋军的强悍。略一僵持后,就一溃千里。不管是因为身份,还是与敌国统帅的仇怨,齐顷公都成了被重点围捕的对象。就在此时,精彩的一幕上演了——作为齐顷公的御用司机,逢丑父不由分说把老板给扒了个精光,然后自己也脱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朝一脸尴尬的老板大吼道:“你以为我要干啥!还不赶紧跟我换衣服!”普通士兵当然不知道齐顷公长啥样儿,完全是凭衣服认人。所以战车抛锚时,逢丑父被当成齐顷公抓走了!(《史记·齐太公世家》:战,齐急,丑父恐齐侯得,乃易处,顷公为右,车絓於木而止。)

这才是模范保镖啊!要不然,齐顷公就算不死,也得受尽郤克的屈辱。不过这些影响不了结局,鞌之战终以齐国完败而告终。

战后,齐国主动恢复了“缯地之盟”中的所有不平等条约,以求和平。而晋国经此一战,再次确立了自己在中原地区不可撼动的地位,没有北方诸侯再敢与它叫板了。

不过,在风光之下,晋国却埋下了亡国的伏笔——正因“鞌之战”的重要性,胜利凯旋后,晋景公分封了以郤克为首的六大氏族的家主为卿,以示奖赏。

至此,晋国开始了著名的六卿主政,说白了就是权臣横行,以致多年后的“三家分晋”,亡国裂土。

嗯,最后提一下可怜的脑残齐顷公。这哥们儿在战败后痛定思痛,非要对自己的过往做出惩罚,决心把酒戒了,把肉也戒了。唉,这人是真没整明白,说到底,智力才是硬伤。(《春秋公羊传·成公八年》:鞌之战,齐师大败,齐侯归,吊死视疾,七年不饮酒、不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