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模拟现场

景程花园别墅。

戚宁扮演凶手,程巍然扮演受害人于梅。两人来到门口,程巍然装作刚从门外进屋,戚宁站在她的身后,开始进入角色。

“那天晚上,我埋伏在你的门口,待你开门进屋的瞬间,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勒住你的脖子……”戚宁说着话,靠近程巍然的身子,手里佯装拿着绳索比画着。

这是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蓦然间程巍然直觉香气绕人,整个人都被一种弥散着青春气息的女人体香包裹住,他不禁僵住了身子。但转瞬,固有的道德感将他唤醒,立马屏住呼吸,身子悄悄往前倾了倾,好让自己与戚宁拉开些距离。

程巍然的动作没有逃过戚宁的眼睛,他神情和身体的瞬间变化戚宁也都感觉到了,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见惯了程巍然总是一副硬邦邦的做派,冷不丁这么小男生般的扭捏,倒让人觉得有些可爱。戚宁有心要捉弄他一下,便故意把自己的身子也向前倾了倾,脑袋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轻声说:“我用绳索在背后勒住你,你本能地挣扎。结果,将左手中的钥匙甩到了小鞋柜下面,右手向后抓,指甲划到了门板上。”

“对,对,应该就是这种情形,王益德也是这样。”程巍然借着复原案**景,赶紧甩开戚宁,“南明医院院长办公室在楼层的尽头,靠近消防通道,凶手应该一直守候在楼梯拐角,待王益德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值班室开门进屋时,突下杀手。”

看着程巍然满面通红装模作样的架势,戚宁心里乐得不行了,使劲抿着嘴不说话,生怕一张嘴便笑出声来。

程巍然这才醒悟到自己被捉弄了,瞪了戚宁一眼,说:“正经点,继续!”

戚宁抬手搓搓眼睛,掩饰笑意,随即正色道:“我去过法医科,林法医给我解释了勒死的死亡机制——勒死在法医学上又称为绞死,被勒者因勒索压迫颈项部血管、神经和呼吸道,而造成呼吸和血液循环障碍,最终导致死亡。林法医还说,目前的两个被害人,受勒部位分别在呼吸道和颈部血管上。而勒在这两个部位对被勒者来说,其意识丧失较慢,窒息过程较长,死亡较迟缓。”

“也许这就是凶手的本意,他想让被勒者慢慢地感受死亡,真是太残忍了!”程巍然接话叹道。

戚宁点点头,眼神放空,喃喃地说:“我用绳索勒着你,感觉着你生命体征的流失。你的心跳从慢到快到渐渐停止,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我想让你知道,如果我不停地用力,你很快就会死去;如果我稍微松懈一点儿,你就能苟延残喘。可以说,此刻时刻,你的生与死,以及存活在这世上的时间长短,完全取决于我的一双手。所以说,勒死所带来的是一种……”

“掌控他人的快感。”程巍然声音沉沉地说。

“对!”戚宁应着程巍然的话,走向客厅的中央,指着白色的尸标记线,说,“接下来凶手将于梅弄到这里,开始除去她的衣物。”

“你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什么?”程巍然问。

“一般情况下,让被害人赤身**地呈现,主要有两种动机——性和羞辱。但本案我觉得两者都不是。于梅并没有被性侵犯过,再者两个被害人一男一女都被脱光了衣服,显然说明脱衣的动机和性无关。至于为什么不是后者,那得先来说说整理衣物的环节。这个环节可能有两种顺序:第一种是凶手在脱掉死者的衣物之后,紧接着便开始整理;另一种是在最后清理现场时。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

“也许你说得对,在验尸报告中我看到过,于梅和王益德被捆绑是发生在他们停止呼吸数分钟之后,若只是脱去衣物和将尸体摆成跪着的姿势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整理衣物发生在这两个环节中间是相当有可能的。”程巍然对戚宁的直觉非常认同。

“在以往的案例中,曾经出现过凶手杀人之后用衣物蒙上死者的眼睛和头,或者像风林小区案一样用衣服盖住死者身体。前者意味着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或者他想把死者幻想成某人;后者代表凶手作案后内疚与懊悔的情绪。问题是凶手面对性别和外形截然不同的两个被害人,都采取了同样的举动,这就不由得让我觉得整理衣物是事先设计好的,是仪式的一个部分。我觉得它好像是一种……”戚宁迟疑着,把目光投向远处。

“是一种什么?”程巍然跟着问道。

戚宁收回目光,道:“好像是一种尊重——对生命的尊重。由此回过头再来审视‘脱衣’的举动,似乎也是设计好的,是一个仪式的组成部分,有一定的寓意,并不是随性而发的羞辱动作。再者说,两名被害人的背景信息中,并未显示出所对应的需要用**来加以羞辱的事件。”

“那将尸体摆成跪姿并对上半身施以捆绑,以及割掉舌头又意味着什么?”程巍然问道。

“先说捆绑吧,你怎么看?”戚宁反问道。

“会不会是因为他性格谨慎,并不确定被害人已经完全死亡,怕出意外,所以才把她绑起来?”程巍然说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凶手捆绑两个被害人的手法都非常简单,就是把绳子在身上绕几圈,然后在背后系了个八字扣,我们俗称为活扣。这种扣非常好解,即使在背后也不难解开。所以我觉得捆绑好像并不是为了束缚死者,可能同样被凶手赋予了一定的意义。”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有印象,现场勘查时我也发现绳子捆得并不紧,好像只是象征性地捆了几下,只是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个我现在还回答不了你。”

“那就往下说吧。”

戚宁点点头,接着往下说:“下面就剩下跪着和割舌两个环节。这两个环节看起来比较好理解,但也最能反映出凶手的心理状态,所以我把它们放在最后。很明显跪着意味着审判,而割舌意味着惩罚。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的解读,而深层次的我们要挖掘这两个环节的行为能够映射出凶手怎样的心理。”

没等程巍然说话,戚宁继续说道:“现实中,如果一个人违反社会公德或触犯了法律,自然会受到社会舆论的抨击以及国家机器的制裁,而凶手选择私下解决的方式,说明在他的意识里认为自己具有某种身份,具有审判和惩罚别人的权力。”

“权力……权力……”程巍然嘴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在戚宁的启发下,他好像嗅到了一些端倪,“凶手是在享受权力带给他的快感?”

“对!”戚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凶手是一个追求权力型的连环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