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塞泽尔家族的邀请
“快开门!我是赫尔伦太太!你还往猫眼里看什么看?”
门外,高亢刻薄的嗓门再次大喊大叫,估计整栋楼都听得见。
多亏了赫尔伦太太的自报家门,巴尔斯顿惊魂未定,但一听见这个名字,还是立即回想起了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庞。
赫尔伦.凯拉——公寓的房东,有着极其霸道的手段和吨位,是一个爬两层楼梯都会出一身汗的战斗型女人。
原主心底是有些害怕她的,除了交房租时必要的见面,其他时候都是躲得越远越好。
巴尔斯顿很理解这种心情——一架会收房租的重型虎式,换我我也怕!
“抱歉,马上来,赫尔伦太太,我累了一天,迷迷糊糊的。”
他甩了甩脑袋,出声应付。
“我的天,巴尔斯顿,你最好快点。”
这个门是不得不开了,房东可是有租客的钥匙在手的!
巴尔斯顿无奈开门。
在走廊微黄灯光的照耀下,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蒲扇大的手掌,身影虎背熊腰,一头发质粗糙的棕发还抽象到扎了个双马尾。
纯白睡裙被撑得光滑紧绷,套在白花花的躯体上,与其说是衣物,倒不如裹一块蚊帐来得更舒适。
巴尔斯顿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当然不是因为前者无意间乍现的春光,他的审美目光还没有触及到这种讲究人格与灵魂的大师层面。
面对一个比虎式还具有冲击力的女人,他临时决定,自己还是当一个以貌取人的俗人比较好。
“赫尔伦太太,晚上好,您是有什么事吗?”
压下异样努力保持正常的脸色,巴尔斯顿扯着僵硬的笑脸打招呼。
“噢......巴尔斯顿,”出乎意料,赫尔伦太太在开门后一怔,反而不着急了;她的目光缓缓在巴尔斯顿脸上徘徊,还轻微抿了抿烈焰红唇。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她咧开嘴,语气是特意吊着嗓子的长尾音,好像一只妄图哄骗无知鸡仔的黄鼠狼。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巴尔斯顿大脑有些宕机。
但很快他就从赫尔伦太太眼中读出了其中深意。
那是一种蜜蜂嗅到鲜花,猎人盯上猎物的目光。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巴尔斯顿本身就长得不赖,黑发黑瞳五官立体,特别是加上那股子搞艺术的气质,更添俊朗。
而如今在摆脱身体虚弱、面黄肌瘦的老毛病后,他身上唯一的缺陷也被掩盖,现在不说勾搭贵族少妇,渣几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的。
但老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长得帅总会招惹一些祸端,比如说眼下的情况。
一瞬间,他脑子一片凌乱,甚至有股跳窗而逃的冲动。
“噢,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幸好赫尔伦太太在各方面都算得上稳重,保持住了矜持。她从怀里掏出一封戳着火漆的信件,在巴尔斯顿面前晃了晃:“亲爱的,有你的信,是一位体面的男仆送来的。”
信封上的火漆完好无损,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玫瑰花香。
“信?”
缓过劲来,巴尔斯顿再次一脸迷惑。
根据过去的记忆来看,原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僻艺术家,一天到晚,不是在作画,就是在想办法弄钱;除了几个早没联系的艺术同好外,整个新伦恩就没有什么朋友往来了。
从赫尔伦太太手上接过,他用手指摩挲着信件,纸张质量光滑而细腻,应该是用某种木浆纤维制成的,质量很高。
这样一来,他更奇怪了。
送信是男仆,烫着讲究的火漆,到底是哪位好友这么阔了?
“能把信送到这个排面的,保不住是议会或者参政厅那帮贵族们呢,吼吼,巴尔斯顿,你不是做梦都想成为艺术协会的会员吗?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赫尔伦太太一只手掌按住房门,看出了他接过信件时的迷惘,咯咯笑着,快速眨了眨眼睛,肚子上的皮肤如潮水般一圈圈涌动。
“明天下午我炖了小羊煲,热乎着呢;怎么样,大艺术家?我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巴尔斯顿抓着信,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呃,赫尔伦太太,我很想答应,但我明天真的挺忙......这个几个月都挺忙,主要是教会那边的事。”
“教会?”
巴尔斯顿不打算将自己惊险刺激的下水道探险故事讲给她听,只是随便搪塞了几句,就说教会那边安排了活儿给自己。
“那还真是遗憾啊。”
赫尔伦太太闻言,唏嘘着离开;她的信仰并不是以太,而是风暴的信徒,尽管很想和艺术帅哥好好深入交流一番,但对此也无可奈何。
关门,送走房东。
“呼,真是头疼,要不等时候合适,我还是搬个家吧。”
巴尔斯顿一阵呲牙咧嘴,有些头疼地坐回沙发,“不知道教会有没有员工宿舍啊。”
他有些吃不消赫尔伦太太态度的转变,这种热情说实话挺瘆人,薄薄的门板已经给予不了他多少的安全感。
“唉,先看看这信是什么情况。”
揭开火漆,抽出里面叠得工工整整的信笺,巴尔斯顿屁股往后挪了挪,坐直身子,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光阅读内容。
“嗯......”
片刻,他很快阅读完毕,心里的疑惑却不曾减少多少。
这是一封邀请函,晚间宴会的邀请函;内容是简简单单的模板化文字,行数也不多。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信中提及“晚餐过后的艺术沙龙”字眼,还有右下角盖着来自塞泽尔家族的印章。
“塞泽尔家族?”
巴尔斯顿思索着放下信笺,脑海中依稀对这个家族有一点印象。
作为新伦恩老牌贵族,塞泽尔家族在面对这些年发生的城邦独立、移民狂潮、经济危机等一系列变故中,仍然屹立不倒,不仅豢养了一批参政厅的鬣狗,还在十一人议会中占据两个席位,把控着一定的话语权。
但他的印象也仅限于此了,对于自己这个扑街的小画家为什么会收到邀请函,他至今仍没有任何头绪。
“送错了?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举行宴会的地址是卡伦斯庄园,看描述应该不是什么低档次的晚宴,有非常多的贵族和议员们将出席,当然还有同样收到邀请的其他艺术家们。
他伸手翻了翻日历,26号,下周的星期四。
“正好疯狂星期四么?”
揉了揉头发的巴尔斯顿自嘲一句,随手将信塞到日历下面,不再纠结这个事。
反正是下周的时间,去与不去也掌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再看看吧。
又没写自己身份证号,万一真是同名同姓送错了呢?那自己还特意屁颠屁颠跑一趟,就太尴尬了。
巴尔斯顿一面想着,起身准备洗漱,上床休息。
一夜无话。
为了第一时间获得神教对下水道的行动结果,七点一到,巴尔斯顿便立马起床,简单解决了早饭后,径直下楼开始掏自己的信箱。
他的生活质量并不算多好,但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时效新闻中很有可能会带来全新的灵感,这也是原主有时候连饱饭都吃不起时,还坚持订购每日快报的理由。
按照路法斯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能在日报上看见这方面的信息,再不济也能知道成功与否。
抓着热腾腾的报纸,他迫不及待上楼,翻开第一眼,便看到了封面印着的大大标题:
《战果盎然!以太神教再次剿灭下水道异端结社!》
嚯,还上头条了!
巴尔斯顿饶有兴趣翻动,报道的字里行间倒是没有太多相关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对神教“大清扫计划”的称赞和支持,还有一些政府官员们的评论。
报纸这种读物终究是面向大众的,涉及妖魔鬼怪邪祟神明这类存在,还是显得很保守。
尽管教会对神秘学这方面并没有高度保密的措施,完全抱着一种“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态度,自然也不可能刊登一些神秘侧的信息。
“啧,看来想弄清楚还得去一趟教会那边。”
他又翻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信息后,便放下了报纸。
今天是周五,距离路法斯说的周日还有段时间,他不打算现在就那么急匆匆跑到教会问东问西,反正事情已经拍板了,也不急着一时的答案。
他今天已经计划好了行程,出门拜访几位历史爱好者。
下水道的那帮邪教徒,他们收藏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一些神话传说与仪式法,对于历史方面的只有寥寥数本,而且都是些不连续的记录。
在这个世界,历史并不是什么敏感的信息,只不过断层严重且十分混乱,不同派系各执一词,颇有些百家争鸣的意味。
教会所记录的历史固然可信度很高,但这并不是说民间的历史爱好者们就无法还原真实的历史。
事实上,他们虽然没有教会的知识纵深,但会摒弃信仰这方面的偏见,无论是推断还是猜测,都将具有更加严谨的逻辑。
这也正是巴尔斯顿需要的,通过教会记载与民俗知识相结合,为自己的历史构筑提供更多素材和线索,以更好追寻大圣在时间线中遗落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