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一次亲吻

听二狗说完了原委,陈玄和王善都没吭声。

怪不得混成这样。

原来是媳妇卷着钱跑了。

难民女本来就是官府收拢来,顶掉军饷银子的,其中不乏女骗子也很正常。

可他这兄弟也着实太惨了点,竟叫个娘们给摆了一道。

陈玄缄默了下,从兜里掏出二十几个铜板踹到二狗怀里,“我身上带的不多,这钱你拿着买双合脚的鞋。”

二狗现在有伙计,陈玄没说让他买吃的,只说让他买双合脚的鞋。

没说让他买吃的。

二狗子蓦地红了眼眶,低下头,“哎,谢谢玄哥儿。”

又沉默了一会,陈玄瞧着货站门前南来北往,几乎塞满一条街的货物马车问道:“二狗,永通货行这是有大生意吗?”

“哪来啥大生意!”

二狗子吐了吐沫,“刚打完仗,南北货路都不咋通,到处都是土匪,是官府好像要在城外弄什么粥棚,粮食都从货站拉,所以人才多。”

“粥棚?”

胡人来犯,一个州府三个县城的百姓都沦为难民,夹在豫州和永州城中间一年之久,十几万人饿疯了的人,官府早不来安顿灾民。

现在孩子死了来奶了,要在城外设粥棚?

脑子瓦塔了吧。

“我听货行的管事说,好像是京城新来个什么大官,也不啥通判……”二狗说:“唔……说是永州府好像也不同意,说是没粮,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捏鼻子开粥棚。”

古代各朝代通判官阶不同。

通判一职从宋朝开始,都是任命中央下放地方政府,监管地方官员。

若是二狗所言真实,知府迫于京官压力,在城外开设粥棚倒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在陈玄看来,此时开设粥棚,若无军队维持有些太冒险了。

陈玄又问了问,永通货行老板什么的,狗儿哥就只剩下,他只认识发工钱的管事,只知道永通南北货行是西北低阶最大的货物批发行。

对管事以上的人一概不知。

见不到老板,刚才那个管事又狗眼看人低,当着媳妇和兄弟的面,陈玄可不打算在被人撵出来一回。

又说了一会话。

货行那边的人喊二狗回去。

陈玄拉着媳妇打算下次想想办法再来。

“你干完了今个,明儿就不用来了!”

管事的喝着茶水,靠在椅子上眯缝眼睛,连正眼都没给二狗一个。

“不、不用来了?”张二狗一懵,只觉得脚底板硌出的伤口,又凉又疼,“为、为啥?”

“为啥?”管事的指了指旁边抗包的劳力说:“那几个愿自降工钱,每日只拿十五个铜板,你要是不甘心,现在就可以拿钱走人!”

便宜五个铜板。

张二狗每日天不亮就来这里抗包,累死累活,肩膀磨出血,一天也不过挣二十个铜板,现在要是连这份差事都没了,他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再便宜五个铜板,我、我也能!”

跟管事的墨嘴好一会,又把刚才陈玄给的钱,偷摸塞过去,管事才好大不乐意,把张二狗留下。

晚上戌时过半(八点半)

结算了十五个铜板的张二狗,抽泣着鼻子,靠在货站的墙根底下,盯着冻到发肿的脚丫子,默默想着,到开春之前,他一定得给自己挣一双鞋。

另一边。

“你踏娘的能不能轻点!”

“没瞧我大哥疼了么?”

村长的儿子赤脚大夫李遂,正给杨胜换药,“疼也忍着,城里的大夫手轻,要不你们上城里去医病。”

“小勇。”

一顿打把杨胜好悬没揍没半条命,城里大夫他们哪里请得起。

村长的儿子,虽然看病二把刀,但起码不用多花银子,又在自个家门口。

“哥!”

杨勇憨粗着嗓子,乌眼青还没消,“咱就这么放过姓陈的?他们把我打的可疼,我咽不下这口气!”

傻子弟弟咽不下这口气。

杨胜更咽不下。

瞄了一眼,沉默换药的李遂,杨胜道:“明个你去趟城里,去跟红潇楼的徐鸨子说,两年前要娶何小金的陈玄回来了。”

杨勇虽然少根筋。

但让他学话,一般都不会差。

一听要进城去,还去红潇楼,杨勇肥胖得身子一抖,嘿嘿一笑,“那哥,去了红潇楼鸨子能给吃肉不,我能睡姑娘不?”

“睡睡,睡你大爷!”

药正换到断腿的伤处,杨胜疼的满脑门子汗骂道:“家里五六个娘们,还不够你拱的!红潇楼!那地方,我都只能当个看门的!”

“除了睡就知道吃,你早晚死在这上!”

药换完了,李遂道:“五百文,你俩谁给?”

“五百文?”

二臂杨勇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啥药啊,那么贵,城边卖个姑娘才几个钱。”

身上的疼,叫杨胜不胜其烦,“二勇,你先出去!”

“李遂,陈玄家的地我跟二勇一直种着。”杨胜虽然泼皮,但对村长的儿子,还不敢太不要脸,“这药钱,等卖了粮再给行不?”

“卖粮?”

五百文,还要拖到秋天卖粮才给,亏他能说出口。

李遂便收拾药箱,边嘲讽地看了杨胜一眼,“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爹在陈玄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地契给给了他。”

“地契,给他了?”

杨胜拧着眉,一股怒火强压着,“我都跟你爹说好的,种出来的收成,咱两家一家一半,咋地就给他了!”

五亩水田,三亩旱田。

八亩地,放到那个村里都是富户。

李遂却淡漠地道:“就算不给,你难道还敢种不成?”

杨胜虽然被陈玄差点活活打死,但有城里的靠山在,他还是没把陈玄放在眼里。

他不情不愿地从炕席底下摸出二百个铜板,剩下的非赖着等病好了再给。

李遂出杨家院子,院里西屋传来女人的哭叫声,吐了口吐沫,骂道:“我呸,什么东西,陈玄怎么没直接打死他们。”

出师未捷。

白糖没顺利找到销路,陈玄晚上算计着,怎么才能把白糖顺利送到永通南北货行老板哪。

好货不愁卖,虽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那些小来小去的商贩也不是不能做生意,但白糖一旦从他们那里卖出,定然直接降低了门槛。

西北最大货行的**摆在那儿。

他们出一批货的实力,恐小商贩几年都达不到。

“相、相公。”

躺在炕上正思绪乱飞,同一个被窝里的唐瑾沂突然小声开口道:“珠子你卖了吗?”

“没卖,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玄道:“就在我衣兜里,你要拿回去吗?”

“不要。”虽是一个被窝,但肩膀和肩膀的距离还是有些远,唐瑾沂慢吞吞转过身来,露出里衣下白皙的锁骨,“我想着,相公要是没钱了,可以把它买了,珠子是我娘的陪嫁值些钱的。”

“你娘的陪嫁?”

他确实是没钱了,给了二狗子一把铜板,身上的钱不足五文。

陈玄把人抱过来,手臂穿过褥子下纤薄的腰搂着,“你娘的陪嫁,不就是你的嫁妆,就这么卖了你舍得?”

月光照进来,唐瑾沂一只手抵着男人的胸膛,神情有些紧张,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没什么舍不得的,我娘没的早,嫂嫂从前也跟我说过,出嫁从夫。”

“我、我既然是你……”

是你的人,这种羞人的话,小姑娘没能说出口。

陈玄低沉地笑了下,下颌摩挲着少女的发顶,“你嫂子?”

“嗯!”被抱的太紧,唐瑾沂觉得呼吸都是热的,“我家中有两个哥哥,大哥娶妻了,二哥还没有。”

“那你爹呢?”

刚问出口,陈玄就后悔了。

他媳妇这么个状况,一手簪花小楷,加上举止言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精心娇养出来的姑娘,要是父兄都在,哪能轮的到他来捡便宜。

“爹和大哥……”

“好了,难过的事不想提就不提。”

往常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此刻说话连尾音都带着些许温柔,就这么又抱了一会,陈玄将拥抱微微分开,目光灼热地盯着怀中女孩道:“你既是嫂嫂带大的,那你嫂子给没给你说过避火图?”

“你看过吗?”

热腾腾的火炕与大被,将人闷出一身薄汗,知道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唐瑾沂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听说过,没看过。”

避火图,乃是大户人家女子出阁的陪嫁。

以图画的形式,教授新嫁娘如何伺候好自己的丈夫。

唐瑾沂连定亲都没有过,那三个字光听就觉得耳热,更无从看过。

“那相公,教教你避火图上的内容如何?”

这会陈玄跟高中刚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的莽小子一样,一门心思教女孩学坏。

“学?学那个?”

“你不是说,房子没修好之前……”

唐瑾沂羞得简直都不能说话了。

一个屋檐下住着,就隔了一堵墙,夜深人静甭管干点什么,两边都听得一清二楚,陈玄跟唐瑾沂说起过,在房子没盖好之前,他不会唐突委屈了她。

但那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要一直干瘪着。

“瑾沂……把嘴巴张开。”

额头抵着额头,陈玄低声诱哄。

女孩睫毛簌簌颤动,红唇听话地分开,呼吸就那么突然靠近了,一口呼吸还没过度,唐瑾沂猛然发觉,自己的舌尖被陈玄突然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