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狮子吼六

罗亚时间二十六日上午九点前后,罗亚远征军总司令部几乎同时收到达伦传来的霍格弃守卡莱亚基地和巴利诺在阿斯卡尔遭遇地球军一个整舰队两份情报。两处敌情都对整个战局影响甚大,杜恩闻报,立即召集主要将领和司令部重要幕僚在狮王号召开军事会议。

哈尔赫上校将两份最新情报通告全体与会人员,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第二十轻装支队司令七王子沃登准将率先表示赞同巴利诺少将的提案,以总预备队大部分兵力计七个支队与普莱顿上将的七个主力支队兵合一处,直取伊利亚要塞。一众少壮将领个个摩拳擦掌,纷纷附议。尤其预备队以萨奇斯和沃登为首的九位支队司令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贵族,开战至今都还没有机会表现,如今有此良机大显身手,怎不令他们跃跃欲试?

远征军参谋长缪森中将也向杜恩进言:“夺取伊利亚要塞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根据巴利诺少将的最新情报,敌军驻伊利亚的主力舰队已经抵达阿斯卡尔星域,伊利亚守军现在只有一个独立纵队即四个支队的兵力,目前我军预备队各部士气高昂,普赖顿上将的新胜之师兵锋正锐,正是乘虚直取伊利亚的大好时机,请总司令阁下速速定夺。”

德莱.缪森与杜恩同龄,是伯爵家的嫡男,相貌端整,风度翩翩的他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身着军装的贵族政客。他是财政大臣康思泰特侯爵的坚定同盟者和军中的代言人,拥有高超的人际交往手腕,也具备参谋人员必备的基本素质,不过他并不是杜恩中意的参谋长人选。

这场大战辅佐杜恩的参谋长最佳人选是“鬼狐”萨瑟兰上将那样老谋深算,又常有神来之笔,可与杜恩的勇武相得益彰的智将,而不是这样一个军人政客。他适才的发言更加让杜恩确信这一点。

这些少壮贵族将领气血过盛,勇猛有余但是心浮气躁。尤其两个王子萨奇斯和沃登只对杜恩这位威望素著的皇叔才毕恭毕敬,对其他高级将领却未必买帐。即使要发兵攻打伊利亚,也不能派这些人带兵去让普莱顿指挥。缪森的提议明显以满足这些少壮贵族的战意为先,重人事过于重军事,毫无大局观。

杜恩听任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也不答话,宛如一尊雕像,足有五秒之久。直到萨奇斯等人的亢奋情绪暂时平静,杜恩才示意第八舰队司令韦曼中将发言。

施劳特.韦曼用兵打仗最合杜恩心意,旗帜鲜明地反对出兵伊利亚:“现在地球军在拉戴特仍有十个支队的兵力与我军相持,随后还有敌第九舰队九个毫发无伤的支队。以我军现在拉戴特的三十二个支队的兵力,再加上预定随后抵达的普莱顿和奥利韦的十个支队,共四十二个支队的总兵力必定能将敌军在拉戴特各个击破,然后直取尚未竣工,兵力空虚的纳提斯,那才是必胜之策。

“现在如果抽走全军三分之一的兵力,我军在拉戴特的兵力优势将被大大弱化。眼下拉戴特主战场才是重中之重,削弱主战场的兵力去另行开辟战场十分不妥。况且即使伊利亚敌军真的只剩四个支队的空间战力,但还有一千二百兆瓦的主炮宙斯之吼在,伊利亚要塞的外壁也十分坚固,以十四个支队的兵力强攻也未必能够攻克。我坚决反对现在分兵攻打伊利亚。”

“我也赞成韦曼中将的意见。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敌第四舰队霍格部已经弃守卡莱亚,他仍有六到七个支队的兵力,无论下一步是加强纳提斯的防御还是直接参与拉戴特战役,对我军夺取纳提斯,完成粉碎地球军北方防线的既定战略都是威胁。我军现在决不能分散兵力。”杜恩的另一员爱将,第九舰队司令侯墨思亮中将也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缪森和一众少壮军官见两位重量级将领都反对分兵攻打伊利亚,虽然心有不甘,但顾忌到两将和两将背后的杜恩亲王,都不好再多说。

然而比韦曼和侯墨两将更有分量的远征军副总司令罗伊尔.德.拉波尔上将发言支持攻打伊利亚:“韦曼中将和侯墨中将言之有理,一切以实现我军的战略目的为本。从更为宏观的角度出发,伊利亚要塞也是地球地球军北方防线的一部分,同样在我军的战略计划之中。

“我军拿下三关,还要继续南下,攻取地球联邦的整个北疆省,进而威胁地球联邦腹地。原先顾及伊利亚要塞是扼守地球联邦新西伯利亚邦东北门户,驻军兵力充足,要塞城防坚固,所以拿下三关,我军的既定战略是对伊利亚将实行封锁,避免与守军正面交锋。但是这样伊利亚的存在对我军而言就如芒刺在背,始终是个不能忽视的威胁,也将分散我军南下的兵力。

“既然有机会拿下伊利亚,为我军的下一步作战创造更好的战略局面,不妨一试。兵法都说:”兵本无常,因势而行为上策。””视敌可击则当击之。”那我军也没有理由坐失良机。其实我军只要将原计划稍做变更,我军在三关对敌军的兵力优势并不会改变。现在从拉戴特主战场抽调七个支队,那还有二十五个支队,对敌军现有的十个支队仍占压倒性优势。

“我军可先将眼前敌军消灭,然后以逸待劳,再将舟车劳顿,疲于奔命的敌第九舰队歼灭。这样一来,霍格部也赶不上拉戴特的战斗,只能和纳提斯的四个支队会合,以十个支队左右的兵力防卫尚未竣工,防卫能力不足的纳提斯要塞。而那时我军主力至少还有二十个支队,同时莫格斯和罗斯拉赫两部有十五个支队以上的兵力相继南下,与主力夹攻纳提斯,最终我军在纳提斯对敌军的兵力之比为三比一到四比一之间,依然能顺利攻占纳提斯。既然可以不影响我军最终夺取三关,发兵攻打伊利亚完全可行。”

五十三岁的罗伊尔.德.拉波尔是宰相威斯托普公爵的亲信将领,实力与名望兼备,因在内战中屡建战功,世袭的男爵爵位也进位子爵,足以胜任远征军副总司令一职。但他与杜恩之间有个难解的死结——二十多年前,杜恩在鲁斯塔亚以谋反罪名杀了他的叔父格雷.德.拉波尔总将(罗亚军衔,在上将之上,元帅之下的将官最高军衔)。

后来虽然杜恩也尊奉莫蒂斯三世为帝,和德.拉波尔氏一殿为臣,但两人的关系始终非常冷淡,甚至在公事上也一直有意各行其道。此次威斯托普公爵力主德.拉波尔出任杜恩.的副手,用意颇耐人寻味,而杜恩竟始终没有对这项人事安排表示异议更令人诧异。三关攻略战至今,两人还未产生龃龉,然而此时似乎已难免发生正面冲突。

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缪森接口道:“德.拉波尔上将阁下高人高见,真让我等茅塞顿开!”

第十一舰队司令豪恩.维拉纳中将也道:“取三关同时又能兼得伊利亚要塞,对我军更加有利。机不可失啊!”

维拉纳刚刚年届四十,去年继承了家中的子爵爵位。维拉纳家与罗亚斯蒂林格王朝两大亲贵军务大臣凡托斯亲王家和司法大臣亚德巴尔公爵家都有亲戚关系,是公认的名门望族。

三年前的墨尔特里阻击战,他还是第十五巡航纵队司令,在奥什和霍格两将手下吃了大败仗,损兵折将,本该受罚,只因背景雄厚,最终当时的第十一舰队司令布隆斯纳尔中将充当代罪羔羊转任闲职,舰队司令一职反而由他代理,去年正式晋升了中将司令。

在场三位中将舰队司令中他的资历最浅,功勋更难望韦曼和侯墨二将的项背,所以只得在地位仅次于杜恩的德.拉波尔明确表态后,才出场摇旗呐喊。

萨奇斯和沃登等人眼看局面又向己方倾斜,个个心喜,虽然不能插嘴,但战意又在脸上写满。

德.拉波尔的碧色双眼直视杜恩,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总司令阁下意下如何?还请明示。”

韦曼和侯墨思亮已不好多言。杜恩用眼角余光承接着德.拉波尔的逼人视线,暗叹这一幕终究还是避不过去,正要答话,却见奥肯举手请求发言。

“奥肯中校有话就说吧。”

杜恩轻轻打个响指,勤务兵端上一杯清茶,杜恩自顾饮茶。

德.拉波尔也不好失礼,只得听奥肯说下去。

萨奇斯和沃登暗怪奥肯多事,都给他一个白眼。奥肯直若不见,朗声道:“诸位将军方才所说都不无道理,然而全都建立在敌伊利亚要塞驻军主力已经抵达阿斯卡尔这个前提之下。我要指出的是,这个前提本身并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