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世子是银枪蜡样头?

黄公公话毕揽着拂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静等着眼前的九五之尊发话。

空气沉默,只有时不时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烛火燃烧的滋啦声。

半刻钟后,梁安才放下手中书籍,抬手揉了揉额角,低垂的眸光中怒意一闪而过。

“传朕口谕,六皇子梁庭轩不思进取,尚贤宫禁足一月。”

“云山伯之孙詹志胜品德有缺同家禁足一月,另,内务府拨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玉面佛一尊赐给定远公府。”

“是!”

黄公公一抖拂尘领命,顿了顿他打拐的脚步又抻回来。

“皇上,今儿个尚贤宫贤贵妃那边……”

“嗯?”

梁安倏地看过去,目光平静,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吓的黄公公立马匍匐跪地。

“请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奴才这就掌自己的嘴。”

说着,黄公公撂下拂尘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那架势没有丝毫手软。

半刻钟后,梁安收回目光微阖眼,骇人的气势也在殿内消失。

“行了,定远公府的赏赐你亲自去一趟。”

“谢皇上,奴才这就去。”

抓起拂尘,黄公公佝偻着脊背,脸几乎要贴着地面缓缓退出去,直到殿外才轻呼出一口长气,似怕动静大点惊动了里面的人。

“干爹,您这是?皇上罚您啦?”

“嘘!”

黄公公瞥眼抽了眼身后,回头一巴掌拍在干儿子黄荣鼎脑门上。

“给你说了多少遍,少说少问少看,说那么大声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是吧?”

“干爹饶罪,干爹饶罪,是我嘴里话多,该打。”

一边被指着脑袋训斥,一边抽自己的嘴,黄荣鼎还得赔着笑,他的讨好让黄公公心里舒坦了些。

“皇上刚下的口谕,去六皇子和云山伯那儿宣旨,别说干爹不疼你,六皇子那儿你去,把差事办好咯上面也高兴,懂吗?”

“懂,懂,多谢干爹,儿子一定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嗯,去吧。”

“是,干爹!”

盯着黄荣鼎兴高采烈的背影,黄公公眼中一抹冷芒闪过,随后找了自己另外一个干儿子黄世力让他去云山伯家宣旨,自己则去了国库带上东西和令牌,坐上娇子前往定国公府。

与此同时,红楼内。

“世子……”

绮罗低迷的声音说着就要带着张洞庭去解开最后束缚,吓的后者猛然收回手。

“我还有事,改天再来。”

话音未落,张洞庭冲出门去,还不忘把门关好,然后匆匆下楼。

“童六,备马!”

听着外面的动静,绮罗脸上羞意一瞬褪去,美眸轻转看到张洞庭用过的茶杯,素手一扬将之扫落在地。

“哐当!”

众人只听一声瓷器摔裂声,紧接着便看到张洞庭带着童六急匆匆的出门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

“这……世子怎地走了?”

陈妈妈也傻眼了,这就完事了?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吧?

看世子威武不能屈的样,原来是银枪蜡样头?

“世子,您怎地出来了?”

童六追上张洞庭,纳闷问道。

舍了一尊三两官窑金佛,好不易挤下六皇子抱得美人归,怎么不多享受下温柔乡就出来了?

“本世子洁身自好,夺花魁只是怜香惜玉。”

张洞庭还给自己找场子,他当然不能说定远公有训,不然面子在哪?

何况昨日他在绮罗屋里出了事,今日绮罗倒是关怀几句,可未免太过平静,根本不像是个普通女人。

这女人身后水深,指不定一夜**后就扯不清了。

翻身上马,张洞庭一夹马肚扬长而去,童六见此赶忙上马去追。

“世子,韩冬窗那厮继续吊着?”

“谁?”

“新科状元。”

“哦,丢他下来吧。”

张洞庭不甚在意,一个新科状元罢了,真以为攀上六皇子就能在这水深似渊的京都耀武扬威了?

在升斗小民面前还能卖卖状元郎的身份,在他面前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么!

红楼里的龟奴刚出来看张洞庭要去哪,一枚铜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大街那头激射而来。

龟奴只觉眼前一闪,吊在牌坊上的韩冬窗砰的一声落地,摔了个底朝天,惨叫连连。

“哎哟,状元爷?状元爷您没事吧?”

身后龟奴惊呼,张洞庭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童六,后者目视前方,面皮却是抖了抖。

“功夫不错。”

“多谢世子夸赞。”

一主一仆一语一答,从前的身份变换,以后童六也会逐渐的靠拢张洞庭,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只听令于定国公。

回了府,刚靠近校武场,耳畔便传来凄厉似鬼嚎的的惨呼声。

“大哥,给在下松松绑成不,肉都勒紧了。”

“大爷!我叫您大爷行不,让我去个茅房,我给您十两金,中不?”

阮二被绑了一晚上,一身肥肉还能吸口气缩一缩,可这么久**都快憋炸了。

偏偏守卫和个木头人一样,执行着张洞庭的命令,那是目不斜视一个眼神不给他,别说尿急需要紧急入厕了。

“世子,阮周还在校武场绑着。”

“本世子知道。”

张洞庭斜了童六一眼,不就是把新科状元忘了,真当他老年记性了?

“走,去校武场。”

阮二还在卖惨,寄希望打动守卫放他去入厕,在看到拐角走来的张洞庭后,阮二大声呼救和看到亲人一样。

“世子!世子!我的好世子!我可把您盼来了!”

“世子求求您给我松绑,让我去入厕,真的快要尿裤子里了。”

张洞庭走进,围着阮二转了一圈,压根没管他的求饶。

“呵呵,要不你站着尿完,本世子放你回去?”

“这不好吧?世子求您了,哪怕等我入厕完您再把我绑了呢?”

眼见张洞庭走到旁边,又拿起弓箭,阮二吓的瞪圆了眼睛。

“世子世子世子……别别别……您有什么事交代的您尽管吩咐,别吓我行吗?”

“世子饶命啊,您别看我一身肥肉,我胆儿其实很小,求您快快把弓箭放下。”

阮二真的是被吓怕了,白日里差点老弟不保,难道今天真的难保老弟?

张洞庭举起弓箭,对着阮二上下瞄来瞄去就是不瞄准,吓的后者夹紧了双腿。

“世世世……世子……”

“昨天谁让你带本世子去的红楼?”

“世子,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阮二还在嘴硬,闻言张洞庭手中弓箭射出。

蹭!

箭矢擦着阮二的脖子过去,留下一道殷红,阮二吓的鬼叫一声。

“世子!世子!我真的不知道啊!”

“唉,本世子的箭发还需要再练练啊,都没瞄中旦旦。”

童六听着嘴角抽搐两下,吓唬人也专门往人害怕的地方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世子也有这种恶趣味?

阮二听完这话直接吓的夹不住大腿,一点湿意染了裤裆。

“世子世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是韩冬窗,是他给我递信,说是六皇子交代让我引你去红楼,他是六皇子啊,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敢反抗啊!”

“你害怕六皇子,难道定国公府的怒火你就吃得消?”

眼见问出苗头,张洞庭继续追问,手中箭也放了下来。

“我哪敢惹定国公府啊,世子,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敢害您的命,要是知道打死阮二我也不敢照他们说的做啊!”

“世子我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我这么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以后谁给我递信我也不干了,给钱也干了!世子您要相信我的忠心,不忠谁我也忠心您……”

忠心没表达完,张洞庭倏地抬手射出一箭,又是正中下三寸,差一点的功夫就和窑里姐妹说拜拜了。

阮二又被吓晕了过去,还尿湿了一裤裆。

张洞庭嫌恶的捏着鼻子把弓箭一丢。

“找人把他送回威武侯府,就说吃醉了酒。”

“是,世子。”

童六办事利索,临走前还泼了阮二一碗酒,免得吃醉酒的说法圆不回去。

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黄公公坐着宫里小娇来到定远公府。

下了娇,守卫认出黄公公,交代两声前去传告。

借着夜色,黄公公抬头看了眼定国公府的牌匾,先皇御赐牌匾,定国公府四个大字杀气腾腾,哪怕是多盯上两眼都感觉杀意侵身。

收回目光,理了理衣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黄公公才迈步走进去。

“皇上口谕,定远公府张世子接旨!”

“张洞庭接旨。”

疾步走来的张洞庭正要跪下,只是屈了个膝盖,下一秒被快步走来的黄公公扶起。

“世子您这是折煞老奴了,皇上今儿念起世子所以赏赐些东西,老奴不过来跑个腿,可担不起世子您这么大礼。”

“刚才本世子就听得喜鹊来叫,原来是黄公公来道喜了。”

两个人手搭手,几锭金子顺着张洞庭的长袖丝滑的落到黄公公袖中。

感受到袖内沉甸甸的感觉,人来精的黄公公笑的愈发真诚。

“老奴打一进门看到世子也觉得亲切,像世子这般人中龙凤京都少有了哟。”

“黄公公抬举,不知皇上今儿怎地突然赏赐?”

话头点到为止,张洞庭更在意的是当今皇帝的态度,而黄公公是最好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