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张洞庭,你欺吾?
孰佳孰劣?
换做平时,若是对方不是六皇子,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自然是张洞庭的词更上一筹。
不,是更上十筹!
可这般说不是让六皇子彻底颜面无光吗?
陈妈妈缩了缩脖子,这个节骨眼上谁被拉出去就相当于凌迟。
“陈妈妈,你说呢?”
闻言,陈妈妈一哆嗦,惶恐的望着张洞庭。
天杀的讨债鬼,说曹操就点曹操,她一个红楼老鸨子打六皇子的脸,以后在京都还能混吗?
不,还能有命吗?!
“绮罗姑娘,你说呢?”
“谁的词作更佳,自然是恩客老爷们说了算。”
不得不说绮罗聪明,此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模棱两可浑水摸鱼。
反正题词环节结束,大不了争不出个所以然,明日再办出阁礼,还能多收一份银子。
“童六,你说呢?”
“回世子,自然是您的词作更佳。”
大概童六是场中唯一一个不惧六皇子势的人,他受命定远公保护张洞庭,而张洞庭不断激怒六皇子无非是想让其露出破绽,确定其是否参与下毒的事中。
“本世子也这么认为,不知六皇子认为你我二人的词作,谁的更好?”
“题词只是第一环节,张世子莫忘了若是此环节若无法定决,便是使银子看谁出的多。”
六皇子自然不想承认自己偷偷找人买的词,远不如张洞庭所作之词。
不然他的颜面何存?
皇家颜面何存?
但若说用银子,谁有他母家银子多?
“给陈妈妈拿两万两银,今日绮罗姑娘的入幕之宾,本皇子当定了!”
张洞庭略一挑眉,好家伙,公平比试玩不过就耍无赖是吧?
比无赖?
下一秒,张洞庭直接走上高台,腰间长剑抽出。
“本世子词作最佳,谁赞同?谁反对?”
笃!
宝剑墩地,剑吟在鞘中微鸣。
本来众人见张洞庭上台便要出声声讨,可看清楚他手中宝剑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君子剑?!”
有人失声惊呼。
君子剑,先皇御赐定远公之剑,示功劳至极,王至所归。
也只有先皇崩逝时定远公执君子剑领路送皇陵,京都百姓得以一见,传闻平日里君子剑便被放在张家祠堂每日香火供奉。
不曾想今日张洞庭他竟拿着先皇御赐之剑逛窑子?!
离了大谱!
纨绔至极!
“看来无人反对。”
“陈妈妈,本世子题词赢得美人归,很合理吧?”
一荷包丢过来,硬邦邦的砸中陈妈妈胸前二两肉,让她歪嘴痛呼。
可看到荷包里满满登登金灿灿的颜色后,她笑咧了嘴忙不迭的奉承。
“合理,合理,合理的很,恭喜张世子抱得美人归。”
陈妈妈双手拢袖,一手暗戳戳的摸着荷包里的金佛,金锭不过几枚,值钱的是这金佛。
大梁崇佛,事关佛家的物件都比前朝增值了五倍,何况以张洞庭的身份出手岂是凡物?
而民间铸的佛像和官家铸的佛像价值还不一样,后者可是非达官显贵富商弄不到的好东西!
别看一尊佛像拢共不过三两,可价值却远远超过了两万两银的数额!
“既如此,绮罗就是本世子的了。”
话罢,张洞庭收了剑,抓住绮罗的手便要往楼上走。
眼见张洞庭比自己更无耻,六皇子怒火中烧,真要是被张洞庭截胡,传扬出去明日他就是京都的笑话。
“慢着!”
六皇子低吼一声,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爆发。
众人无不惊诧后退拉开距离,再看张洞庭和没事人一样,好似没听到,继续拉着绮罗往上走。
“去,把人给本皇子拦下!”
一句话几乎是从六皇子牙缝里挤出来般。
张洞庭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别怪他今晚当众不留情面了。
两名侍卫闻令轻身一跃上得一米多高台,转瞬间一前一后将张洞庭与绮罗拦在楼梯间。
“世子!”
童六丢了笔,一溜小跑冲上去挤在张洞庭面前,一副唯唯诺诺又狐假虎威的架势怒瞪上方侍卫。
张洞庭见此眼角微抽,他这个书童聪明的紧,还知道扮猪吃老虎。
“六皇子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绮罗,本皇子定了,张洞庭你是要与本皇子作对么?”
“不是价高者得?本世子出钱比你多,绮罗便是本世子的,有问题?”
张洞庭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本皇子出两万两银,就凭你一荷包的银子怎么可能出的比本皇子多?”
“就算是金子,也不过区区几百两银。”
六皇子大声质问,他母家是大梁皇商,试问整个大梁除了国库,谁比他母家有钱?
今儿别说张洞庭给一荷包金子,就是扛来一袋子金子,他也能用银子压死他!
只是在六皇子霸气扫视全场,再看向张洞庭时,却看到了对方眼中戏谑。
六皇子心底咯噔一声……
“那就麻烦陈妈妈把东西给大家瞧一瞧,掌掌眼了!”
“欸,欸!”
拉袖露出荷包,陈妈妈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三两重的金佛,临了还仔细瞅了瞅佛座下的官印。
确定是熟悉的印记,陈妈妈笑开了花,就算现在红楼倒闭了,下半辈子她的吃喝也不愁了。
“各位恩客请看,官窑打造金佛,佛座特烙官印,价一万两……”
满意的看了眼倒抽凉气的众人,陈妈妈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黄金!”
一万两黄金,等于十万两白银。
六皇子只觉有棉花堵在心口,被堵的不透气。
就算他母家是皇商,银子也不是无节制的给他花的,五万两银已是他的极限,原以为还能挫一下张洞庭的锐气,不曾想这厮逛个窑子竟带着如此贵重的东西?
“如果六皇子能拿出十万五十两一文银,那绮罗姑娘本世子真得让给你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是,若是六皇子能拿出来,此刻也不会铁青着脸,双眸喷火了。
可局面已成,若是把人撤回来,今晚他可就真沦为彻底笑柄了!
念及此,六皇子神色敛去,一脸倨傲。
“那又如何?”
“绮罗是本皇子先看中的,且绮罗姑娘私下早对本皇子倾心,张世子莫非要夺人所爱?”
闻言,张洞庭心中冷笑,面上一脸深情的回望绮罗,紧接着痛苦质问。
“绮罗,你既已倾心他人,为何还要办这出阁礼?”
“亏得本世子为了你的出阁礼绞尽脑汁的想出佳作,更是为了你一掷万金,把本世子家祖传金佛都送出去了。”
“唉!果然,是本世子不配得到你的喜爱吗?”
说罢,张洞庭难舍难分的缓缓松开绮罗的手,就好像在放弃此生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见他如此,绮罗联想到清平调里的两句下阙。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他,真的好像对自己一见钟情至情难自已,若非心中所思所想,相思难度,又怎能做出作出此等惊才艳艳之作?
虽不知汉宫在哪,飞燕又是谁,但想到词里逐句隐蔽的爱慕,绮罗不禁俏脸微红。
“不是……”
“不是什么?”
张洞庭柔声询问,却是侧着脸挑衅的看向六皇子。
“绮罗没有倾心任何人。”
绮罗低着头,即便身处红楼,可到底也是女儿家,当场示爱的大胆举动张洞庭做得,她可做不到。
全场寂静中,哪怕绮罗声音轻忽,众人也听个真真切切。
张洞庭笑容扩大,得意的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下次说谎记得打个草稿。”
一句话如同雷鸣耳光抽在六皇子脸上,让他心中怒意翻涌,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刺死张洞庭。
从踏进红楼就一直在打他的脸,到现在更是狠狠的将他的脸踩在地上不断揉搓,真当他是泥捏的吗?
“张洞庭你放肆!”
“你闭嘴!”
在六皇子即将怒火攻心发难时,张洞庭沉声一喝将他的话堵回去。
“今夜,尚贤宫的风好像有点大啊!六皇子你比我清楚吧?就是不知今晚的事,本世子参你一本后会如何?”
闻言,六皇子神色骤变,怒意一瞬消失无影无踪。
他的母妃钟贵妃,皇商钟家嫡女为家族入宫,一路平稳上升,位至贵妃多年,外人只看到盛宠,却没看到内里的冷落。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可母妃殡天的日子父皇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秘不发丧,三位舅舅竟也没提出任何反对!
他不懂,也不明白,为何一国贵妃生前没得一分恩宠,死后依旧这般受尽委屈?
因此烦闷的六皇子才来红楼,但更令他骇然的是,此事隐秘,张洞庭是怎么知道的?
实则张洞庭压根不知道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让童六去打听时探子回报,今晚尚贤宫不太平。
且今夜之事必然瞒不过宫里那位,张洞庭要做的就是露出锋芒。
与其坐以待毙让人任意拿捏,不如逐渐展露獠牙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代定远公威风赫赫,无人敢近前作妖,他这个下一任定远公此刻的沉寂,不过是为未来打所有人的脸做准备!
“六皇子,还不回么?”
“张洞庭,你欺吾?”
六皇子猛然抬头,双目发红,一副不死不休的狠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