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凶手联盟（6）
霍自立盯着梁梦那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缓缓道：“你猜测一下，那个人体内的‘大脑芯片’，到底去哪了？”
梁梦秀眉微颦，“去哪了呢······莫非······后来被李呈然装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霍自立笑道：“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想？”
梁梦说：“我们不是在李呈然的脑子里找到一块‘大脑芯片’吗？这里发生大屠杀后，又是李呈然处理的尸体，哦不是······对于李呈然来说，所谓的处理尸体，就是用一些大石头堵住了出口，在找来一些藤蔓覆盖在上面，这个工作他还真的是做得挺潦草的，但是，在这之后没有人来过这里，所以只能是李呈然取走了那个首脑科研人员脑袋里的‘大脑芯片’。”
“你分析的一点没错，”霍自立说，“李呈然得到这块芯片后，一定是秘密交给了总部那边的实验室做研究，而他偷偷去做这件事的过程，肯定没有让董事长知道，当然了，董事长更不会知道‘大脑芯片’已经研究成功了，而且被他最忠心的下属，兄弟，偷偷植入了自己的大脑中。”
梁梦思忖道：“董事长让李呈然做调查科科长，这就等于是让李呈然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他若是想做什么事情，只要手握对方的把柄软肋，他就有可能会以此要挟对方，完成他想要得到的任何结果。”
霍自立点了点头，叹道：“董事长就是太相信李呈然这个人了，殊不知任何人都可能会变，尤其是手中掌握了某种权利，很多人到最后都会做了权利的傀儡。”
我们经常在电视机里看到一些贪污受贿，营私舞弊的贪官，在法庭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又有谁能想到，在这些贪官里面，有很多人一开始初入权力场的时候，都是兢兢业业的清官，只不过到了最后，被手中的权利迷惑了心智，最后放弃了初衷，放弃了自我，沦为权利的奴隶。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只可惜任何人的双眼被手中的权利所蒙蔽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上帝。
梁梦说：“但是我也没有觉得李呈然的脑袋里安装了‘大脑芯片’后有多聪明啊？他到最后，不还是被机器人枪杀了吗？”
霍自立说：“人算不如天算，在围棋中一直流传着‘神之一手’的神话，即便再怎么高明的围棋大师，在战胜了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之后，赢得了‘神之一手’的美誉之后，也会告诉世人，自己全凭幸运才能成就如此非凡的棋局，幸运就是有神明在暗中相助。”
他接着说：“李呈然并非不够聪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制造那场意外，让董事长从高空坠地，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到底是如何策划这场谋杀的，就连你这个人工智能的高才生也无法获悉，这难道还不算聪明吗？只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邪恶都不能战胜正义。”
梁梦“嘻嘻”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唯物主义者还相信神明和邪不胜正？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明？”
霍自立苦笑：“这谁知道呢······又没见过······不是很多科学家都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造物主的吗？我半信半疑，敬而远之吧！那你呢，你相不相信？”
梁梦举目四顾，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神仙我也没见过，但是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这个地方一定有鬼，总感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一阵阴风，感觉冷飕飕的。”
“那我们先出去吧，”霍自立说，“出去再说，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谈一下。”
梁梦说：“那我们边走边说，也好让我转移一下对鬼魂围绕身边的注意力。”
“别自己吓自己，”霍自立说，“你又没看到。”
“就是感觉嘛······”
“好吧好吧，服了你，”霍自立一边拉着梁梦的手一边往前走，“那我们继续往前走，是不是可以到达别墅地下室那边的出口？”
梁梦说：“叶梅当初就是带着天启哥从这里出去直达别墅地下室的。”
“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梁梦又说。
“什么问题？”霍自立问。
“我记得你之前分析叶梅来过秘密实验室的时候，说她掉落在金手链上的血迹，不是天启哥的，就是这里的某个死去的工作人员的，你是基于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判断？”
霍自立的目光凝重起来，“我们刚来海岛那天，下午我去见董事长的时候，我刚刚来到三楼的走廊里，天启哥就朝着我笑嘻嘻地跑过来，我还以为他认出我来了，便张开双臂，准备和天启哥拥抱，没想到他只是和我擦肩而过，跑到你那里去了，但就在天启哥从我的胳膊下钻过去的时候，他的短发飞了起来，我注意到他的后脑上有一小块没有头发的疤痕。”
梁梦赞叹道：“你观察力真仔细，不愧是干过警察的。”
霍自立辩解道：“不是我观察力仔细，我当时也没想看到啊，是无意中看到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不是后来出了太多的事情，才让我把很多细节串联起来了吗？”
梁梦说：“所以，你认为天启哥的那块伤疤，就是因为······天启哥当初被推上手术台之后，工作人员都已经把他的后脑割开了，科研主管又在这时反悔了，所以放弃了给天启哥植入大脑芯片。”
霍自立说：“然后把天启哥关在了某个房间里。等到天启哥她妈妈回到海岛，找到天启哥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后脑勺上有血，她会本能地查看儿子身上的伤口，由此，便在佩戴的那条金手链上不小心落下了血迹。”
他接着说：“我觉得这个推测最接近真相，当然也不排除天启哥他妈妈不小心碰到了别的尸体，但我想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这个女人应该没有那种胆量触碰死尸。”
梁梦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霍自立的推测，和当初李呈然还有叶梅和她说起的那些事情完全吻合。她当然是害怕这个被她深爱的男人，最后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上，成为她的对手，死敌······
霍自立沉吟片刻，接着说：“我就是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梦讶异地问：“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的大侦探。”
霍自立无奈地看了梁梦一眼，说：“就是李呈然作案的始末还有动机，如果都说出来的话，我又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哦？”梁梦问，“怎么不公平了？”
霍自立说：“你从头想一下，李呈然最初设局让董事长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发生意外的那件事情，起初公司高层都把这件事的幕后元凶怀疑到了谁的身上？”
梁梦微眯起了眼睛，“我，还有我的那位亲生父亲······丁乙······”
霍自立说：“很显然，李呈然制造这场意外的目的，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他除了想把董事长害死，还想趁机揭穿你的身世，让你退出接班人的竞选行列。”
梁梦冷笑，“谁曾想我那位冒牌爸爸竟然没有在发布会现场意外死去，还在康复阶段大彻大悟，即便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还是决定让我继承董事长之位。”
霍自立说：“所以，李呈然接下来又开始了第二步计划，那就是利用遥控汽车制造了那场火灾，害死了董事长，并且在董事长死后，他一一戳穿每个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并和你舅舅针锋相对的时候，差点把你不是董事长亲生女儿这件事说出来，不过他虽然没有说出来，每个人却都会想到那个地方去。”
梁梦说：“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怀疑自己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的。”
霍自立叹道：“显而易见的是，李呈然就是想利用董事长之死，把你们这些人的秘密全部揭穿，让你们全都失去竞争董事长的资格，然后他在从中得利······我想，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做董事长。”
梁梦问：“你确定？”
“非常确定，”霍自立说，“如果李呈然做不了董事长，那么，无论任何人继承董事长的职位，对于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怎么讲？”
“很简单，”霍自立笃定道，“李呈然在公司一向有埃德加胡佛的称号，但这个外号放在他的身上，是一个贬义词，公司里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畏他，尊敬他，只因为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秘密，让所有人都诚惶诚恐，但这个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李呈然和董事长之间，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单单是他们拐卖智障儿童做人体试验这一条罪责，就会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若是新上任的董事长发现了李呈然之前所犯下的这些罪行，再把李呈然举报了，李呈然自然会万劫不复。在不久的将来，李呈然将面临这种困境，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梁梦低着头，静静地听着霍自立的分析，原本晦暗不明的目光又阴沉了几许。她对霍自立伸出了大拇指，“我觉得分析得很正确。”
——就在不久前，她也曾用相似的推测，在李呈然的面前，说得李呈然节节后退，面如死灰······
“所以，”霍自立叹了口气，“如果我把这个分析告诉给他们听，这样一来，谁也知道你不是董事长的亲生女儿了。”
“所以······”梁梦仰面看向霍自立，“在我们第一次进入秘密实验室的时候，你就已经推测出了整起事情的大致经过，你之所以当时选择不说，是顾及到了我的面子？”
霍自立点了点头，“对。”
“没事儿······”梁梦缓缓道，“到时候你就直说吧！”
“你让我直说？”霍自立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梁梦。
“我也已经想开了，面子这种东西，它在抛弃你的时候，你越想保住它，你越是保不住，”梁梦冷笑，“弄不好，还会遭到面子的反噬，成为无脸人。无论我会面临怎样的结果，我都会坦然接受。”
霍自立笑了，憨憨地说：“我喜欢这样的你。”
梁梦眨巴眨巴眼睛，“这样的我······怎么让你喜欢了？”
霍自立说：“坦白，正直，我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最让男人着迷了。”
梁梦的一颗心再次沉了下去，比上次沉得更彻底了······
此时的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准确来说，是在十分钟以前就已经走到了这里，但是因为两人讨论分析得过于投入，来到尽头后就站在原地继续谈话，以至于两人好像忘记了他们走这条路，是要从在这个地方走出去的。
两人走出甬道，来到地下室，顺着楼梯走上别墅上面的房间以后，天色已经黑了。
外面海岛上分散在各个位置上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远方的夜幕愈发黑暗，从窗口的位置向外面看过去，西方的天际仍有如海浪一般的火烧云，天上却已有星辰隐现。这是个多么美丽奇幻的世界······
“终于结束了。”梁梦伸了个懒腰，先霍自立一步，准备走出这个房间。
“等会儿，”霍自立叫住了梁梦，“你可不可以把你从地下甬道里捡来的那条金手链给我。”
梁梦警觉了起来，“你要用它干什么？”
霍自立笑道：“不用它干什么，我想亲自把这条手链还给天启哥他妈妈，顺便再问她一些问题······”
“不对，”梁梦打断了霍自立，然后盯着霍自立那双闪烁不定的双眸，“你在撒谎。”
霍自立苦笑，“撒谎？你开玩笑吧？”
梁梦微眯起了眼睛，“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用这条手链再去质疑叶梅，你最理想的答案就是希望叶梅自始至终就知道秘密实验室所在，而你的目的达到之后，你也不会把手链还给她，你还想着回到内地后，拿着这条手链去警局邀功，继续调查那个秘密实验室，因为你本来就是卧底。”
霍自立茫然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邀功？还卧底？”
“少骗我了，你要不是卧底，你为什么要亲自把这条手链还给叶梅？”梁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霍自立，“你明明知道我和叶梅关系不好，现在她有事求我，刚好可以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她也会知恩图报，以后不再和我作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诋毁我，你却偏偏要自己去把手链还给叶梅，你这不是让她对我怀恨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