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棘手探案（11）
霍京华接着说，“但是后来你鱼跃龙门，今非昔比以后，你又变成了一个什么人呢？你除了在董事长的面前保持谦卑，在我们这几个高层这里，你趾高气扬，目无一切，好像在公司里你就是二把手一样！随着你野心的膨胀，又有谁能保证你不会窥觊一把手的位子呢？我本来不想说这个，我也从来不会轻易怀疑任何人，但你今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在我儿子的面前说我的不是，今天你实在太过分了！”
眼看霍京华越说越气，霍自立急忙来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脊背，让他稍安勿躁。李呈然看到霍京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虚怀若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扬长而去。
今夜就这样不欢而散。
霍京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间，关上了屋门，将身体靠在木门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失落，无助，悲伤，脆弱，痛苦······
他没有察觉到，仅有一门之隔的门外，霍自立一直在那里站着，半举着一只手，想要敲门却又拿不定主意，儿子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父亲一定不想看到自己，因为父亲现在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因为现在父亲一定很难过，可是身为一个儿子，也想不透父亲为何竟然做出这种犯罪的事情。
霍京华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床前，重重地栽倒在了**，想要靠睡觉来缓解这种混合着焦虑的颓废心情，但他始终无法睡着，又辗转反侧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己的儿子霍自立。
门敲了几下恢复平静，霍京华本以为儿子走掉了，才从**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看到儿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转身走开，又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地躺在**，霍自立走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爸······”霍自立鼓起勇气，问霍京华，“您真的和梁叔叔一起倒卖过公司的某些科技技术吗？”
霍京华没有回答，这种情况下，不反驳就代表默认。
“我真的想不透，您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霍自立沉默片刻，又说，“咱家的财富可能三辈子都花不完了，您又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干这种事呢？”
霍京华苦笑，“如果我告诉你，是你梁叔逼我这样做的，你信不信？”
霍自立问：“他怎么逼你了？难道他逼你，你就去做？可这是违法的啊！您以后要坐牢的！”
霍京华反问道：“那你会亲手把我这个做爸爸的送进监狱吗？”
霍自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但霍京华却已经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如果儿子不会把他送进监狱，肯定现在就会回答不会，但是儿子没有，他知道儿子一定会的。
“你到底还是警方卧底······”霍京华叹了口气，“就算是你把我送进监狱，爸爸也不怪你，爸爸是罪有应得，而你是好警察，爸爸支持你······”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霍自立打断了父亲，接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向我如实交代，你以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梁叔叔是怎么威胁你的，我能帮你，就帮你！”
霍京华说：“其实你梁叔叔当年让我和他一起同流合污，也不算是逼我，他是求我来着······”
霍自立愣住了，“求你？他为什么求你？他也不缺钱啊？”
霍京华说：“他当然缺钱了，而且缺很多很多钱。”
霍自立诧异道：“他为什么缺钱？”
霍京华说：“还不是为了‘大脑芯片’那个项目······”
霍自立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大脑芯片？”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父亲的答案一定和隐藏在这座海岛上的那个实验室有关系，就看父亲接下来的回答能不能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霍京华点了点头，“其实‘大脑芯片’那个项目，在公司那种公开的场合，就是有个一百年也无法研究出来。”
霍自立问：“为什么？”
霍京华说：“因为‘大脑芯片’这种研究，需要用活人做研究和实验，而不只是单纯地用一些动物搞科研。”
“所以说······”
霍京华说：“所以说，在这座海岛之上，还存在着一所秘密实验室，专门用活人来做研究。”
霍自立惊骇道：“用活人做研究？”
尽管在他做卧底之前，他的局长就早已做出这种预判，但是现在从他的父亲嘴里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感到了震撼和难以接受。
霍京华点头说：“不错，就是活人实验。而这个项目，和公司无关，公司也不会出一分钱，你梁叔想要成功，就必须自掏腰包。但费用上的昂贵，让他这个亿万富翁也难免捉襟见肘。”
他接着说，“虽然你梁叔到底是怎样运作那个私人实验室的，我一点详情也不知道，他也不肯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因为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我会越来越危险，所以我从来不打听，但是好歹想想，也能想到一些什么的······”
霍自立顺着霍京华的思路想下去，“首先，既然是活人实验，那梁叔叔肯定需要大量的实验者，而这些实验者怎么来的······说不定还有一条黑色产业链，也就是说，梁叔叔和黑道也有来往。”
“是的，”霍京华露出苦涩的笑容，“你梁叔叔的背后，肯定有黑道势力，他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且把自己搞成一个恶魔了。”
霍自立说：“所以你出于害怕如果不同意梁叔叔的请求，那么梁叔叔会利用那些黑道势力对付你？”
霍京华叹道：“指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出门意外被车撞死，坐飞机意外失事，或者半路上遇到个抢劫的什么的把我一刀毙命。”
霍自立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但是你当时就没有想过，倘若哪天东窗事发，你就会坐牢，甚至会因此被判死刑吗？”
霍京华苦笑，“当时你梁叔······算了，他也不配做你的叔叔，当时梁真说他会做得非常隐秘，而且远在海外，大陆根本管不到这里，反正梁真当初对我恩威并施，说得天花乱坠，还说一旦‘大脑芯片’研制成功，那么这项科技将会称霸世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用乞求的口气对我说的，还说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问我假如是我的儿子像他儿子那样出事了，我会怎么做······我当时······哎······我这个人就是没有什么主见······”
霍自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好像瞬间苍老十岁的父亲，父亲这人没有主见在高层那些人的眼里早已不是秘密，大致就因为如此，父亲经受不住外界的**，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后来还因为如此，成了梁真的棋子。
“现在能帮你将来获得减刑的条件，”霍自立沉思道，“就是回到内地后，你能主动投案自首，如果能找到梁真犯罪的那些证据，就再好不过了。”
霍京华摇了摇头，“这个我找不到，但是李呈然的手里肯定有。”
霍自立下意识地问：“你觉得他会掌握着哪方面的证据？”
霍京华吐出两个字：“全部。”
“全部？”霍自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全部，”霍京华说，“梁真一直把李呈然看作是自己最忠心的下属，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李呈然都一清二楚，而且很多机密事情，就是李呈然帮助他做的。包括帮助梁真秘密运营海岛实验室这一块，要不然，李呈然怎么会比我们任何人，都来这座小岛的次数多呢？你也看到了，我刚才那样说他，他也没有反驳。”
“是，我看到了，”霍自立说，“李呈然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是他在调查你的时候，掌握了你和梁真一起倒卖公司机密的事情，其实他那不是调查，而是本来就知道，他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给自己撇清关系。”
“你猜的一点没错，”霍京华说，“李呈然干那么机密的工作，他怎么可能不狡猾呢？据我推测，他很有可能是制造这场火灾的主谋。”
霍自立问：“为什么这样说？有什么根据？”
警察办案，一向讲究证据，仅凭猜测推算出来的真相，绝对不是真相，霍自立当然希望自己的父亲并不像李呈然说的那样，出于那种原因害死了梁真，他当然希望这件事是别人做的，但前提是证据。
“根据？”霍京华哼了一声，“还不明显吗？他李呈然也看出来了，梁真最近这些天很反常，就像是李呈然他自己说的那样，或许真的是良心发现，想痛改前非了······”
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在面对冰冷无情的手铐，不见天日的监牢，也会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犯罪。而梁真的境况大抵如此，他最近这半年来，中风瘫痪，穿上意念机甲一代后又发生意外，造成脊椎骨折，从中风瘫痪变成了彻底瘫痪，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这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对他的惩罚？
霍京华接着说，“李呈然当然是害怕梁真哪天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悔恨，然后投案自首，把自己犯下的罪孽全部交代，那么他这个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难道会独善其身？他肯定想办法搞死梁真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霍京华微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
霍自立问：“什么事情？”
霍京华说：“就是之前在外面，李呈然对杨万钧说，如果他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到时候难堪的，可就不止是杨万钧一个人了。后来又对杨万钧说，他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梁真对他特别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公开那件事。”
霍自立点了点头，“我记得。”
霍京华说：“你猜，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
霍自立回忆道：“我注意到当时李呈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看杨万钧，而是一直盯着杨万钧身边的梦梦······难道他所说的事情，和梦梦有关？”
“的确和梁梦有关，而且······”霍京华目光严肃了几分，“关系到了梁梦的身世。”
霍自立心中着实一惊，“关系到梁梦的身世？”
霍京华幽幽地说：“梁梦并非梁真的亲生女儿。”
霍自立以前就曾有过类似的猜测，那是在他和丁乙交谈的时候，当时他非常怀疑梁梦是丁乙的女儿，只不过丁乙没有承认，直到昨天，梁真对他说要让梁梦掌管公司，才打消了梁梦并非梁真亲生女儿的疑虑，因为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把家业传给外人呢？现在从父亲的嘴里听到这句话，霍自立深感不可思议。
霍京华看着瞠目结舌的儿子，笑了笑，“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梁真他现在幡然醒悟了，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对梁梦和杨晓倩这对母女有所亏欠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霍自立又问，“梁真明明只是让梦梦暂时代理董事长啊？这算得上是什么弥补？”
霍京华说：“我在刚才那种场合之下，当然不会对所有人实话实说，其实我去找梁真面谈的时候，梁真曾偷偷告诉我，‘大脑芯片’是不可能研究成功的，他之所以那样做，还让梁梦签下什么狗屁协议，都是为了哄骗叶梅的，好让梁梦的登基上位不会受到叶梅和柳华南的破坏。梁梦肯定也知道梁真这样做的目的，她当然不会告诉你的。”
霍自立吸了口气，“对，梦梦没有告诉我。”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霍自立沉吟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确有这种可能，就是没有证据······”
霍京华冷笑：“证据倒是没有，但是李呈然行凶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对这座海岛别墅构造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而旁人若想作案，根本不会有如此充分的布局和准备。”
“再者说，”霍京华思忖道，“你可以试想一下，从梁真出院后搬到海岛居住，直到死亡的这段时间内，除了李呈然以外的几个高层，根本就没有来过海岛，不曾和梁真见过一面，只有李呈然三番两次来海岛跟梁真汇报情况，只有他能比别人提前明白董事长的心思，也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布局。”
霍自立锁眉道：“我现在也开始非常怀疑这个李呈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