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蜂窝煤
当然,蜂窝煤还有其他辅助性的原料,比如用以稳定燃烧速度的石灰,用以加强热量的木炭粉,还有硝酸盐、高锰酸钾等助燃剂。
但是这些辅助原料并不是必须的。
没有这些辅助,蜂窝煤可能燃烧没那么稳定,烧起来没那么便利,但效果大差不差。
所以制作蜂窝煤应该是可行的,只是需要一些试错的过程。
但是薛绍有些纠结。
蜂窝煤是日后华夏家家户户都用的燃料。
这种燃料的实用性、燃烧效率远超这个时代的其他燃料,比如木炭、木柴等。
甚至500年后南宋时期普遍使用的黑煤球,烧起来效果也远远不能和蜂窝煤相比。
人类文明的进步可以用利用能源的效率来衡量。
总之,蜂窝煤放在这个时代,应该是一个划时代的能源产品。
这么好的一个产品,如果给推广开来,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效应?
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推广机会。
这个世界什么人最渴求蜂窝煤?
应该是北方挨饿受冻的人,比如突厥人。
眼下大唐正与突厥人进行“酒马互市”贸易啊,这蜂窝煤发明出来,如果被卖给突厥人怎么办?
对于突厥人来说,这是能帮助他们渡过寒冬的救命的东西,他们会拿出更多的骏马、铁器、毛皮来换。
“酒马互市”会变成“酒煤马互市”。
这“羁縻贸易”会办得更加成功,大唐生产的产品会换得东突厥汗国更多的战略物资。
这场贸易会为大唐获得更多的战马,达到更强大的弱敌强己的效果。
同时,驸马爷也会赚更海量的钱……
绍唐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会继续升值……
又立下大功,又赚钱,股票又升值。
朝廷内外那些乌合之众不知道又要怎么吹捧我!
我又得升官发财换老婆?
不对。
老婆是不能换的。
但不能继续升官发财了啊!
高处不胜寒啊!
太危险了啊!
薛绍内心有着深深的警惕。
不过薛绍又转念一想。
“酒煤马互市”应该不会发生。
因为大唐律令有明确规定,军队不能营商。
安西军内部也有严格的军事条例,规定军中将士不能涉及商贸之事。
这是一个不难想象的合乎常理的规定。
军队有诸多信仰、归属等束缚,但本质上,谁给饷,谁给粮,军队就听谁的。
所以军队必须保持“纯洁性”。
如果军队能经商的话,军队就能自己“创收”,就有自己的资金来源,这样军队就能自己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进而增加反叛的风险。
所以军队不能涉及营商之事,这是铁一般的律令。
薛绍又想起出征前李治给自己的职务,是“行军道都监”。
这个军职俗称“监军”。
唐代中后期,包括宋明,都有让太监任监军,代替皇帝监管军队的惯例。
现代人说起“监军”,普遍认为指的是太监,会想到太监在军队里面倒行逆施,做出种种祸害之事。
这个时代的“监军”一般不由太监担任,而是由皇帝的亲信担任,职能同样是代表皇权监督军队。
在盛唐时代,“监军”还不是贬义词,因为政权和军队的管理制度都较为良性,监军的权限没那么大。
比如后世的太监监军动辄诛杀大将,这个时候的监军是做不到的。
薛绍是天皇天后的女婿,任“监军”正是合适。
我是监军,有权监督军队,监管军队不得营商,这正是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
安西军原本按照军令就不能拿蜂窝煤去卖给突厥人,再加上我的严格监管,安西军更不能这么做。
所以“酒马互市”不会演变成“酒煤马互市”的。
想明白这点,薛绍就放心多了。
这么寒冷的天,地底下全是煤,却不懂得利用,真是暴殄天物啊!
放着这么多煤不用,却在地面上冻得打哆嗦,简直太蠢了。
为了活命,必须把蜂窝煤做出来。
薛绍挨过这个晚上,第二天,他立马命令手下的兵士挖开浅浅的地皮,挖出煤石,然后将煤石砸碎成煤粉。
同时,让兵士去搜集枯草枯木和黄泥。
将枯草枯木碾碎成草木屑。
将黄泥灌水,搅成泥糊状。
集齐煤粉、草木屑和黄泥糊,他让兵士在大铁桶内将三者混合,搅拌,拌成一大桶黑泥。
然后他让兵士将黑泥分成一团团,捏成圆柱状,然后在圆柱面上分别插进去9根树枝,贯穿圆柱体。
这个过程当然没那么顺利,碾碎煤炭,三种原料搅拌混合等过程都需要摸索和试错。
折腾了两天,终于将这圆柱体状的黑泥做好。
风雪停歇,薛绍和众兵士将做成圆柱体的黑泥搬到太阳下晒干。
晒了两天,将黑泥晒干,变成一个个坚硬的、圆柱体状、有孔洞贯穿的物事。
薛绍端详这物事,这就是蜂窝煤了。
虽然有些形状不规则的山寨感,但看着还挺像样的。
薛绍拿着一个蜂窝煤回营帐,找个比较大的火炉,放里面点燃了。
很快,一股热气升腾而出,火炉很快变得滚烫,比烧柴火或牛粪马粪猛烈得多的热量散发出来。
而且这热量的持久力比烧柴火或牛马粪长得多,只见那黑色的煤炭慢慢地烧红,过程非常缓慢,源源不断地焕发出热量。
直到5个小时后,这个蜂窝煤才烧透,变成灰白色。
烧这一个蜂窝煤,让整个营帐在5小时内都暖洋洋的。
有两个蜂窝煤就能挨过去一夜了啊!
蜂窝煤制成了,薛绍又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这几天王方翼和程务挺一直在忙活着建立营寨。
他们得搭出可以囤货物的临时库房,然后得夯实一条通往黄河0南岸渡口的道路。
如此一来,经历远途跋涉运来的郁金香可以在临时库房重新包装,准备停顿之后通过夯实好的道路前往渡口,顺顺当当地渡河,运到北岸的营地。
这天又是天降大雪,王方翼和程务挺冒着风雪坚守在渡口前。
经过几天忙碌,他们终于将道路铺到渡口,但是他们也被寒冷折磨得够呛。
挨到傍晚,他们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王方翼哆嗦着,问道:“务挺,昨儿减员多少人?”
程务挺也哆嗦着,说道:“四十多人,都是给冻伤,有些是手指给冻坏了,还有几个新兵不敢掏出话儿在外头尿,憋不住尿在裤裆里,结果整个裤裆都给冻坏了。”
王方翼忧虑道:“这天还会更冷,这般下去咱们得折损一半人马。”
程务挺:“老师在北岸,状况只会比我们更糟……咱们的弟兄十有八0九是南方来的,实在不如突厥人抗冻啊。”
两人忧心忡忡地说了几句。
程务挺想起来,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听到军中传言,驸马在挖那‘死地’上的黑石头,还将石头磨碎了,与黄泥、草木碎屑混在一起,不知是在弄什么。军中士官告诫了驸马,这黑石头是不祥之物,不可触碰,但驸马没听劝诫。”
王方翼愣愣:“这般奇怪?驸马是行走的祥瑞,竟会做这种不祥之事?”
程务挺:“或许……或许我们不该妄自断言,老师说过,驸马行事自有他的深意。”
王方翼年龄长,资历深,性格谨慎,他正色说道:“咱们不得已驻扎在死地上,更应该谨慎才是,不可触碰地下的不祥之物。咱们这便回去劝诫驸马。”
王方翼和程务挺收拾队伍,撤回营地。
半个时辰后,天色入夜,风雪越发的凛冽。
王方翼和程务挺挨着寒冷,哆哆嗦嗦地回到营地。
他们来到驸马爷的营帐前,掀开营帐大门,他们顿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们都惊得越发哆嗦了一下。
他们走进去,更感到热烈的暖意,只见整座营帐里面暖洋洋的,比春天还要暖和。
薛绍正捧着半只羊腿啃着,见到王方翼和程务挺进来,忙将羊腿放到身后,擦擦嘴上的油,说道:“二位回来了?渡口搭建得还顺利?”
王方翼和程务挺已经惊呆了,他们感受一下这营帐里的暖意,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王方翼震惊道:“敢问……敢问驸马,这营帐里头为何如此温暖?”
程务挺已经注意到营帐正中的火炉里面烧着的蜂窝煤,惊问:“求教驸马!这是何物!?为何如此热气腾腾!”
王方翼也连忙过来看,只见那蜂窝煤被烧得黑中透红,手伸近些差点给烫伤。
王方翼震惊道:“这不是火炭!倒像是泥石!这到底是何种物事!为何热气如此凛冽!”
程务挺捡起地上的一块煤石,说道:“听说驸马将这黑石头磨碎了,与黄泥、草木屑混在一起,莫非驸马就是在制作此物!?”
王方翼看着煤石,震惊道:“这……这就是埋在这地下的黑石头!这东西还能当火炭烧!?这不祥的石头竟然能烧火取暖!?而且烧起来这般猛烈!?”
程务挺:“我等求教驸马,是否拿这黑石头磨成粉,混合草木屑和黄泥,就能制成这发热之物!?
薛绍无奈地看着两人震惊得无以言表的模样,说道:“差不多。将煤石磨粉,再去草原上收集草木屑和黄泥,三者混在一块,搅拌后塑形,戳孔,晒干,就能制成蜂窝煤。你们试几次就能做了。”
薛绍说着,指指堆在角落里的一小堆蜂窝煤。
王方翼和程务挺忙走过去,捧起黑漆漆的蜂窝煤细细端详着。
两人捧着蜂窝煤又是摸又是闻,就差没舔了,简直比捧娇妻美妾的脚丫子都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