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薛绍站在中军大帐门口怀疑人生。
又听见里头裴行俭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快快请驸马前来。”
薛绍：“………………”
此时薛绍心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念。
你们还想怎么坑我？一齐来吧。
他自己掀开营帐大门，走进去。
中军大帐里头王方翼、程务挺等众将领一看薛绍走进来，当即下拜，恭敬行军礼，齐声道：“臣等拜见驸马！”
薛绍深深地叹息一声。
你们最好还给我磕个头，让我折点寿。
这种荒诞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裴行俭上前来，说道：“臣禀告驸马，长安传来消息，下一批郁金香已经制成，近日将启程运来，咱们还得坚守在此，完成后续的‘酒马互市’贸易。”
啥？
下一批郁金香已经制成？
特0么谁让你们制成的！
这单生意还没做完，下一单生意又要来了？
你们用不用这么上赶子赚钱！？
上辈子没做过生意吗！？
果然你们还想继续坑我！
他又想到“绍唐股份有限公司”发行股票，募集了一个亿的资金啊……
手握这海量的资金，当然得生产啊！
郁金香的生产线已经非常成熟，可以想见，很快又是一大批郁金香制成，被押运往河套北岸来。
这样下去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郁金香！
这“酒马互市”的生意没完没了……
太可怕了！
薛绍感到自己掉进一个更大的坑里。
没完没了的钱如海啸一般向他涌来。
但是眼下这个大坑还不是薛绍最担心的。
薛绍：“咱们还得坚守在此？这……还得坚守多久？”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节气已经过了大雪，已经正式入冬了。
这河套北岸入夜零下二十度是常态。
这般寒冷的天，会冻死人的啊！
本来以为这两天就可以班师回朝的，谁知道还得待在这里！
裴行俭：“第二批郁金香眼下从长安押运过来，路途差不多一个月，加上完成交易，至少得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
那时候都春节了，是一年最冷的时候。
我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而且这是第二批郁金香，可能还有第三批、第四批呢？
我会不会回不去了？
留在这里化作一座冰雕？
老天爷不仅玩弄我的自尊，践踏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想要我的命？
薛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深深的忧虑。
王方翼又对薛绍深深行一个军礼，说道：“有幸与驸马共襄此举，实乃我辈荣幸。不管需要耗费多少时日，我们一定坚守在此，将‘酒马互市’的生意好生做下去。”
程务挺附和道：“我等一定全力而为，这‘酒马互市’的贸易做好了，驸马的公司做好了，股票升值了，咱们也跟着沾光！”
薛绍：“………………”
你们还想坑我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想来这里作死一番，亏光府上的钱，让自己身败名裂，顺带给突厥人民送点温暖，我真没想做成这个事情啊！
裴行俭说道：“下面还有一个要紧的事情，第二批郁金香正在运来，咱们得在黄河0南岸建立一个阵地，这个阵地首先是便于我们接收后续的郁金香，咱们可以在南岸阵地安顿之后，再将郁金香渡河运到北岸来。另外，建立这个阵地，咱们在黄河0南岸有一个后援，增加一份安全。”
运送郁金香的过程最艰难的是渡过黄河这一段，前些日子安西军为了运送这50万斤郁金香渡过黄河，可耗费不少工夫。
如果黄河0南岸有一个阵地，运郁金香渡河会方便得多。
而且安西军毕竟身处敌境，南岸如果有一个阵地，哪怕遇到突厥人突袭，安西军也有后盾可以依靠。
裴行俭考虑一下，说道：“这个事情，你们和驸马去办吧。即刻着手，务必办妥。”
王方翼、程务挺齐声：“喏。”
薛绍精神恍惚地走出中军大帐，身后跟着王方翼和程务挺。
王方翼和程务挺说笑着：“……听说那天裴炎拿了圣旨要去杀阿史那伏念，却被群臣死谏挡了回来，裴炎不得不作罢。退下时他面如死灰，精神恍惚，走路差点要跌倒。”
薛绍没留神脚下一块马粪，给马粪一绊差点扑街。
薛绍：“………………”
此时如果看到裴炎，他们俩估计得抱头痛哭一番。
这个荒诞的世界啊！
王方翼：“启禀驸马，咱们即刻开拔，渡河去南岸，着手建立阵地。”
裴行俭估计是考虑到薛绍的安全，所以让薛绍去南岸，避免身处前线。
薛绍还没从方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他心如死灰，反正木已成舟，去哪儿都一样。
他收拾一下，跟着王方翼和程务挺渡河，来到黄河0南岸。
他们渡河之后，时间已经临近傍晚，气温迅速降下来，同时天际寒云密布，降下大风雪。
这场风雪来得猛烈，大雪和狂风吹袭得军队难以行进。
薛绍又给冻得够呛，他以为王方翼和程务挺会下令让军队原地驻扎。
但是王方翼和程务挺率领军队继续行进。
薛绍呛着风雪，大喊着问道：“为什么不驻扎下来！？”
王方翼指着他们身处的这片土地，喊道：“这是一片死地，不可久留！”
死地？
薛绍仔细一看，只见地皮上草木稀疏，颜色枯黄，好像长不起像样的植物，有些地皮上还泛出黑褐色。
王方翼和程务挺想率领军队继续行进，但是奈何风雪越来越大，他们走了好几里路，还是“死地”的模样。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就地驻扎下来。
又是一个凛冽的风雪天，而且这鬼天气更冷了……
这天夜里，薛绍裹着两层布衾，抱着小火炉，又是给冻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的风雪天后面还会很多，挨得过初一，挨不过十五。
而且这种天气就是传说中“滴尿成冰”的天气，在这里半夜是不能随意小便的，不然一不留神小兄弟会给冻成冰棍。
薛绍忍着冻，深深地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忧虑。
半夜，他迷迷糊糊中骤然看见地面上有一块黑色的碎石。
他捡起来一看，只见这块碎石呈亮黑色，一抓手都是黑的。
嗯哼？
这是啥米东西？
薛绍细细端详着黑色的石块。
坚硬，亮黑，色泽温和，能染色。
莫非这是……
煤？
薛绍看看旁边一个小小的坑洞，这是扎营的时候铁楸戳地面掘出来的。
他拿着佩刀往坑洞里挖了挖，只见里面的泥土是黑色的，越往下挖颜色越深。
挖了三四十公分，碰到坚硬的石头，挖出来，都是这种亮黑色的石块。
看着真像煤。
但煤埋得这么浅吗？随便一挖就挖到了？
薛绍仔细一想，他打个激灵。
他想起来，这里是正对着包0头的河套南岸地带，在现代社会，这里是鄂0尔0多斯啊！
鄂0尔0多斯是现代华夏最重要的煤炭产地，这里的煤炭储量极为丰富，占全国六分之一之巨。
曾经听说鄂0尔0多斯一锄头掘下去就是煤，说的就是眼下这个状况吧。
往泥土层挖三四十公分，就挖到扎扎实实的煤石。
薛绍想到王方翼和程务挺说这里是“死地”，这里草木不生，一片荒芜。
这是因为浅浅的地皮下面全是煤啊！
这个时代鄂0尔0多斯完全是一片处0女地，荒无人烟，这里随处可得的煤石被嫌弃地视为不祥之物。
虽然华夏历史记载西汉时汉人就已经有“入山作炭”、也就是进山采煤的记录，但直到南宋之前，华夏人民使用煤的规模十分有限，煤的作用并没有被广泛认同。
唐人还不懂得利用煤当燃料。
得再过500年后的北宋末年，华夏人民才开始广泛使用煤炭当燃料。
薛绍端详着这黑亮的煤石，像是看到活命的希望。
有煤，取暖就不成问题了啊！
但怎么利用煤取暖呢？
煤石可以直接点燃，但是这样燃烧热量不稳定，一块煤石可能一会儿就烧完了，取暖效果不好，而且黑烟非常大，能把人呛死，所以不能直接燃烧煤石。
必须加工。
怎么加工呢？
薛绍想了想。
其实很简单。
制成蜂窝煤。
蜂窝煤的制作技术并不复杂。
这个技术是20世纪初，还处在农业社会阶段的华夏人民发明的，没有用到多少工业技术。
或者说，工业技术主要是提高蜂窝煤的生产效率，比如用机械粉碎煤石等。
用农业时代的技术一样能制作蜂窝煤，只是人工劳动的效率没那么高。
蜂窝煤的制作原料主要是三种：劣质煤屑，作物秸秆等粉碎成的草木屑，红泥或黄泥。
这些东西，这里都能找到，而且再便利不过。
首先最重要的原料是劣质煤屑。
以“劣质煤屑”作为核心原料，这是蜂窝煤之所以日后能风行华夏，成为最广泛最普遍的民用燃料的关键。
煤矿石有严格的等级分类，这种在地皮上随意掘出来的煤矿石，纯度参差不齐，有很多杂质。
制作蜂窝煤不要求煤石纯度一致，甚至煤石杂质多，质量差，反而有利于制作蜂窝煤。
所以蜂窝煤的制作非常不讲究，技术要求很低，实用性非常强。
第二种原料是作物秸秆等粉碎成的草木屑。
这里不好找秸秆，但是草原上荒草枯木到处都是，拣来碾碎就是。
第三种原料是红泥或黄泥。
红泥不好找，黄泥则很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