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群臣死谏
裴炎怒不可遏，他不想和韦庄纠缠。
他径直走出蓬莱殿，喝道：“传圣旨！诛杀阿史那伏念！”
裴炎话音未落，只见远处浩浩****的有好几百号人走来。
只见这些人都身穿官服，都是朝廷官员。
这些人在丹凤门集结后，一齐来到蓬莱殿前。
众官员在蓬莱殿前下拜，齐声呼喝：“臣等请命！不可诛杀阿史那伏念！不可破坏‘酒马互市’之策！……”
裴炎看着这黑压压的人影。
这些请命的官员中有半数是他的狗腿子，或者是狗腿子的狗腿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买了驸马发行的股票。
眼下朝廷官员一千多号人中，有五百多人买了驸马的股票。
这些人少的买了十万钱，多的买了好几百万钱。
这个时代市场流通的货币较少，货币购买力强，十万钱也是一个大数目。
杀了阿史那伏念，“酒马互市”的生意砸了，驸马的股票不就贬值了吗，“绍唐股份有限公司”还可能会破产。
这些手持股票的官员怎么可能看着这个事情发生？
破产了就血本无归啊！
相反的，眼下“绍唐股份有限公司”已经新筹得资金一亿钱投入新一轮的生产，只要这“酒马互市”的生意办成，后续公司和东突厥汗国的贸易还会源源不断，“绍唐股份有限公司”的生意会不断做大，股票也会不断升值。
股票升值，他们的资产就增值啊。
5文钱一股买的股票，升到10文钱一股，他们手持的股票价值就翻一倍！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些官员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财产受损。
裴炎眼看这些官员浩浩****地上前请命，他有些懵逼。
朝廷中枢一共一千多官员，接近半数买了驸马的股票，都不配合杀阿史那伏念，这事情还怎么玩？
“右武卫将军经略边境数十年，乃国之柱石！若无右武卫将军镇守，边关安得安宁！圣上不可被小人蒙蔽！错冤功臣！”
“养寇自重、通敌谋反等说辞，多是诬陷！圣上不可轻信！”
“右武卫将军忠心耿耿，行事素来谨慎，我等绝不信将军有谋反之心！”
“万不可因为党争而错冤大将，自毁长城！”
“‘酒马互市’以贸易手段弱敌强己，压制夷族，化干戈为玉帛，实乃千秋国策，万万不可因党争而荒废！”
………………
群臣群情激愤地吵嚷起来，全都气势滔滔。
裴炎更懵了。
你们特0么不就是因为买了驸马的股票吗？
裴炎想到，自己与裴行俭斗了这么几十年，总算有这么一个致命一击的机会。
不甘心啊！
裴炎指着众官员喝道：“尔等胆敢抗旨！……”
众官员更加激愤，大喊着：
“今日如若冤杀阿史那伏念，使驸马的国家大策流产，我等必犯颜死谏！”
“对！我等死谏！”
“死谏！我等绝不坐视国家利益受损！”
众官员一口一个“死谏”，端的是豁出去了。
裴炎一脸懵逼。
你们特0么死哪门子谏？
不就是怕亏钱吗！
你们就这点出息？
你们身为文官的政治理想呢？
文治！
天下得文治啊！
怎能让一个武将手握帝国的边防命脉！
你们的职业操守呢！
果然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啊……
裴炎感到自己的政治理想遭到现实无情的摧残。
李治看看这局面。
群臣都说裴行俭是被诬陷，本无谋反之心，而且这般“死谏”反对。
这事情是办不成了。
不过对于李治来说，他对这件事情达成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作势要打击裴行俭，是群臣为老帅作保，李治才手下留情，如此一来，李治达到两个目的：
一则敲打了裴行俭，表明朝廷对安西军的警惕。
二则表现出李治的宽宏大量，如果安西军果真图谋不轨，圣上必不手软。
李治说道：“裴炎，即是百官有这般大的意见，须得听取才是，不可搞一言堂。”
裴炎感到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明明是你要杀阿史那伏念，特0么变成是我搞一言堂？
裴炎：“圣上明鉴……”
李治：“朕明鉴了。裴行俭还是忠心的，倒是你，得实心任事，不可为了党争而党争，行诬陷之事，毁坏大唐边防柱石。”
裴炎压着一口老血，说道：“臣……臣冤枉。”
李治不做理会，说道：“此事再从长计议，退下吧。”
裴炎：“………………臣遵旨。”
裴炎精神恍惚地退下了。
群臣看着裴炎步履蹒跚地走掉了，他们放心地摸摸怀里的股票证券文书，散去了。
~
河套北岸。
安西军营寨前的集市越发热闹了。
越来越多的东突厥汗国部族赶着牛羊，驮着物资前来贸易。
“酒马互市”的商贸盛况徐徐展开，唐军带来的郁金香换取了游牧人民大量的骏马、铁器、毛皮。
游牧人民得到郁金香，也视若珍宝，这烈酒在寒冬时可是能救命的啊！
当然眼下能享用“郁金香”的大部分是东突厥汗国的贵族阶层。
但这稀罕的物资终归带给草原人民很大的帮助。
实际上在元朝之后，白酒等高度数酒成为北方人民的刚需，就像俄罗斯人的伏特加，苏格兰人的威士忌，咱们那旮瘩是二锅头、老白干、烧刀子等。
薛绍闲来无事，策马在营地前后的草原上溜达，看着这如火如荼的贸易景象。
这“酒马互市”果然可行。
在华夏帝国的传统中，这也叫“羁縻贸易”。
就是用中原生产的物资换取游牧民族的战略资源，用贸易羁縻游牧民族，消减其实力，满足其需求，增进双方沟通往来。
用生产和贸易代替流血战争。
这是一件好事啊。
只可惜，随着阿史那伏念被杀，这个好事又得泡汤。
薛绍目光悠远地看向辽阔草原。
历史总是这般荒诞，好端端一件事情，即将因为内部政治原因生生给办砸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说起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没传来阿史那伏念被杀的消息？
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想到这个，薛绍又有点担心。
难道我连这板上钉钉的作死都能失败？
不能吧？
阿史那伏念被杀这是史书记载的事实啊！
老天爷不能这么对我吧？
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这么倒霉的。
不然我就真的太失败了。
薛绍溜达两圈，回到营地，来到中军大帐。
一走进中军大帐，就听见程务挺振奋的声音：“天皇下旨，赦免阿史那伏念！天日昭昭！我等就知道以天皇之英明，是绝不会这般错冤老师的！”
又听见王方翼说道：“千幸万幸，恭贺老师渡过此劫难。”
薛绍如遭雷轰。
赦免阿史那伏念！？
为什么！？
苍天啊！
不能这么玩我啊！
这剧情都不按照历史走向发展了吗！？
他又听见裴行俭说道：“你们没看出中间的玄机。渡过这一关，并非天皇网开一面，更不是裴炎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半个朝廷的官员买了驸马的股票……”
薛绍更加懵逼。
股票？
半个朝廷的官员买了我的股票！？
不是说了我的股票只卖给蓝田县的胡商吗！？
怎么变成卖给半个朝廷的官员了？
程务挺叹道：“所以最终还是驸马挽救了我们。想想驸马为何在临出征前建立公司，发行股票，其实驸马已经排布好后手。”
王方翼附和道：“有道理。驸马发行股票，给满朝官员购买，等于将他们都拉上咱们这艘船。两千万份股票一共卖了一亿钱，半个朝廷的官员还有诸多长安世族一齐凑出一亿钱买了驸马的股票，因此朝廷百官、长安世族与咱们利益均沾。如果这‘酒马互市’的生意办不成，他们也跟着倒霉，所以他们不会坐视皇上杀阿史那伏念。”
裴行俭叹道：“驸马高瞻远瞩，总是比我们想得更远，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程务挺叹道：“驸马的智慧深不可测，非我辈可以度测。”
王方翼叹道：“每一次都是驸马为我们力挽狂澜，救我们脱离困境。实令我等惭愧！”
薛绍：“…………………………”
肯定是那俩小娘子搞鬼！
什么注册公司发行股票，我只是为了糊弄武曌而已！
说好了只卖给蓝田县的胡商，结果却卖给朝廷官员，而且两千万份股票卖了一亿钱！
本来是一股1文钱，结果卖一股5文钱！
溢价5倍！
可恨的资本家！万恶的吸血鬼！
这上市套现也太凶狠了吧？
这韭菜割得惨无人道啊！
那俩小娘子看着面慈心善，玩起资本来居然这般凶狠。
果然贪婪是资本的本性啊！
那眼下这状况……阿史那伏念是不是死不了了？
那这“酒马互市”的生意怎么办？
薛绍看看这如火如荼的贸易。
莫非……这事真的要办成了？
苍天啊！
什么羁縻贸易，换取战略物资，弱敌强己，建立贸易联系，用生产力压制敌人，化干戈为玉帛……
这些全都要变成现实了？
这特0么又是泼天的大功啊！
而且驸马府、应该说“绍唐股份有限公司”用一亿钱的成本，换回价值两亿五千万钱的马匹、铁器、毛皮，特0么又要血赚一笔啊！
沃勒个去！
不知道长安那些人又要怎么吹捧我！
老天爷！
不能这么玩我啊！
他又感到被生活欺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