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众儿郎拜谢驸马恩情
八千瓶郁金香，八千两黄金……
相当于四千八百万钱。
厍狄娜扎愣着神，脑海里算明白数目，心下不禁震了震。
她想说，一两黄金买一斤郁金香，这价钱太过分了。
咱们是大唐官家，不能做这般暴利的生意。
没想到采购总价又提高到八千两黄金，四千八百万钱……
这更加过分了……
几乎白赚这些胡人四千八百万钱，良心何存？
说起来，制行军仙药的缺口在五千万钱左右。
如果应诺这笔生意，制行军仙药的缺口就补上了，这任务就能完成了！
如果这样将制行军仙药的任务完成，那么相当于驸马爷只花朝廷一千万的经费，完成预算总计八千万的任务。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更重要的是，完成这制仙药的任务，大唐天兵二十万将士将得到这四种行军仙药，这将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虽说做这暴利买卖，在这些胡商身上白赚这么多钱财，有些昧良心。
但是为了唐军能完成装配行军仙药，昧下这次良心，似乎也值得。
再说，这些胡商的钱财大部分是在大唐子民身上赚得的，取回这些钱财为大唐所用，似乎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厍狄娜扎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颔首，说道：“本官只答应这一回，一共只供给八千瓶郁金香，再多一瓶也没有！这生意就此打住，不许再提。”
众胡商得到厍狄娜扎这句话，都十分激动，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果然在子时前，四台大马车开到县衙，运进来八箱金灿灿的金子。
厍狄娜扎安排女官们将金子收藏好。
然后她赶紧安排采购新一批药材，还得着手开始制作郁金香。
制作八千斤郁金香是个很繁重的任务。
但好在驸马研制的“蒸馏酿酒器”很是便利，几乎是半自动的，一个女工可以同时操作两台蒸馏酿酒器。
眼下至少得添置四百台“蒸馏酿酒器”。
四百台机器一同运作，制酒的效率会很高。
当然，还得采购海量的兰陵酒。
数不清的事务要忙啊！
哎……
终究是松了口，昧着良心做了这般暴利的生意。
但虽说我亏欠了良知，但好歹制行军仙药的任务凑足了经费。
驸马那般秉性高洁，听说我做了这般掠夺他人钱财的生意想必会不悦。
但是驸马想到咱们完成了制作行军仙药的任务，为二十万唐军装配了行军仙药，想必会感到欣慰的。
想象着驸马那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厍狄娜扎小脸上梨涡**漾，也不禁露出微笑，不觉间，还有一抹红晕在梨涡两侧泛起……
~
此时，深夜的骊山上。
一行人打着灯笼在郊野中跋涉。
为首的正是薛绍。
他们身处的位置在温泉宫往北一里外。
这里已经临近骊山北边山脚，在唐玄宗时代的“华清宫”，这行宫的地界一直延伸到这里来。
眼下“温泉宫”的面积只有后世“华清宫”的十分之一左右。
今夜月色清朗，薛绍借着月色辨认山石方位。
他领着队伍来到一块巨大的洁白山石下，山石下是一片被杂草掩盖的乱石。
只见乱石和茅草上有荧荧光芒闪烁。
那是密集的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
薛绍细细端详这场景。
雪白的大山石，周遭有萤火虫飞舞。
就是这里了。
薛绍：“就在这里，开凿泉眼！”
一众工匠立马拿着各式铁器在乱石中开凿起来。
薛绍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给自己抹着风油精防蚊虫，站在一旁“监工”。
过了一个时辰，众工匠将一处较为低浅的乱石凿开，随着最后一下大铁锹一撬。
随着一声巨响，一块大石头被破开，随即听得潺潺流水声响起，一缕清泉从乱石中涌出。
众工匠激动地喊着：
“驸马爷！找见了！温泉泉眼！”
“这泉水温热适中，瞧瞧这地热好生温暖！”
“这泉水还有硫磺味！这是一汪仙泉啊！”
薛绍走过来细看，果然，这是“海棠汤”的所在。
海棠汤是后世华清池最著名的一眼温泉，被誉为“天下第一御泉”。
每一眼温泉泉水因为地质、地势的不同，会有所差异。
这眼“海棠汤”所处的地势在山腰，周遭矿物质含量丰富。
所以这眼温泉温度适中，正好在最适宜人体的43摄氏度。
这眼温泉中还含有硫酸锰，碳酸钠，硫酸钠，氯化钾，氯化钠等各种矿物质，闻上去有硫磺味，能止痛消炎，使皮肤光滑。
这眼温泉还有个别名，叫“流萤泉”。
因为这周遭地势和草木生长的原因，这眼温泉前后常年有萤火虫飞舞。
夜晚吃完晚饭，散步到这“流萤泉”来，一边泡汤泉，一边听虫鸣，看蒸腾雾气中周遭萤火虫缭绕，荧荧虫火与天上星辰混作一体。
啧啧啧。
这场景，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后世唐玄宗李隆基经过对华清宫多年的经营，才找到这眼号称天下第一的“御泉”，专门为杨玉环打造成“海棠汤”。
薛绍很满意，这处“海棠汤”是“华清宫”的核心，接下来的工程就围绕这处“御泉”展开。
必须好生打造这处仙境一般的温泉，这关系到日后幸福的咸鱼生活。
薛绍鼓足了干劲，接下来一个月全身心地扑在这“海棠汤”的建造上，没下过骊山。
~
一个月过去。
这天清晨，蓝田县衙大堂。
厍狄娜扎趴在县太爷的大桌案上睡着，她猝然醒转，揉揉眼睛，感到一阵腰酸背痛。
这两个月实在是累坏了。
制仙药，制郁金香，数不清的事务要忙，但好在即将熬到头了。
手下女官顶着熊猫眼赶来，疲惫的脸上满是兴奋，说道：“禀厍狄才人，最后一批仙药完成了，共计二十万套，八千瓶郁金香昨夜也完成了，请厍狄才人前去清点。”
厍狄娜扎看看朗朗晨光，她感到身心骤然一阵轻松。
完成任务了。
两个月，一千万经费，制作出二十万套行军仙药。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我们做到了。
手下女官又报道：“右武卫将军知晓二十万套仙药完成的消息，已经赶到库房查验。”
厍狄娜扎大惊，连忙略作梳妆，赶往库房。
厍狄娜扎来到作为库房的安氏府宅最后一处宅院。
只见宅院前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黑甲武士。
这是安西军精锐，是右武卫将军裴行俭的亲兵，在场的共计得有三千人之众，看来裴行俭为了验收仙药，将熊渠营的精锐都带来了。
厍狄娜扎走进库房，只见阔大的大堂内齐整地摆满一箱箱成品的行军仙药。
一个风霜白发的老者正打开箱子细细查看着，还有一众将军跟随在老者身边，也跟着查验药品。
厍狄娜扎来到裴行俭身后，躬身道：“娜扎参见右武卫将军。”
裴行俭背对厍狄娜扎，良久没有转过身来。
裴行俭看着完成得无可挑剔的二十万套行军仙药，他抹抹脸上纵横的老泪，问道：“驸马呢？”
厍狄娜扎：“驸马这些日子在骊山上，正忙着为天皇修建行宫。”
裴行俭仰天一叹，平复一番心绪，说道：“恒元。”
黑齿常之喝道：“末将在！”
裴行俭：“速派飞骑上骊山，请驸马前来。”
黑齿常之：“末将得令！”
黑齿常之率领飞骑风风火火地去了。
~
骊山上，温泉宫往北一里地外，薛绍在工地巡视着。
“海棠汤”的池子已经建好，周遭正在修葺园林和建房子。
可惜钱不太够，没法将温泉宫扩大范围修到这海棠汤来，只能折衷在这里另辟一个别院。
薛绍正灰头土脸地忙着工程，只听得一阵怒马奔腾的声音由远而近。
一队黑甲飞骑奔腾而来，为首的是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虬髯粗犷，面黑如碳，声如洪钟喝道：“驸马薛绍！右武卫将军到蓝田县巡视行军仙药完成状况，有请驸马！速速随我前去！”
黑齿常之是个直性子暴脾气，这话说得好像薛绍摊上什么大事了。
薛绍瞧着这架势。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他算算时日，果然，明日就是制行军仙药满两个月的期限。
这一个多月，那胡姬大概只完成30%左右的任务。
想必是裴行俭来蓝田县视察事情完成的程度，看见事情压根没有完成，勃然大怒，叫我去质问。
毕竟这二十万套行军仙药是给军队用的，当初保证完成任务的军令状也是向裴行俭下的。
裴行俭有权拿军法处置我。
不过我的身份是驸马，是皇亲国戚，按规矩，军方不能动皇亲国戚一根毫毛，所以裴行俭盛怒之下只能将我押送大明宫，让天后依照军令状处置我。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不枉费我的努力啊！
薛绍深深地松了口气。
待恢复庶人身，就可以安安生生泡这“海棠汤”享受生活了。
薛绍跟着黑齿常之下山去了。
~
半个时辰后，薛绍骑马回到蓝田县，来到安氏宅院，看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的黑甲武士。
这兴师问罪的阵仗够大的。
不过百里守约的确非常期盼这二十万套行军仙药，他这勃然大怒的架势也是可以理解的。
薛绍走进最后一间库房。
众戎装佩甲的将领正开着箱子试着仙药。
王方翼、程务挺、李多祚等都在。
他们看见薛绍来到，立马肃立，库房中顿时一片肃静，所有军人齐刷刷地盯着薛绍。
薛绍：“………………”
瞧瞧这阵仗，大唐永徽武周年间的武将全明星阵容，这威压感……
稳住。
淡定。
人群中，裴行俭转过身来。
他看着薛绍，走上前来，挺直佝偻的腰身，淡淡地说道：“众儿郎拜谢驸马恩情。”
王方翼、程务挺、李多祚、黑齿常之等众将立马下拜，喝道：“吾等拜谢驸马恩情！”
随着众将领下拜，周遭三千名精锐安西军黑甲武士也齐刷刷地下拜，喝道：“吾等拜谢驸马恩情！”
声震苍穹。
薛绍感到耳际嗡嗡作响，脑袋空白了一会儿。
他又感到头顶痒痒的，抬头看见灰尘飘落。
是这府宅的房顶被震得落灰了。
我的小心脏啊……
你们这些当兵的要不要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