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身不由己
锦衣卫正如火如荼地发展壮大，钟山进宫，向皇帝详细汇报了当前的成果。
当他出宫门时，意外地撞见了御马监的马洪春公公。
马洪春公公一眼瞥见钟山，主动迎了上来，热情地打招呼道：“钟大人，您的锦衣卫如今可是风头无两啊。
不仅监管内廷外廷，还要接手税监的职权，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真是别出心裁，独树一帜！
啧啧，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钟山深知老王恩泽并非权力之徒，反倒是他麾下的四大太监，各自怀揣野心，图谋不轨。
江荣与范雄，昔日为先帝效命之时，态度尚算恭敬，对皇室的辅佐也颇多。
然而眼前这两位，马洪春和张勇，却是名利的热衷者，渴望功勋如同苍蝇逐臭。
两人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好不容易晋升为大太监，原以为能稳坐钓鱼台，享受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
却不料先帝驾崩，新皇继位，他们如同失宠的宫女，一夜之间被抛到九霄云外，难免心生不满和愤怒。
钟山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谦卑：“马公公，您也知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被推上了这风口浪尖。
我手下既无得力人手，又无雄厚财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难成大器。
说不定哪天皇上一不高兴，我这差使就没了。
公公您何必与我这样的小人物斤斤计较呢？”
内廷实力太过雄厚，马洪春掌握着御马监，张勇掌握着司礼监，都是内廷的实权人物，还有外廷的朝臣投靠了他们。
轻易不敢轻掠其锋，钟山可不想得罪这么些强有力的人物。
但是皇帝的旨意，税监司要交给锦衣卫督管，这矛盾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马洪春嘴角一撇，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轻声说道：“钟大人，你可是比凌霄那小子有出息多了。
短短不到半年，就走完了凌大人五六年都未必能走完的路。
瞧瞧，一上任就抢到了税监这个肥缺，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经过你的手，怕不是要堆成山了。
竟然还叫穷？真是笑话。”
不过那些外放的税监都不是易于对付的角色。
钟大人要想让他们俯首帖耳，可得费一番心思。”马洪春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李大年老远看见两人谈话，走过来就听到马红春说完拂袖而去。
他轻声向钟山道：“钟大人，如何？这就是一个利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廷就是名利场，就是一个江湖。
在这个江湖中混，一个不小心就是利刃加颈。
马公公已对你起了忌惮之意，你就是想避让，为了根除后患他也不会再给你机会翻身。
锦衣卫重建，圣上要你督管税监司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如骑虎背。
这梁子，是不结也得结，大人不赶快拥有与他抗衡的力量，难道要等着他一步步地来收拾你吗？”
内廷担心钟山马上接收税监司，马洪春和司礼监四大首领太监聚在一起，想了种种刁难的法子，可是却迟迟不见钟山登门。
诧异之下派人去打听，却听说钟山带着一帮子大兵正在四处联络跑长途卖苦力的车马行合作，组建拓展商业挣钱。
听了这消息马洪春几乎笑岔了气儿，对钟山的谨慎重视顿时一扫而空。
要不是彼此正处于敌对立场，他都要同情钟山这番作为实在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钟山一时不敢找上门来接收税监司，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针对钟山的一盘大棋，已经悄然铺开了。
河水滔滔，浩渺的天际，一行大雁翩然而过。
两岸的平原上，庄稼已经开始成熟，辛勤的农民赤着晒得黝黑的脊梁在地里挥舞着镰刀，汗珠儿一颗颗摔在肥沃的土地上。
徐风吹过，泛着白鳞鳞的浪花儿的河面上，传来一阵阵豪放的歌声，渔夫欢笑着将网儿撒进水里。
大运河北抵京师，南至杭州，但是因为沿途河流流向不定，这条大运河并非直贯南北，而是连贯各地河流的航行水系，一路下来，弯弯曲曲的时而向南时而向东。
一艘船体漆成红色的单桅快船正逆流而上，船速极快。
这是一艘驿舟，可载人六十上下，同时有货舱可乘载重要物品。这种驿船顺风使帆，逆风使桨，船上备有八到十二枝长桨，民间俗称蜈蚣快艇。
水面上但凡有渔船、商舟见了这红色的传驿快船，都赶紧地避到一边。
官府的规矩，河上航行，任何船只皆对传驿快船必须回避让出航道。
快船驶过一片三角形的缓滩，忽地有人高声喊道：“驿丞大人，前方有三艘巨船，快通知舱底减速让路”。
在舱中自斟自饮，正喝得得趣的徐州河运驿丞钱大人摇摇晃晃地走上船头，笑骂道：“见你娘的鬼了，咱是什么船？还他妈的给人让路，放你娘的连环屁”。
船头那个驿卒涨红了脸道：“大人，可这船，咱得给人家让路啊！”
“呃？”钱大人赶忙地趴到船帮子上醉眼朦胧地向前望去，只见前方宽阔的河面上，一前两后三艘四桅巨船，各自张足了十二张帆，鼓足了风驶来，船底激得浪花翻腾，船后一条白线，远远瞧去气势惊人。
巨船比快驿飞舟大了三倍，第一艘刚刚拐过前边的弯道，只见船上装饰华丽，两侧高舷墙上密密麻麻开了几十个设桨架的小门，船头竖了三根高高矗立的旗杆，中间一面黄旗，绣着金灿灿的团龙图案。
钱大人吓了一跳，酒意顿时醒了几分，玄黄天子龙旗，只有皇室人员或奉旨钦差才有权悬挂，这是谁的船到了？
只见龙旗两侧各悬一面旗帜，左边的是大纛三角旗，赤红如血，中间是寅黑丝绣的飞虎图案，像是军旗，可是又有些不同，右边旗杆上一面墨绿的大旗，上书斗大一个“钟”字。
钱大人虽不知来者何人，却知道对方的权威远在他的驿船之上，唬得钱大人抬起脚来在那个驿卒屁股上就是一脚，骂道：“你娘咧，还不快下去招呼减速？来人！来人，赶快的转舵让路！”
蜈蚣快船急急忙忙驶向一边，眼看着那巨船从旁边驶过，掀起的波浪摇的蜈蚣快船左右晃个不停。
钱大人站在船侧，疑惑地望着那船喃喃道：“去行宫的？这是何方神圣出了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