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欲擒故纵
陈炎一脸谦卑，嘴角却挂着狡黠的笑意，他恭敬地回应：“大人，您有所不知。
咱们的兄弟们在出行时，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于是，我便让他们顺带了一些京师的特产，一直卖到湖洲。
这样，既不用经过其他商人的转手，到了地方，一千两银子能稳稳地赚五百两。”
这1500两银子，若用来订购金陵运来的丝绸，在京中出售，便能稳稳地净赚800两。
这一来一回，不过月余的时间，1000两银子便能摇身一变，成为2300两的巨款。
这还是遵循大人的吩咐，不敢有丝毫偷税漏税之举。
若不然，只需稍作手脚，过税卡时，两箱并一箱，三停报两停，便能再多赚300两的银子。
一月之后，咱们的军饷便有了着落。
这迟发的一个月银子，竟能生出三个月的军费来。大人，您大可放宽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钟山听后，不言不语，转身便走。
在司礼监王恩泽公公的房间里，四位首领太监张勇、马洪春、江荣、范雄各自面色凝重，围坐在下方，让原本宽敞的房间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王公公轻轻伸出指尖，蘸取了些许清水，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角。
声音略显疲惫：“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让钟山来接管税监司。
他接管便接管吧，你们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王恩泽微微一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说起来，我和这钟山还算是有些交情。
虽然他的势力在迅速扩张，但他从未对我们有过任何不轨之举。
还有啊，你瞧瞧他用的那几个人，除了凌霄都是几个不识字的大头兵，还有什么能人？”
张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低声对王公公说：“公公，我们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错过了压制他的最佳时机。
如今，他的势力已经根深蒂固，野心勃勃，绝非那种安分守己之辈。
税监司，那可是掌控着朝廷七成税赋的重地。
一旦掌握了它，便可立刻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甚至外廷的诸多势力也将被迫向他低头。
权力这条路，只要你站到了那浪尖上，就算你自己不想，也必须得往更高的地方爬。
不然你就只有沉下去，连现在的一切也保不住，钟山对税监司会不动心思？
嘿嘿，少年得志、风华正茂，你以为他会激流勇退么？
等他攒足了力量，我们这些碍事的老家伙，就会被他当成眼中钉，一根根地拔下去！”
马洪春低声向王恩泽道：“公公，张勇所言非虚。
那个李大年，自皇上还是太子时便伴其左右，他的话在皇上那里，说话很有分量。
听说锦衣卫就是在他的意见重建起来的。
皇上刚继位时他们倒还安份守己，可如今也渐渐起了心思，李大年任了内务府采办总管。
他眼馋我们在核心位置的权势，日夜在皇上面前拨弄是非，企图引皇上对我们不利。
人心不足呀，别看他们现在不成气候，要了钱就想要权，有了权还想要更大的权，司礼监这几张椅子，盯着的人多着呢。
李大年和钟山交情匪浅，咱家一直在担心，钟山迟迟不动，是不是要和他们里应外合，有所图谋”。
李大年自从新皇登基以来，一直看王恩泽不顺眼。
掌管了皇帝内库后，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制造些麻烦，上点儿眼药。
这样费用不批，那样不能买，美其名曰替皇帝守好内库，实际就是给王恩泽他们下绊子。
王恩泽忠直憨厚，或多或少也感受得到，尤其是底下的四大太监可是对原太子一党恨之入骨。
王恩泽听了有点动了心，迟疑了一下，他从几名心腹脸上一一扫视过去，问道：“怎么着？还真有人敢翻咱们的盘子不成？
嗯那你们说，咱应该怎么办呐？咱们都是给皇上办差的，你们几个叽咯个不停，我瞅着就心烦，难不成再和钟山掐起来？”
江荣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王公公，此刻若我们不采取行动，别人便会抢先一步对付我们。
您老人家仁慈宽厚，我们也不愿与锦衣卫争斗不休，成为外廷的笑柄。
我心中已有一计，或可挫挫钟山的锐气，让他不敢再如此嚣张。
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王恩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急切地道：“快快说来，让我听听你的妙计。”
江荣从袖中掏出一个贴子，笑了笑道：“公公，我的办法很简单，欲擒故纵！”
马洪春急道：“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个欲擒故纵法？”
江荣缓缓道：“把税监司交给钟山”。
江荣的话音一落，张勇和其他几位首领太监无不惊愕失色，就连一向沉稳的王恩泽也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江荣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缓缓道：“你们难道没注意到，自从税司监划归锦衣卫的消息传开后，各地镇守税监的孝敬已经锐减了大半。
甚至连原本应该按时上缴的税银也开始拖延不交，各种借口层出不穷。”
马洪春愤怒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如果不是咱们当初力荐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得到这么肥的差使？
如今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变脸，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江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就是人性啊，马大人。
在权力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嘉兴的镇守税监唐义，悄然为我送来了一封密贴。
南直隶镇守苏杭的三位镇守税监他们私征的税赋，竟然高达官税的一倍。
而且这些税款并未流入国库，而是被他们私自截留，中饱私囊。
此外，密贴中还暗示了他们可能存在的其他不法行为。
我原本打算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收敛一些，但现在看来，这个局面似乎有了更好的利用价值。”
眼见众人面露困惑，他急忙解释道：“咱们马上交出税司监，只要他接手，我们就能立即通过外臣将这份奏章呈给皇上。
他身为税司监总督，这案子是办还是不办？
办了，天下的税监谁没有不法勾当，个个寒心呐。
我们只需稍加点拨一下，税赋就收不上来，今年朝廷这银子花得可跟流水似的，收不上来税赋，朝廷就没有银子，没了银子什么事做得成？
他管不了税监司，那时怎么办呐？
呵呵呵如果他不管，任由那几个人枉法放纵，内廷的公公违法，司礼监可是有检举揭发之权的，外廷的官员也看不下去呐，咱们递上点证据，他又如何自处？
何况我听说，苏杭三大镇守税监，与湘王交往密切，只要他钟山沾上去。
这位藩王财大气粗，钟山惹得起？”
张勇兴奋地拍案道：“好！此计甚妙，我们兵不血刃，就可以让钟山晓得我们的厉害，王公公，不要再迟疑了，先下手为强呀！”